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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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場,東平郡……”麒麟聖王說著,忽然間神色有些古怪,看向一旁旁觀的青鸞妖王,道:“還是青鸞妖王來主持吧。”
青鸞有些詫異,走上前來,卻見麒麟聖王伸手找來了一名青年,樣貌與麒麟聖王有幾分相似,沉穩大方,從容不迫,來到麒麟聖王身旁,向青鸞行了一禮,“姑姑好。”
“這是你的孩子?”青鸞看向麒麟聖王。
麒麟聖王笑了笑,道:“犬子有些技癢,也想來比上一場。”
中天這邊見麒麟聖王的孩子要出場,而且是這般毫不避諱,也是議論紛紛,不等大帝做決定,道一門當中已是有一位青年走出,主動請纓道:“東平郡乃我道一門駐地,晚輩願上前一戰,還望大帝成全。”
莫正陽看看這青年,乃是道一門座旗星官,比北極略長一些,亦是一代英才,在道一門中堪稱天驕,既然道一門主動請纓,自然也不好駁了麵子,便點了點頭。
座旗星官走上前去,麒麟聖王的子嗣亦是上前,雙方相對而立,麒麟聖王之子先是拱手行了一禮,而後道:“在下聖麟,願與道友切磋一番。”
座旗見聖麟以禮相待,微微一怔,也拱了拱手,“在下道號座旗。”
麒麟聖王揮出一隻玉杯,杯中是晶瑩的五色土壤,煥發著絢爛神光,“犬子這場比試,本王便出一兩五色土吧。”
道一門眾星君聽後都是一驚,金德星君冷笑了兩聲,道:“聖王當真好身家。”
這五色土堪比當初子黍從幽篁仙境取回的息壤,乃是上古祭祀天地所用,既可拿來養育神藥,也能用以修習土係道法,對於丹鼎派修士來說甚至還能以此凝練內丹,可謂妙用無窮,一兩五色土價值便堪比數千靈藥,尋常星君傾盡身家都不一定買得起,若非道一門屬於五大道門,底蘊深厚,恐怕連和麒麟聖王賭鬥的資格都沒有。
“助興而已。”麒麟聖王淡淡一笑,好似對這價值連城的五色土毫不在意。
金德星君眼角微動,看了那五色土一眼,道:“一張仙符。”
道一門的仙符,大多都是上古流傳下來,隻有達到大帝之境,或者身為仙靈方可煉製,如今已是舉世難求。
“好,這便開始吧。”麒麟聖王答應下來,示意聖麟動手。
聖麟則又向座旗行了一禮,這才道:“得罪了。”
座旗哼了一聲,心裏不免有些緊張,一來是因為對方太過沉穩,幾乎看不出絲毫破綻;二來麽,自然是因為自己關係到的賭注太大了。這樣的賭注別說星官,就是星君也恨不得跳下場來爭上一爭的。
座旗星官在道一門內已是一代天驕,也是久經戰陣,見聖麟不主動出手,揮手間便是一道璀璨劍光,劍鋒直指聖麟。
聖麟麵帶微笑,卻是站在那裏不動,隻是伸手一抬,身前便浮現出一道淡黃色土牆,所有淩厲劍氣盡數被土牆瓦解,他自身卻是分毫無損。
劍光之下,兩道符籙淩空落下,化為兩道虛幻人影,紛紛朝著聖麟撲來。
這是道一門星官常用的上品符籙傀儡符,能夠分化出使用者十分之一實力的傀儡,攻擊力雖是不強,防禦力卻是極強,最適合纏鬥對手。
不料聖麟見了這兩道傀儡符,雙手掐訣,地上竟也鑽出了兩個土人,一紅一黑,朝著兩個傀儡衝去。
座旗見此,暗感頭疼,忽然輕叱一聲,一手持劍,一手掐訣,忽然將手中之劍送出,帶著淩厲殺氣衝向聖麟。
這是道一門內的殺招,一招“九天仙臨”,將手中長劍化為飛劍,威力自然比起那些尋常的短小飛劍要強出不少,同時淩厲劍氣四射,讓敵人無法招架,不知斬殺過多少大妖。
聖麟見此,也是微微訝然,眉心一抹光華閃動,青、白二色湧動,連同先前的黃色土牆組成了三道防禦。
長劍飛射,淩厲無比,一連破開黃、白二道土牆,可也就此力竭,最後隻在第三道土牆上留下一道淡淡印痕,緊接著便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危宿星君見了,怒道:“五色神通!你讓他煉化了五色土!”
麒麟聖王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危宿星君的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既然有五色土,自然先讓自己的子嗣聖麟用了,否則此等珍寶,豈會拿出來參與賭鬥?
