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廟中際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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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沒到跟前就看見賣餄絡的攤位側麵排著長龍,不知道究竟是因為這餄絡做得好吃,還是因為到了飯點,隊伍竟越排越長。

    我往攤位正麵走去,能聞到好聞的蕎麥煮熟後特有的蕎麥香味。

    賣餄絡的攤主嘴裏吆喝著“餄絡,現壓餄絡,正宗蕎麥麵餄絡,味美價廉,好吃不貴,來人請後麵排隊嘍”。

    我走到攤位正麵看看,這家攤主做餄絡用得是古老的木頭餄絡床,木床壓出來的餄絡比現代的鐵質餄絡床做出來的要好吃地多,這其中的差別隻有經常吃的人才能感覺出來,木床的餄絡更加的有韌勁,口感要比鐵質餄絡床做出來的餄絡來的棉上許多,可棉而不酥,棉而筋道,吃貨更喜歡吃木床餄絡。

    做餄絡的師傅動作嫻熟的把生的蕎麵揪下一團,塞進壓餄絡的木床窟窿眼裏,順手把木杆壓下去,蕎麵隨著擠壓定型成細細長長的餄絡,慢慢落進底下沸騰的水鍋裏,餄絡進到鍋裏就隨著水翻滾起來。

    壓餄絡的師傅把餄絡煮個兩滾,生的餄絡條就熟了,煮熟的餄絡顏色暗黃,散發出來的熟蕎麥味道更加的濃鬱。

    熟的餄絡食客若吃熱的就直接撈進碗裏放上調料澆上餄絡湯,再撒上香菜,熱氣騰騰就可以直接上桌了。食客若吃涼的,就先把餄絡撈出來過涼水,為得是餄絡不會粘在一起,再稍微等等,待餄絡涼透了,放上芥末和各種調味料,美味的涼調餄絡就成了。

    熱湯餄絡和涼調餄絡各有各的美味,我們本地人做得話不管調什麽調料都不會讓蕎麥的香味被掩蓋,一般加進去的調料都是為了突出蕎麥自身帶有的特有香味的。

    我獨獨特別愛吃涼餄絡。涼調餄絡裏的芥末和餄絡那是絕配,炎炎夏日,一碗涼調的芥末餄絡真真是解暑的好東西,吃過後嘴裏那一抹芥末和蕎麥混合的香味能讓人覺得再吃什麽都沒有味道!想想那個味道就覺得特別的想吃一碗,就算現在是冬天那又怎樣?對吃貨來說,夏天的食物冬天吃會別有風味!

    想到這裏,我肚裏的饞蟲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看看側麵排成長龍的隊伍,我隻好拉著林屹一起站到了隊伍末尾。

    這世上若說有什麽事是最讓人無奈的,那便是排隊,長長的隊伍能看得到頭卻很難能往前移動兩步,其中的艱難真的是讓人心急難耐。

    若說最最讓吃貨無奈的就是長龍那端是能一解嘴饞的美食,而自己偏偏就處在長龍的末尾,看得到,聞得到,誘惑時時在,胃裏的饞蟲早就開始大鬧天宮,自己卻偏偏隻能在遠處看著聞著,就是吃不到,這種時候抓耳撓腮都不足形容一個吃貨的心情

    我看著最前麵的人端到吃的找位置去了,他那碗冒著熱氣的餄絡看得我狂咽口水,我眼睜睜看著他把餄絡端走,心裏隻想,那怕不吃最愛的涼餄絡現在給我一碗熱的也好!可現在不管涼的熱的什麽都沒有,我還悲催地排在後麵,隻是在我身後多了幾個人,前麵卻隻走了一個!

    餄絡這東西做起來是慢功夫事情,快不得,最熟練的師傅也得把餄絡給煮熟了才能撈出來加調料,半生的餄絡吃了可是會讓人的胃受大罪的,這事快不了,可我的心是急得忍不住了!

