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無聲地行駛在霓虹燈閃爍的長街上，沈寒禦一路都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著桑淺淺先開口。

    桑淺淺握著手裏裝有那顆粉鑽的首飾盒，隻覺有千斤重。

    車子停下等紅綠燈時。

    桑淺淺終於鼓起勇氣打破沉默：“沈總，要不要喝點東西？”

    他送她的禮物，她要不要另說。

    但別人一番心意，她總不能就這麽幹巴巴地還回去。

    沈寒禦側眸看她，“想去哪兒？”

    桑淺淺目光掠過窗外，“不如，就去那家？”

    路邊那家咖啡館看著不是很大，但透過玻璃窗，能看見裏麵布置得浪漫溫馨，很是清雅。

    沈寒禦點頭：“可以。”

    車停好，桑淺淺下車時，愣住了。

    她印象中熟悉的，是五年前的明城。

    可五年過去，明城真的已經改變了太多。

    這條臨近明城高中的長街，曾經頗是寂靜蕭瑟，想不到而今已如此繁華，以至於她都沒認出來。

    桑淺淺在這條街上，有不太好的記憶，有心想要換地方，想想還是算了。

    畢竟，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於她，於沈寒禦，已然是陳年舊事，他早都忘了也說不定。

    然而片刻後，兩人在玻璃窗邊的座位上相對坐下時。

    沈寒禦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窗外，“知道這是哪裏嗎？”

    桑淺淺硬著頭皮：“……知道。”

    怎麽可能不知道。

    那時她剛轉學去明城高中，發現沈寒禦上學會走這條街後，便每天特意提前在這裏下車等他，假裝各種偶遇。

    沈寒禦起初當她是同班同學，會淡淡地點頭示意。

    後來有天他來早了，發現她恰好從桑家豪車裏下來，站在路邊翹首等候。

    從此沈寒禦對她便甚是冷淡，全程無視她的存在。

    桑淺淺在這條街上，不知看過沈寒禦多少次冷臉的模樣，然而彼時她愈挫愈勇，樂此不疲。

    現在想來，真的是糗死，被愛情迷住頭腦的人，真的會幹出難以言喻的蠢事。

    桑淺淺咳了咳，“當時年少無知不懂事，想必給你帶來不少困擾。”

    沈寒禦用一種意味莫名的眼神，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嗓音很是低沉，“那時的確年少無知，不懂事。”

    隻想著讓她知難而退，所以刻意對她冷漠至極。

    卻不知多年後，她那份真心的喜歡，他已然是求而不能得。

    桑淺淺被他看得莫名不安，也不知他這句話是在說她，還是意有所指，說他自己當年誤會桑家的事。

    她避開沈寒禦的視線，低頭抿了口咖啡，味道苦苦的，卻又帶著濃鬱厚重的香醇。

    “沈總今晚為何刻意針對聞昊？”桑淺淺轉了話題。

    沈寒禦淡淡道：“看他不順眼。”

    桑淺淺：“……”

    雖然不知道聞昊怎麽得罪了沈寒禦，但就聞昊那張狂高調的性子，得罪的人怕是不會少。

    惹到沈寒禦，也隻能說他比較倒黴。

    她了然，“其實沈總不必特意送給我的，聞昊拍不到這顆粉鑽，估計就已經快要氣死。”

    沈寒禦薄唇微抿，“你以為我送你這顆粉鑽，是為了什麽？”

    刺激聞昊嗎？

    “不管是因為什麽，這份禮物，我都不能收。”

    桑淺淺小心翼翼看了眼沈寒禦，“我替沈總看病，是醫院安排的公差。若送這份禮物是為了謝我，根本不必，若是……為了當年之事愧疚，想要彌補什麽，那就更不必……”

    沈寒禦攪拌咖啡的動作頓了頓，眼底情緒很有些晦暗不明。

    “桑淺淺，當年我誤以為你為救我而死，的確曾愧疚過。”

    他打斷桑淺淺的話，聲音裏帶了幾分壓抑，“可你現在還活著，你覺得我還會因為愧疚，花一個多億買下這顆名為‘粉色之戀’的鑽石送給你？”

    本來不想讓她知道，他潛藏的心思。

    因為她現在根本不喜歡他，他想多給他和她一點相處時間。

    可此刻，看到她那麽振振有詞心安理得地說著什麽愧疚，突然就一陣窩火，不想再隱瞞了。

    桑淺淺睜大眼睛，愕然地看著他。

    腦海裏驟然閃過的，是韓天逸那句言之鑿鑿擲地有聲的話：“淺淺，沈寒禦他喜歡你！”

    以前一些被刻意忽略的細節，她始終不願深究。

    因為一深究，就會有一種錯覺，而那種錯覺，讓她不敢信，也不能信。

    哪怕此刻，聽到沈寒禦這般說，她也猶自不敢置信。

    呆了好半晌，才遲疑著道：“沈寒禦，你，你是不是有那麽一點點……喜歡我？”

    沈寒禦深深看了眼桑淺淺，目光漆黑幽暗，“你說呢？”

    他喜歡她，何止一點點。

    若是今夜之前，桑淺淺會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緒，可現在，卻多少能分辨出，那幽暗背後，潛藏的炙熱。

    桑淺淺深深吸了一口氣，真有點五雷轟頂的荒謬和震驚。

    真是造化弄人，曾經她最喜歡沈寒禦時，他對她不屑一顧。

    後來她早已放下那點情思了，他卻開始喜歡她了，對著一個死去的人，喜歡了五年。

    桑淺淺極力定了定心神，“沈總……”

    沈寒禦看著女孩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她想說什麽。

    “當初在這條街上，你我之間的對話，想必你還記得。”

    沈寒禦麵無表情，語氣甚至有些冷淡，“所以有些話你不必說，因為曾經你的答案，就是我現在的答案。”

    桑淺淺：“……”

    依稀記得，那年長街寂靜的夏日清晨，好些天裏對她神色冷漠，連半個字都不肯對她說的少年，破天荒地停下腳步，等著她。

    她歡喜地小跑著到他跟前，“沈寒禦，你終於肯理我了？”

    “桑淺淺。”少年皺著好看的眉頭，冷冷道：“你能不能不要在這裏等我了？”

    那年，桑淺淺剛過完十八歲生日，漂亮得過分的眉眼間，猶自帶著些許嬌憨。

    “可以。”

    她歪頭看著少年，因為沈寒禦主動和她說話，笑容很是燦爛：“不過我等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從明天開始，我可以不在這裏等你，但我還是會很喜歡你。喜歡你是我的事，除非我主動放棄，你不能要求我不喜歡你哦。”

    少年抿唇，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

    ……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