輕描淡寫的拋出威脅之後,  沐晨讓人將地上的兩個柔然使者給拖下去搶救，預備著等傷勢痊愈之後送回北麵軍營，傳達他關於柔然自古以來能歌善舞的重要指示。
    當然,  穿越者們用腳後跟也能猜出柔然的反應。這種草原上的部落畏威而不懷德,  當然不會為一個小小的威脅動搖。因此,  沐晨特意詢問了無人機彈藥與炮彈的貯量，預備著在射程範圍內與柔然講講道理,  爭取以真理說服他人。以王治的話說,  是“反正來都來了，不如順手解決一下草原的麻煩”。
    如此一通忙活之後，等打開電台與向亮等聯絡的時候,  時間已經到了中午。相較於沐晨等人的輕鬆寫意,  向亮那邊卻頗有些困難——簡單來說,  北朝都城長安是在是太大太廣闊,  諸位親貴權臣在城中到處都居所,  整個統治中心高度分散,  依靠空運過來的那點兵力,  很難將留守的大臣高官一網打盡。如若一不留神跑出去那麽一個,  整個流程都會被全部攪亂。
    畢竟南北局勢殊為不同，建康已被邊軍長驅直入屠過了一次，衣冠勳貴大半都進了長江,  隻有小貓兩三隻應付局麵；長安的元氣可是完好無損,  整個朝廷的抵抗意誌極為旺盛，必須謹慎處理。
    為此,  向亮降落之後便與齊王反複商議,  考慮了城中各種變數之後擬定了一個初步方案。他們預備著在下午突襲禁城後宮,  掌握宮掖後以太後名義頒布詔令,  隻說是皇帝在外有了變故，召集王公重臣勳貴文武入宮議事；入宮之後特種部隊立即封鎖宮門控製大臣，齊王再發動他潛伏於長安城內的部署接管秩序，裏應外合彼此呼應，自能一鼓而下。
    齊王久居長安，對內外事務極為熟悉，有他在旁參謀籌劃、提供消息，整個計劃自然相當嚴密。向亮仔細檢查數次，自覺再也沒有瑕疵，於是在與沐晨的通話中信誓旦旦做了保證，自稱此次萬無一失，甚至說可惜通訊設備不夠先進，否則可以給他們開個現場直播，展示宮變的第一視角……
    下午兩點，行動正式開始。向亮等人打扮成了給皇宮運送雜物的小工，在宮牆邊稍作徘徊。趁四下無人的時候幾梭子放倒了宮門前看守的衛兵，而後戴上防毒麵具與紅外線夜視儀器，朝宮門內噴灑了大劑量煙霧與麻醉氣體。片刻之後濃煙散盡，宮門邊已經橫七豎八癱下來一片的侍衛了。
    按照齊王事先提供的地圖，結合著夜裏無人機掃描後的數據，向亮一行人潛入宮禁以後左彎右拐，在宮城外圍迅速解決掉了巡邏站崗的諸多侍衛，悄沒聲息的掃蕩了皇宮大半的武力。確認宮廷內基本沒有威脅之後，向亮取捷徑直奔皇城禦花園，在樹木掩蓋中與來空降的部隊匯合，向著皇太後的寢宮奔襲。
    北朝注重後妃外戚，皇太後的權勢尤為強盛。而今皇帝北狩國都無人，大小事務便由皇太後主持。這一次宮變以快打快，抓住皇太後便極為重要。向亮等人為此籌謀許久，真執行起來卻頗為順暢——他們突入寢宮時，皇太後正觀賞歌舞。看到士兵們狂奔而來，侍奉在側的宮女太監登時大驚失色、四散而逃；坐在寶座上的華服女子驚慌失措，掀翻幾案剛要起身，便被奔來的士兵一把擰住手腕按倒在地，痛得麵目扭曲、不能做聲。
    向亮壓陣而來，隻掃一眼這女子的服飾，心下便登時大喜——此次突襲前王治搞過曆史常識的培訓，他當然不會錯認這一身華麗雍容奢侈無比的太後禮服。眼見彈指之間大功已然告成，向亮喜悅之下，立即摸出對講機，要向各部傳遞消息——從入宮至今尚且不到一個小時，恐怕他們清掃宮廷之後，沐晨那邊連晚飯都還沒預備出來……
    一念未完，卻聽見控製太後的士兵詫異出聲：
    “這人怎麽——怪怪的，和畫像上不太一樣……“
    向亮喔了一聲，並沒有怎麽放在心上。雖說借著齊王的敘述，他們大致模擬出了一張太後的畫像；但畢竟是口耳相傳失真嚴重，再考慮這個時代那種怪異的化妝習慣，長得不像簡直是意料中事。
    他打開對講機試了試聲音，順便踱過去要看看太後的尊容。但這一望之下，他也有些懵了——地上躺著的女子五官倒是清秀美麗，但輪廓之間卻頗為剛硬，一眼望去竟像是男子的模樣……
    難道這位太後是女生男相？
    他心中大感詫異，卻看到太後扭頭用力一掙，上身的錦袍被這力道扯開，露出了一節白生生的脖頸，以及脖頸上的……
    喉結？
    向亮腦子嗡的一聲，左右一望拎起一邊的花瓶，當頭便往這“太後”臉上一澆。清水澆下帶走了滿臉厚厚的粉底，茬呢！
