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杯子，悄悄一點一點朝著三嬸走近，站在她必經處看著她翻東西，等她提著扇貝、大蝦、海參關上冰箱門轉身前我直接用勁狠狠在她屁股上踢了一腳，我的腳踢到她屁股的時候嘴裏喊著“這麽大膽的小偷，大白天跑我家偷東西，活不耐煩了”，我這一腳把她踢得臉貼在了冰箱門上，手裏提得海鮮掉了一地，我接著一腳把她的臉定在冰箱上，讓她有嘴開不了口，我隻說“什麽時候這村裏還出女小偷了，抓到警察局才好”，嚇得三嬸伸出雙手不停地抖，我不想很快放開她，腳踩住她的臉不動，她說不出話自然也別想罵人。不是喜歡罵人嗎，我讓你有嘴開不了口，哼。

    我朝著外麵吼到“玉玄，趕緊回來，有小偷”，這一句三嬸扭動地更厲害，奈何被我從後背又拉住了一隻手，根本不給她掙開的機會，要不是我端著杯子，直接把她雙手給鎖在身後更省事。

    我弟弟放完鞭炮就去了對門，我的大嗓門吼一聲，他飛快地就跑了回來，嘴裏說著“小偷在哪，看我不打死他”，弟弟的身後還跟著小圓和他的父親，看來他們都以為進了真賊來幫忙抓的。這樣更好，一次給三嬸在村裏鬧個沒臉活下去，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嘴碎，敢不敢偷東西。

    人在做人在看，做過的壞事，遲早要還回來的。遇上這種潑皮無賴式的人，還是自己動手讓她長點記性最好。

    看到弟弟進來，我趕緊說到“先把我手裏的杯子拿走”，弟弟很聽話的接了過去，順勢嘴貼到我耳邊說“這是三嬸啊，她又來摸東西”，我點點頭，把三嬸的雙手鎖在背後，之後才把腳從她臉上挪開，故意直接把她轉向小圓和小圓父親，當他們兩人看到我三嬸時都驚呼一聲“這不是玄子她三嬸嘛”，我這才故意做出剛知道是三嬸的狀態，把三嬸的手放開，任她去發揮。

    小圓父親接著說到“玄子你是不是搞錯了，你三嬸啊，怎麽會是小偷”，我努努嘴示意他看地下，散落滿地的海鮮小圓和他父親一看就明白了，“她嬸這就是你不對了，玄子家的東西你可以跟她討要，幹嘛背著人做賊”，三嬸的半麵臉這會已經腫了起來，一張口就疼地她絲絲地吸氣，氣得她骨著一雙眼睛看著我，我攤攤手說到“我可不知道是您，剛才我從房裏出來就看見一個人鬼鬼祟祟拿著東西準備關了冰箱走人，我心裏一想，嗨，這膽子大的，大白天都來偷東西了，我這暴脾氣一腳就踢到了小偷屁股上，要不是這會把您的臉轉過來還不知道，這小偷原來是我三嬸呐”，我的話說得三嬸氣得渾身直抖，伸著手指著我一直說“你你你……”，我雙手叉腰看著她“我什麽啊，您一次說完，怎麽的，覺得我抓小偷不對，還是踢小偷不對，既然是小偷，打傷都是輕的，踢一腳算什麽，您說呢”，三嬸這時收回手捂到臉上，眼裏滿是憤憤不平，滿臉的怒氣，我瞅著她的臉，冷笑著說“您還生氣了是吧，慢慢生氣吧您，還不快滾，等我把你踢出去嗎”，弟弟也跟著我說:“是小偷就活該挨打，自己走吧，別等我脾氣上來了也踹兩腳”，這句話讓三嬸捂著臉悲鳴一聲急忙從我家客廳跑了出去。

    小圓父親和小圓看到三嬸走了搖了搖頭也出了我家門，看來他們也是知道三嬸手腳不幹淨的毛病。

    看著三嬸跑出去，我想著估計今天下午不得安生了，她這人就是典型的潑皮，小事情都能鬧翻天，奶奶雖然脾氣火爆，這方麵一直不是她的對手，這兩婆媳一直都是婆婆怕媳婦，想了想，管她呢，她來了我就一口咬定沒戴眼鏡沒認出是誰，她愛怎麽說呢，說一句還她十句，看她還怎麽說。

