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是磨蹭,姐幫你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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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肖雨的錯覺,那黑衣人離去之時好像刻意朝著她看了一眼,似乎,也在看極星。他的眼睛被鬥篷遮住,無法看到眼神。

    那眼神,無法形容是友好還是惡意,卻足以讓肖雨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記。

    “小六,封界!”

    極星的聲音將肖雨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她朝極星看去,發現在她剛剛發呆的短短時間裏,空空穀的守護結界開口已經被極星關閉。

    “封……封界?”

    肖雨疑惑地小聲嘟囔。

    腦海中瘋狂翻閱著小六的記憶,確實找到了這封界之法,可她轉眼想到剛剛自己一不小心將一個大活人爆頭,她竟不敢再施法了。

    極星敏銳地察覺到了肖雨的擔心,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腳下輕鬆一蹬,飄到了肖雨身邊。

    “為師不知道你在外麵經曆了什麽,你若不想說,為師也就不逼你了。我見你神誌似乎有些受損,在法術的使用上也出了問題,想必是經曆過十分殘忍之事。待你自己想說了,你再告訴為師吧。”

    極星連連歎氣,柔聲說道,盡力在寬慰她。

    “小六,你過來。”極星輕輕喚著小六的名字。

    肖雨一怔,卻也非常乖巧地走了過去。

    等肖雨來到眼前,極星伸出一隻手,繞到肖雨腦後,將她的腦袋托在手中,而他自己則略微低下身去,將自己的額頭向下,貼在了肖雨的額頭上。

    額間有一股暖流竄動,一縷溫和的靈力從極星的額間傳遞過來。隨之而來的,是一幀幀施展封界法術的方法。

    這一幀幀畫麵映在肖雨腦海中,就猶如極星手把手教授,又像是他手持一支筆,將自己的記憶原封不動地複製給她。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極星簡單粗暴的教習方式如一把神奇的鑰匙,將肖雨無法掌握的小六的記憶詳細鋪開在她的麵前,變得淺顯易懂。

    當極星的額頭離開後,肖雨的眼神都變得清明了許多。

    “想起來了嗎?”極星輕聲問道。

    肖雨心中萬分感激,可隨之而來的卻也是心虛和愧疚。這些來自師父的疼愛本應該是屬於小六的,如今她被迫占據了她的身體,也占據了這些疼愛,這令肖雨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想起來了,多謝師父。”肖雨乖巧地回答道。

    她大步向前,朝著地上躺著的一具屍體和失去意識的幾個修士走去。肖雨伸出右手,調動靈力到指尖,溝通穀蟲。

    那些浸入到修士身體中的穀蟲源源不斷地從他們身上鑽出來,靈子化為穀蟲飛走,昏迷的人漸漸蘇醒,可死去的那個卻再也無法醒來。

    穀蟲出來後又恢複了它們獨有的光亮,在空空穀中自由自在地飄動起來。

    待所有的穀蟲全都出來之後,肖雨右手在胸前,深吸一口氣。她迅速掐訣,口中念著極星剛剛反複教她的咒語。

    一陣無色的波瀾在她腳下泛起,緊接著是一層層無色的漣漪。這些用靈力所織就的漣漪從肖雨腳下不斷朝外擴散。

    肖雨感官全開,感受著自己釋放出來的靈力,細心仔細地操控著。

    在經過那些修士的時候,那些漣漪化作一團微弱的光影,將修士們包裹住。隨後,那些修士便被那光影傳送出了空空穀。

    這封界法術可隨著施法之人的意念,來判定此處的事物的是否會被保留。在肖雨的意念裏,這些修士不應該在空空穀中,因此就連同那些血汙一起,被法術驅逐了出去。

    封界法術在觸碰到空空穀的守護大陣時,瞬間融入其中,將大陣又加固了一層。

    至此,法術施展完畢。

    而此時的極星,伸出右手,手掌向上。那些懸浮在半空中的源靈光球,在極星的召喚下井然有序地朝著他的手掌匯聚而去。

    短短一會兒的功夫,那些光球在極星的掌心全部凝聚完畢,最終在他自己靈力的大力壓縮下變成糖丸大小。

    這光球的顏色極為濃鬱,裏麵的靈力之多,已經讓躲在樹後的狐桃兒饞得直咽口水。

    光球被極星捏在手指尖把玩,等肖雨的封界法術施展完畢後,他慢步走到她身前,手指捏著那光球,朝著肖雨額間按了下去、

    那裏,便是她的命元所在之處!

