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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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辭拍了拍她的肩:“生氣傷肝,別生氣。大概是刺史的意思,縣令著人去安排。那個伍甌福有那方麵的嗜好。”
陳帆向著空氣揮了一拳:“讓他好好……”她不好在章辭麵前說出那些話。
“你放簡心,我讓緗簡去安排。這種事我也不願沾惹。”章辭說完,就出去了。
陳忠簷在門外等他。
“你來這裏有什麽事?”
陳忠簷瞋了他一眼:“明知故問。我想來問一問你,那幫人打的什麽齷齪主意。”
章辭皺了皺眉:“你一個小孩子,怎麽會想得那麽複雜?”
陳忠簷輕哼一聲:“我想得太簡單才是不應該呢。”
“你這聲哼的表情倒是跟你大姐挺像的。”
陳忠簷又哼了一聲:“她現在是我大姐。我總歸要有點跟她想像的地方。你打算怎麽處理?”
“我讓緗簡去安排。”
“也行。你去安排就太……”陳忠簷拍了拍手臂,轉身走了。
臨近中午,黃葉和紅楓趕著十頭牛到了野馬山。
孩子們都圍了上來,圍著十頭又蹦又跳。
“牛也是每人認領一頭嗎?”陳雅問。莊子裏養的小豬仔就是每個孩子認領一頭。
“可以啊。”陳帆笑著點了點頭。
“牛隻有十頭,不夠分啊。”柳忱峰有點為難。
“我們兩個領一頭就好。”柳定康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和小雅合起來領一頭吧。”陳忠柱說。
陳忠楣提了個建議:“要不抓鬮吧。”
大家都同意了,挑了頭最大的牛,定為一號,由兩人認領。其它的牛也各自編號。
家裏有現成的數字牌。陳帆將牌洗了洗,大家就開始抓。
陳雅最小,大家讓她先抓。她抓到了五號,一頭漂亮的母牛,她很開心,把自己的一根發帶綁在牛角上。
柳定康和柳忱峰不抽到相同的數字,分別認領了兩頭公牛。
認領一號牛的,是陳月和陳忠簷。陳帆和章辭相視一笑:怎麽就恰好是這兩人呢?
牛棚早已建好,孩子們歡呼著把牛牽到了牛棚裏,給他們添水,加草。到傍晚時,又趕著牛去田間吃草。
章辭和陳帆並肩站著,遠遠地望著他們。
“確實應該多幾頭牛,才夠他們玩。”章辭笑著說。
十一個孩子坐在牛背上,男孩們吹起了笛子。悠揚的笛聲回蕩在山間地頭,引來了許多孩子。
有些孩子明顯比兩個多月前多了些肉,眼中也多了些生氣;有些還是瘦瘦的,甚至更愁苦了。他們或站或坐,靜靜地聽著。
“人都死哪兒去了?活都幹完了嗎?放著活不幹,跑這兒聽人家吹笛子,那是你們能聽的嗎?那是富貴人家的日子,跟你們有什麽關係?”一個婦人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有兩個孩子嚇得趕緊站起來,往家的方向跑去。
有幾個孩子跟著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見家人沒有尋過來,就繼續看。
又有村民尋過來了。一個破鑼嗓子響了起來:“家裏聽不到嗎?非要跑這裏聽!”說著掄起蒲扇大的巴掌,對著一個小丫頭扇了過去。小丫頭在地上滾了兩下,才躲過那巴掌,卻惹來了那人更惡毒的罵聲。
陳帆看了眼章辭,章辭微微點了點頭:“我認得他們,讓裏正去跟他們談談。若是改不了,下次不把地佃給他們。”
陳帆也認得他們。畢竟,野馬山周圍四個村子加起來,才六十七戶人家。之前幹活的時候,那些臉都在陳帆麵前晃過幾天。
聽笛聲和看人吹笛是一樣的嗎?不一樣的。孩子們看的是那份美好的感覺:夕陽西下,群鳥歸巢,一群孩子悠閑地坐在牛背上,吹笛的姿勢令人著迷。“短笛無腔信口吹”都有一份愉悅自在,何況這純熟的悠揚樂曲?
這些罵聲破壞了這份美好的意境,也極有可能在那些孩子心裏種下了埋怨、嫉妒甚至憎恨的種子。
紅薯都是收上來了,地需要犁一遍,埋些綠肥。
上午照例要上課,犁地的活兒是下午做的。也不多,十來個孩子才犁一畝地。其它的地,都是雇傭村民去完成的。
護院隊伍裏有好幾位老人,都是幾十年的老農民了。讓他們教小孩子犁地,其實比他們自己犁地更辛苦。
沒雇傭到的村民在那兒酸溜溜地看著,議論著。
“這幾個娃娃怎麽也在犁地?他們不都是少爺小姐嗎?”有人嘀咕了一句。
“什麽少爺小姐?不都是種地的麽。還都是收養的野孩子。”那個破鑼嗓大聲嚷嚷著。
陳忠柱的臉漲得通紅,兩手緊緊地抓住了犁把。
老劉頭握住他的手:“放鬆,放鬆,別被那些雜碎影響了你的心情。你就當作是狗叫。”
陳忠柱做了幾次深呼吸,繼續跟著老劉頭犁地。
陳忠檁咬了咬牙,看了看陳忠楣:“你的忍耐力倒是越來越好了。”
陳忠楣手腳不停:“若是輕易就被人左右,如何能公正斷案?這些人是免費的磨刀石,是磨礪我的。”
陳忠檁深以為然:“也是,小人到處可見,詆毀隨時會有,要是連這點話都受不了,我還如何承受更大的風浪?”說完,就感覺自己平靜了。
柳家兩個孩子相互看了一眼,一齊說了一句:“淡定!”就繼續犁地。
破鑼嗓的聲音感覺還在繼續:“說起來了是好心,還不是為了多找點人幹活。娃娃們,你們可別被人騙了!人家收留你們,就是讓你們當牛作馬的,可別把她當好人!”
“啪”地一聲,一個土疙瘩砸在了破鑼嗓的臉上,碎土迸進他的嘴裏,他一個勁地在那兒吐著嘴裏的泥。
陳月板著臉走到他麵前:“我們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自己的活兒自己幹,關你屁事!再被我聽到你髒言髒語,我打斷你的牙!”
破鑼嗓張嘴就想罵人,看到陳月眼中的淩厲,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陳帆看了看章辭:“昨晚上裏正沒教育他們?”
章辭扶著犁往前走:“教育一次若有用,還要律法做什麽?有些人吃不飽的時候惡毒,吃了幾天飽飯有力氣了,就更惡毒了。”
陳帆沒去看圍觀人群的反應。緗簡和楚笙他們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比她強多了,自然會將他們都察看清楚的。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