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沒說話，拿著杯子坐著，臉上的表情特別的糾結和難受，大姨歎口氣說:“你舅媽得的病是宮頸癌，平時一點症狀都沒有，等到感覺不舒服再去醫院，檢查出來已經是晚期了。本來你舅來回借錢準備了五十萬，想著就算治不好她的病，也讓她少一些難受，可是那些錢被王成偷偷拿走了，又一直沒找到他。你也知道，醫院裏沒錢就給停藥，你舅沒錢治，你舅媽人現在都回家裏了。你舅這幾天很難受，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本來就借遍了所有能借的親戚朋友，現在是徹底沒地方借了。我就想著，他好歹是你舅，是你媽和我唯一的親弟弟，我舍棄老臉來求求你，看在你媽和我的份上，幫幫你舅，好不好，玄子”，大姨說到這裏拉著我的手，滿眼祈求的看著我，又接著說，“我知道以前你上學前跟你舅借錢，他沒給你的事，可那都過去了，他畢竟是你舅舅，唯一一個和你有血緣關係的親舅舅，你就當是可憐他，給他借點錢，他不能看著自己老婆很快就沒命啊，玄子”。

    我沒接大姨的話，她的祈求布滿全臉，我轉過眼不看她，低下頭想，我要不要告訴她，曾經我舅沒借給我錢，我舅媽把我趕出家門之後我去賣血才湊夠了錢，三百塊錢而已，如果當時我是拿錢救命呢？豈不是因為他們夫妻要丟了命？

    到了現在他們自己麵臨困難了，才想起來有我這個外甥女，如果我當時沒能堅持下來，更沒去上學，而是因為沒錢養家就出去打工，他還會來找我嗎？這樣的情況下就算他來找我，我也不見得會有能力去幫他。

    他的行為看似無傷大雅，可也徹底地傷了我的心，我早就不把他當成親人了。

    可大姨曾經對我幫助又那麽多，我可以拒絕了我舅，卻拒絕不了她！這事情，真的把我逼進了兩難的境地。借，我憑什麽借給把我不當人的舅舅，不借，我又不忍心傷了大姨的心。

    我抬起頭，看看大姨，輕聲說，“你讓我考慮考慮”，大姨用手捂著臉，眼睛紅紅的，看起來特別的難受，這個動作看得我差點要哭出來，這是我最親的大姨啊，她難受，我也不好過。

    我別開眼，推開大姨的手，“讓我考慮考慮，好好想想”。

    說完我站起來直接出了客廳大門，來到院裏拉著林屹徑直上了二樓。

    “怎麽了？看起來臉色不好”，林屹盯著我的臉，輕輕摸了摸我的臉頰，滿眼都是疑問。

    “我舅舅啊，現在我舅媽生病，得了宮頸癌，他沒錢付治療費了，想跟我借錢。現在到是想起我來了，曾經我在他眼裏心裏是個什麽？什麽都不是啊！”說到這我停了下來，把臉貼到林屹胸口，雙手摟緊他，就這麽站了好長時間，我才問他，“林屹，你說，我要不要借？”

    聽我問這個，林屹臉上的神情才輕鬆了起來，笑著和我說:“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要不然你也不會問我。”

    林屹這樣一說，我先是愣住了，再一想，確實是他說得那樣。

    他一點沒說錯，如果我真不想借錢給我舅，我大可以直接拒絕，沒必要來問林屹要不要借給他，這樣問的時候，我的心裏其實已經有半分同意了。隻是剩下的半分覺得放不下曾經的過往，想給這個決定再多找一些必行的理由罷了。

    林屹把我從懷裏拉開，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著我，雙手扶著我的肩膀說:“你看著我，對，就這樣和我對視。玄子，告訴自己，曾經那麽苦，一定是一場夢，和自己無關，忘掉那些不愉快和傷害，做一個全新的玄子，一個有能力讓所有人高看一眼溫柔大方大度謙和的玄子。

    你這麽想，他畢竟是我舅舅，如果現在我媽媽好好的，一定會讓我去幫他，他們是一母同胞的人，感情非比尋常，不管我舅做過什麽，他都是我媽的親人，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親人，我不幫他誰來幫。

