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呃，我……”刻晉本想說點什麽。
    但又看駱心琳已經將視線挪開，隨後一幅‘生人勿進’的模樣，又望向窗外。
    刻晉隻得閉嘴。
    可剛才那種微妙的感覺，卻讓他有些怦然心動。
    心動的原因說來也慚愧。
    刻師傅跟心琳認識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從她身上感受到這麽直觀的變化。
    以前的心琳是什麽樣的？
    漂亮，溫柔，文靜，優雅從容，有耐心也有教養。
    並且對朋友非常好，事事都考慮的很周全。
    就譬如說今天，她甚至猜到刻雨或許會去唱歌，然後喝醉，還特意從機場接了一壺熱水。
    但如果刻雨沒喝醉，就沒人知道她做的這些小細節。
    這也更能說明，她替朋友的考慮，並非是想做給別人看的。
    不是想讓朋友知道‘你看，我很關心你哦’
    而是，發自內心對朋友好。
    真誠是唯一的必殺技。
    如果再加上心琳的種種優秀品質。
    那就是超必殺。
    這是心琳從小到大人緣為什麽一直都這麽好的原因。
    亦是刻晉對這個鄰家女孩青睞有加的緣故。
    因為她看起來各方麵都太完美了，簡直像是夢中才會出現的完美無瑕的天使。
    沒有人會不愛這樣的女孩。
    連已經十分優秀的刻雨，都對她心生愛慕，更能佐證心琳的優秀。
    但在這之前，刻晉卻總感覺心琳少了一些什麽。
    以前刻晉總想不明白。
    經剛才後，刻晉終於意識到了。
    都所謂，人無完人。
    可心琳以前的表現，不就是個在世的聖女麽？
    完美的已經有點……
    雖然這樣在心裏去說心琳不好。
    但刻晉還是認為，心琳完美的有點像是一台不會出錯的機器。
    太過於完美，就有些失真了。
    這也是為什麽，刻晉以前雖喜歡心琳這個女孩，但總感覺跟她有些距離感。
    卻又說不上為什麽。
    直到剛才看見了心琳那非同尋常的一幕。
    直視著自己卻不肯退讓，甚至有些生氣的模樣。
    打破了她此前永遠都是微微淺笑的溫柔性子，讓刻晉稍微的看到了一些她不為人知的一麵。
    或者說，更深的內在？
    刻晉無法形容這種感覺。
    但這感覺不壞。
    談不上窺探天機吧，至少也算是發現了一些小秘密。
    不過很遺憾。
    在接下來的路途中，心琳一刻都沒有說話，持續盯著窗外。
    盡管刻晉已經多次透過內視鏡觀察她，卻發現她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情緒。
    心琳，仿佛又恢複到了她完美的一幕。
    進化成了聖心琳。
    而不是刻晉想要看到的普通心琳。
    “難道剛才隻是我喝多了眼花了……”
    “還是說我因為內心深處太喜歡這個女孩了，導致我幻想她會有這樣那樣的吃醋情緒，實際上她並沒有？”
    這下，連刻師傅都有點懵了。
    沒辦法，這情況以前從來沒遇到過啊……
    很快，一路駕車先送心琳回家。
    在她家別墅院門前停下後。
    心琳又一如往常般溫柔的叮囑刻晉路上小心，以及切記回家後別忘記給刻雨蓋好被子。
    實在看不出任何異樣。
    直到心琳前腳剛進別墅後。
    刻晉忽然發現，心琳有東西落在車上了。
    那好像是她最開始站在機場門口就提著的兩個小禮袋。
    看起來好像是想送給自己跟刻雨當禮物的。
    但也沒聽她開口啊……
    為穩妥起見，刻晉迅速打開車門將兩個禮袋拿起。
    站在別墅大門外，又給心琳播了一通電話。
    “噢，我馬上出來拿。”電話那頭，心琳匆匆道了一句。
    等待她出來的期間，刻晉發現手裏的兩個袋子有點奇怪。
    與其說是奇怪，倒不如說。
    有一個袋子裏好像沒裝東西似得……
    因為其中一個沉，顯得另外一個提起來空空如也。
    但誰會提一個空袋子從國外回來呢……
    刻晉下意識的往袋子裏瞄了一眼，頓時視線略微有所詫異。
    那個被他認為是空袋子的禮盒內。
    並非沒有東西。
    而是一個，非常袖珍的。
    僅有巴掌大小的布偶。
    而且布偶穿的服飾，好像有點眼熟？