    想到這裏我就安心進了房裏去看書，我從林屹家裏帶回來的書確實很吸引我，得掐時間看完，最好能在收假前把不懂的部分再看一遍。

    我本以為三嬸怎麽著也要找些人來鬧一鬧的，結果是中午吃完飯一直到下午準備上墳前都沒見到她的影子，轉性了？還是怕了我？

    轉性是不可能的，大白天進我家摸東西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她愛罵人愛潑婦罵街也是她的一大特長，之所以不來，隻有一點，她怕了我家裏現在的我和弟弟，弟弟今天聽見有小偷進來第一句話就是:小偷在哪裏，看我不打死他，還有我對待這件事的強勢態度，讓她這種欺軟怕硬的性格不敢再來找我們鬧。也隻有這些才能解釋她突然不按常性做事的奇怪之處。

    她不來最好，我就可以安心跟弟弟去給父親上墳。

    從父親去世後，我就很少去父親的墳前，每去一次傷心一次，後來就幹脆不去了，過年前上墳也交給了弟弟，今年無論如何也要去一次，因為我要告訴父親我過得很好，家人很好，我也有了自己最愛的人。

    收拾好香燭紙錢，我和弟弟兩個人一路無話來到村後的地裏。

    父親的墳當時是村裏特批的，在一大片麥田的正中央，可見當時的他在鄉親們的心裏地位是特別高的。

    到了父親的墳前，我先在墳四周轉轉看看，入眼處都很幹淨，沒有一絲雜草的痕跡，看來弟弟對給父親清理墳頭這件事是很上心的。

    弟弟從畢業後一直在家，每每清明過年他都會來上墳，偶爾閑了也會提點酒來孝敬父親，隻要遇上墳上有新草冒出來他就會給拔掉。

    今天來不能帶酒，要不然我和弟弟怎麽著也得陪著父親在墳前喝兩杯。

    我把墳轉了一圈，才和弟弟一起跪到了墳前，把香燭插好點燃，取出紙錢慢慢燒起來:“爸，過年了，我跟玉玄給您送點錢花，今晚跟我們兩一起回家，好酒好肉我們一起享用”，我手裏拿著紙錢往火堆裏放，嘴裏說著“爸，您給我買鋼琴時從龍伯伯那裏借得三萬塊錢，我大學畢業後就給龍伯伯還了，我去了他在軍區的大院，他還是老樣子，英俊有氣勢，見了我像見到他的孩子一般高興，好吃的好喝的全給我親子拿來，他歎氣說再也見不到他的老哥們了，爸，龍伯伯讓我給你捎話，讓您在那邊別急著投胎，等著他，他還要跟你當哥們，他說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您冒死救了他的命”，我想了想，“爸，不跟你說不開心的了，我跟你說開心事。您的心頭肉，玉玄明年五一要結婚了，媳婦是北京的女娃，人長得又白又漂亮，性格還很溫柔，叫李一諾，等他們結了婚，您的大孫子就不遠了”，我把手裏最後一小疊紙錢放進火裏，看著火燒起來，繼續輕聲說到“爸，您的閨女，現在也有對象了，他叫林屹，人很優秀，對我特別好，我喜歡他的成熟穩重，喜歡他的始終如一，喜歡他待我所有的心思，他還會做菜，隻要他在從不讓我動手做飯，連廚房都不讓我進，您說我嫁他好不好”，隔了好一會，我揉一揉眼睛，止住想流出來的淚水“我忘了，不該問您的，我覺得他很好，這輩子嫁他我就會很開心，日子一定會過得很紅火，爸，等我和他訂婚我就帶他來您墳前看您，您一定會喜歡他的，他長得可漂亮了，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是現在這個渣男叢生的時代裏少有的真君子”，說到這裏，我一時想不到該跟父親說些什麽好，好多的事情，好多的過往，一直都憋在心裏，卻找不到一個合適提起的話頭，悶在心裏很難受又出不來。

