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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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天若說罷,妖無情咬著下唇,心想如今南離郡城內對妖族盤查嚴密,天若年紀幼小,妖氣不重,又由她傳授了一些掩蓋妖氣的法門才不至於為人發現,若是讓天袂和羽炫陪同,定會被那鑒妖石察覺,當即拉住了天若的手,道:“我和你過去。”

    天若點點頭,還未說什麽,已經覺得自己飄了起來,原來妖無情一心救人,用上了全力,天若的修為遠遠不及,被她拉著,竟是雙腳離地,仿佛浮在半空之中。

    “哇啊啊!”天若嚇得大叫起來,“妖姐姐你慢點,我,我要暈了!”

    “變成小狐狸,快點,你說那半日酥隻有半日功效,你過來便用了兩個多時辰,隻剩下不到四個時辰的時間了。”妖無情放下天若,天若當即顯出原形,變成一隻不到兩尺長的狐狸,鑽進了妖無情的懷中。

    妖無情抱著小狐狸,腳尖一點,身子便飛躍出去十幾丈,已是接近禦風飛行的程度,雖是仍要落地,卻速度極快,不到一刻鍾便能趕到南離郡城。

    然而,這般飛躍了不到片刻,林中忽然湧出一道星芒,在半空中接連轉了七次,一次比一次凶險,最後劍尖直點妖無情的心口而去。

    “當!”

    長劍與龍鱗劍鞘相擊,當即彈射開去,鋒芒卻從妖無情臉頰之上劃去,劃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驚變之中,妖無情借力從空中落下,甩手放下小狐狸天若,看著眼前的女子,厲聲道:“讓開!”

    那女子卻是不為所動,手中冰寒長劍直指妖無情,道:“小主,你還不悔改麽?”

    妖無情看著眼前的女子,眼裏閃過一絲恨意,微微合眼,重又睜開,道:“你先讓開。”

    女子微微一笑,問道:“你要去救杜子黍?”

    妖無情臉色微變,看著眼前之人,道:“你是利用他找到的我?”

    天璿點頭,道:“不錯,當初我在上清聽說他和你有些關係,便暗中留心,直到在仙境巫山之上,見到他出手救你,才確定果真如此。這次若不是杜子黍有難,又靠著這隻小狐狸帶路,我也不能輕易找到你。”

    妖無情冷冷地道:“你又何必找我?”

    天璿輕歎一聲,道:“小主,你當真不願隨我去見大帝?”

    妖無情冷笑道:“我是妖,人人得而誅之,豈能去見大帝?”

    天璿默然,低聲道:“他畢竟是你的……”

    “住口!”妖無情神色一變,提起手中龍鱗劍,卻不出鞘,朝著她直刺過去。

    天璿揮動玉寒劍,雙劍交擊,擦出一陣火花,不禁退開幾步。龍鱗劍是妖族聖物,其名便由龍鱗劍鞘而來,不出鞘亦可殺人,何況妖無情修為更加深厚,若是硬拚,天璿卻也不是對手。

    如此接了幾招,妖無情心中焦急,冷聲道:“枉他與你相識,你竟要殺他。”

    天璿心下忌憚龍鱗劍,輕輕一躍,落到一株烏桕樹上,道:“我怎殺他了?”

    “你在此攔著我,不是殺他,又是什麽?”妖無情站在原地,看著天璿,道:“即便你我修為一般,我有龍鱗劍在手,你又能將我怎樣?”

    天璿道:“雖是如此,我要你起誓不再與妖族勾結,否則殺他之人,不是我而是你。”

    妖無情眼睛微微眯起,道:“強詞奪理!你要以他的性命逼我?”

    天璿搖頭,眼神堅定,道:“要是他一人能救千萬人,我便是這意思了。”

    妖無情仰頭看了看天,一手握著龍鱗劍劍鞘,一手握著劍柄,一道泠泠冷光直射而出,在她眼瞳之中閃動,隻見她朱唇輕啟,道:“我在妖族,名妖無情。”

    天璿不再多說,當即展開了一片璀璨星空領域,周身星光環繞,隻見一道白線從無邊星辰之中傳來,如同光從遙遠星空中落下,似緩實疾,頃刻間已經臨身!