場上座旗臉色微變,“九天仙臨”已是道一門劍招之中的大殺招了,竟然連破開聖麟的防禦都做不到,恐怕他再換別的幾種道法,結果也還是一樣,如今又失了手中之劍,卻該如何是好?
聖麟見座旗麵有難色,微微一笑,道:“道兄若不出手,在下就得罪了。”
說罷,翻手之間,那道青色土牆消失,緊接著地麵一陣震動。
座旗吃了一驚,本能便感到無比危險,身子一動,已是淩空躍起。
身為星官,他稍通禦風之術,雖然不像樂萱那般天賦異稟,卻也可以短暫浮空,隻見自己方才離開地麵不過一丈,地下便有一條青色土龍咆哮衝出,以迅捷無比的速度直追而上。
“去!”
座旗揮手之間,又是一道符籙,卻是一道流水符,在落下時化為滔滔流水,衝擊在了土龍身上。
土龍在流水衝擊之下漸漸土崩瓦解,聖麟見此鼓掌道:“道友好手段。”
座旗已是額上見汗,又給自己貼了一道風靈符,以防落地之後再被聖麟所偷襲。
聖麟見座旗浮在半空不下來,隻得收起了身前防禦的土牆,五道光芒在眉心閃爍,刹那間一齊迸湧而去,竟是化為五道土龍一同從地底衝出,朝著座旗撲殺而來。
危急關頭,座旗拍出一張青木符,勉強阻擋了五條土龍的速度,身影一動,已是堪堪避過被五龍合圍的困境,朝著聖麟殺來。
聖麟見此一怔,卻見座旗翻手之間,掌心還有一枚小劍,在刹那間激射而出,竟是一把飛劍。
飛劍射來,避無可避,聖麟苦笑一聲,仍是站在原地不動,仿佛束手就擒。
“砰!”
一聲悶響之後,隻見虛空中浮現一頭龐大的土麒麟虛影,揚天長嘯之中,風雲激蕩,座旗的飛劍當即倒飛了出去,連座旗自己也控製不住身體,倒飛著跌落在地,不禁哇地一聲吐了口獻血。
金德星君歎了口氣,趁著土龍還未傷到座旗,帶著他離開了場地,朝著麒麟聖王拱了拱手,道:“果真虎父無犬子,這一局我們輸了。”
說罷,揮手之間甩出一個玉盒,盒中顯然就是傳說中的仙品符籙。
“承讓。”麒麟聖王伸手接過玉盒,看也不看,隨手遞給了聖麟。妖族不懂符籙,不過可以拿來參悟人族道法,出售的話,也能換取不少靈藥。
青鸞見此,問道:“下一場靖東郡,可有誰要上場?”
荒狼妖王嘿嘿一笑,道:“靖東郡本是我族的主戰場,便讓我族來吧。”
說著招了招手,荒狼一族當中走出了一位陰鬱的男子,明明是白日,看他時卻也如同站在陰影之下,竟難以看清他的樣貌。
“哦?這便是那位天生法相的天才?”青鸞多看了一眼這青年,向荒狼妖王問道。
天生法相極為少見,往往與一般後天修煉的法相不同,以青鸞的閱曆,千年來也未曾見過多少有天生法相的妖族。
荒狼妖王聽了自然極為得意,上前兩步,麵對一眾星君,問道:“人族可有誰要應戰的?”
這等近乎挑釁的行為,看得人族眾星君都是心頭火氣,可捫心自問,自己門下弟子是否真能勝過這天生法相的郎嘯?妖族法相凝聚越早,實力自然越強,天生法相,恐怕隻有北極那樣的大帝親傳才有可能對付吧?可北極已經比過一場,又怎能再上?
“大帝,你看這……”七曜星君皺了皺眉,低聲向莫正陽詢問道。
先前已是輸了一場,若是再輸,人族的臉麵恐怕就不好看了。
莫正陽冷冷看了一眼荒狼妖王,道:“讓天璿上。”
“天璿?”七曜一怔,看向北鬥。
北鬥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道:“既然是大帝的意思,又何須問我?”
七曜點了點頭,在紫微宮中,天璿和大帝關係匪淺已是人盡皆知的常識,雖然天璿並非大帝的親傳弟子,但在某些方麵,大帝待她還要勝過親傳弟子,反倒是北鬥星君這個師父,平時並無多少時間教誨弟子。
天璿聽了傳話人的意思,看了大帝一眼,不過大帝卻並未看她,默然片刻,走到了場上。
荒狼妖王似乎對自己這個子嗣極有自信,揮手便道:“本王不玩那些虛的,三萬靈藥一局,怎樣?”