    看到這張臉的那一秒，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由一愣——愣住之後迅即卻又恍然大悟，於是曖昧之間神情詭異，集體交換了心照不宣的眼神：大家都是讀過野史的人，那太後在寢宮裏藏著一個男人，總不能是為了方便學外語吧？
    當然，向亮可不太關心北朝先帝的帽子顏色。他拎著花瓶盯著這張臉足足五秒，才終於忍住怒氣沒有一花瓶砸這人臉上。向亮喝問幾句，眼見著這男人除了滿臉痛苦之外已經做聲不得，便幹脆丟下花瓶，伸手招來一個麵色慘白的女官，張口逼問消息：
    “這人是誰？皇太後在哪裏？”
    女官被嚇得渾身發抖，看了一眼男人便癱軟在地，她膝行上前苦苦哀求，卻隻說自己並不清楚太後的底細，隻知道這人是太後新寵的什麽“六郎”；太後喜歡他肌膚白皙，便特意令他換上女裝塗抹脂粉，自己卻做男子打扮，日日嬉戲……
    聽到這重量級的發言，場上更是一片鴉雀無聲。看守宮女太監們的士兵們麵麵相覷，臉上卻都是極為微妙的表情：
    “這位太後……玩得挺花啊。”
    ·
    因為見識太少、對皇太後的xp估計不足，特種部隊在正殿額外耽擱了那麽幾分鍾。不過借著先進儀器四處搜尋，他們到底還是在柴房角落找到了身著男裝周身泥灰的太後。這一次有了前車之鑒，向亮對著畫像仔細鑒定真身，又讓人通知齊王緊急入宮，辨別這位愛好狂放思路不羈的太後。
    齊王久經沙場見多識廣，這一輩子也不知經曆了多少大風大浪，但饒是心理早有準備，一踏進殿內看到這五花大綁的太後。太後身邊同樣五花大綁的女裝男子，表情上仍然是迅速扭曲，露出了一種雖說不懂，但仍舊大為震撼的表情。
    不過齊王養氣的功夫十足，片刻之後便冷靜下來，隻歎了口氣：
    “我往常也聽過些留言，想不到真是如此。”
    向亮今天險些大出洋相，聽到這話不由一聲冷哼：“殿下是真隻有‘聽說’麽？”
    齊王眯了眯眼，默不作聲。向亮沉默片刻，按捺心緒之後，卻也知道這事不是誰的責任——說白了，就算齊王耳目遍布宮廷，但轉來轉去總歸是關心政治，又怎麽會打聽到皇太後的被窩裏去？
    就在兩人這一問一答中，身邊的士兵卻在往來穿梭，挨個檢查宮女太監——據女官交代，皇太後在宮中畜養的男寵還不止這麽一兩個，往往都是裝扮成宮女掩人耳目。士兵們仔細搜查數次，果然又找到了五六個各色打扮的男寵，一個個都押到了前殿。
    有了之前的衝擊做鋪墊，在場諸人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麽吃驚。但看著麵首們一個個進來，向亮卻不覺微微皺眉：
    “怎麽這麽多？平日裏藏得住麽？”
    就是宮廷再如何密不透風，這五六個男人在太後寢宮往來頻繁，那恐怕在勳貴高門中也早就傳得滿城風雨了！
    向亮掃一眼這地上跪著的一堆人，終於開口發問：
    “到底還有多少？”
    這句話平平常常，但地上卻是抖成一片，無人作答。片刻之後，還是為首的男寵膝行向前，碰了個頭後低低出聲：
    “太——太後傳召，小人是不敢多記多問的，隻，隻大略知道，總有十七八人的樣子……”
    聽到這離譜的數字，就連齊王都繃不住脫口出聲，向亮幹脆一聲感慨：
    “臥槽，還真是小看了古人……你們這麽多人，又怎麽進宮？”
    男寵磕了第二個頭，戰栗著交代了個幹淨：
    “原——原本是借送水的車進出，但後來人多不大便宜，太後就挖了一條地道，讓我們出入宮中。”
    向亮麵色一僵，這一次語氣卻已經全然改變：
    “臥槽，還有地道？！”
    ——在出發之前，王治就曾與他們遠程連線，通報過皇宮可能有的密道機關。據王治所說，以古代的土木技術與科學認知，基本修建不出穩固可靠的地下建築。如果真有地道出入，恐怕用不了幾年就會塌方淤積，白白摧毀掉整個地基。這一論調也被齊王證實，據說皇城修築時忌諱地漏，建造時就曾經有過祖製，是決計不會有任何地道出入的。
    正因為如此，向亮這一次布置任務調撥人員，基本就沒往地道上想。
    但現在——現在他如遭重擊，卻在驚駭中領悟了關鍵：
    一個xx上頭的人，怎麽會顧忌什麽技術和祖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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