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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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瑤正喝著奶茶,就見阮氏回來了。
    她看了看寧家人那邊,最後目光轉而落在了寧寧的身上。
    寧寧還記得上一次阮氏找自己,害得他們的板車和東西都被寧家人給搶走的事情。
    所以,小姑娘一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就下意識地別開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寧寧。”
    阮氏對她的回避視若無睹,走到她的麵前,目光先是看了眼步瑤的方向,然後才說道,“寧寧,你大伯母和二伯母都受傷了,你大伯母傷到了腰,暫時走不動了。”
    寧寧眨了眨眼睛,麵露詫異。
    阮氏繼續說道,“你大伯母也受傷了,我一個人沒什麽力氣,搬不動你二伯母,你能不能幫幫忙?”
    寧寧擰著眉頭不說話。
    見寧寧如此,阮氏還想繼續開口,卻被寧老太太給搶白了。
    “寧家又不是隻有你和寧寧兩個,你光找寧寧做什麽?”
    寧老太太麵沉如水,語氣很不客氣。
    阮氏麵露尷尬,轉頭看了眼寧家的方向。
    那邊的一個個也在看著這邊。
    阮氏苦笑一聲,“母親,孩子們還小,是幫不上忙的,至於老爺他們……您看看他們身上的枷板,行動都不便,如何能搬得動人呢?”
    這話是大實話。
    寧老太太沉默了會兒,說道,“既然暫時走不動,那就先別走,等能走動了再走唄!”
    阮氏,“……”
    自從發生了上次搶占板車的事情後,這祖孫倆就似是跟他們徹底斷絕關係了一般,對他們幾乎都不帶搭理的。
    但是阮氏怎麽也沒有想到,寧老太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老太太之前不是一直努力地想要維係寧家的和睦嗎?
    就因為外人的一輛板車,這就要破罐子破摔了?
    阮氏的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了步瑤的方向。
    麵上的表情很是莫名,讓人看不懂她在想些什麽。
    “寧寧,”阮氏試圖勸說寧寧,“我知道,你二伯母過去對你的態度都不太好,但不管怎麽樣,你也叫她一聲二伯母,你是個寬厚的姑娘,總不會真忍心見她受罪不管不顧吧?”
    “怎麽著,寬厚的姑娘就得任你們這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寧老太太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瞪著阮氏。
    阮氏,“不是……”
    “還是說,寧寧要是不肯幫忙,就不是個寬厚姑娘了?”
    寧老太太緊接著又問了一句,聲音幾乎都是吼出來的。
    這一吼,直接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阮氏感受著其他人的目光,很想把自己藏起來。
    她也不再勸說寧寧了,轉身就打算走,不經意間就瞥到了一旁的輪椅。
    本來想走的阮氏眼眸動了動,再次轉回頭來,“寧寧,這輪椅我看你們一直都沒有用,要不……”
    還沒等她說完,寧寧就知道她後麵想說什麽,當即就打斷道,“三伯母,那輪椅是步姐姐的,我做不了主。”
    阮氏見寧寧撇得那麽幹脆,也知道她不可能出麵跟步瑤借了。
    沒辦法,她隻得第三次將目光看向了步瑤。
    步瑤明明都聽到他們的對話了,也能感覺到身後的那道視線,但是她就是當沒聽到一般。
    阮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盯著步瑤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默默走掉了。
    是的,默默走掉了!
    一個字都沒有說!
    這讓旁觀的不少人都有些愣神。
    既然寧寧不肯幫忙,阮氏隻能去請求同行的其他女流放犯,倒是有一個中年的婦人答應了,隨同阮氏出去,沒多會兒,兩人就一塊扶著盧氏進來了。
    蒙氏一手端著另一隻手肘,慢吞吞地跟在後麵。
    寧寧怔怔地看著,嘴裏小聲嘟囔道,“還真的受傷了啊,也不知道怎麽傷的。”
    寧老太太應道,“怎麽傷的都跟咱們沒關係了。寧寧,等到了地方,咱們就跟他們徹底分開另過。”
    寧寧點頭,“一切都聽祖母的。”
    其實,如果可以,她很想到了流放地也挨著步瑤他們住,無他,主要是跟著步瑤讓她很有安全感。
    寧家三妯娌回到了自家的“大本營”坐下,他們的孩子立刻湊了過去。
    一個個都好奇地詢問她們出什麽事了。
    幾個老爺也在問。
    “不是去如廁的嗎?怎麽去了這麽久,還這副模樣回來了?”