    玉寒劍前橫,七星閃耀,連成一體,七星劍式之下,那白光勢如破竹的氣勢稍稍有所停滯,天璿卻也不敢久留,又退開數丈,隻見那白光從身側掃過去,周圍十幾株樹木無聲截斷,緩緩滑向一側。

    龍鱗劍已是淩空刺來,天璿揮劍格擋,玉寒劍又怎敵得過妖族至寶,其寒氣被壓製在劍身之內,而龍鱗劍亙古以來的凶戾煞氣卻是撲麵而來,仿佛血海湧動,令人目眩。

    與此同時,妖無情左手的龍鱗劍鞘亦是擊出,龍鱗劍劍身劍鞘皆可殺人,天璿卻沒接觸過此等神兵,翻轉左手,暗含真元,硬接了這劍鞘一擊,卻感覺掌心一陣劇痛,隻見龍鱗劍劍鞘之上,龍鱗片片張開,如同一片片利齒齧咬著自己的掌心,不由得臉色蒼白,卻是死死握著劍鞘不放。

    妖無情見此,右手揮劍,與玉寒劍飛快交擊三十餘下,一陣叮叮當當之聲中,四周十餘株大樹這才相繼倒下,卷起漫天煙塵。

    忽然,妖無情左手用力一拉,天璿竟是踉踉蹌蹌的跟著往前踏出兩步,周身皆是破綻,龍鱗劍趁勢刺入,頃刻間便能要了她的命。

    原來那龍鱗劍劍鞘非但能傷人,其上龍鱗更是有如活物,能夠吸食生人之血,天璿初握時尚不覺得什麽,片刻之後便覺得自身氣血虧空,仿佛要被那劍柄吸幹。

    眼見這一劍便要貫胸而入,天璿當即鬆開了龍鱗劍劍鞘,那劍鞘上的鱗片倒轉,死死吸附在她掌心上,這一下直接連帶著剜出掌心大片血肉,一隻左手已是鮮血淋漓,卻也因此提起了一些精神,側身避開了這致命一劍。

    龍鱗劍劍身以龍骨製成,使來有嗚咽之聲,凶戾過重,又誅殺過無數大妖乃至妖王,天璿接觸久了便覺頭腦脹痛,心知妖無情有此神兵,若是與她比拚兵刃,自己定會迅速落敗,也顧不上手上的劇痛,足尖一踏,已是落到身後一株樹上。

    妖無情一躍,跟著揮劍刺來,卻見天璿收起了玉寒劍,右手手腕一翻,竟是一張符籙,指尖在符籙上一點,一陣陣雷光大作,朝著妖無情劈來。

    龍鱗劍是妖祖鱗片骨肉製成,妖族有小天劫及大天劫,劍身經過雷霆多次淬煉,是以妖無情也不懼這雷霆,揮劍之下,那些雷霆盡數沒入龍鱗劍中,卻也因此手臂微微一麻,劍雖不懼雷霆,用劍之人卻有些經受不起。

    天璿卻是右手抽出數十張符籙,以真元激發,淩空漂浮,皆是對著妖無情。

    彼此生死相搏,當然是有什麽手段便用什麽手段,這一張張符籙交替射來,幻化出五行之力,有的鎮封,有的殺伐,有的迷惑心智,當真是層出不窮,雖然每一張星官級別的符籙都珍貴萬分,但在此刻天璿卻毫不吝惜,妖無情一時也無辦法。

    鬥了片刻,天璿心知不能單憑符籙,暗運內功“紫微洞真經”,真元湧出,匯聚於唇齒之間,忽然檀口微張,口中吐出白霧金光,竟是漸漸化出另一道身影來,看身形與她自己相若,通體呈現白金色,忽然飛躍而出,朝著妖無情殺來。

    妖無情揮劍將之擊破,可這身影本就是一團真元霧氣,乃是天璿以深厚內功凝練而出,片刻後便又凝聚出來,死死纏住妖無情不放。

    “哼!玉景九天!”

