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賞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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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檎跟在牽著馬的蔣灼身後,忽然開口道:“我們就如此將他一個人,哦不,一個屍留在此處,不會出什麽事吧。”
蔣灼懶散地將包裹掛在馬上,悠悠地道:“會有何事,他看上去挺理智的,也不嗜血,不會禍害百姓的。
若是擔心他的安危大可不必,那群僵屍都不敢拿他怎樣,何況別人。況且他懂人事,什麽都知道,怕什麽。”
蔣灼說著忽然環臂轉身問道:“怎麽沒見你這麽關心關心我啊,我好歹是你半個師傅,不孝敬爺不說,還經常出言不遜……”
小檎撇嘴翻了個白眼,故作沒聽見:“湛暝哥哥,我們現下去哪啊?”
湛暝也牽著馬,看了看天:“天色晚,去來時鄰水的地方露宿,明日再走。”
“喂,小屁孩,聽見我講話沒。敢不理爺,看爺怎麽收拾你……”
三人在老小孩和小小孩的吵鬧中來到了溪邊。
生起了火堆,坐在地上枯倒的樹幹上。蔣灼拿出包袱裏的饅頭插在樹枝上烤,一邊指使小檎去溪邊打水。
小檎拿著竹筒不情願地往溪邊走,忽聽溪邊樹後沙沙作響。
小檎腦中忽地回想起墓中遇見的種種,一身顫栗,轉頭就往回跑。
蔣灼挑了挑眉:“水打完了?”
沒等小檎開口想挽回麵子,蔣灼忽然冷著臉警惕地朝他身後定睛看去,一直坐在一旁沒動靜的湛暝也抬頭定定地看向他身後。
小檎不禁汗毛豎起,明顯察覺背後應該是有什麽,僵僵地不敢回頭。
忽然一個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嚇的小檎一抖:“你莫怕,是我。”
小檎一回頭,可不正是那個他臨走還惦記著的小僵屍,此時正赤腳站在他身後。
小檎挺了挺腰杆給自己壯膽,理直氣壯地道:“誰怕了?誰怕了?我隻是忘記拿東西罷了。”
說著裝模作樣地去翻包裹。蔣灼噙著笑假裝信他,看了看小僵屍道:“你怎麽跟來了。”蔣灼大概是明知故問。
小僵屍提著袖子,難得那張死氣的臉居然還能露出靦腆的神情。
蔣灼嘖嘖地心想若是那頭修長柔順的黑發沒被他糟蹋了,現在定是帶著點仙飄飄的感覺的。
小僵屍張了張口道:“那……我沒地方可去……可否……跟著你們?”說完皺著眉頭看向一直不說話的湛暝。
湛暝自然是不管這種瑣事的,繼續低著頭用樹枝捅著火堆。
蔣灼思索地搓了搓手,心想眼下他們剛好缺人,月錢給的少不說,任務繁重,被指使的跑來跑去的沒個休息時間。
要是能趁機招來個聽話懂事的小跟班,話少活好力氣大,下地撈油水還能幫忙。
最主要是不吃不喝還省心,不禁心裏美了美。蔣灼還是收斂起開心的表情,故作為難地道:“這個嘛……”
還沒等他說完一旁的小檎忽然開心地道:“好啊,多大點事啊。呶,你去幫我打些水來,我便做主把你留下。”
小僵屍愣愣地接過竹筒,然後真的轉身去幫他打水去了。
蔣灼沒好氣地去打小檎後腦勺:“我去,小兔崽子,你當我不存在啊,敢從我手底下搶人,你……”
小檎躲了過去,環著小手歪頭道:“你莫要裝蒜了,你若是能決定他的去留,還需我姐做甚?
若我姐知道你私自招賢納士,非掐的你連你親娘都認不得你來。
我就不一樣了,我這就叫‘代天巡視’,名正言順,哈……”
還未等他笑完,蔣灼便將烤好的饅頭塞進了他的嘴中。
三人一屍圍著火堆坐著,一時無言。小檎感覺相處時間久了好像這僵屍也沒那麽可怕,開始套起近乎來:“哎,你有名字沒,以後如何稱呼你?”
小僵屍低頭思索了片刻:“有名字,不過是這身體以前的主人所用……”
小檎拿著饅頭往前湊了湊:“那你取個字啊,也方便我們喚你。”
小僵屍思索著直了直腰,忽抬頭看著遠處隱在暗夜裏的山嶺沉默了好一陣,忽然念了一句:“久屹。”
聞言其餘的兩人都抬頭怔怔地看向他,沒太明白。湛暝放下手裏的樹枝抬眼問道:“何解?”
