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絕響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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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玉二人一邊遊山玩水,一邊朝著平度方向去。一座城走向另一座城,這一行倒是輕鬆,並未遇到什麽妖魔,也沒有再受傷。在快接**都時,二人同心有靈犀的孟玉堂在路上相遇了。心細如發的孟玉堂立刻發現二人之間微妙的變化,卻也沒有道破。
就在這時,蘇嫻手裏拿著幾個包子蹦到了三人麵前。原來她沒有焚經閣,而是直接去了平都孟家。她知道隻要找到孟玉堂,就能找到馮、玉二人。孟玉堂原本想在平都多逗留幾日,陪母親參加各門派十年一次的比武大會。無奈蘇嫻整日的勸說孟玉堂離開,孟母一早便猜出了蘇嫻的身份,錯以為兩個年輕人擦出了火花,能通焚經閣結了兒女親家,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便也催著孟玉堂離開。孟玉堂自是分外惦念那一跑一追的二人,立刻同蘇嫻上路,一時不知該去向何方,便隻能朝著善樂坊而去。
馮阿牛百般勸導,蘇嫻依舊死活都不肯回家。孟玉堂這一次確是出言替她售罄,想要她留下。馮、玉二人立刻明白原由,馮阿牛臉皮厚,沒什麽變化,直把玉如煙羞的徑自一個人走在前麵。
孟玉堂笑道:“玉兒,你可是害病了,為何臉那般紅?”
想不到玉如煙聽到他這樣說,直接飛走了。
蘇嫻皺眉道:“阿牛哥,玉姐姐怎麽了?”
“許是見到你太激動了。”
孟玉堂笑道:“馮兄,我們去哪裏?”
“玉兒新傷舊傷沒斷過,本想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休息一陣子,又怕你找不到我們焦急,這才要去平都。”
蘇嫻道:“阿牛哥還真是自戀,玉堂哥哥焦急的又不是你。”
“我們是患難與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當然也是緊張我的。”
孟玉堂道:“我自然是擔心你們倆的,一個跑,一個追,身上還都帶著傷,若死在了妖域,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呸呸呸,玉堂你這烏鴉嘴。”
孟玉堂轉移話題道:“既然你不知道要去哪裏,就去絕響穀吧。”
“絕響穀?說說看。”
“絕響穀顧名思義是個山穀,說話聲音稍微大了就會有回響,因而得名絕響穀。穀中四季如春,鮮花盛開,百姓多吃野物山菌,山中有一種果子釀造的冷酒也是人間絕味。”
“說的我口水都快留出來了。”見玉如煙飛回來了,馮阿牛就道:“我們坐羽舟去吧。”
羽舟之上,孟玉堂道:“一直想提確忘了,你既然不送我寒冰劍這樣的稀世寶劍,莫若就將這羽舟送給我吧?”
“玉堂,你何等家世之人,怎麽還惦記我一個村夫的東西了?”
“那我要同玉兒一樣的鈴鐺,你身上好像還有一枚。”
蘇嫻也道:“我也要,阿牛哥當真的厚此薄彼,什麽好東西都隻給玉姐姐。”
“我們二人都有人追殺,用它來躲避追蹤,你倆要它做什麽?”
玉如煙道:“玉堂,我這鈴鐺也不過遮遮氣味,哄哄小孩子。他的鈴鐺可是不一般,像是上古的法器。”
“哦,那還不快拿出來。”
三個人同時去撓馮阿牛癢癢,羽舟開始劇烈晃動,幾個人險些掉下去。馮阿牛求饒道:“玉堂,羽舟送給你了。蘇蘇,我身上也隻有這個了。”
馮阿牛拿出一支毛筆遞給蘇蘇。
“本想在你生辰之日送給你,現在便給你吧。你現在法力低微,還用不了它,先收好了。”
蘇嫻眉開眼笑,孟玉堂一臉笑意,心中卻有一抹悵然若失。
幾個人在城外的山林裏落下,再步行下山入城。絕響穀雖在穀底,確地勢廣闊,城池規模同西施城不相上下。走在城中越過城牆屋宇看得到高聳入天,鬱鬱蔥蔥,連綿不斷的山峰,如行走在風景秀麗的畫中。
城池內的屋宇建築同其他地方大同小異,隻是裏麵的人更樸素自然些。因為要長住,孟玉堂便租下了一處五進的院落,總歸五鬼宗送的錢財怕是一輩子都花不完,留著也無用。
幾個人對房子很是滿意,房子後麵有條寬廣的河流,河對岸就是層層疊疊的山峰,空氣清新,景色怡人。
剛搬進來,偌大的院子什麽都沒有,更沒有吃食。四個人來到城中最大的酒樓,點了幾個招牌菜和久負盛名的果子冷酒。那山珍的美味,冷酒的醇香,讓幾個人讚不絕口,不覺就喝的有點多了。幾個人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聽著樓下人閑聊東家長,西家短。
“聽說了嗎?李大朗又要續弦了?”