    極星用自己的靈力不斷壓製那光球中的力量,讓那些靈力順從他的意願,被硬性灌輸到肖雨的命元之中。

    這個過程枯燥且漫長,卻也急不得。極星閉著眼十分專注,手指按在肖雨額間一動不動,而被動的肖雨此時心中卻是另一番滋味!

    這突如其來的海量源靈憑空出現在命元,就猶如一個火爐內一下子被添加了許多炭火。

    這些源靈在進入到命元後,瞬間被肖雨原有的源靈捕捉,開始被瘋狂地吞噬和轉化。就如同剛剛被添加進火爐的炭火,被原有的火力瞬間點燃,開始按照火爐中原有的規則給火爐提供力量。

    突如其來的磅礴靈力充斥著肖雨的命元,也在不斷被命元轉化為屬於她的靈力。隻不過這過程有些痛苦。

    在把源靈光球整個按入肖雨命元之後,極星才緩緩收回了右手。

    “這些靈力足以夠你突破元成中期,至於是否能到後期,為師也說不準。你的先天命元與後天修煉而成的命元不同,變數太多。”

    說著,極星朝著鏡湖中伸出手去,那隻手用力一抓,一個巨大的水球從湖中慢慢浮起。

    水球被極星召喚到肖雨身旁,在她身前瞬間化作一麵厚厚的水障,隨後朝著她身體淹沒而去。

    在這水障的洗滌下,肖雨身上的血漬被衝刷幹淨,連帶著衣服都潔淨了許多,而水障從她身上穿過之後卻變成了一個髒兮兮的汙水球。

    汙水球隨著極星大手一揮,消失在半空,不汙染空空穀任何一寸土地。

    “多謝師父!”望著極星,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

    這笑容,讓極星心中不免有些難過,眼前的這個小徒弟,似乎不記得多日前他們因為何事而吵架了。

    亦或是,她在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嗎?極星不解。如果真的是那樣,她這樣一幅沒事兒人的樣子,心中該是怎樣的煎熬?

    雖然這樣想,可既然小六選擇對這些天所遭遇之事保持沉默,自己這個做師父的還是給她些時間比較好。

    “今日起你回樹屋閉關吧,望你十日後有大收獲。”說著,極星深深地看了肖雨一眼。

    這一眼,讓肖雨心中疑惑,極星的眼神中似乎還夾雜著其他的話語。她抬眼看去,極星已經離開,可那背景卻給肖雨一種落寞之感。

    極星所說的樹屋在空空穀偏南邊的一個地方,此處有兩棵參天大樹。樹屋是小六花費了許久才在這兩棵大樹之上搭建起來的。

    肖雨抬頭朝南邊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纏滿了藤蔓的樹屋,那裏便是小六的家,以後也是她的家了。

    此時,她感到額間命元內靈力異常躁動,便想按照極星所說盡快回到樹屋去閉關。可還沒走出一步,就被狐桃兒抱住了大腿。

    這小妖女,怎麽這麽喜歡抱人大腿!

    “姐姐,你走了我怎麽辦?我一定會被你師父趕出去的,求求你救救我,讓師父替我贖身啊!”

    狐桃兒涕沫橫飛,抱著肖雨哭天喊地。

    但肖雨卻不吃這一套,因為她剛剛來到這個異世就已經吃盡了苦頭,親眼在鏡子裏見過自己灰頭土臉的絕望模樣。狐桃兒現在容光煥發,可見她現在隻不過是裝的。

    “你一個屁三個謊,從我見到你開始,你就沒說過一句實話。”肖雨斜眼看向狐桃兒,一下子戳穿。

    “剛剛那個黑衣人沒提及你,說明已經把你當成師父的人了,而且師父已經默許了這一點。否則你早已被他帶走了。以你的聰明,不會看不出來,你何必在這裏跟我裝蒜呢?”