人族不少星君聽了後都是嘴角抽搐,三萬靈藥,恐怕是一些中等門派的全部身家了。
好在紫微宮乃天下第一道門,卻是財大氣粗,北鬥星君根本連眼都沒眨一下,隻淡淡說了一句,“準了。”
荒狼妖王聽後愕然,隨後嘿嘿冷笑兩聲,盯了北鬥星君一眼,又以眼神示意郎嘯,等會比試狠狠下手。
郎嘯明白自家老祖的意思,點了點頭,又看向天璿。
在某些方麵,天璿倒是和師父北鬥星君極像,手持長劍,淡淡看向地麵,雖是一言不發,卻自有一股傲氣,對郎嘯視若無物。
“小心了。”郎嘯低聲說了一句,聲影一動,已是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天璿站在場上,對郎嘯的消失並無驚奇,也未曾展開星域,隻在某一個刹那間揮劍轉身,一抹驚鴻劍影劃過,初時極細,而後漸漸放大,在刹那間如同烈日橫空,光芒萬丈。
郎嘯的身影方才浮現,便被這一抹如同橫亙天地的劍影所覆蓋,地上的青玉石磚快快爆裂,激蕩的劍氣甚至衝到了人族星君麵前,勁風橫生,那一道虛幻的人影也就此一分為二,竟是在刹那間被斬成了兩段!
“師妹……”上清派內,錢鉞看著這一幕,不禁低聲念道。
子黍聽後一怔,過了片刻,才想到錢鉞說的是那位死於陰謀之中的八師妹韓如玉,若是她安然無恙,突破星官之後,恐怕也是這般驚才絕豔的劍修吧。
場中,兩道陰影緩緩凝聚,漸漸化為兩個郎嘯,彼此都籠罩在黑暗之下,卻是分不清哪個是真身,哪個是法相。
“好快的劍。”郎嘯低聲念道,看著眼前的女子,眼裏多了一絲忌憚。
天璿仍是站在原地,手中玉寒劍散發著淡淡的寒氣,劍尖有一滴獻血緩緩流淌而下,化為冰晶,跌落在地。
郎嘯低吼一聲,兩道身影同時撲上,速度甚至比雪鴞更快。
然而,天璿的劍同樣也極快,甚至到了虛室生白的境界,劍劍寒光流淌,劍氣四溢,如流光般在她身側舞動,又仿佛遊魚在水中悠遊,來回往複,縱橫交織,一點寒芒閃爍不息,兩個郎嘯圍著她出手了幾十上百次,竟一次都未能破開那劍光屏障。
“吼!”終於,郎嘯失去了耐心,仰天長嘯一聲,其中一道影子散去,竟是落在了他的身後,如影隨形,身上還燃燒著淡淡的黑炎。
魔狼魂影,這才是郎嘯特有的天賦,法相與真人宛若一體,又仿佛雙生,既可以獨立行動,亦能附身在原主身上,令其實力大增。
“砰!”
劍光與狼爪接觸,首次出現了渙散,天璿眼神一凜,腳尖微屈,刹那間淩空飛退,身前的劍網已是徹底破滅。
郎嘯一踏地麵,卻是以比之前快上十倍的速度衝了上來,仿佛流星落地,勢不可擋。
天璿專精劍道,若是比拚力量,卻遠不是妖族對手,眼見郎嘯殺來,掐了一個劍訣,一劍向前刺出。
“小心!”人族當中,有星官忍不住喊了起來,眼見那郎嘯速度太快,天璿身在半空,已是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哧!”
郎嘯身後的魔狼魂影衝了出去,直接穿過了玉寒劍,與天璿撞在一起,緊接著郎嘯便近身而上,一爪之下,眼前的人竟是被他撕成了片片幻影。
“幻術?”