“總有那貪財不怕死的,狠心將閨女嫁過去。”
“前邊死了三個夫人了,城主都不管的嗎?”
“是死是活都說不清楚,怎麽管呀?”
“我聽說,是那幾個夫人嫌棄李大朗太醜,偷了人,被捉奸在床,活活給打死了。”
“我怎麽聽說是卷了李大朗的錢,同人跑了呀。”
“這些不知廉恥的女子怎麽就都讓李大朗攤上了呢?”
“那李家大朗雖生的醜了些,人還是不錯的,家底又豐厚。”
有一個醉漢噓聲道:“也有人說是有妖精作祟。”
“什麽妖精作祟,你見過幾個妖精啊?李家二郎的媳婦嫁進去三年了,不是好好地,如今都快臨盆了。”
“李家二郎的媳婦我見過,那模樣比翠景怨的花魁還漂亮。”
蘇嫻剛站起來,手上就挨了馮阿牛一筷子。
“坐下,不許去打聽。”
“身為天師,有妖魔你們都不管的嗎?”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妖魔,若這些七長八短的閑話都要過問,我們不是要累死。”
“就是因為你這樣想,才有那麽多漏網的妖魔,你不知已縱容了多少妖魔了?”
“你問問玉堂,因為這些東家長西家短,我們管了多少閑事,有一次還被人亂棍趕出了門。”
蘇嫻瞪大眼睛,一臉要聽細節的表情。
孟玉堂低頭吃肉,頭也不抬道:“被亂棍打出來的是你,我和玉兒可沒有。”
“還不是因為你們倆同情心泛濫,聽說人家有妖魔,非讓我裝成道士去給人降魔。結果呢,不過是那男的偷藏了私房錢。”
“我們讓你去查明真相,誰讓你去挑撥人家夫婦感情?”
“蘇蘇,天地萬物自有規律,作為天師,我們撞見妖魔的幾率已經很大了,就不要再自尋煩惱了。我們三個傷才剛剛好,你有沒有點同情心?”
蘇嫻眨巴眨巴眼睛道:“你可知道那李大郎住在何處?”
“不會是我們隔壁吧?”
蘇嫻點了點頭,拎著個酒壺,蹦蹦跳跳的下了樓。先是給每個人添滿酒,自來熟道:“小女子蘇蘇初到貴寶地,什麽都不懂,想向各位哥哥們請教請教。”
“小娘子,有什麽困難,你盡管說。”
蘇嫻又為他們添了一遍酒,還讓小二上了兩個小菜。
“我爹爹即將要致仕,想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頤養天年。我同我的兩個哥哥無意間來到此地,發現這裏山清水秀,景色怡人,人也質樸和善。便在城南租了一處宅院,算是先替我爹爹體驗一番。”
“姑娘眼光不錯,城南風景最是秀麗,坐船順流而下,繞山峰而行,直如行走在仙境之中。”
“城南的宅院,莫不是……可是挨著李府的那一處空的宅院?”
“我們剛來幾日,隔壁住著什麽人家還不知道,所謂遠親不如近鄰,正想著上門拜訪,確發愁不知帶些什麽禮物好?”
幾個人喝的有點多,完全不記得之前說的那些話了。
“李家是城裏有名的大戶,李家姥爺同城主關係匪淺,自是有見識的,尋常俗物不一定入得了眼。”
“姑娘既然來自平都,總有些新奇玩意吧?”
“不知那李老爺官身幾品,可有什麽喜好?”
