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永遠駐足於這座橋梁之上，附著於其上，堅實如鐵的冰晶，似乎永遠不會用著融化的一天。

    無數穿著同樣單薄製服的人們，在這裏如同永動機一般的工作了無數日夜，直到累倒在寒風中，成為橋下大海中無數屍骨的一員。

    與他們完全不同的另一群人們，身著統一的厚實紅棕色製服，毛絨的獸皮製衣看起來暖和極了。

    槍托、短棍、皮鞭……毫不留情的抽打在奴隸們的身上，吆喝著他們，趕快幹活。

    “快點起來，起來！”伴隨棍棒敲擊身體的聲音，軍裝男子看著眼前一動不動的男人，不滿的啐了一口，“呸，不經用的家夥，那邊的家夥，把他拉去投海，這家夥活不成了！”

    “喂喂喂，我說在下一批人來之前，能不能節約一點，這是這個月打死的第十七人了！”一旁穿著同樣製服的男人忍不住說道，“到時候延誤了工期，可有咱們好受的。”

    “什麽工期，這東西都修了700多年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咱們到了這裏，也跟他們一樣，大概就是一輩子。”擦拭著手中短棍的血跡，男人不忿的說著。

    “唉，你別不滿意啊！”一旁的家夥興奮的說著，“我覺得這除了冷點，其實挺不錯的，隻要不延誤工期，咱們可就是這裏的土皇帝，隻要不延誤工期，想怎麽玩就怎麽玩，這些奴隸又有幾個敢反抗我們的，可不比那些貴族姥爺們差。”

    那些短棍的男人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著警告：“勸你收斂點，這群家夥不是每個都是綿羊，有的女人別碰，每年死在這上麵的色鬼，可不在少數！”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我都是捏軟柿子，可不敢碰那些家夥！”猥瑣男人毫不在意的說著，顯然他並沒有將男子的話聽進去。

    待到猥瑣男人離開後，一個年紀約莫四五十歲的刀疤臉男人走了過來，看著臉色並不好看的短棍男子說道：“莫德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殺死那群家夥！”

    說著將一疊資料摔在了莫德林的臉上，上麵寫著這個月死在莫德林手裏那群家夥的信息，都是些罪無可恕的混蛋。

    “你很聰明，與那些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的家夥一樣，隻不過與他們利用勞動消磨女人的意誌，同時加以食物、服飾、住宿的誘惑，讓那些他們想要得到，卻又不敢直接動手的狠家夥不同，你用這些手段來引誘和殺死那些你想懲罰的惡棍。”

    看著眼前黑發黑瞳，身材算不得高大的莫德林眼中不加掩飾的厭惡，男人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呸，小子在你眼中我們跟那些你殺死的家夥沒什麽區別，你以為你是在懲罰罪惡？你以為你能救助那些在你看來無辜的人？哼，你會有扛不住的一天的，殺死一個勞力，可同樣意味著你手下的勞力們多出一個人的工作量，蠢貨！”

    莫德林年輕的麵容上神色忽然一僵，他看著眼前的刀疤男，眼中滿是錯愕。

    “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別做那些自以為是的事了，好事不是你這麽做的。”刀疤男說罷轉身離去。

    莫德林看著離去的刀疤男，忍不住喊了一聲男人的名字，“達亞西…”刀疤男沒有理會他，而是一步不停的離開了。

    入夜時分，白日裏與莫德林說話的那個猥瑣男人死了，被一個非加盟王國破滅後被俘虜的女騎士，一腳踢斷了脖子，而那個美麗的女人也死了，死在了亂槍之下。

    如同早上那個女人一樣，如同一塊破布一般，被扔下了大橋，落入冰冷的海水中，成為了那無數冤魂中一員。

    莫德林站在大橋邊緣，看著那女子如墜入深淵般，消逝在茫茫大雪中，身上鮮紅的血跡，好像紅火玫瑰瑰麗而刺目，聽著周圍的話語，少年的麵色低沉如墨，心中與這寒冬一樣下起了大雪，冰冷刺骨。

    “可惜了，明明隻要有足夠的時間，消磨掉這種野貓的性子不過是早晚的事，真是讓這蠢貨給浪費了啊！”

    “是啊，多美的女人啊，就這麽沒了。”

    “這種蠢貨今年死了多少了？因為他們又死了多少這樣的極品了？”

    “不少了吧，不過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會被時間所屈服，那種家夥才是狠人啊！”

    “這個我知道，那個被咱們東海陸軍攻破的非加盟國公主，叫什麽希維爾的來著，那可是拿著刀破了相，可惜了啊，多美的姑娘！”

    ……

    心中的冰冷，漸漸發熱，像是快要凍死的人，火焰在莫德林的心中升騰，拳頭緊握，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就在怒火將要將他吞沒，理智逐漸遠離之時，一雙飽含粗繭和裂口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拳頭。

    達亞西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小子，你想做什麽，找死嗎？”

    “那麽就這樣看著這群畜生，一直這樣下去嗎？”莫德林的聲音沙啞低沉，咬牙切齒的從齒縫中擠出。

    “別做多餘的事，先把你自己手裏的勞力照顧好吧，小鬼！好人可不是那麽好當的！”說罷達亞西看著大橋之下，故意加大了音量，說道，“可惜了，多麽好的姑娘啊！”

    粗狂且凶惡的臉上，看不出悲喜，隻是那眼中透露的哀傷，卻無法掩藏，也許隻有他和莫德林聽得出他真正的意思吧。

    夜深人靜時，莫德林坐在窗前，額頭枕在小臂之上，接著昏黃的燈光，看著手中破損的懷表，看著上麵那個滿是血跡的畫片上麵那個軍裝男子，眼眶含淚。

    看著這個將他養大並帶入陸軍的養父兼長官，再次想起了他死前的話語，“臭小子，我其實挺擔心你的，我死後可沒人護著你了，以你這嫉惡如仇的性子，大抵是會吃虧的。唉！莫德林記住我說的話，量力而行，做自己能做的就夠了，別逞強會輸的。”

    “是啊，會輸的！”少年低聲的抽泣著，在新到的長官麵前，他輸得很慘。

    莉莉坐在少年的屋頂，看著天空中皚皚白雪，怔怔出神。原本白皙紅潤的小臉，顯得有些蒼白，“這個世界到底可以黑暗到什麽程度呢！”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