    爸，有些話我不能說給您聽。我去找龍伯伯時才知道，您死後國家給的撫恤金是三萬塊，龍伯伯以個人名義給裏麵又添了七萬塊，湊了十萬隨著撫恤金一起發到了省裏，可到最後，我們隻拿到了500塊錢外加一本烈士證書，其他的錢全不知去向。當時，我們省裏把您犧牲這件事費盡心裏去宣揚，連龍伯伯軍方的人都知道您為了救一個孩子犧牲了，您進普通警察隊伍前是軍校的高材生，本該要進軍區的，您的名字軍方全知道，不少將軍都想把您爭到他的手底下，可您放棄了，正因為您之前有名氣，省裏在您犧牲這件事上麵大作文章，您的犧牲讓軍區震驚，一個人才就如此凋零了！國家這才一次發了3萬的撫恤金，後續還有您當時按年齡該補發的40個月的工資，龍伯伯可憐我們孤兒寡母還添了自己的私錢進來，最後的結果就是我隻收到警局派人給送來的500塊錢，我到警局裏去了無數次，跟您交好的同事都說錢根本沒給夠，可他們也不知道具體數字，隻能跟我說他們也沒法幫我，沒有證據！警局的局長，見了我如同見到蒼蠅，恨不能拿起蠅拍一下拍死省事，我冒雨攔他的車，隻想要個準確說法，可那個局長一次都不叫我，被我纏煩了，從車窗給我扔了1000塊錢，嘴裏說你不就要錢嗎，給你，他隨手扔得錢比您犧牲後給得錢還多，我一個孩子，鬧來鬧去也沒人幫我，一點用沒有，最後警局跟您交好的叔叔們一起湊了五百塊錢給我，他們給我說我們隻是平頭老百姓，這種事，我們翻不了天，讓我好好讀書，自強才是根本。

    他們說得是不錯，可您該得的錢就平白消失了，要不是後來龍伯伯提起，我根本不知道當時居然有那麽一大筆錢名義上發給了我家。您想保護的地方的貪官這樣對待您，如果讓您知道自己放棄去軍區落得如此下場不知道您還會不會想回家鄉，守護一方安寧。

    想到了您犧牲後的事情，當初您是如何犧牲的這件事就更加讓我心裏不能放下，這件事我總是從別人嘴裏聽到一些零碎的話語，拚湊到一起也不能完整還原當時的經過。

    我到底該從誰那裏才能知道這件事的完整情況，我隻想弄清楚，您當時是在什麽樣的情景下挺身而出的。

    “姐，我們該回去了，往年這時候我早都上完墳回家了，回去太晚，奶奶該念叨了”，我慢慢站起來，讓跪到發麻的腿慢慢緩一緩，“回吧，也該準備年夜飯了”，等腿好點了我和弟弟兩人準備離開。

    這時不遠處有一個中年婦女拿著上墳的東西往這裏走來，她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男子，離我還有段挺遠的距離，看不清楚是誰。

    我拉著弟弟說“等會再回，我看看來得人是誰”，弟弟回到“還能是誰啊，就是當初父親救的小孩和他的母親，這些年每年他們都會回來給父親上墳的”。

    原來是他們！我跟弟弟說“你先回去，跟奶奶說我一會就到家裏，我跟他們聊兩句就回家”，弟弟看了看我，沒說話，遠了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我幹脆在父親的墳頭跪坐下來，今天有他們在，我一定就能弄清楚當時發生的事情的始末。

    等他們走近了，我輕輕叫到“王阿姨，你來了啊”，王阿姨看到我，思量了一會問道“是玄子？”

    我點點頭回到“是我”。

    王阿姨的眼睛和鼻子很快就紅了“我家那個挨千刀的死鬼，害了自己家人不說，還害得你沒了父親，他死不足惜，可惜了你父親，十裏八鄉都稱一聲好的警察，就這麽沒了，哎，這麽些年苦了你了，孩子”

    ，看她的臉色和表情，她是真的很難受，”“王阿姨，沒事，都過去了，你來給我父親上墳的吧，我聽弟弟說這裏麵你都帶著兒子來給我父親上墳的，有心了，救你孩子是我父親的本分，別太放在心裏，不然一直都過不開心，畢竟人已經死了，我們活著的要把日子過好了才對”。

    王阿姨點點頭，拿著香燭紙錢過來，讓他兒子以給父親上墳的禮磕完頭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