“我們這山裏當官兒有何出路?那李家是遠近聞名的養蠶大戶,紡出來的綢緞是供奉京城的。”
“原來如此。”
“小娘子,你可是剛剛偷聽到我們說李大朗要續弦,動了什麽心思呀?”
“這位哥哥說笑了,我年紀尚小,婚嫁之事自然有父母做主。我還有一事要問幾位大哥。如今諾大的院落隻有我們兄妹幾人住,連個灑掃的奴仆都沒有,正發愁呢。”
“你們那院落呀,好是好呀,就是沒人敢住呀。”
“喂,呆子,胡說什麽呢。”
“姑娘,租金很低吧?”
“確實很劃算。”
忽然一個人壓低聲音道:“姑娘,聽說呀,十幾年前住在那裏的一戶人家都死絕了,那房子就一直空著。幾個月前,搬了一戶人家過去,一個月前也死絕了,如今沒人敢住在那裏。”
“啊!那我可要同我兄長說說,趕緊換換才行。”
“哎,小娘子,怎麽說走就走了,再坐坐呀……”
蘇嫻看著馮阿牛,揚起下巴,一臉求表揚的表情。
“你這一身打扮,哪有一點官宦人家小姐的樣子,也就是那幾個人喝多了,才同你說那麽多。”
“想聽阿牛哥誇一次還真是難。”
馮阿牛掐了掐她肉嘟嘟的小臉,誇道:“小丫頭長大了,能幫上忙了。”
結了賬,四個人慢悠悠的走回住處,竟生了偷的浮生半日遊之感,好生愜意。玉如煙又拿出一粒藥遞給孟玉堂。
孟玉堂擠眉弄眼笑道:“玉兒日日喂我藥,難不成是嫌我身子不好,拖累了你們?”
“你若不想要,還不快還給我。”
孟玉堂立刻吞下藥。
馮阿牛搖頭道:“玉堂真是不識好歹,我和蘇蘇都沒這等待遇。”
“就是,玉姐姐真偏心。”
“你個小丫頭天生仙體,還需要吃什麽?”
“玉兒,難不成我吃了這藥能升仙?”
“至少可以鍛造強悍肉身,玉堂是個有福緣之人,若哪一日飛升,這身體可助你抵抗天劫。”
玉如煙沏了一壺茶,放在院外花架下。幾個人稍作休息,也不過片刻,竟覺得有些無聊,又開始練習劍陣。
蘇嫻不滿道:“為何你們不帶我?”
孟玉堂道:“我們這是劍陣,蘇蘇,你會用劍嗎?”
馮阿牛道:“焚經閣用的武器都是諸如棋子,毛筆,戒尺之類的,她爹爹用的是經卷,都是些花架子,打起架來就要落荒而逃。”
“哼,你莫要小巧我焚經閣,我爹爹、叔父和幾位哥哥都是相當厲害的,我現在就好好修煉,早晚打得過你們。”
玉如煙道:“嗯,蘇蘇如此聰慧,一定能成。你打算何時開始修煉?”
蘇嫻撇撇嘴,賭氣不服道:“我現在就開始修煉。”
她拿著新得的天鼠筆,胡亂舞了一通,也不過一刻鍾,又開始偷懶,躲在花架下喝茶,吃糕點。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了吵鬧聲,先時聲音不大,漸漸的有一個老嫗的聲音越來越尖銳,整個山穀都回蕩著她的罵聲。
蘇嫻摸出一張隱身咒道:“阿牛哥,我去看看。”
“隱身咒,稍微法力高的就能看出破綻,你還是老實在下邊呆著吧。”
蘇嫻不理他,隱身咒貼在額間,趴在牆上往下望。
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嫗道:“說我女兒不守婦道,可有證據?”
一個管家打扮,頭圓無發,五官細小的聚在頭中間,矮身圓肚的男子道:“親家母,捉奸在床,你讓我們怎麽給你證據?您小點聲,您不在乎您女兒的名聲,我們李府可還要臉麵的。”
老太太傷心欲絕,哭訴道:“幾個月前,我女兒回家之時,還欣喜的告訴我,她懷了大郎的孩子,算算日子,現在就快要臨盆了。你說我閨女大著肚子被你們捉奸在床,並與人私奔,你讓我如何相信?”