    刻晉拿起布偶，舉起在路燈下看了看。
    白色貝雷帽，粉色的針織毛衣。
    還有一條白色的a字百褶裙。
    嗯……
    是有點眼熟啊。
    就好像是……
    思緒間，刻晉終於意識到為什麽眼熟了。
    因為，就在他舉著布偶打量的時候。
    眼角餘光迅速對焦了來者。
    心琳匆匆從別墅內走出來。
    將布偶在她麵前一對比。
    好家夥。
    “嬌小心琳？”刻晉咂舌剛出聲。
    就被心琳兩步上前，急忙一把搶過布偶塞進袋子裏。
    隨後微笑著看了一眼刻晉：“哥哥原來有喜歡翻別人袋子的習慣嘛，真不錯呢。”
    刻晉：“……”
    嘶……
    出現了！
    剛才那個感覺又出現了！
    就……不是聖心琳模式。
    而是那種看起來距離感很近的——
    怎麽形容呢。
    鄰家少女模式！
    會生氣，會冷臉，甚至會陰陽怪氣別人……
    這感覺也太奇妙了……
    因為從未聽心琳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過話。
    反倒讓刻晉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心琳已經甩著一頭長發走遠了。
    刻晉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
    嗯？
    “等會，這裏還有個禮盒伱沒拿走。”
    “那個是送給小雨的。”
    “啊？”刻晉愣了愣，隨後脫口而出：“那我的禮物呢？”
    好不容易出趟國，給雨寶帶不給我帶是吧？
    聞言，駱心琳的腳步微微一怔。
    隨後頭也不回，淡淡道：“你沒有禮物。”
    砰。
    隨著大門的緊閉聲。
    心琳的身影被房門遮擋，她進了別墅。
    刻晉又低頭看了看禮袋。
    頓覺不對。
    “等會……”
    “按理來說，這兩個禮盒都是一個顏色的，看起來都是送人的。”
    “心琳不像是那種出趟國會給刻雨準備禮物，卻不給我準備禮物的人……換其他人都有可能忘了，但心琳絕對不會忘。”
    也就是說……
    那個嬌小心琳。
    該不會就是她原本打算送給自己的吧……
    嗯，有十分甚至九分的可能性是這樣的。
    但話又說回來了。
    送自己一個嬌小心琳幹嘛呢。
    難道說……？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
    如果真像是自己想的這樣，心琳對自己也有點意思。
    沒道理自己在說‘有女孩跟我表白’的時候，她會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啊。
    就在刻師傅深思的時候。
    車內，刻雨已經迷迷糊糊的開始喊著要喝水了。
    無奈之下，隻得鑽回車中，把心琳留下的保溫瓶倒了一蓋子，扶起雨寶給她喂點，然後又發動了車子，在夜幕籠罩之下往家的方向開去。
    淩晨時分。
    好在父母已經熟睡，刻晉將刻雨背上床，替她脫掉鞋子後，直接把被子蓋了上去。
    按理來說，合著衣服睡覺不舒服。
    但雨寶也不是什麽光屁股小孩的年齡了，小時候把她脫的精光一起洗澡都沒問題。
    長大了就男女有別了。
    替刻雨掖好被角後，刻晉悄悄溜去浴室。
    快速洗了個澡後，再潤回自己的臥室。
    累了一天，躺床上身心頓時有所放鬆。
    本想睡覺。
    可一閉上眼睛，那隻嬌小心琳布偶又會浮上腦海。
    思索無果後。
    刻晉摸出手機。
    翻出了心琳的通訊錄。
    盯著號碼看了半天後。
    這才決心要打過去。
    不過跟刻晉所料的一樣。
    沒人接聽。
    一連好幾通電話。
    等鈴聲響滿，都無人答應。
    “這個點，可能睡覺了吧……畢竟距離送她回家到現在，又過去了半個多小時了。”
    就在刻晉喃喃自語著準備放下手機的時候。
    那頭忽然又把電話播了回來。
    “心琳？”刻晉急忙接通。
    “嗯……”那頭聲音有些怏怏的，但聽語氣絕不是快睡著，或是已經睡著被吵醒的那種。