    你現在還在給你母親治病，治好了後，她若是知道，自己弟弟出這麽大的事情，女兒卻執著過去的事情不肯原諒不借錢給他，你媽心裏肯定會特別傷心的，兩頭都是至親，向著誰都不好受。

    你就當現在你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用金錢告訴他，他曾經的行為是多麽的低劣，心胸是多麽的狹隘，而現在的玄子，則是如何的成功，施舍給他的錢就是證明。

    別為這事苦惱，說來說去，這也不過就是錢的事，你拿給他，就當他是個不認識的人，自己完全是做好事，才把錢拿給他。

    借他一百萬，以後他有錢還，就讓他還了，沒錢還就算了，你我都不是缺這麽點錢的人，不是嗎？”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林屹用手溫柔地摸我的頭發，“這是我的玄子啊，她一直都是個好姑娘，我從來都知道，她最好，走吧，我們下去給你舅轉賬，然後我開車，我們一起送你舅媽去醫院，我們去西安最好的醫院，西京醫院”。

    他的聲音很溫柔，我的耳朵和心很快就順從。有人說好聽的聲音是會讓耳朵懷孕的，我遇上的正是那樣好聽的聲音，每次聽過他溫柔說話的聲音，我的耳朵就自然的醉了。

    林屹拉著我的手，從二樓來到客廳。

    客廳裏大姨和我舅兩個人悶聲坐著，一人手裏一杯茶，我和林屹過來，也沒引起他們的注意。

    “舅舅，姨”，我剛準備開口，錢的事玄子和我商量過了，借，是這，舅舅你把銀行賬號給我發過來，我給你先轉點錢，我和玄子，我們一起送舅媽去醫院”，我還在猶豫怎麽開口，林屹到是很自然隨和地把我要說的全說了出來。

    我舅舅聽完這話，很驚詫的抬起頭，用充滿感激的目光看著我，臉上帶著莫名情緒的表情，卻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我。

    大姨摸一下眼睛，顫聲說:“我就知道玄子一定會借的，她還是那個我熟悉可愛的沒算計的幹淨小姑娘。

    玄子，姨跟你保證，你舅他借多少錢，以後肯定會給你還的，”，我很快打斷大姨的話，“不需要保證，真的，姨，我們去接我舅媽時順路把你送回去吧，醫院裏安頓好了我就給你電話”。

    “好，那就走吧，趕緊送你舅媽去醫院好點，她每天肚子都難受的不得了，你舅守在邊上隻能抹眼淚，現在好了，現在好了”，大姨說著說，放下茶杯拉著我，又示意我舅趕緊跟著走，就急匆匆把我往門外帶，林屹和我舅走在後麵，我們一起上了林屹的車。

    我和林屹到我舅舅家裏時，舅媽一個人半靠在床上，整個人看起來狀態非常差，臉上也是膚色特別暗淡，還泛著微黃，有點像營養不良的模樣。

    她看到我們進來，輕聲說，“玄子來了啊，找地方坐，她舅去給孩子倒水喝”，她就說了這麽兩句話，就有點不舒服的樣子，手捂著肚子，忍著沒吭聲。

    她整個人看著就是病殃殃的，根本不像一個不到五十歲的女人。

    一個人生病之後，真的是讓人看著就覺得病了特別難受。

    我舅聽我舅媽的話，剛要轉身，我趕緊擋住了他，“去收拾東西，別再耽擱了，快”。

    我舅聽我的話，急忙跑了出去，拿了一個大的行李箱進來，他忙著裝衣服，我走到床邊，扶著舅媽的手，“舅媽，穿鞋，咱們去醫院，不能在家裏再待著了”。

    我扶著舅媽很快上了車，我舅把行李箱裝好後塞進了後備箱。

    這一路上，平時開車特別穩重的林屹，上了高速車速直接飆到180，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就到了西京醫院。

    進去後直接去了急診，我舅把所有症狀和醫生講述一遍，還把以前在縣級醫院做得所有檢查全拿出來，醫生看過後，說:“先安排檢查，同時家屬辦理入院手續，等檢查結果出來，我們醫院會製定詳細的治療方案”。