“哼,這是怕孩子落了地看出來像誰,才卷了錢跑的。”
“你血口噴人,你們接連死了兩個大娘子,誰知道你們捂著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管家身後站著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容貌清秀,看著也快要臨盆了。老太太抓住她的手道:“大娘子,我知道你的為人,我隻信你說的,我的素畫真的與人私奔了嗎?”
秦娘子難為道:“大娘,事到如今,您就寬寬心,別再鬧了。”
管家道:“你還是聽我們大娘子的吧,我家姥爺同縣老爺的關係你也是知道的。鬧到衙門裏去,沒你什麽好果子吃。”
“鬧到哪裏我老太婆也不怕。”
“你是不怕,你不怕耽誤你兒子的功名嗎?”
一個矮胖男子從屋內走了出來,同樣的頭圓無發,五官細小的聚在頭中間,矮身圓肚。老太太看到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親家母,我大哥因為大嫂的事悲痛成疾,你確日日來鬧。難道要全城人都知道你女兒是因為什麽逃走的嗎?”
“我,我女兒絕不會與人私通。”
“養女不教,與人私通,你這個做娘的竟然還有臉上門鬧事。”
“你,你,我女兒一定是被你們害死了。”
李二郎向前一步,老太太又是一個寒顫,慌張後退。老太太身後一直站著不做聲書生打扮的少年道:“娘,你就不要再鬧了,還嫌不丟人嗎?”
管家道:“總算有個懂事理的。張家大郎,你可要管好你的老娘,不要沒事就到我們府上鬧。知道的是她愛女心切,不知道的以為她來訛錢的。”
李二郎手扶到石桌上,並未太用力,石桌子碎裂成多塊,他拿起一塊放到嘴裏,嚼了幾下咽下去了。
“你。”老太太還要還嘴,看到凶神惡煞的李二郎竟將石頭吞了下去,立刻嚇得沒了下文。
秦娘子命下人備了些金銀細軟送到老太太麵前。老太太看著手中的東西,再看秦娘子隱忍的臉,以及兒子的屈辱憤怒,眼淚撲簌簌留下,轉身隨著兒子離開了。
李二郎抬頭看了看院牆,蘇嫻下意識的摸了摸額上的符咒,跳下來大口喘氣道:“那幾個喝酒的人不是說他們隨和嗎?我怎麽見了李二郎大氣都不敢喘。”
蘇嫻還沒摘掉頭上的符咒,三個人看不到她,隻聽到她的聲音,忽遠忽近的,顯然是在走來走去。
“玉姐姐,你信我,李家一定有問題。”
“你看到了什麽?”
“那李二郎輕輕一碰,石桌子就碎了。”
“胸口碎大石,若要再噴噴火,就可以街頭賣藝去了。”
“阿牛哥,那你怎麽解釋他把那石頭吃了?”
“障眼法而已。”
馮阿牛轉身進了屋子,看不到人的蘇嫻在身後輕聲道:“養蠶大戶學戲法做什麽?”
不多時,馮阿牛手裏拖著一盒玉如煙做的糕點走了出來,剛好同蘇嫻撞了個滿懷。
“大小姐,趕緊把你的符咒摘了,你不是要去拜訪鄰居嗎?”
蘇嫻立刻摘了符咒,既興奮且有幾份害怕的跟在馮阿牛身後。兩個人就這樣草率的敲開了李府的大門。看門的聽說是隔壁剛搬進來的鄰居,倒也痛快,直接進去通報。不多時就帶著他們進了前院的正屋。
李二郎同秦娘子一同出來相迎。
馮阿牛道:“突然造訪實在冒失,還請主人家見諒。”
李二郎臉色不是很好看,道:“不知貴客登門所謂何事?”
“在下孟玉朗,來自平都,幾日前無意間來到貴寶地,發現這裏山清水秀,景色怡人,百姓安居樂業,和善質樸,便租了隔壁的宅院,想要逗留一段時日。所謂遠親不如近鄰,以後難免有些地方要打擾到貴府,故而登門拜訪。這是我家娘子做的一點糕點,不成敬意。”
李二郎不冷不熱的問道:“不知孟公子何處高就啊?”
