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湛妘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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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幾處燒傷除後背處理的不大順暢外,都一一刮幹淨包好。
好在老大夫怕他不會包紮,給他留足了白布。
接著他給身上的刀傷和淤青撒了白藥,穿戴整齊後悄悄溜回了北院。
他這個上藥的時機極好,身上的藥味完全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久屹甚至懷疑他為了給上藥製造機會,故意受了這些傷。
小太子回到客房還未到宵禁的時候,昨日熱鬧的客房現在人已經少了大半,剩下的十幾人完全沒了昨日的氣氛。
累了的人已經歪在被褥上睡了,剩下的人全部都在拿著竹簡背書。
整個屋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藥氣,和嘈嘈切切的背書聲,壓抑感油然而生。
“陳兄……”見角落裏的楚崢漪輕聲喚他,小太子走過去在其旁邊坐了下來。
楚崢漪本被其他人身上的藥氣和汗味熏的有些麻木,但聞見小太子身上的味道還是皺了皺鼻子。
他手裏也拿著書簡,上下打量小太子道:“如何?傷可皆處理妥當?”
見小太子放下包袱點了點頭,楚崢漪忍不住探頭看了看:“幹糧?陳兄未帶書簡?”
小太子聞言看了看他手中的書簡道:“臨考硬背於記憶無益。”
楚崢漪無奈歎氣:“陳兄文韜武略,令堂又無微不至,當真是羨煞旁人,非我等鰥寡孤獨可比。”
聽見他這用詞,小太子抬頭看了看他。
楚崢漪隻好故作無所謂的解釋,他父母早忘,自幼在叔父加長大。因寄人籬下日子辛苦,才想著進湛妘氏做外戚。
也難怪看見老太太同小太子惜別,他自顧自的離開了,大抵是見不得這場麵的。
小太子對楚崢漪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未做任何回應,大概是自己也未比他好到哪裏去。
沒什麽話可安慰他,隻是拿了個幹餅遞給他,接著自顧自的躺在被褥上閉眼休息了。
楚崢漪拿著幹餅看著躺的像筆杆一樣的陳兼,似乎感覺到了他拘謹的身形下隱匿的疲憊,不再說話吵他,老老實實的啃起了幹餅。
第三日文試後,全部待選者參選完畢,浩浩蕩蕩的盛會也進入了最後的尾聲。
興師動眾的選拔,最後入選的不過十五人。
小太子憑借對人族禮治的了解以及對陳兼書簡的記憶,在文試中穩居第二。甚至由於他對陳兼字跡的模仿,一度受到了文試執掌者的好評。
文試第一名是一個看起來有而立之年的男子,名為滄廩潔。在眾多參選者中,年歲最長。
以他的成績進入仕途其實綽綽有餘,但現在看來,他誌不在此。
入選者最後的分院要綜合文武試兩試來看。
最後有幸被分入墨院的隻有五人,排在第一的當屬總成績最優的滄廩潔,第二的就是本會的黑馬,兩試皆居榜眼的小太子。
而武試第一的妊淩言竟因文試成績的牽連與墨院失之交臂,進入了白院。
一向傲氣的妊淩言還因此與文試執掌好一番理論,然而仍無濟於事。
讓久屹意想不到的是,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楚崢漪雖然兩試成績看起來平平,但綜合下來竟然還算可觀,被分在了排在赤院後的緗院。
盛會最後一日,入選者入族儀式耗時整整一日。眾入選者著大禮之服,向族長、長老、尊者一一行三跪九叩大禮,為先人奉香跪拜祈福。
湛妘氏禮治繁複,規程甚多,眾人單是聽授族規戒律就在日頭下站了足足兩個時辰。
他們族人也是軸,全族人跟著從頭陪到尾。整個中庭,或站或坐,排滿了湛妘族人,男女老少依製位列,涇渭分明。整個議程下來,無人敢交頭接耳,更遑論喧嘩嬉鬧。
值得一提的是,議程最後的清陳儀式。即,剝離本族,重受新姓,接受賜名。
久屹發現,所有新入族的人全部被授予了‘妘’字為姓氏。
重新更名後,意味著所有人皆與原在的氏族再無瓜葛,成為了湛妘氏族的族人。歸認宗族,恪守族規,與湛妘氏族同宗同源,同生共死。
姓氏授予後,眾人執筆,在新名帖上填名。大部分人會在新姓氏後填寫自己的原名,以免對新姓名的不習慣。
像楚崢漪仍然以崢漪為名,改叫妘崢漪。