    忍不住,忍不住,咋弄?想來想去就隻有一個辦法:不看不看,看不見心不煩。

    我幹脆閉上眼,在心裏想前麵的快點,前麵的快點,趕緊到我最好,閉著好一會,蕎麥的味道不停地往鼻子裏鑽,我的鼻子不停地吸啊吸的,就聽見林屹在我邊上嘿嘿的笑起來,我囧,幹脆不閉眼了,閉上眼看不見卻又聞得到,心裏不停地想這會師傅在做哪道工序了,會不會正在放調料,馬上就能吃了,比睜著眼看著更加的難耐,哎。

    我又睜開眼來,可是看著心裏是真的忍不住,我把視線轉去一邊,剛轉過去,我就看到一隻手偷偷摸摸往一個大媽的包裏伸去,大媽的包已經在之前被割了一個口子,小偷兩個手指迅速往口子裏伸,靠,佛門重地居然敢來偷人錢財,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個箭步衝了出去,大喊一聲“住手”,那小偷知道有人發現他偷人錢財,轉身就逃,你逃?逃哪裏去,我就不信還追不上你個傻逼,我腳下用力,快速朝著小偷逃跑的位置追去。

    林屹在我後麵跟著跑,他比我反應遲了一會,一直在我後麵。

    小偷在前麵跑,我在後麵追,林屹跟在我身後,他的速度要比我快地多,慢慢離我越來越近,而那個小偷,他對地界很熟悉,七拐八拐的到處亂竄,一時竟很難抓到他。

    追著追著,眼看離水陸庵越來越遠了,小偷卻不往下麵跑了,他繞了一個彎找了個小徑又朝著水陸庵的方向跑了過去,我管你要去哪裏,今天非把你抓住送去見警察不可!

    這個小偷看起來身高並不高,應該和我差不多,可他的腳步特別的靈活,到後麵我已經被他和林屹甩到了後麵,林屹都和他始終差一點距離,伸出手去抓的話就是差個幾公分,偏偏就這麽一點距離,就是抓不著他。

    追得時間長了,我開始氣喘籲籲起來,而那個小偷還時不時做出挑釁的動作勾引我,這可不能忍,我憋足一口氣,猛跑著追上去,很快趕上了林屹,卻還是離那個賊頭賊腦的小偷差那麽一絲。

    我嘴裏喊著“你小子別跑,大白天偷人,看不打死你個傻逼”,我這個人遇上好人我會客客氣氣說話,生怕惹人不快,可遇上壞人,我的髒話就出來了,可也僅限在傻逼逗逼傻叉這些,其他的還是說不出口。

    一邊罵著小偷,一邊在後麵追,追著追著,那個小偷往一個拐角一閃身就看不見了,我和林屹兩個人拐過彎才發現這裏前麵沒路,可那個小偷就是不見了!

    “靠,這還能飛了不成,追著就不見了”,我把手叉在腰上,氣憤地在身邊的牆上踢了一腳,不想這一腳牆上多出來個門!

    我猶豫一下,林屹說“他肯定是熟悉這裏,從這進去了,我們進去看看,你我都會武功,不會有事”。

    我點點頭,林屹率先走了進去,進去後背後那個門就自動關上了!

    我把門的位置摸了再摸,沒有一絲痕跡,就仿佛剛才我做了一場夢,門是夢中的,夢醒門就沒了!我和林屹兩個人隻好轉身,身後原來是一個通道,不寬,但是夠一個人通過,我們隻好往裏麵走。

    走進去後,就發現我們進了一個房間裏,這個不大,牆上有一個木質的窗戶,窗戶下麵有個桌子,桌子邊上放著兩把椅子。椅子邊上有道門,門邊放著一個木質的臉盆架子,上麵放著木臉盆,再往過看,該放床的地方是一個蒲團,看樣子應該是佛家弟子住得禪房。

    房裏一個人也沒有,我們明明是追小偷的,卻進了佛家弟子的禪房!

    這真是天大的怪事。

    我看看林屹,他一臉的淡定,真挺佩服他的,這樣都能無一絲動容,我心裏已經急切想要從這裏出去了。

    “我們該怎麽辦?”我拉著林屹的手問他。

    “該出去時候自然會出去的,如果這裏有危險我們不會到這裏”,林屹說得不錯,我的心裏覺得稍微穩定了一些,林屹直接走向左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我疑惑的看著他,他隻對我說:“既來之則安之,坐著比站著省體力”,他這一說,我也趕忙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

    剛才沒我細看,這一坐下來才發現桌子上有把紫砂壺,顏色極正,我忍不住把手伸到上麵摸摸,是溫的,想來裏麵的茶水還沒有涼。

    剛才追小偷跑了大概能有半個小時,我還真渴了,端起紫砂壺就往茶杯裏倒了滿滿兩杯茶水,給林屹遞過去一杯。

    我一手端著茶杯喝水,另一手拿著紫砂壺倒茶水,沒一會就如牛一般連喝了四五杯,直把紫砂壺裏的茶水給喝了個幹淨,一滴水都倒不出來了!

