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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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京城,久屹三人的車駕一路向東,入郊外,穿近路,一路向津州疾馳。

    路上久屹和湛暝兩人對坐車內,一時無語,氣氛即低沉又尷尬。

    好巧不巧此次隨行的小車夫高宏昇特別盡職盡責,從出發之時便主動請纓,一直在外麵駕車,沒有要人替換休息休息的樣子。

    “離最近的鎮店還要一日多的路程,到那裏之前恐怕要一直在荒郊的野路中穿行。”

    湛暝見久屹一直側身看著車簾外,忽然道了句。

    那聲音很沉靜,沒有了危局時的冷冽和警覺,難得的平淡就像普通人在和朋友話家常一般。

    久屹聞聲回過臉來看著湛暝遞過來的目光出神。

    是啊,好像自久屹初識湛暝以來,他便是那樣讓人覺得疏離。

    平日裏冷冷淡淡事不關己,閑雜之事向來一副懶得多言的模樣。

    正事上又會立刻變得高度警覺,謹慎認真。

    而除此之外,在幾次單獨麵對久屹的時候,又會顯得心事重重,愁眉緊鎖。

    久屹記得上一次覺得湛暝還像個普通人的時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玩笑之時。

    普通人,除了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波動,還有一顆平靜安逸的心。湛暝的這顆心像是很少會回到他的身上。

    久屹回過神時,湛暝正愣愣的看著他,似乎在疑惑久屹的失神。

    “是啊,荒郊的路有些顛簸,不過能快一些到津州。”久屹緩了緩神接著道:“不知蔣灼現下狀況如何了。”

    “這次的事情牽扯到妖族異境,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磐石鎮上的通冥坊實力也不算低等。這次卻舍近求遠,緊急調派我們前往調查,定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況且這次在妖族異境中行事,行為會受很大的約束,我們的危機也會變多……”

    湛暝這樣說著,目光看著窗口透過來的光,表情看起來還是淡淡的。但久屹知道他難得鬆懈的心神又繃緊了起來。

    “所以你去過異境?”久屹想說些什麽緩解一下氣氛,故作閑談般有意無意的問道。

    卻見湛暝聞言愣了愣,低頭道:“很久以前的事了。”

    顯然久屹誤打誤撞的勾起了湛暝不願深談的某些往事,隻好識趣的閉了嘴巴。

    湛暝見他也不做聲,忽然想起了什麽,從袖中取出一把短刀。

    黑色的刀鞘上密密麻麻的刻著精致的百鳥朝鳳圖。鳳眼處嵌著碧藍色的螢石,煞是好看。

    “拿著,暫且用它防身。”湛暝將短刀遞給了久屹邊道。

    久屹好奇的接過短刀拔出來看了看。這是一把不錯的靈器,握在手中能夠感受到其中躁動的靈力。

    久屹盯著手中刻著山海紋的利刃閃著的寒光,鬼使神差的問道:“湛公子不曾懷疑過我嗎?”

    湛暝第一次聽久屹這樣稱呼他,呼吸明顯一滯,盯著久屹的目光起先滿是疑惑。

    緊接著有那麽一瞬的慌亂,很快被壓了下來,變得冷冽起來:“懷疑什麽?”

    其實久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問什麽,隻是心中有一堆模糊不清的疑問壓製不住,隨口胡亂說的罷了。

    久屹記得湛暝對自己也曾是警惕和提防的,即便表現的並不明顯。

    那時從墓裏剛剛出來,幾人臨溪露宿的那一晚。因為久屹的到來,湛暝警惕的守著夜,幾乎大半夜未睡,而久屹這個僵屍卻睡的酣甜。

    自那以後,湛暝到底是何時放下了對久屹的戒心,久屹也實在想不清楚。

    而究竟想要什麽樣的答案,久屹並不敢問自己。

    他看了看湛暝投來的目光,幾乎想問‘你很信任我嗎?從何時,又何故變得那麽信任一個僵屍呢?僅僅是因為……’

    可話到嘴邊卻還是後悔了,決定掩埋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拐開話題道:“鍾樓主認為虛無的跟蹤者是衝我來的。”

    久屹不知道湛暝是否覺得他這話前言不搭後語,隻知道自己說了些不應該說的,得想辦法拐開話題。

    這樣莽撞的自己幾乎令久屹有些意外。

    “你別多心,這並不會讓我對你有什麽懷疑。”湛暝看著莫名其妙狐疑起來的久屹定定的道。

    “其實如果你們有什麽懷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久屹還是淡定的把話圓了回來,接著淺笑道:“畢竟我身份特殊,來曆成迷。

    樓主將我收歸麾下,自然是頂了好大的風險。當此之時,又恰逢有人探查我的行蹤。

    好巧不巧,他探查的不是通冥坊的幾位老資格,偏偏是我這個涉世未深的愣頭青。

    若我是你們,自然也會有所懷疑。

    除了那人到底想對通冥坊所為何圖,自然也會想,或許他隻是針對我的,也就是我自己惹來的麻煩。

    甚至會想會否是我走漏了什麽通冥坊的秘密,從而招至麻煩,又或者會懷疑我是否是哪裏派來的細作,故意露出了什麽馬腳引來了探馬。

    不過說實話,這些我也沒有頭緒。目前為止,無甚可為自己辯駁。”

    久屹說完抬眼看了看湛暝。他說了這樣多,湛暝卻一直默不作聲,還是那樣的神情定定的盯著他。

    不是久屹故意將氣氛搞得如此凝滯,他隻是不理解,人是如此感情用事的嗎?

    僅僅因為十幾日的相處,一絲朦朧的情愫,會讓一個沉著理智的人卸下全部的戒備。

    就像這個人對他的疑心和警戒連一個平頭百姓都不如,更何況他還是個身經百戰的法修。

    久屹不信,或許因為是個老江湖,喜怒不形於色……

    “除了為探查通冥坊的底細,那探馬的目的或許還有許多其他的可能。”似乎是為了讓湛暝清醒些,久屹垂著眼自顧自的繼續道:“但最有可能,是為了乜寒涯。”

    說到這裏,久屹明顯感覺湛暝的手緊了緊,隨即又恢複了。

    “他們終究是要把乜寒涯的屍身尋回去的,早晚會找到我的。”久屹這樣說著抬眼看著湛暝。

    湛暝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少見的光,那種感覺談不上悲切,也算不上恐慌,就是很沉靜但看了讓人心不由得跟著寒了起來。

    但很快又冷冽起來:“他們?是閻邵雲嗎?”

    久屹卻隻是垂眼輕笑了一聲,似乎一句不想多提。

    這就是久屹為何常常覺得自己時日無多的原因。欠人的總歸是要還的。

    可久屹的情況不同,他欠人家一個身體。但還了以後呢?久屹又會在哪裏?這個原本沒有名字,沒有歸宿的生靈要何去何從?

    久屹沒有靈魂,隻是在這具屍身上萌生的靈智。那人要乜寒涯重生,要乜寒涯的靈魂帶著前世的記憶重新回歸至這個身體之中。就要抹去這個多出來的靈智……

    久屹終歸是要湛暝知道,這一切還不如一場夢來的實在。

    湛暝看著默不作聲的久屹,不知有沒有因為久屹的話而變得清醒,但眉頭深深的鎖著。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