雖然聽起來有些不習慣,但起碼認識他的人仍然可以喚他崢漪。
而文武試的兩位頭名狀元可受族中尊長賜名。原本滄姓的滄廩潔,被賜名倉廩,即為妘倉廩。想必尊長也是懶得費神,順帶討個吉利。
妊淩言則被賜名重禮,告誡他要注重學禮治,莫要隻專攻武學。
久屹看他聽見自己的名字上前跪拜時的神情,估計此事將成為他以後不可提及的逆鱗。
隨即主事拿著名帖喊了一聲:“妘恒。”小太子便上前接過名帖,叩拜一重長老尊者。
名帖上,‘恒’字是他自己填的。
久屹沒記錯的話,好像他天龍族的生母曾經喚過一次小太子的名字,當時就是這個單字,‘恒久’的恒,看來這是他的本名。
現如今兜兜轉轉,終於轉了回來。
不過,‘妘恒’總比‘妘兼’好聽些。
入了湛妘氏,他們這些初學者就開始了無涯的學道生活。
仙人渚的房舍多,所有的弟子都會在自己歸屬的院落中分有一間屋,清晨卯時眾人在晨鍾聲響後轉醒梳洗,隨後去中庭飯堂用膳。
早膳後各自歸院進行早課。晌午進行道學課程,午時準時用膳。
未時各院於中庭聽長老教壇,申時回院學道。
酉時晚膳,膳後晚課要進行到戌時。戌時二刻暮鼓準時敲響,莊中進入宵禁狀態。
仙人渚很大,外戚、本家,四大院、八小院相互之間弟子族人互不流動。
隻有每當飯時或長老設立教壇之時,各院大門大敞,人頭攢動,死水一樣的莊子才會熱鬧起來。
除此之外,能為百無聊賴的學道生活增添些新氣的,莫過於湛妘氏長老所授的仙法之道了。
然而有資格參學此課的人不多,除墨院外,其餘院落隻有被判有聖骨者才能參學此課。
而墨院族人最大的特權便是,無論有無聖骨,皆可參學此課。
對於無聖骨者,學仙法之道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理論多過實際。
不過,墨院族人中無聖骨者曆來不多,不過三五人耳。
此課並非每日皆有,授課時,眾聖骨者匯集東院,長老及眾尊長分管不同進程子弟。
初學者能有幸觀賞資曆行家們的風姿,老手們也可在空閑之餘欣賞一下新人們的醜態,不可不畏熱鬧。
正如妘崢漪所言,若非偶爾有些不一樣的大事,真要在這偌大的莊中憋死了。
每日他都被莊中主事在晨鍾聲中拉著從被窩裏提起,打著哈欠去梳洗,又被一盆刺骨的井水清麵而醒,接著晃晃悠悠的隨著眾人一起去中庭的飯堂用膳。
近日他結實了個同院的弟子,叫妘柏。
個子不高,人長的白白的,話也不多,看起來脾氣不錯。
兩人在武試上打過照麵,妘柏實力略遜色於妘崢漪,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平日裏還算聊得來。
隻是妘柏不大理解妘崢漪為何老是拉著他同一個叫妘恒的人一道。
眼看著妘崢漪踏入飯堂,便拉著他朝墨院的那群弟子間尋去。果然,那群著黑衫的弟子中,最邊上坐著妘恒。
在妘柏看來,妘恒是個怪人……
怎麽說呢,這人怪……怪特別的。
他聽說過武試時一個無聖骨的弟子擠入了墨院行列,心中多少帶了些欽佩。
後來看見這人時,第一感覺是,他竟然是個書生!
怎麽說呢,明明也沒拿著書簡,也未隨身執筆,可他站在那裏就透著一股子文士的秀氣。好像被什麽古香的書簡醃入了味。
兩人見麵就行了禮,這人看起來就相當知禮,麵上還帶著謙和的神情,完全沒有武試黑馬的傲氣和棱角,就是一個很溫和的人。
但不知為什麽,妘柏就是覺得這人透著冷淡感,又究不出緣由。
妘柏索性將其歸結為,此人少言。
這人話非常少,很少主動提起什麽,左不過就是你問他答,好像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妘柏很不理解,妘崢漪是如何同此人交好的。
妘崢漪拉著妘柏同小太子熱情的打招呼,雖然是每日清晨必有的現象,但仍然會引起周圍墨院人的側目而視。
並非墨院弟子傲氣不合群,隻是在他們這幾日看來,新來這匹黑馬並不像什麽好相與的。平日總是一人處在角落中不與人攀談,偶爾看見有人來與他閑話,難免會有些好奇。
妘崢漪拉著妘柏在小太子身邊坐下,狼吐虎咽的咬了幾口自己的包子,活似昨晚的飯時都吃進了他人的肚裏,一邊嚼一邊道:“恒兄,今晨可聽聞青虹長老臥病?今日仙法教課不知何人傳授。”
自從小太子換了名字,妘崢漪便喚他‘恒兄’,倒是讓他覺得聽起來比之前好些。
小太子搖了搖頭:“不曾聽聞。”
還說呢,恐怕就是被你氣病的,久屹心想。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