    “你……”刻晉望著折射小台燈光線的天花板，小心翼翼問道：“生氣了？”
    “沒有。”心琳語氣平靜的回答。
    但很快。
    便用更小的聲音嚅囁道。
    “是有一點點……”
    聲音像是被捂進了枕頭裏一樣含糊不清。
    刻晉感覺自己都能腦補到電話那頭的少女用什麽樣的姿勢躺在床上。
    莫名感覺呼吸有些加重，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什麽。
    隨後，刻晉又問。
    “是因為我嗎？”
    那頭陷入了沉默。
    良久後。
    才吞吞吐吐的做出了回複。
    “嗯……”
    僅一個字，卻讓刻晉的目光瞪大。
    “……抱歉，剛才不應該亂翻你的禮袋的……雖然咱們已經挺熟了，但也不應該這麽沒禮貌。”
    “不是因為那個。”電話那頭又小聲嘟囔著。
    “那是……因為我在車上一直跟你說其他女生嗎？”
    “好吧，仔細想想也是，畢竟不認識的人，一直說一直說可能也會有點煩吧。”刻晉翻了個身。
    又聽電話那頭略微有些不滿道：“也不是因為……算了，沒事。”
    “沒事？”刻晉又有些迷茫了。
    不是，哥們就幹了兩件事。
    一件是不厭其煩的在車上說女生。
    第二件就是手賤翻了一下心琳的禮盒袋。
    唉，怎麽想果然都還是自家老妹好啊。
    心眼子直。
    打小藏不住話，看她一眼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作為直男的刻師傅實在是猜不透心琳這種女生的思維。
    就在刻晉心中思緒翻飛的時候。
    又聽電話那頭道。
    “好啦好啦，我真不生氣了，哥哥你也早點睡吧，現在真的很遲了。”
    “那行。”刻晉如釋重負輕輕鬆了一口氣。
    因為聽語氣，心琳的聲音的確放鬆了一些，沒有最開始打電話時候那麽悶悶不樂了。
    雖然這通電話打的沒頭沒尾的，到這會刻晉也不知道心琳到底在氣啥。
    但現在看起來問題好像解決了。
    不過末了臨掛斷前，刻晉還是補充了一句。
    這句話也是他很想說的一句。
    “對了心琳。”
    “嗯？”
    “我很喜歡剛才你對我凶巴巴的樣子。”
    “……”
    沉默。
    “……”
    還是沉默。
    “……”
    足足長達半分鍾的沉默後。
    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忽然變得有些慌亂。
    “喜……喜歡……凶，凶……凶巴巴的樣子？”
    “我……沒有凶哥哥啊，我隻是……我剛才……”
    又出現了！
    我超，就是這個感覺兄弟們！！
    這種帶有濃厚的個人情緒的聲音，不難想象她現在的表情到底是如何的慌張，甚至搞不好還漲紅了臉。
    紅了臉蛋的心琳，刻師傅可從來沒見過啊……
    說實話，想見一次！
    可惜大半夜給人家妹妹打視頻也太冒昧了，刻晉還是按捺住了繼續調戲心琳的衝動。
    嘖嘖嘖。
    沒想到啊。
    我刻師傅這種笨比直男。
    有朝一日能把心琳這種看起來就聖潔完美的女生，調戲的滿臉秀紅。
    我好強！
    有一說一，看心琳超出自己對她的認知變化，也太有意思了。
    試問，誰人不喜歡反差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刻師傅笑著，語氣也更加放鬆了些。
    如果說在今天之前，刻晉總感覺自己跟心琳有一層無形的壁障，說話雖然已經很平淡了，但還是略微會帶著一點敬而遠之的禮貌性。
    那麽到現在為止，刻晉終於有了一種親近感。
    那是一種，類似於跟刻雨溝通時的無拘感。
    “我不是在說你凶我，我的意思是，就……”
    略微停頓了一下。
    刻晉又笑。
    “我想以後能看到更多情緒變化的你。”
    “因為這樣的你，在我看來真的很可愛。”
    “讓我有一種更真實的感覺。”
    “所以以後如果可以的話，該罵的時候就多罵罵我，也多陰陽怪氣我幾句吧。”
    “遇到困難了，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想要抱怨，甚至想要大哭，一樣也可以跟我發泄啊。”