    妖無情幾次揮劍,終不能滅殺這團白霧,卻見天璿又吐出一口白金霧氣,凝聚出另一道身影,不禁暗暗焦急。玉景九天是道家一門化身功法,所謂玉景便是其影,九天則言其神,又指其大成之後能夠幻化出九道玉景,每一道玉景皆如本尊。這門功法極難修煉,想要控製玉景,需要耗費大量的心神,又需要有大量真元不斷供應玉景的消耗,而且一重玉景隻有本人一成實力,以此類推,九重有九成,而修煉到圓滿的地步,本人行動與玉景相若,方能使玉景與本尊宛如一體,其所耗費的心力與消耗的真元都是成倍遞增,即便是星君也沒有幾個人能夠練到五重以上,據說開創這一門功法的某一任大帝本人也隻修煉到第九重,距離那所謂圓滿自如的境界始終差之一線。

    玉景九天既然如此難煉,可知其威力同樣不小。道門化身法中,最著名的一氣化三清,也不過隻化出三道化身,不過那三道化身實力皆與本尊相同,而玉景九天每煉一重方能多一道化身,實力強上一成,要練到第六重才堪堪勝過一氣化三清,這已是絕大多數星君望塵莫及的門檻了。

    白金霧氣凝聚出第三道之後,天璿已是額頭見汗,星官能將玉景九天練到第三重已是相當罕見,一般星君亦不過如此。三道白金霧氣纏住妖無情,每一道皆有她三分實力,雖是不敵對方,加上她本人卻又不同。隻是玉景九天極為耗費心神與真元,哪怕有“紫微洞真經”撐著,此刻她的實力也發揮不出原來的八成,好在玉景化身不必畏懼龍鱗劍,妖無情一時也拿她沒辦法。

    天若在一旁看著,不禁感到心急,擔心妖姐姐不敵這個女人,萬一受了些傷可怎麽辦?隻不過她的修為太弱,唯有躲在一旁暗暗祈禱妖姐姐能夠得勝,卻忘了去找天袂和羽炫求救。

    ******

    子黍心知所中麻藥極為厲害,藥性猛烈,四肢已是沒有半分力氣,此時縱然身上藏著神劍幽篁,卻又有何用處?聽得吱嘎一聲,杜子卿踏入了廂房,朝他冷冷看上一眼,揮手之間,便有兩人走上前來,拖著他下樓,而後又出了山外樓,樓前此時已經備好了十幾輛車馬,那兩人將他往一輛空車上一扔,當即駕車而去。

    馬車之中,除了噠噠的馬蹄聲,子黍竟聽不到街道上有半分聲音,掙紮著想要起身去揭開垂簾,竟是發覺自己恢複了一些力氣。他所修習的“上清大洞真經”此時在體內自行運轉,每經過十二正經三百六十五處穴位運行一個周天,四肢的麻木感便散去一分,不禁鬆了口氣。內功練到一定地步,即便不打坐靜修,也會在體內自成周天流轉,這半日酥藥性雖猛,畢竟隻有半日時效,在他的內功流轉之下,四肢百骸的麻木感自然會漸漸褪去。

    不過這並非他修習內功有成,按照如今的速度,等到真元在體內運行無礙,確實還需要幾個時辰。除非他現在便打坐靜修,不然內功的周天循環又怎麽快得起來?可此時形勢危急萬分,卻不容許他打坐靜修,當下隻得默念“原道經”中所授心法口訣,暗中加快真元的周天流轉速度。“原道經”當中不傳授高深內功,而隻是傳授了一些如何修煉內功的心法口訣,按理說這般心法口訣在任何內功當中都有注明,可“原道經”的心法卻玄妙無比,比之天下一流的“上清大洞真經”本身心法更為高明,對修習內功的輔助效果極大,他這般以心法駕馭內功,真元在體內流轉的速度便快了許多,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便可通行無阻。

    當下也顧不得再去看這馬車要將他拉到何處,隻一心修煉內功心法,讓真元一遍遍在體內周天流轉不息,每過一個周天,身上的麻木感便退去半分,實力便也多恢複了半分。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忽然停了下來,當即走進兩個杜家客卿,往子黍這看了一眼,便將他拉出了馬車。此時子黍已經能夠自如行動,隻是實力尚未恢複,眼見杜青冥等人都在一旁,隻得忍氣吞聲,裝作虛弱無力,被兩人架著拖進了一間院子。

    下馬車時匆匆一瞥,子黍已經知曉自己到了城外,四周皆是荒山野嶺,唯獨林中有這麽一處小院,看上去無人居住,卻有兩名杜家弟子守候在院外,顯然是早有安排。回頭往身後看去,發現來到此處的隻有十幾匹馬和兩輛馬車,卻不知道另一輛馬車上是誰。

