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約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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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數日,經過州府道宮的調動,已有將近十萬靈州星師匯聚於南明郡,分派之下依次前往神州,子黍等人則是要先赴紫微宮,聽任紫微宮的調動。在此事上,紫微宮是皇庭道宮,有管束天下所有修道者的權力,眾人雖非出自同一勢力,對此也隻有言聽計從。

    經州府道宮通報之後,子黍等人定下了前赴中天的日期,屆時自會有人接待眾人直入中天,待到紫微宮齊聚諸多星官,便可援赴神州各地。如此調度看似麻煩,實際上卻是高明手法。中天星官有千餘人,比之數十萬的大軍自然是微不足道,若是不加以調度,難以抵擋妖族大軍,倘若合理分配,卻可成為各地區的主心骨,加以穩定局勢,抵擋妖魔大軍。

    趕赴中天的前一日,杜子雲忽然帶著子黍前往留仙湖,隻說有急事。

    子黍不知其意,隨著杜子雲來到了留仙湖一處島嶼之上,隻見島嶼中的宮殿燦爛輝煌,正是靈州的州府道宮,道宮前空曠的場地上卻圍了數百人,不知是何意。

    看了片刻,子黍終於忍不住問道:“子雲,你拉我來這是做什麽?”

    “堂哥,我們那位齊家的世兄還記得吧?”杜子雲神秘一笑,低聲道。

    子黍點了點頭,“當然記得。”

    杜子雲笑道:“他要和闌珊宮的人約鬥,五局三勝,想讓我們幫忙。”

    子黍聽後眉頭一皺,“你答應了?”

    杜子雲點了點頭,道:“反正閑來無事,這個熱鬧不去湊一湊,不是可惜了?”

    子黍默然不語,他生性不喜爭鬥,若不是迫不得已,絕不會與人動手,豈知被杜子雲拉來與人相鬥,豈不是莫名其妙之極?

    見子黍不喜,杜子雲便低聲道:“其實他也不是要我們幫他打上兩場,隻是湊個熱鬧,堂哥你要是不願出手,由我上就好了。”

    子黍歎了口氣,笑道:“我這是上了賊船了,要是齊世兄輸了,我又怎能袖手旁觀?”

    杜子雲大喜,“哈哈,我就知道堂哥你不會不答應。”

    子黍隻好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隨杜子雲走入場中。

    州府道宮前這一片廣場頗大,數百人稀稀落落地散落在四周,中心則是圍著兩夥人,一看之下便可知是木德齊家與闌珊宮之人。

    齊寰宇此時一身華裳,氣宇軒昂,儼然是木德齊家眾人之首。他如今是木德齊家的大公子,修為離星官亦隻一步之遙,隻可惜木德齊家的木德星君如今仍是健在,齊寰宇沒有星位可以繼承,做不了準星官。

    在星師與一等星官之間,準星官是一個十分微妙的境界,一等星官不過二百多名,但那是整個人族的星官,分散各地,有的還遠在中天之外,不受紫微大帝號令,各自奉太微、天市為主,因而中天之內,一等星官也不過百餘人,當中大多健在,準星官與星官皆是獨一無二,齊寰宇雖是實力足以比肩準星官,到底沒有繼承星位的福分。

    與之相對的闌珊宮眾人當中,卻是以一名錦衣青年為首,那錦衣青年神情懶散,膚色白皙,低垂著雙眼,偶爾看上齊寰宇一眼,又垂下了頭,落落寡合,無精打采,站在闌珊宮神情激昂的眾弟子之中顯得十分突兀。

    杜子雲見子黍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便解釋道:“那一位,聽說是闌珊宮的大弟子,庫樓準星官。因為他修道之初就繼承了庫樓星位,人人都叫他庫樓。”

    子黍初見這人神情懶散,原不在意,聽子雲這般說後,再細看去,才看出其懶散的神情之中頗有幾分闌珊的味道,顯然已得闌珊宮功法真意。

    湊近幾步,隻聽得闌珊宮中一人當先喊道:“齊家的小子,你屢屢調戲我師妹,簡直欺人太甚,今天便讓大師兄教訓教訓你!”