    “不但受了傷,還淋濕了。不是有遮雨的回廊嗎?”
    “不對,三弟妹都沒有被淋濕,獨獨你和二弟妹淋濕了,怎麽回事?”
    三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題竟比幾個孩子還多。
    蒙氏和盧氏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些難堪。
    麵對丈夫的詢問,蒙氏心頭覺得煩躁,不悅地朝步瑤那邊瞪了過去。
    兩人誰都不說話,反倒讓人更加好奇了。
    寧大老爺索性問阮氏,“三弟妹,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阮氏斟酌著說道,“大哥,我們過去的時候剛好跟那位高夫人碰上了,嫂子們與她有些小誤會……具體的我當時著急著去……並沒在場,所以也不清楚怎麽回事……”
    阮氏說著說著,中途有些羞於啟齒,含糊帶過了。
    不過其他人都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說阮氏當時去如廁了,並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對於阮氏的解釋,蒙氏和盧氏都感覺不滿意。
    蒙氏張嘴似乎要補充些什麽,丈夫冰冷的目光像是一隻有力的手,瞬間卡住了她的喉嚨,讓她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寧大老爺聲音也很冰冷,“是不是你主動招惹對方了?”
    “我……”
    “蒙氏,你最好老實交代,別想忽悠我!”
    寧老太爺過世前,將整個寧家都交到了寧大老爺的手上。
    這麽多年了,除了已經過世的寧寧父親寧四老爺,整個寧家就沒有人敢輕易地跟寧大老爺對著幹。
    別看這個人當時做官的時候,在外麵如何的地溫文儒雅,有節有禮,實際上他生氣起來的樣子特別的嚇人。
    蒙氏作為寧家的當家主母多年,看似端莊,其實囂張得很,寧老太太身為她名義上的婆母,她都完全不把對方看在眼裏。
    可就是這樣的蒙氏,也有害怕的人,那就是寧大老爺。
    自己的丈夫自己知道,蒙氏瞧出寧大老爺是真的生氣,所有的心氣都潰散了。
    看著寧大老爺的眼神都瑟縮起來,“老爺,我,我也沒有怎麽她……”
    寧大老爺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三弟妹說了是有些小誤會,她雖然不知道後麵的具體情況,但是對於小誤會的開始想來是知道的。你是要自己交代,還是讓她說?”
    蒙氏向後退了兩步,麵色漸漸泛白。
    “說!”
    “我也沒有怎麽她,就是不小心推了一下,把她推……”
    “該死!”
    蒙氏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腳給踹倒了。
    “我說了多少遍,別去招惹他們!你全當耳旁風了!”
    寧大老爺踹了一下還不滿意,上前就要再踹。
    寧二老爺和寧三老爺趕緊跑前麵,擋住了他。
    “大哥,你冷靜點,別衝動!”
    “是啊,大哥,孩子們還在看著呢!”
    “大哥!大嫂應該知道錯了!大哥……”
    因為兩個弟弟的阻攔,寧大老爺到底沒有踹成第二腳。
    蒙氏則是趕緊抱緊了兒子,躲到角落裏去了。
    寧家這邊引起的騷動,讓不少人側目。
    步瑤也在看著,看到這會兒,淡漠地收回了目光。
    心裏覺得那一家子人很是沒勁。
    至於那些解差們,對於寧家的動靜,都沒有人幹涉。
    有解差甚至覺得這一家子人蠢,都什麽情況了,不安分點,還在浪費體力鬧矛盾。
    沈貴則對寧大老爺的所作所為很是不屑。
    就這之前還是個當官的呢?
    嘖,沒本事的男人才會對女人這樣動手動腳的。
    也難怪那官位坐不久,淪落成流放犯了。
    沈貴懶得聽寧家的動靜,抬步再次走到了破廟大門口。
    一眼望過去,外麵的雨淅淅瀝瀝地,依舊下得歡。
    眼前的雨,讓沈貴沒忍住再次沉重地歎了口氣。
    柳木林也走了出來,就站在他的邊上。
    沈貴開口道,“看這樣子雨還有的下。得虧之前沒有冒雨往前走,否則真就麻煩了。”
    他說著話,低頭看了看地麵的積水。
    因為破廟所處的地勢高,雨水都是順著坡度往下山的方向淌的。
    盡管如此,積水的速度還是快過流水的速度。
    沈貴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之前步瑤說的話,心裏麵有些不安。
    該不會被那女人給說中了吧?