“在下尚未入仕,家父忝居戶部尚書。”
“像孟公子這樣的家世,怎會選擇不入仕?
“在下行二,家兄為戶部侍郎,家父年事已高,即將致仕,身為小兒,在下更願意長伴父母左右。我們老家遭了洪水,如今已是無鄉可歸。這次出來就是要為父親找一處寶地,頤養天年。這絕響穀真真是讓在下不能再滿意,遂租了隔壁的宅院,希望以後我們兩家能和睦相處。”
“孟公子一個人來此地嗎?”
“還有我家娘子,三弟,以及我這個小妹妹。”
“小女子孟玉嫻見過李員外。”
李二郎看了一眼自家娘子,秦娘子馬上道:“想必孟公子已知道,我們家世代養蠶為生。一年三蠶,栽桑、養蠶、繅絲和織帛瑣碎繁忙,所以平日裏人來人往,難免時長的有吵鬧之聲,希望不會打擾了幾位貴鄰。”
“哪裏哪裏,我家娘子最喜織錦繡工一道,以後你們可以多多交流交流。”
“孟公子初來乍到,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還請千萬不要客氣。”
“多謝大娘子美意,時間也不早了,就不叨擾了。”
李二朗道:“改日定登門拜訪,慢走不送。”
馮、蘇二人出門後,蘇嫻問:“玉姐姐會織錦繡工嗎?”
“應該,會吧!”
“二哥,你知道戶部是管什麽的嗎?”
“不曉得,大概是管銀錢的吧?”
“那你可知尚書和侍郎是幾品官?”
“很大的官嗎?”
蘇嫻鄙視道:“李老爺同城主交往頗深,輕易就能打探到京畿大臣的名諱。你自己也說了,咱們這身打扮不像官宦人家的子女。你說話前不打腹稿的嗎?”
兩個人默契的立刻往西市方向走,賣了許多衣服物事,才匆匆往家走。回到家後,隻見到玉如煙一個人坐在花架下等他們。
“玉堂呢?”
“見你們遲遲不歸,玉堂有些擔心,一個人去了隔壁。”
馮玉堂轉身就走,同剛回來的孟玉堂撞了個額碰額。
孟玉堂摸著額頭道:“二哥,你這是急著去哪裏?二嫂可是尋了你半日,擔心的很啊。”
馮阿牛這才看到孟玉堂身後跟著李府的管家,他身後的奴仆手裏拿著鋤頭等幾樣農具。
“我同妹妹去了趟集市,你又去叨擾李府了?”
“見你半日未歸,嫂嫂命我去尋你,誰知去時你已經離開了。嫂嫂說要把院中的空地開為花田,我順便跟管家借了些工具。”
玉如煙替李管家斟了杯茶,笑道:“連番叨擾,還請李管家喝杯茶,坐下歇息片刻再走。”
“娘子客氣了。我家二少爺不善言辭,實是個麵冷心熱之人,以後倆家要多走動走動。”李管家四處看了看道:“府上怎麽一個奴仆都沒有?”
玉如煙笑道:“昨日匆忙搬進來,莫說是奴仆,如今當得上家徒四壁,連個順手的物件都沒有。”
“想要得心應手的奴仆也不容易,若娘子放心,這件事就交給小老兒我吧。”
“那自然是最好的,隻是怕太麻煩您了。”
“無妨,無妨,遠親不如近鄰,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這是我自釀的一些酒,希望不要嫌棄。”
李管家也不客氣,帶了酒離開了。
馮阿牛笑嘻嘻問道:“三弟,你是如何蒙混過去的?”
孟玉堂白了他一眼道:“玉兒說你一定照著蘇蘇白日裏的謊話添油加醋胡說一通。囑咐我過去後,多聽,少說話。我敲開門時,那管家喚我三郎,我也就猜出個大概了。”
“果然知我心者非玉堂和玉兒了。”
“隻是沒成想,我多了個戶部尚書的爹爹和戶部侍郎的兄長,怕是整個戶部都是我家的親戚。”
馮阿牛幹咳兩聲,問玉如煙。
“玉兒,你看這幾身衣服可好看?”