    說話的正是褚衛平,那日與齊寰宇相鬥落敗之後,齊寰宇竟仍是每晚去見婉月,毫不將他放在眼裏。他私戀師妹婉月多年,一直難以啟齒,眼見齊寰宇卻屢屢向他師妹做出大膽舉動,不由得怒火中燒,終於和齊寰宇定下了約鬥之事,生怕自己不是對手,便請了大師兄,要求五局三勝,想仗著大師兄和諸位同門之力好好教訓齊寰宇一頓。木德齊家雖是仙道世家,至今不曾衰弱,比之火德杜家強上不少,可闌珊宮位居靈州腹地,廣集靈州才俊,又有深不可測的闌珊宮主坐鎮,當然要壓過木德齊家一頭,褚衛平想借眾師兄弟之力打壓齊寰宇,木德齊家也是愛莫能助。

    齊寰宇聽到褚衛平這番話,不由自主地往闌珊宮諸弟子看去,隻見遠遠站著一道窈窕身影,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婉月姑娘,此時正低著頭,神情似羞似惱。雖不知她心中所想,但名節乃是女子大事,被褚衛平這般說出,好似他真的輕薄了婉月姑娘,又讓她今後如何做人?想到此節,當即大聲道:“褚兄何出此言?在下雖然愛慕婉月姑娘的芳容,卻絕不敢稍加輕慢,你縱然惱我,也該體諒婉月姑娘一二!”

    褚衛平聽後臉色漲紅,氣得說不出話來,他自幼在闌珊宮內修行,於人情世故所知甚少,對於男女之事,不過是同十三四歲的少年一般,隻道可靠武力強奪,因而一見齊寰宇無論容貌舉止還是內功修為皆是勝過自己,不免大生敵意,不加掩飾,自然難以顧及到婉月心中又是怎麽想的了。

    此時庫樓懶散地抬頭看看齊寰宇,又看看褚衛平,竟是點頭說道:“齊兄此言有理,我看這一場比試還是不要比了吧,誰勝誰負,於兩家都無好處。”

    褚衛平大急,喊道:“大師兄!我們闌珊宮難道還怕了他木德齊家嗎?!”

    庫樓打了個哈欠,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唉,不過我要是不比,你又要找我囉嗦,實在麻煩,那麽便趕快比吧。”

    庫樓這般一鬧,齊寰宇和褚衛平都是一愣,雙方的火氣都降了一些,看著哈欠連連的庫樓,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哪裏還有什麽鬥誌?

    齊寰宇見庫樓實在是無意相鬥,便道:“在下也無意與闌珊宮眾弟子相鬥,依我看此事就此罷休也好。”

    褚衛平聽後,當即道:“哼!想善罷甘休,哪有這般容易?除非你當著所有人的麵賠罪認錯,發誓永遠不再騷擾婉月師妹,此後不再出現於婉月師妹麵前,否則我絕不饒你!”

    齊寰宇挑了挑眉毛,奇道:“敢問褚兄是婉月姑娘的什麽人?莫非隻有褚兄許可之人,方可見婉月姑娘一麵,而褚兄厭惡之人,便連看上婉月姑娘一眼也不成?莫非褚兄的意思便是婉月姑娘的意思?而婉月姑娘隻能聽褚兄的話行事?”

    褚衛平一時語塞,回頭看看婉月,怒道:“她當然不想見你,這還用問嗎?!”

    齊寰宇點了點頭,竟是當即向婉月問道:“請問婉月姑娘,你是否十分討厭在下?”

    婉月不料他會這般問,臉色當即紅了,見眾人皆是看向自己,更是感覺無地自容,囁嚅道:“我……我……”

    齊寰宇進一步問道:“先前你褚師兄說的,可全是婉月姑娘授意?”

    婉月紅著臉搖了搖頭,道:“他,他自己說自己的,幾時問過我了?”

    褚衛平聽到此語,氣得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在地,不由得喊道:“師妹!”

    這一聲喊,嚇得婉月又推開幾步,臉色白了許多,心想褚師兄平時對自己也是極好,要是順著齊寰宇的問話說下去,非但要得罪他,隻怕在闌珊宮內都要為人所輕賤,不由得連連搖頭,道:“齊,齊兄還是不要再問了,我……我想我們還是不見為好。”

    聽此一語,褚衛平神色當即轉喜,齊寰宇卻看出她有些言不由衷,轉身看向褚衛平,不由得冷哼一聲,說道:“既然婉月姑娘是這般意思,我自然尊重她。不過褚兄的話,卻是恕難從命。”

    褚衛平聽後一愣,“你什麽意思?”