    肖雨冷冷說道,投去鄙夷的眼神。

    “你快走吧,否則回頭師父又不高興了,小心他扒了你的狗皮!”說著,肖雨便不再理會,朝著自己的樹屋走去。

    “哎?怎麽還罵人呢!人家才不是狗!人家是狐狸,盲山第一美狐!”

    狐桃兒氣急敗壞,朝著肖雨喊道。可對方卻跟本不予理會。

    肖雨步履輕快地走在空空穀中,從她剛才所在的穀底鏡湖旁,到小六親手蓋起來的樹屋,有著相當遠的一段距離。

    在空空穀,肖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她知道在北邊的斷崖後,是極星休憩的小屋,而穀外有強大的護穀大陣。

    如銅牆鐵壁一樣的家裏,有疼愛徒弟的厲害師父坐鎮,這與她當日在百悅樓時的孤立無援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著走著,肖雨停下了腳步,她抬頭朝著穀口看去,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又低下頭。

    他一介凡俗,如何能夠找到這裏來呢?

    空空穀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在小六的記憶中,她無數次在這裏自由奔跑,無數次從師父小屋前的斷崖上故意飛下來,從鏡湖上滑翔而過,再低頭去看湖中自己的模樣。

    肖雨駐足原地,開始仔細環顧這座雲霧下的峽穀。

    在小六的記憶中,空空穀十年來從未改變過。這裏四季如春,總是一片繁茂景象。穀中植被似不依賴於外界陽光,自顧自生長。峽穀北方蔓延著幾重不是很高的山巒,山巒上樹木濃密,隱隱散發出靈力。

    而極星所居住的木屋,在其中一個較低的斷崖後,而那裏也是極星經常呼喚小六的地方。

    空空穀南邊地勢稍緩,可也有起伏。從鏡湖往南地勢越來越高,也形成了一個高高的緩坡。

    緩坡之後接著的也是一個個緩坡,似波波綠色波浪向南方一路蔓延,直至碰到一個高聳的峭壁。

    而小六的樹屋在最南端的峭壁之下。

    兩棵參天大樹倚著峭壁野蠻生長,如寄生在上麵一般,一部分根都穩穩紮在了裏麵。這也是小六選擇在此搭建樹屋的原因。

    而除此之外,空空穀新鮮的地方便是穀底的鏡湖,也這漫山遍野分布在穀中的小鳥們了。

    回憶著,肖雨就已來到了樹屋。順著一節節樓梯走上去,她終於來到了小六的家。

    這樹屋外觀爬滿了蜿蜒的藤蔓,藤蔓纖細而柔韌,密密麻麻從兩棵大樹下蜿蜒攀爬,順著樹幹爬上屋頂,將樹屋用點點的綠色點綴,別具匠心。

    樹屋有兩扇大窗,一扇門,大窗上是透光的冰晶,正散發著微弱的靈力。肖雨走進去,查看小六曾經居住的地方。

    這小小的樹屋裏,一張床,一個書案,一個藤蔓編織的蒲團,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這就是小六的全部家當了。