    很快我們就把該做得檢查全做了一遍，我是切實感受了一回大醫院檢查費的昂貴，還沒有做任何治療，光檢查就做花去好幾千塊。

    這放在普通和貧寒家庭，生一回大病，整個家的財物全變賣幹淨，也不夠用的。

    可以說，一病毀所有啊。

    做好檢查後，我和林屹在等檢查結果，我舅舅辦了住院手續，帶著我舅媽先去了病房。

    站在醫院的走廊裏，我和林屹說:“人類在疾病麵前太渺小了。我還記著我舅媽年輕時候，她膚色白皙，唇紅齒白，是個美麗的女人，行事雷厲風行，還非常能幹，家務活地裏活各種手工活，她都做得比同村人好太多太多，那會的她，放在哪裏都是一個女強人。可這一病，我都快認不出她了，看起來好可憐，整個人，就像放了氣的氣球，蔫了，就覺得她好像隨意碰一下，就不在了似得”。

    林屹看看我，露出淡笑，“所以說啊，人活著就要多珍惜和愛惜自己的身體，一旦病了，再好的生活再厲害的人都沒用了，什麽都做不了，到了一定時候，錢再多都是等死的感覺是很要命的。

    玄子，今天過後，你能不再同你舅舅計較以前的事了嗎？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他還是你舅舅，原諒他吧，或許還有好多不為你知的不得已”。

    也許吧，也許他是不得已的，可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會原諒他，但我會把我的不原諒放在心底裏，在心底裏埋怨我舅，在心底裏對他刻薄，在心底裏他來求我，我一準斷然拒絕。

    從今以後，我不會把我對他的不原諒表現出來，摸還會能幫就幫他，可在我的心底，我每幫他一次，我就削我心底舅舅的小人一次，至於什麽時候停下，看我自己的心情。

    我同林屹說:“讓我直接原諒他，我做不到，可我可以做到心裏不原諒，表情和行動上原諒了，該幫他我都會主動去幫。人病了，還得了如此不可挽回的病實在是太可憐了，就算是個外人，我看到他是那種虛弱到有隨時死去的狀態，我也會忍不住伸出援手，更別說，他們還是我的親人”。

    “這樣也好，起碼讓大家都心裏好受一些”。

    我點點頭，靠到牆上，看著頭頂上慘白的牆，就覺得，人真的好渺小啊，任何一種災難都可能讓人分分鍾毀滅。

    “朱月月，領檢查報告”，林屹聽見，很快過去接了過來，拉著我說，“走吧，檢查結果出來了，去病房”。

    我們很快來到急診病房裏，舅媽已經換上了病號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坐在床上，舅舅在一旁給她削蘋果。

    見到我們進來，我舅趕緊拿了兩個洗過的蘋果，給我和林屹往手裏塞，我們接過來，沒有吃，站在病床邊上看著我舅媽。

    這樣也好，起碼讓大家都心裏好受一些”。

    我點點頭，靠到牆上，看著頭頂上慘白的牆，就覺得，人真的好渺小啊，任何一種災難都可能讓人分分鍾毀滅。

    “朱月月，領檢查報告”，林屹聽見，很快過去接了過來，拉著我說，“走吧，檢查結果出來了，去病房”。

    我們很快來到急診病房裏，舅媽已經換上了病號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坐在床上，舅舅在一旁給她削蘋果。

    見到我們進來，我舅趕緊拿了兩個洗過的蘋果，給我和林屹這樣也好，起碼讓大家都心裏好受一些”。

    我點點頭，靠到牆上，看著頭頂上慘白的牆，就覺得，人真的好渺小啊，任何一種災難都可能讓人分分鍾毀滅。

    “朱月月，領檢查報告”，林屹聽見，很快過去接了過來，拉著我說，“走吧，檢查結果出來了，去病房”。

    我們很快來到急診病房裏，舅媽已經換上了病號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坐在床上，舅舅在一旁給她削蘋果。

    見到我們進來，我舅趕緊拿了兩個洗過的蘋果，給我和林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