    齊寰宇道:“婉月姑娘如何說,在下自然如何做,可褚兄你麽,嗬嗬,還管不到在下身上。大家不若就此較量一番,若是我敗了,便勉強聽一聽褚兄的話,可若是我勝了,褚兄卻也得發誓永遠不再騷擾於我,此後不再出現於我麵前。”

    他這話是照搬褚衛平先前所說,卻將婉月換成了自己,圍觀眾人中頓時傳來一陣哄笑聲。

    “你!”褚衛平伸指指著齊寰宇,臉成豬肝之色,當即便要上前動手。

    “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闌珊宮眾弟子身後,一道清冷聲音傳來,眾弟子一聽,便知是青丘星官。

    青丘沉著臉看向諸位闌珊宮弟子,目光所及之處,眾弟子皆是低頭,足見她平日在闌珊宮內威嚴,唯獨褚衛平臉上猶有不平之色,道:“師叔,這人屢屢辱我闌珊宮,弟子實在看不過眼。”

    齊寰宇見到青丘,神色一變,待到見其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子,穿著一身素白如玉的無塵道袍,麵上係著麵紗,隻露出一雙妙目,正是自己姑姑,方才鬆了口氣,道:“在下對闌珊宮絕無半分不敬之意,隻與褚兄有些私人矛盾罷了。”

    青丘冷哼了一聲,看向褚衛平,道:“先前我聽人說,你輸給了這小子?”

    褚衛平一陣羞慚,道:“那是,那是他偷襲我。”

    當日遊船之上,兩人相鬥,光明正大,不少人皆有目睹,聽褚衛平這般說,又斷斷續續傳來了一陣哄笑,但因為有青丘在此,倒不敢太過放肆。

    青丘又是哼了一聲,道:“你再去與他打過,有我在,看他還敢不敢偷襲。”

    褚衛平聽了,不免神色尷尬,可在師叔與眾同門麵前又豈能示弱,看著齊寰宇更是怒火中燒,當下二話不說,掌心暗運真元,便直撲上來。

    這一下幾近偷襲,齊寰宇吃了一驚,退開兩步,道:“褚兄偷襲的本事可比在下高明許多啊,當真佩服。”

    褚衛平沉著臉一言不發,抓住這一下先手,嗖地一聲抓出腰間佩劍,朝著齊寰宇刺來,一劍在半空中便挽出了十幾個劍花。這些劍花之上皆帶著強勁真元,若是不顧,真元從劍尖激射出來,亦可傷人。

    齊寰宇這幾日來與闌珊宮弟子交手不下數十次,雖都是借著切磋之名,卻也對這套闌珊劍法了如指掌,褚衛平的劍雖是更快更狠,依舊有其破綻,指尖隻是輕輕一動,一道青色絲線射出,繞在劍柄之上,一扯之下便帶歪了這一劍。

    青絲既然繞上了劍柄,褚衛平手中之劍便已不足為懼,齊寰宇屈指在繃緊的青絲上一彈,真元沿著絲線傳遞出去,褚衛平手腕上脈搏便跟著跳動起來,太淵、魚際、合穀等穴皆是劇痛,不由得大喊一聲,手中長劍當即落地,而那青絲竟然纏在手腕上不去,一隻手已是紅腫起來。

    若是幾日之前,齊寰宇決計無法做到這一步,可褚衛平此次動手心神不寧,他又對闌珊劍法有了更多了解,想到了幾個破招之法,竟一舉製服了褚衛平,當下也不肯放過良機,青絲一扯,拉動了褚衛平的手腕,將他整個人都拉到了近前。

    褚衛平隻覺得纏在手腕上的是一根鋼絲,手腕舉動,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頓時周身全是破綻,驚覺之時,齊寰宇已是一掌當胸拍來,慌忙對了一掌,真元不濟,又倒飛了出去,齊寰宇見此一甩手中青絲,褚衛平已是跌倒在地。

    這幾下交手兔起鶻落,勝負已分,青丘眼中閃過一絲寒芒,眾闌珊宮弟子皆是吃了一驚,懶洋洋的庫樓也多看了齊寰宇幾眼。

    “道兄好本事,在下慕雲龍,請指教。”褚衛平在闌珊宮弟子當中,足可排進前十,卻被齊寰宇輕易擊敗,闌珊宮眾弟子皆覺得臉上無光,庫樓身旁當即便有一位白衣青年走了出來,朝著齊寰宇拱手行禮。

    齊寰宇還了一禮,道:“先前我與褚兄約好五局三勝,道兄這是第二局了?”