孟玉堂道:“我已經讓阿花通知我母親,看看能不能稍微補救一番。”
馮阿牛猛地抱了抱孟玉堂道:“玉堂,你簡直就是我的救星。”
蘇嫻道:“二嫂嫂,晚上我們吃什麽呀,我都聞到香味了。”
玉如煙輕敲她的腦袋道:“進來幫忙把飯菜端出去。”
第二日,幾個人換了衣服,俊男美女自帶貴氣,稍作打扮就可以假亂真了。用過早膳沒多久,有人來叩門。蘇嫻去開門,李二郎、秦娘子以及李管家帶著一眾奴仆魚貫而入。他們進到內院時,正看到馮阿牛扶著帶著麵紗的玉如煙走出房門。孟玉堂在花架下的桌子上練習書法,寫的是: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李管家讚歎道:“字如其人,當真是飄若浮雲,矯若驚龍,此蟬非彼蠶啊!”
“李管家過獎了。”
馮阿牛將李二郎等人引入屋內,玉如煙同蘇嫻為客人奉上茶。秦娘子有孕在身,玉如煙給她倒了一碗梅子湯。
秦娘子道:“這裏雖四季如春,如今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妹妹怎麽還帶著麵紗?”
馮阿牛道:“我家娘子體弱了些,見了不潔之物總會病上幾天,所以終日帶著麵紗,這次出來,也想著帶她到山清水秀之地好好養養身子。”
李二郎道:“倉促之間隻找到了這麽幾個人,孟公子先使喚著,若府上有什麽飲宴,人手不足之時,可同李管家講,他會安排人來幫忙。若用的不趁手,尋到好的了,也可換掉。”
李二郎這番話像極了演練多次,背誦下來的,語氣不鹹不淡。他見秦娘子多喝了一碗梅子湯,便道:“娘子似乎很喜歡這梅子湯?”
秦娘子道:“妹妹好巧的手,普通的一碗梅子湯都做的異於常人。”
“姐姐若喜歡,我多做一些,讓人送過去。”
“那我便不客氣了。”
蘇嫻道:“大娘子可千萬不要跟我們客氣,這梅子湯太過簡單,我二嫂可是做得一手好菜肴,釀的酒也是一絕。”
李管家道:“這點我可以作證,昨日大娘子送我的酒,我嚐了,竟不比我們的冷酒遜色。”
“沒想到官家夫人還會做這些。”
“我不過是閑來打發時間,哪裏有他們說的這般神乎其技。以後織錦刺繡,我還要多跟大娘子討教討教。”
李二郎依舊背書般道:“今日家中事多,就不多叨擾了。”
馮阿牛幾人送客出門,平地裏忽然刮起一陣邪魅的風,玉如煙臉上的麵紗被風吹的掀開來。李家眾人看到了玉如煙的容顏,各個麵露驚色,李二郎更是一臉垂涎,竟是站在原地,遲遲不肯走。
李家眾人離開後,玉如煙核對李管家留下的名冊,即刻開始安排各人的活計。年紀最長的王管家帶著幾個小廝按照玉如煙擬出來的單子去采買東西,新家需要的東西實在太多,也要忙上幾日。其餘各人各司其職,廚房的立刻去準備甜品及午膳。工匠們按照玉如煙要求新開了個花圃,移來許多稀罕的花卉,花架也做了翻新。一些破舊的物事一並丟掉,新換的東西都由玉如煙親自過目。孟府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煥然一新,清靜幽雅中透著勃勃生機。
晚膳後,玉如煙在地上鋪了厚厚的幾層被子。馮阿牛看著她的倩影,感慨道:“娘子,這幾日辛苦你了,這些粗活還是交給為夫吧。”
玉如煙秀眉微蹙,手中被子裹挾著巨力砸向馮阿牛。馮阿牛不閃躲,接住被子一個趔趄,倒在地上軟綿綿的被子上。
“如今這日子才是神仙的日子。吃著玉兒做的菜,釀的酒,看著你忙忙碌碌,費心費力的樣子,竟說不出的快樂。”
玉如煙憋著笑,放下簾子,背對著他不再說話。
“美中不足的是還要有一堆小娃娃才好。”
這一下玉如煙徹底不說話了,馮阿牛起身看看她,以為她睡著了,也就躺了下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