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聞池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昨晚夜色寧靜，又用大餐滿足了饑餓已久的腸胃，按理來說，晚上應該能好好休息一下。
    結果他呢，根本睡不著。
    一會兒覺得小草屋裏麵太安靜，一會兒外麵蟲鳴又太吵鬧，反正哪哪兒都不對。
    輾轉反側大半夜，等到窗框晨曦將亮未亮時，他才勉強入睡。
    ……然後睡了沒多久，又被吵醒。
    被失眠痛苦折磨著，聞池如同遊魂般起身，一路“飄”去打開房門。
    歲歲揚起小臉兒，如寶石鑲嵌的眼睛，如同兩顆閃爍的星星，爍爍發光。
    “小池小池！我來啦！”
    “嗯……嗯，進來吧。”
    聞池含糊應了聲，眼睛都沒睜開，就又“飄”回了房間，倒頭砸進被窩，睡得不省人事。
    歲歲：(⊙?⊙)
    她跟進去，趴在聞池床邊，拽了拽他。
    “小池！太陽曬屁股啦！”
    聞池紋絲未動。
    歲歲驚了。
    “小池死掉了？”
    她探頭去感受聞池的氣息。
    還好還好，活著呢。
    呼呼。
    “小池是豬豬。”
    歲歲想到在村民家裏見到的豬崽，就跟聞池這樣，睡得死沉，怎麽都叫不醒。
    又能怎麽辦呢？
    作為拯救有緣人的小人參精，就慣著他唄！
    歲歲學著旁人模樣，拍了拍自己的瘦弱小肩膀，心想：
    真是辛苦我了！
    ……哎不對，哪兒來的臭味？
    歲歲吸了吸鼻子，四處張望著尋找臭味的痕跡。
    說臭味，應該不大準確。
    它應該更像是一種腐爛的味道，是歲歲厭惡、抵觸的味道，有如天敵！
    歲歲跟小狗兒似的，在房間裏嗅來嗅去。
    終於，在角落的櫃子上，發現了一條黃花梨手串。
    歲歲當然認不出什麽黃花梨。
    她隻覺得手串髒兮兮的，上麵翻滾著淡淡的黑氣，讓她看到，隻想捏著鼻子，離得遠遠的。
    不過，直覺告訴她，這股氣對小池來說很不好很不好。
    要怎麽辦呢？
    歲歲小眉毛皺得緊緊的，做了好大的思想工作，才憋氣靠近。
    “臭。”
    歲歲小臉兒都快成苦瓜了。
    最後強忍著抗拒，腳墊得高高的，取下黃花梨手串，用兩根指頭捏住，飛快跑到聞池床邊。
    “小池這個珠珠好臭我幫你把它扔了叭！”
    朦朧睡夢裏，聞池隻覺得耳邊有誰在嘰嘰喳喳。
    他將臉換了個方向，迷迷糊糊回答：
    “唔……扔吧……”
    隻要別打擾他睡覺。
    “好的！”
    背負重任的歲歲，飛快跑出院子，來到附近樹林裏。
    聞到她的氣息，小山從灌木叢裏鑽出來，興高采烈地靠近歲歲。
    忽然，小山看到了歲歲抓著的手串。
    動物的敏銳，讓它感覺到了危險，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聲。
    不是平時朝歲歲討好的那種，而是威猛又凶狠，如同蓄勢待發的叢林野獸！
    “嗚嗷！”
    小山似是咆哮，又似是在提醒歲歲——
    趕緊扔掉！
    “放心！它才傷不到我！”
    歲歲得意地看著圍繞手串的細細黑氣，如同數條劇毒黑蛇，試圖啃噬她的手指。
    可惜連挨都沒挨到，腦袋就撞得稀碎，等重新凝聚時，顏色淡了不少。
    身為修煉千年的人參精、天道寵愛的靈物，歲歲哪裏這麽容易就被傷到？
    黑氣針對歲歲，隻會傷敵零，自損千。
    要是歲歲把它戴上一天，足以將手串的黑氣盡數淨化驅散。
    可歲歲覺得它太臭啦，實在不想受這個委屈！
    “這個壞東西！我們趕緊把它扔掉吧！”
    說要扔，可歲歲看了圈周圍，覺得扔哪兒都不好。
    萬一傷到花花草草了呢？
    “唔。”
    歲歲遲疑時，小山已經機靈地用腦袋拱來一塊大石頭，嗚嗚兩聲示意。
    “對啦！把它砸壞就好了！”
    在歲歲和小山的齊心合力下，那黃花梨手串終於裂開一道道縫隙。
    黑氣虛浮無根，沒有支撐多久，便自動消散。
    剩下的沒什麽威力，歲歲就把它隨手丟掉了。
    之後，歲歲總算是有空來關心小山。
    有沒有吃飽呀；
    有沒有被附近動物欺負呀；
    如果有的話就記住，等她歲歲親自去收拾它們呀；
    ……
    小山耐心聽著，就像是沉穩的兄長，不管歲歲多麽鬧騰，它隻會選擇包容。
    眼看出來時間有些久，歲歲該回小屋了。
    “小山，你放心，我會找機會把你帶在身邊的！”
    歲歲用力抱住小山的脖子，依依不舍。
    自從見到瘦巴巴的小山，日日用靈草喂養，歲歲就沒跟小山分開這麽久。
    但是為了成仙……
    “等我成仙了！就把小山變成小小山，一直背在我的包包裏！不分開！”
    歲歲信誓旦旦許諾。
    盡管她的記憶裏沒有把狗狗變小的辦法……
    但是都成仙了哎，肯定跟電視裏的神仙一樣，無所不能！
    “等著我哦！”
    歲歲走出兩步，又忍不住回頭跑過去，一把抱住小山。
    然後再出發，再回頭。
    如此反複三次。
    終於，她在小山溫柔的注視裏，一步步走出樹林，回到小草屋附近。
    剛踏進小草屋範圍，歲歲就被焦急的嗬斥迎頭砸了滿臉！
    “歲歲！你到底去哪兒了？怎麽可以說都不說到處跑！你知道大家找你都快找瘋了嗎？”
    歲歲懵懂仰起小腦袋，看著急得額頭汗水都出來了的聞池。
    “……啊？”
    本來疾言厲色的聞池，驀地被歲歲純淨的眼神望著，焦躁一點點被撫平。
    他咳了聲，開始想，自己會不會太凶了。
    歲歲有被嚇到嗎？
    他悄悄打量著歲歲，發現她沒有哭鬧，依然安靜。
    看來是沒被嚇到了……那就好。
    “抱歉，不該吼你。”
    聞池眉眼緊繃，很不習慣地低頭道歉。
    然後，嚴肅板臉叮囑：
    “但是下次記得不要亂跑！大家都很擔心你！”
    聞池說著偏頭示意了下。
    歲歲跟著往去，就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
    ……是送她過來的叔叔阿姨哎！
    歲歲從他們身上感覺到關心、擔憂和慶幸，又看了看聞池，大約明白了什麽。
    她攥著衣角，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軟軟糯糯的道歉，白白嫩嫩的糯米團兒小臉……真是讓人發火都發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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