    慕雲龍冷冷看了齊寰宇一眼,道:“若是我們闌珊宮敗了,任憑齊兄吩咐。”

    “好!”齊寰宇點了點頭,隱隱感覺眼前之人實是勁敵,不可能如對付褚衛平那般取巧得勝,當即暗運內功,真元湧動。

    慕雲龍亦是沉下氣來,周身隱隱有星光閃動,浮現出一顆顆星辰。

    木德齊家的《九天生神經》與闌珊宮的《洞靈九道經》相差仿佛,齊寰宇以真元演化星辰,隱隱呈現九星之勢,雖隻是虛影,旁人一眼便可看出,其內功修煉已經接近圓滿。

    反觀慕雲龍,真元在周身激蕩,亦是一為九重,卻呈九宮之勢,以自身為中宮,周身為八卦,變幻莫測,玄妙無比,似乎還要更勝齊寰宇一籌。

    “小心了!”慕雲龍喝了一聲,踏出一步,真元如潮一般湧來,齊寰宇唯有竭力相抗,卻隱隱覺得對方真元力道玄妙莫測,有時好似全無力道,有時又好似剛猛無比,攻守難測,不由得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慕雲龍亦是微微變色,額頭青筋浮現,忽然踏出一步,揮手之間便是一片星辰浮現,一道蒼龍虛影朝著齊寰宇襲來。

    於彈指之間便構建出了蒼龍七宿的星圖,便是星官也難以做到,慕雲龍顯然早在兩者較量內功之時已在暗中構建星圖,這一招便是要打齊寰宇一個猝不及防。

    齊寰宇果真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當即感覺到對方的真元壓迫而來,幾乎喘不出氣,可那蒼龍虛影卻是必須避開,無奈之下,甩手將青絲蕩出。這青絲名為“青木葉筋”,是以家族中一種特有青木的葉筋製成,經過特殊淬煉,刀劍不入,水火不侵,雖是小小一束,卻比鋼絲還要堅韌,又是靈動無比,乃是中品法器,射出之後,竟亦如蒼龍一般,輾轉騰挪,將那蒼龍虛影擋了下來。

    “去!”慕雲龍早已留心到了齊寰宇這件法器,也不吃驚,上前一步,甩手便是一劍,這一劍四平八穩,劍尖卻是微微顫抖,不知要指向何方,雖同是闌珊宮劍法,比之褚衛平卻是高明了許多。闌珊宮劍法,以劍招精美飄逸聞名,弟子多以手挽劍花的數量論高低,可實戰之時,這諸多劍花卻不能製敵死命,乃是晃人眼目的虛招,關鍵卻在那避無可避的一刺。慕雲龍這一劍已是擺脫了闌珊宮劍招的束縛,卻得到了闌珊劍法的真意,當真不知從何而起,不知如何閃避。

    齊寰宇見此臉色一白,顫抖的劍尖已是來到身前,絕無避免之處,兩者又是在以真元較量,這慕雲龍在彼此真元相互較量的時候仍能出劍進攻,足見內功修為還要勝過齊寰宇不少。

    危機之中,齊寰宇隻得伸手在腰間一抹,卻是取出一道符籙,往前擋了一下。

    符籙閃動,土行之力湧出,慕雲龍顫抖的劍尖終於穩定了下來,而齊寰宇已是退開了數步,拱手說道:“道兄修為深厚,這一局是在下輸了。”

    在修道者的較量之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即不能動用現成的符籙,眼下齊寰宇率先動用了符籙,自然算是認輸了。

    慕雲龍見此點了點頭,收回手中之劍,齊寰宇亦是手指一動,那與蒼龍虛影糾纏的青木葉筋亦是縮回袖中,那道蒼龍虛影沒了真元支撐亦是漸漸潰散。

    “先前齊道友說五局三勝,可還有人要挑戰?”慕雲龍收劍之後,往木德齊家眾人看去,木德齊家的眾青年子弟,以齊寰宇修為最高,如今敗在慕雲龍劍下,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倘若就此認輸,又墮了木德齊家威名。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