郎嘯一怔,卻並未轉身,而是更快地往前撲了過去,同時感受到了身後淩冽的劍氣。
在地上打了個滾之後,郎嘯一躍而起,卻見眼見竟然也有兩個天璿,不禁呆了一下。
“一氣化三清?”東鬥星君見了,不禁脫口而出。
“不,是玉景九天。”蘇樺咳嗽了一聲,也是有些訝然。
“玉景九天?紫微宮還有人修這個?”東鬥星君張了張嘴,一時有些難以理解。道門之中,最有名的化身法便是一氣化三清,至於玉景九天,因其太過難煉,早已沒多少人修習,何況修道到了最後,都是道的比拚,三道化身還是九道化身,數量上並無多少意義。
“看看她修了幾道。”蘇樺又向場中看去。
隻見郎嘯身影閃動,如同一道黑色閃電,追逐著兩道天璿的身影,可似乎每一次都是錯的,每當他撲殺一道身影之後,便會發現這不過是一道化身,而當他去撲殺另一道化身時,卻發現仍是化身,新的化身不斷浮現,場上永遠有兩道身影,他卻永遠找不到正確的那一道。
如此反複幾次之後,郎嘯又一次長嘯,終於明白過來這兩道化身都是虛幻,竟是往地上狠狠一擊,妖氣逸散,魔狼魂影化為深沉黑霧,將整片場地籠罩。
“你想損耗我的力量?沒這麽簡單!”郎嘯低吼一聲,在黑霧之中辨清了方向,瞬間朝著天璿真身的方向殺去。
“是又如何?”天璿仍是冷冷地看著他,聲影一動,竟是化為幻影消散,即便是在妖氣覆蓋四周的情況之下,郎嘯仍是再一次失去了她的身影。
“去死!”
郎嘯已是有些心煩氣亂,見一道殺一道,他倒要看看天璿跟不跟得上這樣的消耗。
一道道幻影破滅,速度越來越快,顯然以天璿的實力也有些吃不消,到最後幻影終於消散一空,郎嘯咧嘴一笑,卻見場地五方竟然分別有著五道人影,彼此分隔遙遠,他一時間竟是沒有察覺。
忽然間,那五道人影紛紛掐訣,星光飛騰,在天地間化為青、赤、白、黑、黃五色,同時各自浮現出四十八字玉文,竟是形成了一處五天製邪陣!
這五天製邪陣,可以一人布置,也可以數人合力布置,效果自然不同。一人布陣,隻能困住比自己弱的妖魔;數人布陣,便可困住比自身強上不少的妖魔。可靠著化身之法,布下完整的五天製邪陣,卻也是中天史上聞所未聞之事了。
“原來玉景九天是用在這裏。”東鬥星君看後恍然,同時也不禁感慨道:“當真是老了。”
蘇樺笑了笑,道:“四道化身,恐怕尋常星君也做不到吧,況且是以化身布陣。”
“啊啊!!”
郎嘯不料自己竟會深陷陣法之中,漫天星鬥化為璀璨玉文,紛紛落在他的身上,每一個字都重如泰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竟是雙膝下彎,緩緩要跪到地上去。
“嘯兒!”荒狼妖王臉色難看,喝了一聲。
郎嘯驚醒過來,抬頭看著荒狼妖王,才意識到這是在無數人的眼前,他若是真的就此跪下,不但顏麵掃地,連荒狼一族都要跟著蒙羞。
“不!”黑炎在郎嘯的身上燃燒,那魔狼魂影此時早已回到了他的身上,化為熊熊烈焰,氣勢竟是直逼天妖。
五天製邪陣逐漸顫抖起來,五道天璿的身影雖然在極力施法鞏固大陣,卻也阻止不了那大陣的動搖,這一刻的郎嘯實力已經直逼準星君,抵達了比試要求的力量臨界值,可偏偏沒有動用任何外物,人族星君見了都紛紛變色。
“這魔狼魂影竟如此可怕,等此子成就天妖,或許是我族大患啊。”危宿星君見了忍不住說道。
“這樣的爆發撐不了多久,隻是這一場恐怕是要輸了。”金德星君歎了口氣。
“不對,她動了!”招搖星君神色一變,竟是看到五道天璿的身影之中,其中一道嘴角溢血,抬頭看著那已經浮在半空中,即將衝破大陣的郎嘯,竟是身影一動,向前殺去。
“她不顧大陣了?”東鬥星君看了也是愕然,若是沒有五天製邪陣的壓製,實力堪比天妖的郎嘯恐怕能瞬間殺死任何星官。
“不,是第五道化身……”蘇樺也看直了眼,隻見那天璿淩空直上,而五天製邪陣卻仍是那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其下竟然還有一道化身頂替了她原先的位置!
玉景九天,每一重的難度都是成倍遞增,即便是星君,想要修煉到第五重也絕非易事,而天璿不過是星官,竟然能夠修出五道化身,也無怪諸多星君見了都要為之色變。
“轟隆!”
天地間,風雲變色,隱隱有雷鳴閃爍,郎嘯抬頭望去,隻見一片璀璨星空,旋轉著,飛舞著,在那北鬥七星的照耀之下,化為一抹耀眼無比的光華。
“殺!”
他最後怒吼了一聲,魔狼魂影亦是揚天長嘯,五天製邪陣終於不堪重負,徹底破滅開來,而天際之上,那北鬥七星的幻影亦是落了下來。
七星劍式——北鬥落死!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