    小院外觀簡樸,內部卻有間十分寬敞的大堂,大堂之內杜青冥、杜雲淩、杜子卿等人皆在,還有五道教的安常,抱著一個嬰兒包裹,低聲和杜子卿商議著什麽。

    子黍環顧四周,除了杜青冥一係的人之外,堂上便隻有他一人,心知杜青冥等人決意要殺他,便伸手取下了背上的包裹。

    杜子卿道:“你把那運轉神劍的法門說出來,我們便放你走。”

    子黍自然不信杜子卿的話,隻是冷冷地說道:“沒想到你們這麽卑鄙。”

    杜子卿一笑,合上手中的折扇,以扇代指,朝著身後招了招,兩名杜家子弟便走入內堂,片刻之後押著一男一女走了出來,正是杜雲素和黎姝。

    “爹!娘!”子黍見到爹娘手足皆戴著鐐銬,仿佛犯人一般被人推搡著走上大堂,頓時大怒,喝道:“放了我爹娘!”

    杜子卿攤開扇子扇了會風,這才說道:“隻要你說出這把神劍是如何運用的,我們自然放了堂叔堂嫂。”

    杜青冥手中正拿著那把假神劍,指著杜雲素和黎姝,向子黍說道:“若說錯一句,我便先殺了你爹娘。”

    子黍眼見爹娘受擒,心中惱恨無比,想到自己和爹娘久別重逢,真想就此將自己如何運用神劍之法都說出來,可杜青冥手上的是一把假劍,便是真的用對了方法,豈能發揮出神劍原本的威力?何況此時他再去和杜青冥解釋原委,對方便真會饒了他和爹娘?

    “你先發誓,不得傷害我爹娘,將我爹娘平安送回杜家,我再和你說。”眼見爹娘手腳皆帶著鐐銬的模樣,子黍心一酸,說道。

    “子黍!”杜雲素雖是沒有什麽修為,卻也知道杜青冥絕不會饒了他,大聲道:“他敢動手,就絕不會饒了你我,你別信他!”

    杜雲淩見杜青冥神色不善,大步上前,忽然揮手給了杜雲素一個巴掌,“閉嘴!”

    “你敢!我殺了你!”子黍見此一幕,眼睛頓時紅了,衝上來便要和杜雲淩拚命。

    杜雲淩微微一驚,他雖是星官,見了子黍不要命的氣勢,心裏竟也有些害怕,當即從身旁一名杜家子弟手中抽出一把鐵劍,架在杜雲素的脖頸上,喝道:“你敢亂動,我先殺了他!”

    子黍一時間進退不得,看著架在杜雲素脖頸上的長劍,緊緊咬著牙關,額頭上青筋突起,實在是氣憤到了極點,卻真怕杜雲淩下手傷他父親,隻好站著不動。

    黎姝見到這一幕,眼裏當即流下淚來,哭喊道:“子黍你快走,不要管我們!”

    子黍搖搖頭,神色痛苦萬分。在此生死關頭,他又豈能舍棄父母獨自逃生?何況四周布置嚴密,又怎能逃得出去?

    杜子卿見狀,知道再逼他一下,便可得知駕馭神劍的法門,便柔聲道:“爹,他們畢竟是我堂叔堂嫂,我們也隻是想要得知那駕馭神劍之法,絕無加害之意。子黍堂弟,隻要你說出這神劍如何運用,我發誓絕不傷堂叔堂嫂身上一根毫毛。”

    論起裝腔作勢,詭計多端,杜家實無一人比得上杜子卿,子黍深知杜子卿行事不擇手段,今日之事說不定便是他在謀劃,又怎會再信他的隻言片語?倘若此時隻有他一人,那寧可拚死一搏,可爹娘落入敵手,卻逼得他不得不答應,萬萬不願害了爹娘性命。

    “我說了,你們先放了我爹娘。”子黍勉強開口,聲音已是沙啞。怒極傷身,父母受製於人,這一口氣隻得憋在心裏,不知不覺間便傷了嗓子。

    杜子卿卻是搖了搖頭,道:“倘若你事後反悔又如何?還是先說了好,若是無誤,我們自然放了你爹娘。”

    子黍啞著嗓子道:“我不信你。”

    杜子卿哈哈一笑,忽然神色轉厲,喝道:“由不得你不信!”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