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的消失又出現，令所有人心情有如坐過山車忽下忽上。
    他們隔著屏幕，看到歲歲歪了歪頭，被山澗清泉衝洗過的臉龐，越發雪白軟嫩，好似佛祖手裏捧著的淨玉，澄澈幹淨，不染塵埃。
    真是讓人想氣都氣不起來！
    就連直播間裏最愛在網絡重拳出擊的網友，看到歲歲懵懂得跟個小仙童似的，都生不出惱意，心軟得一塌糊塗，敲鍵盤為她辯解：
    【別的不說，歲歲沒事就好。】
    【歲歲才三歲半呢，年紀小不懂事嘛，她大概隻覺得開心。】
    【對啊，不要用大人那套去束縛她，我看歲歲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機靈著呢。】
    【是聞池自己沒看好人，不怪歲歲！】
    當然，也有人覺得不能過於慣著孩子：
    【你們沒事吧？歲歲的舉動這麽危險突然，大人不好好教，反而安慰她沒事？我算是知道熊孩子是哪兒來的了。】
    【歲歲還小不懂事，但是大人必須給她正確的引導！這次沒出事，那下次呢？】
    ……
    彈幕慢慢爭吵起來。
    忽然，有彈幕格外憤怒：
    【聞池你做什麽！！！】
    專注著吵架的觀眾，趕緊將注意力拉回直播間，才發現聞池一聲不吭地遊到了歲歲身邊，捉住她的小手臂就往岸邊帶。
    聞池表情緊繃，嘴唇緊抿成一條線。
    從出道以來，聞池給人的印象就是冷鬱、疏離，情緒鮮少有波動。
    這次，是他第一次在公眾麵前展露出桀驁不馴的一麵！
    少年幽黑眼底翻滾著濃烈情緒，一改貫來的厭世不爭，連那張昳麗精致的臉，都因怒火而越發生動張揚！
    ——若說以前的聞池是一張漂亮但沒有靈魂的畫，那現在的他，就是有了畫魂，靈氣鮮活的畫。
    顏狗無處不在：
    【不得不說，聞池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以前總覺得聞池是空有皮囊的花瓶草包，現在有點刷新我的認知。】
    【喂，這都能舔，不如擔心歲歲會被聞池打！】
    【開什麽玩笑？我歲歲才是一家之主好吧？】
    轉眼，歲歲被聞池從水裏嘩啦啦拎出來。
    “放我下來！小池！”
    歲歲不高興地蹬著腿兒，腦袋狂甩，到處都是飛濺的水珠。
    聞池沒聽。
    他力氣大得驚人，把歲歲夾在腋下，三步並兩步走到一棵大樹下，才將她輕輕放下。
    歲歲赤腳一落地，立刻不高興地蹦躂：
    “怎麽啦！”
    她還沒玩夠呢！
    聞池不說話。
    剛才歲歲不見的刹那，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甚至牽動了多年前的恐怖回憶，總覺得這是噩夢在重演。
    於是聞池慌張、自責，情緒近乎崩潰。
    幸虧最後歲歲主動冒出來，否則……
    聞池抿了抿唇，抬起大掌蓋在歲歲發頂，製住了她蹦躂的動作。
    “歲歲。”
    他的語氣與平常不同，很沉，讓歲歲不由得安靜下來。
    “怎、怎麽啦？”
    歲歲的聲音也變弱了。
    聞池深吸了口氣，努力控製情緒。
    “記得上午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
    歲歲小臉兒茫然：哪句？
    聞池隻好提醒：
    “我讓你‘下次記得不要亂跑’，你答應我了。”
    歲歲的記憶跟著複蘇，輕輕啊了聲。
    聞池：“所以你剛才在做什麽？”
    歲歲說不出話。
    她能從聞池身上感受到劇烈翻滾的情緒——
    緊張、擔憂、惶恐……
    在有如一座大山的情緒麵前，饒是歲歲，也不禁變得心虛氣弱。
    歲歲後背緊緊貼著樹幹，仰著小臉兒，不安望著聞池，瞧著可憐兮兮：
    “我……我……”
    聞池差一點兒就心軟了。
    他強迫自己硬下心，在歲歲麵前半蹲下來，握住她肩膀，目光平視。
    不過他的語氣仍是緩和許多，語重心長道：
    “歲歲，你做事不能太莽撞。不可以想跑出門就跑出門、想跳水就跳水，大家會擔心你——你的親人會擔心，爸爸媽媽會擔心，關心你的叔叔阿姨會擔心……我、我也會擔心。”
    最後那句話說得略微艱難。
    卻發自內心。
    “對不起。”
    歲歲喃喃著。
    她的小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擊中，沉甸甸。
    “可是……可是……我沒有親人，也沒有爸爸媽媽呀。”
    歲歲突然的一句話，驚住了聞池，也驚住了觀眾。
    彈幕裏炸開了鍋，聞池則迫切想要追問。
    ——這是歲歲第一次主動提起自己的家庭。
    可接下來不管聞池怎麽問，歲歲都小嘴緊閉，不肯多說一句。
    聞池沒了辦法。
    不知道為什麽，聽歲歲說她沒有親人也沒有爸爸媽媽的時候，他的靈魂如同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
    帶來的疼痛不算強烈，卻密密麻麻、綿綿不絕，以至於有點呼吸不過來。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好伸手摸摸歲歲的腦袋。
    “我的話不該說那麽重，抱歉。”
    歲歲搖搖頭。
    她睜著明澈閃亮的大眼睛：
    “我知道小池是在擔心我！”
    聞池瞬間怔住。
    他已經做好了歲歲會鬧、會不滿、甚至遠離他的準備，結果她的態度恰恰相反？
    一個三歲半的小幼崽，好似生了顆七竅玲瓏心，可以理解他、接受他……此刻的聞池，竟然描繪不出內心刹那的震撼。
    聞池嘴唇動了動，最後隻能說出一個“好”字。
    歲歲想了想：
    “那、那我該怎麽做呢？”
    “你可以問我，或者告訴其他人一聲。”
    聞池大概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如此耐心的去教導小幼崽。
    ……像哥哥對妹妹。
    歲歲現學現賣：
    “小池！我想玩水可以嗎？”
    聞池頓了頓。
    “你遊泳很厲害？”
    “那當然！”
    歲歲小尾巴又忍不住翹起來，就差在臉上寫“水潭是我家”了。
    聞池想起剛才歲歲在水裏靈活跟小魚兒似的，彎了彎唇。
    “好，我帶你去，你小心些。”
    這次，是聞池親自牽著歲歲到的水潭邊。
    他沒有放任歲歲立馬下水。
    而是告訴她，入水前要做充分的熱身運動，防止出現抽筋、心髒不舒服等症狀。
    歲歲聽不大懂，隻跟著聞池有樣學樣。
    聞池做什麽，她就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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