    前天他曾經讓人去找當地衙門的人匯報下的這破廟裏發生的事情,順便讓衙門派人來核驗解差的傷亡情況。
    後麵因為高伯懿被人劫持,步瑤要去找高伯懿,為以防萬一,他趕緊又打發了一個人,追過去,把先前的那個人給叫回來了。
    這也就導致了到現在為止,當地衙門都還不知道這邊的情況。
    至於那些屍體,也都被他轉移到後院距離最遠最偏僻的一間空房裏了。
    隻是,就這鬼天氣,隻怕那些屍體現在的樣子已然慘不忍睹。
    沈貴光想想,就覺得糟心。
    這樣再下去,不僅耽誤了進程,糧也緊缺。
    真是頭疼。
    柳木林對於沈貴的話表示認同,“是啊,得虧沒有冒雨趕路。”
    他看了眼沈貴犯愁的神情,寬慰道,“沈副隊,你也不必太憂心。大不了後麵咱們每日裏多趕一些路,總歸能在規定時間內到達流放地的。”
    沈貴眉頭仍舊緊鎖,“你以前沒幹過這個,所以不清楚,後麵的路才是真的難走。”
    柳木林麵露不解。
    沈貴解釋道,“之前那步瑤不是自己都提過嗎?靠近流放犯附近的地域,山匪橫行,經常鬧出人命的。”
    他這麽一說,柳木林也想起了這事。
    當下,他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
    兩人都不再說話,在外麵又站了片刻後,便前後回去了。
    寧家也消停下來了。
    一時間破廟裏很安靜。
    沒多久,出去的解差和出去的女人都陸續回來了。
    雖然他們保持著距離,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們的欲蓋彌彰。
    然後,眾人就看到回來的解差各自給一個女人端了粥,還分了些幹糧。
    明明是各取所需,卻有人對那幾個女人流露出了嗤之以鼻的神態。
    尤其是那些人中,還有女人的家人們。
    他們一邊吃著女人換來的吃食,一邊嘴裏指桑罵槐罵罵咧咧的。
    步瑤聽得直擰眉頭。
    這世道,總有人不把女人當人。
    想想就讓人煩躁鬱悶。
    步瑤索性眼不見為淨,靠著高伯懿的肩頭,閉目養神起來。
    接連兩日,外麵的雨依舊沒有停,一行人始終待在這破廟中,等雨停。
    終於,在第七日的傍晚,在一陣蒙蒙細雨過後,雨停了。
    沈貴時時刻刻關注著天色,見雨停了,先是麵露驚喜,狠狠地鬆了口氣,隨即又想起了之前步瑤說的話,震驚地轉過頭,看向了步瑤。
    步瑤說過這雨會下七天左右的。
    他這幾天都在狐疑。
    沒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給說中了。
    不過,說這話還太早了。
    關鍵還得看明天的。
    現在是傍晚,就算雨停了,他們也不可能夜裏趕路。
    更何況,他也擔心趕路趕一半又遇上暴雨,那就麻煩了。
    柳木林也是同樣的想法。
    於是,所有人又在破廟中過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所有人驚喜地發現雨徹底停了。
    不但如此,還出了太陽。
    這讓柳木林和沈貴兩人都狠狠地鬆了口氣。
    然而,盡管是已經出太陽了,他們也不能馬上出發。
    還得把那屋子裏的屍體給解決了。
    沈貴馬上叫了個解差騎快馬,去當地府衙匯報情況並找人來。
    雖說這幾天雨下個不停,不過隨行的車馬卻還是被照顧得挺好的。
    在意識到雨暫時停不了後,沈貴更是幹脆,讓人直接把馬都牽到了破廟遮雨簷下,每日都精心喂養飼料。
    那得了吩咐的解差騎上馬後,一揮馬鞭,馬兒就撒蹄子跑了起來。
    大概半個時辰後,那解差就帶著一幫捕快過來了。
    這幾天一律任由沈貴指揮的柳木林站了出來,在沈貴之前迎了上去,主動跟帶頭的捕快打招呼。
    沈貴見了,微微挑了挑眉,也不生氣,就默默地在邊上的站著,態度很是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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