小僵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巍巍高山,經久不衰,屹立不倒,綿延不絕-----久屹。”
蔣灼噗嗤笑了:“你到隨性,挺好挺好。”順手將考好的饅頭分給湛暝,又遞給了久屹。
久屹看著麵前遞來的饅頭不由得一愣。
蔣灼才意識到他不是人,正想著如何尷尬地收回這隻手,久屹卻伸過青白的手接過了饅頭。
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久屹見這饅頭似是很香,長得也好看,圓圓的,被火烤的略帶金黃,感覺熱乎乎的,久屹拿在手裏便煞是喜歡。
“哎,你……”蔣灼見他接過了饅頭,方要開口阻止,隻見久屹張著嘴,露出尖的兩顆屍牙在嘴角兩邊冒著寒光,一口咬住了饅頭。
蔣灼嚇得一縮手,打了個寒戰,不禁想到這若是咬到自己身上要有多疼,默默地將自己的警戒線提高了些。
小檎第一次見僵屍吃饅頭,興奮地湊過去問:“如何?好吃嗎?什麽感覺?”
久屹細嚼慢咽了許久才開口:“嗯,好吃。”
蔣灼挑了挑眉:“我去你真神了,我還頭一遭見過僵屍吃饅頭,還能說出味道來,嘖嘖嘖。
肯定是因你睡的那水玉棺。那棺當真是厲害,若能帶走就好了。”
久屹大抵是知道自己的身體是被那玉棺養活了的,稀奇些也避免不了,淡淡地道:“那玉棺是可帶走的……”
還沒等久屹說完蔣灼就炸了,騰的站了起來:“你說啥?能帶走……
能帶走你不早講?我去,白跑了,這輩子幹的最冤的活……”
久屹擰了擰眉:“我忘記同講你了,那玉棺有靈,攆咒便能縮小的。不然是如何帶入他人墓中的呢?”
湛暝聽出了什麽,忽然開口:“那封記憶的人將你寄葬在別人的墓中?”
久屹覺得這個人似是難相處的很,表情很淡,沒有波瀾,看不出在想什麽,一旦開口,那話必然一語中的,心裏也必然是猜出了什麽。
久屹沒看他,也淡淡地答:“大抵是吧。”
若是湛暝再說些什麽,久屹大概能猜猜他在想什麽,畢竟這具身體生前也是個人精,人的那點心思他也並非一竅不通。
但偏偏湛暝就很懂得分寸的什麽都不問了,開口道:“天晚了,明日要趕路,輪班守夜,都早早睡吧。”
一時都未反應過來,蔣灼還沉浸在錯失良機的痛苦中。小檎知道湛暝不會讓小孩子守夜,從小包裹中翻出個小鬥篷蓋在身上,躲清閑去了。
蔣灼想了想忽然開口:“哎,多了一人,夜裏我是否可以多睡會了。我守前半夜,剩下的你二人分吧。”
其實蔣灼心想的是僵屍不必歇息,守夜的事其實大可交給久屹,如此再合適不過了,但蔣灼又信不過他,對他的戒心沒放的那麽低。
因而特意將午夜和後夜交給他們二人,也是相信湛暝會戒備地看著久屹,如此自己便可以放心地多睡幾時了。打
著這樣的算盤,心裏美得很。
果然蔣灼守夜過後歇下了,湛暝便起來守夜,沒打算再睡的樣子。
久屹坐在地上靠著樹幹,隻是應景地陪大家閉上了眼睛。見湛暝起身,他便走至湛暝身邊坐下:“不如我守午夜,你可再去睡會。”
湛暝抬眼看了看他,長長的睫毛下清澈的眸子亮的好看,不知是不是沒睡好的原因,居然少了許多冷色。
他隻是搖了搖頭,依然坐在那裏沒說什麽。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般,靜謐的暗夜裏隻有輕靈的流水聲,時不時地傳來幾聲蛙鳴。
清冷的月光溫和地灑在樹林間,微風不時地浮動,吹過湛暝的發絲輕輕撩起,掃過久屹的耳龐。
他微微側了側頭,看見湛暝似是在閉目養神,跳動的火光映在側顏上,帶著微微的陰影,顯得更加立體。
久屹偷看了好半晌,湛暝也沒有開口講話的意思,他百無聊賴的想擠出點什麽來講,但他畢竟不像蔣灼,張了張口,最後還是閉上了。
久屹感覺別人不講話時自己好像也不知該和別人講些什麽,偏偏湛暝又不主動講話,氣氛尷尬的很。
久屹呆著無聊,屁股從枯木上滑下來落在地上,背靠在枯木上仰著頭枕著,也閉上了眼睛。
他心裏大抵也知道,有自己這麽個僵屍在,誰也不會放心的入睡,湛暝大概就是負責看著他的。
就算他知道世人不會輕易接受他,也不會想一個人再回到那個古墓裏等著最後的結局。
起碼在有限的時間裏想出去走走,不管能走多遠都好……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