    床邊有一疊棉麻織成的衣服,全都是白色,隻不過顏色有深淺,代表著它們的新舊程度。在肖雨的記憶中,小六一直是穿著白色的棉麻衣裙,裙上甚至沒有任何點綴和花樣。

    因為她沒有家人,而她師父,一個大男人也不會這些針線活。

    肖雨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如今這一身紅邊的綢緞白裙,竟是與這間小屋格格不入。

    她走到床前,挑了最舊的那一件,迅速換上。然後,來到蒲團前,盤膝坐下,輕輕閉上了雙眼。

    在肖雨坐在蒲團上的那一刻,一道藍光從南邊的斷崖上飛來,速度很快,卻在樹屋外停了下來。

    在樹屋外,藍光溫柔地化作一層結界,這是極星在為她護法。這結界將外麵狐桃兒的吵鬧聲屏蔽在外,讓這屋子變得異常安靜。

    在這樣寧靜的環境中,小六的記憶就如昨日重現,開始在她的腦海中慢慢鋪開。這鋪天蓋地的記憶仿佛一部龐大的成長史和修煉筆記。

    而這些記憶也就成了肖雨唯一可以依據的修煉方法。她開始嚐試去溝通命元,探索其中奧秘。

    四下無聲,肖雨很快入定。在腦海中,她的意識似霧氣彌漫在海上,形成一片無邊無際的灰白地帶。

    這個灰色地帶,就是肖雨自身所有的靈力,這些靈力在她身上充盈著,形成了意識之海——靈海。

    在這片灰白的靈海中,肖雨看不清任何事物,唯有一處紅色団霧一樣的東西尤為顯眼,那是她的命元。

    人族修士在踏上修行之路時,短則幾年,長則數十載都會停留在納息期。

    納息又叫洗髓,在多年的納息之法下,修行之人洗髓自身,找到第一縷靈力,納入體內,開始運轉修行。

    在數年的修行中,最難的便是要找到自身靈力的容納極限。找到了那個極限,當修士的身體充滿靈力,再不可能納入半分靈力時,便是種下命元的時機。

    渾身充滿靈力,讓周身靈力運轉起來,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地方讓這些靈力紮根,不再如無主能量一樣隨意遊離消散,而是逐漸匯聚在此地。

    凝聚成點,點在身上紮根,便是成功種下了命元。然而這命元究竟會紮根何處,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設計,隱秘而安全為佳。

    總有天資聰穎之輩在修煉伊始便開始籌謀自己命元的位置,整個納息期也都會為此而加倍洗刷這個位置。

    在種下命元之後,才能被稱為真正的修士。因命元是法術衍生之本,也是修士儲存源靈,衍生靈力的地方。

    而在最初的納息期,修士所承受的極限靈力的量,便是這個修士的命元中源靈的量。

    通過命元,修士溝通天地,吸收天地間的靈力。

    在命元中,這些被吸收進體內的天地靈力被源靈轉化,源靈將這些靈力吞噬,使其同質化,之後再化為己用。

    而同樣都是元成初期的修士,源靈的多少和強悍成都,則會讓修士在今後修煉的道路上差之萬裏。這種高度的差距此生都難以逾越,除非有逆天的機遇。

    這便是大部分修士的尋常修行之路,這些修士便是後天命元者。

    而先天命元,便是從生下來那一刻就已元成。既已元成,則說明自身能容納的源靈之量已由天注定,命元位置也是由上天選擇。

    修士隻需日積月累達到這個量,便可輕鬆踏入元成。按理說,在這個過程中,所需的靈力之大若非得有天獨厚的資源則無法支撐。

    小六就是一位先天命元者,而她的命元,就如同上天開玩笑一樣,紮根在了眉間。

    而小六得天獨厚的資源,便是她的師父,極星。

    在小六的記憶中,在九歲之前她一直漂泊在北方的無人寒地之中,甚至連自己從哪裏來的,都沒有任何記憶,恍恍惚惚,不知時間是何物。

    在九歲那年,她遇到了在北方遊曆修行的極星,從此之後,小六就成了他唯一的徒弟和夥伴。

    這一晃就是十年的光陰。

    極星將小六帶回了空空穀,這裏是極星為自己開辟的清修之地。

    北方寒地氣候之惡劣非一般人可踏足,而東方則相傳是凶殘的龍族領地。極星選擇了這樣一個地方開辟峽穀,給自己造了個世外桃源。

    十年間,小六在這裏生活和修行,從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十年間,小六的源靈在極星如狂風暴雨般的靈力投喂下,終於達到了極限,順利元成。

    在小六的記憶中,她隻知道自己的師父會經常出去,每隔幾天就會給她帶回來一個靈力光球,無數次將光球按在她的額間。

    這操作對於小六來說日積月累就成了依賴,而對靈力的依賴,在漫長的歲月中也漸漸演變成她對極星的依賴。

    在小六的認知當中,極星投喂給她的靈力,足以使數十個修士踏入元成。

    肖雨順著小六無數次在體內溝通命元的記憶,在那片灰白靈海中找到了自己的命元。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