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徐有貞又摸了摸李賢的鼻息。
    韓雍也站起身來了。
    “閣老，閣老沒氣息了……”徐有貞喃喃說道。
    雖然徐有貞一直等著李賢掛掉，可事情真的發生了，他還是有些發懵，甚至不敢接受。
    怎麽那麽突然。
    兩個時辰前，兩個人還在朝會上鬥嘴呢。
    韓雍也站起身走了過來，在他探查了李賢的身體狀況後，確定李賢去世之後，立馬安排人去給皇帝陛下稟告。
    這場政務簡報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時辰，從早朝結束之後，一直開到了馬上就要吃中午飯了。
    而李賢一到內閣值班房後，便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可能在他剛坐下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而後死屍在這裏坐了一整個上午。
    太監們在坤寧宮找到了皇帝陛下，將李賢猝死的事情，稟告給了朱見深。
    而朱見深聽完之後，也是頗為驚訝。
    當然，朱見深內心也是破為悲痛，聽到太監的通報後，隻是喃喃的說道：“又少了一個。”
    在土木之戰後，朝中有很多既得利益者，李賢這個九死一生逃跑回來的文官，便享受到了劫後餘生的第一次機遇。
    當時，於謙拱衛京師，手中有著幾十萬的大軍，朝廷之上，也沒有其他的聲音，而後朱見深登基之後，孫太皇太後雖然對於政局了解不多，但也清楚，不能讓於謙一家獨大，可當時朝中有資曆的文官，都死在了土木，她便提拔了李賢這個侍郎，進入內閣，與於謙分庭抗禮。
    李賢是孫太皇太後為朱見深留下的內閣重臣，他從土木堡跑了回來，比曆史上提前十年執掌了國家政務，進入了內閣，這麽多年時間中，不管是皇帝陛下對於稅務的改革，還是日常政事的處理，朱見深都很是滿意。
    即便，李賢在某些時刻公私不分，想要為自己的兩個兒子，鋪平道路，在官員任用上麵大開紅燈，為自己的外孫子一直要衍聖公的爵位，成化十五年後，又注重個人享受，也犯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過錯，不過，這在朱見深看來都是人之常情的。
    而後，朱見深便帶著趙化農，高義兩個人前往了前宮的內閣值班房中。
    此時李賢的身體已經被太醫檢查過了。
    一兩個時辰前，就斷氣了。
    而朱見深站在屍體旁邊，看著已經瘦成皮包骨頭的李賢，跟自己記憶中的那個與於謙談笑風生，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內閣次輔，大相徑庭。
    朱見深歎了口氣。
    “陛下節哀啊。”一眾官員低頭齊聲說道。
    “哎，歲月催人老，李愛卿為國謀劃多年，哎，朕怎能不悲，又怎能不痛呢……”
    聽完皇帝陛下的話後，官員們紛紛低下頭去。
    十年。
    十年之間會發生很多的事情，是一個很漫長的計數單位。
    在朱見深攀登皇權巔峰的道路上，為其出謀劃策的張保，英國公，成國公……都已經死去。
    而從龍之臣，現在也越來越少了。
    朱見深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徐有貞，還好，這家夥估摸著還能活上一段時間。
    “陛下，現在應該將閣老的屍體送回李府，不能一直留在宮裏麵啊。”站在朱見深的徐有貞看到皇帝陛下望著自己的時候，趕忙開口說道。
    朱見深聽完點了點頭：“送回李府吧……你親自送回去……”
    “是，陛下。”
    等到李賢的屍體被幾個太監抬入馬車中後，朱見深目送馬車離開之後，也回到了乾清宮中。
    他親自寫了一封旨意，為李賢擬定了諡號，在真正的曆史中，李賢的諡號是文達。
    大明一等諡號文正、文貞、文成、文忠、文獻、文端、文定、文簡、文懿、文肅、文毅、文憲、文莊、文敬、文達。
    而朱見深這次為李賢擬定的諡號為文忠，算是肯定了李賢所立的功勞，以及對國家的貢獻。
    危身奉上曰忠，慮國忘家曰忠，讓賢盡誠曰忠，危身利國曰忠、安居不念曰忠，臨患不反曰忠，盛衰純固曰忠，廉方公正曰忠，事君盡節曰忠，推賢盡誠曰忠，中能應外曰忠……
    比於謙的諡號低了兩等，不過配享太廟的恩賜也是有的。
    因為李賢主要的官身是在朱見深這一朝做的，故朱見深百年之後，可與成化皇帝配祭，而在原來的曆史中，朱見深繼任之後，把李賢放在了英宗朝。
    不過，文忠這個諡號，已經是文官諡號的天花板了。
    定下之後，朱見深便讓趙化農傳旨李賢府邸與禮部，並輟朝三日。
    李賢的屍體被運回家後，整個李府的天像是塌了一般……
    不過，李賢需要停屍，也不能讓其子孫下葬了事，他是需要朝廷辦理身後事的。
    不管是下葬的日期，還是墳墓的選址，都需要朝廷過問。
    大明朝針對像李賢這種級別的官員死亡後，有著一整套的喪葬流程。
    當年於謙亡故之時，已是卸任，朝廷還專門派了禮部的侍郎前去錢塘治喪，而此時的李賢，卻是在任上，開著會開著會咽氣的，這放在以後，家屬都可以堵著皇宮的門索要賠償了。
    朝廷依據其生前功業、地位等為其遭官諭祭、造墳安葬，合稱為“賜祭葬”。
    李賢是一品大學士，內閣首輔，輔政二十餘載，其規格比於謙隻高不低。
    李賢跟徐有貞鬥了二十餘年，到了最後，朱見深下旨讓徐有貞治喪。
    賜祭葬與贈予官職、賜子諡號、立祠祭祀、皇市輟朝示哀、恩蔭直係子孫等一係列流程都少不了。
    李賢去世的消息傳出後，朝野震驚，有很多官員痛哭不已，因為很多官員都清楚，以後的朝堂之上，便是徐有貞的天下了……
    換而言之，能夠勸說皇帝陛下的人，沒了，能夠左右皇帝陛下行動的人，也沒有了……
    李賢在成化十年之前，一直壓著徐有貞，可在皇帝陛下大婚親政之後，兩者的位置便調轉了過來，雖然李賢是首輔，可身為裁判的皇帝陛下，跟徐有貞站在一起，也就讓徐有貞立於不敗之地……
    成化二十一年，秋，李賢病故，諡號文忠，朝廷輟朝三日，立祠祭祀，恩蔭直係長子為錦衣衛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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