    “畢竟咱們都認識十幾年了，不是嗎？”
    將心裏想說的話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刻晉也如釋重負的長舒了一口氣。
    這段話並不是在表白什麽的，而是他發自內心想要說的。
    但就算不是表白，一個認識了十多年的女生，能跟她變得更加要好。
    這也是令人值得高興的事情。
    “噗……”
    電話那頭，也傳出繃不住了似得的笑聲。
    隨後笑聲逐漸放大，甚至有些嬌憨放肆。
    這是刻晉從來沒聽見過的心琳的笑聲。
    但比起她總是在抿唇淺笑的聲音。
    這笑聲，無疑要悅耳的多。
    “原來哥哥是抖m啊，早說嘛……我還一直怕在哥哥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一直在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無可挑剔呢……”
    “別別別。”刻晉頓時嘴角微微抽搐：“我真不是抖m，我也不是什麽巴不得被罵一頓才舒服，我就是……就是……”
    “就是想被我罵了，是嗎？”電話那頭傳來心琳略微有些賊兮兮的笑聲。
    這又令刻晉心情一蕩。
    不過，當然不是想被罵。
    你讓雨寶罵我一句試試？
    腳心都給她摳飛起來！
    但不管怎麽說。
    話說開了，就是好事。
    “那行，今天就到這吧，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晚安。”解決了兩人之間的壁障，刻晉也笑著道一句晚安。
    剛準備掛電話。
    忽然。
    又聽心琳小聲說道。
    “等……等一下……”
    “嗯？”
    “對了，哥哥……”
    “你說。”
    “就是……那個……你剛才提到的那個，叫袁巧輕的那個女孩子……”
    “嗯。”
    “她那天，向你表白的時候……你們獨處的時候……有沒有……做過一些什麽事啊？”那頭的聲音愈發減小，帶著幾分磕磕絆絆，但又忍不住想要繼續問下去一般開口：“比如說……牽手，擁抱，接……接吻之類的……”
    “沒有。”刻晉回答的很果斷。
    要真到那一步了，說明倆人關係都精準定位了啊。
    也用不著問心琳了啊。
    刻晉還在回憶當時的場麵時。
    就聽電話傳來一陣鬆了一口氣般的聲音。
    不等他多想。
    又聽心琳開口。
    這次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開心。
    “噢噢，那沒事了，哥哥你早點休息吧，這次真的晚安啦~拜拜。”
    話音落下後，她便真的掛斷了電話。
    徒留下一陣‘嘟嘟嘟’的忙音。
    刻晉卻盯著手機屏幕出神了半天。
    剛才那鬆了一口氣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總感覺……還是有點奇怪啊。
    刻師傅眯起眼睛。
    用畢生的智慧，思索了一下剛才心琳跟自己的對話全過程。
    emmmm……
    她說，她之前一直都在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無可挑剔。
    但為什麽非要在我的麵前看起來這樣。
    而且，她為什麽會因為自己提到其他女生就會生氣？
    然後。
    她最後問的那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那麽在意人家妹妹有沒有跟自己親密接觸？
    以及……
    剛才那個秀氣可愛的嬌小心琳。
    忽然，一串電流仿佛流竄刻晉的腦海。
    他思路似是豁達了一般，猛地一拍巴掌。
    目光也陡然瞪大。
    等會……
    兄弟們……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心琳有點喜歡我啊？
    日常結束，下章進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