    林屹看著我的舉動直笑,“你就不怕這水有問題?”

    我頭也不抬的說到“誰會想到要害我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若是要害,害你還差不多,你都好好的在這裏,我就更不會有問題,該喝就喝,隻可惜現在茶壺裏沒水了,想喝也喝不了”。

    我話剛說完,旁邊的門開了,開門聲嚇了我一跳,我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待我站穩,就看見麵前站著一個笑容可掬的老和尚,他雙手合十,口裏說到“施主不是說沒水了嗎,貧僧來給你送水來了”,他說完往邊上讓開一點,揮手示意後麵端水的小和尚進來。

    這個小和尚進來後低著頭動作麻利的給茶壺裏續上水,恭身站到了老和尚身後,他洗站定,臉就露了出來,這不就是剛才的小偷嗎?剛才那賊頭賊腦的樣子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隻是現在成了光頭,穿了一身和尚衣服罷了!

    嗨,偷人還冒充和尚,這小子的賊膽也忒大了點,我欺上前去,一把拽住小和尚,把他拉出來,原來他一直弓著身子,看起來小,其實並不小,我拉住後他就站直了,比我還稍微要高出一點,我嘴裏說著“你個小偷,膽敢在佛門前行竊,現在還跑嗎?”

    林屹也發現這就是那個賊,看我拉住了他,站在一邊怒視著他。

    我剛說完,老和尚笑著說到:“施主請勿動怒,先聽老衲一言”。

    我手上沒放,嘴裏說到:“師父有何見教,難不成就因他是和尚,他偷人就應當縱容?”

    老和尚雙手合十,嘴裏念到“阿尼陀佛,施主今日能進到這裏全是緣分”,狗屁的緣分,緣分就是我把牆踢了一腳,踢出個門,這算哪門子緣分?

    “就算是把牆踢了一腳,這也是緣”,這句話驚到了我,難不成我心裏想什麽他能看出來,這可太聳人聽聞了,好可怕!

    “那道門建起來到今天已經足足六十年,進來的人也唯有你們二人而已”,老和尚這時候把手伸過來,輕輕的欲把我的手拿開,我心想著好不容易抓到了他,怎麽能輕易就放開,“這是老衲的弟子,他並不是小偷,他隻是聽我吩咐假裝偷人,引有緣人來的”。

    我半信半疑的盯著老和尚,看著他滿臉的善意笑容,我的手不自覺的就慢慢放了開來,“這就對了,施主先請坐”。

    他的話語裏好似有這魔力,我依言就又坐回了原來的椅子上,“徒兒看茶”,小和尚快速走過來,給我和林屹倒了滿滿兩杯冒著嫋嫋熱氣的茶水,一一送到我們手裏,神態恭謹的說了句“二位施主請用茶”。

    老和尚再次笑眯眯的開口“他們二人剛才在做什麽”?

    小和尚行禮答道“回師父,他們剛才在排隊等著買吃得,要買得就是咱們庵門對麵的餄絡”。

    老和尚點點頭“好,那你去幫他們每人端兩碗餄絡進來,一涼一熱,共四碗”,小和尚口裏說著“是,師父,我去去就來”,提著裝了熱水的水壺轉身出了門,他出去後順手把禪房的門合了起來。

    老和尚這時緩緩朝著蒲團走去,盤膝坐到了蒲團之上,雙目緊閉,“二位施主且稍等,待我徒兒端來食物吃過之後,我們再慢慢敘話”。

    過了不大一會,小和尚在門外說到“師父,徒兒進來了”,說完他推開門端著盤子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和尚,他手裏也端著盤子,兩個盤子中各放著兩碗餄絡。

    他們兩人進來後,把盤中的餄絡給我和林屹一人放了一碗,放完就作揖走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老和尚伸出手說到“二位施主勿要客氣,餄絡已經為二位奉上,吃完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