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斑斕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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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被帶回牛角宮,再度上了捆仙索,跪立大殿左右兩側。

    大殿之上張燈結彩,一片火紅,喜氣洋洋。島上的烏合之眾也聚的滿滿當當。玉如煙被人押下去,強製換上了一身喜服,推搡而出。

    白岐道:“美人兒,你難道沒發覺,我今日一直未喚你在身旁服侍嗎?我就是在忙這些,怎麽樣,可還滿意?”

    玉如煙漠然的望著他不語。

    “這身喜服是幾百年前我為商秋濯所製,你穿著它更合適。”

    “你當知道,你強求不了我。”

    “美人,你比較在意誰,是他嗎?”

    玉如煙還來不及喊出“不要”,一個小仙瞬間被燒死,大殿上怒罵聲一片。

    “噓,不要吵,再吵,我就燒死你們所有人。”

    “還是你在乎他?還是他?”

    白岐的手又指向另外一個人,玉如煙立刻道:“我答應你。”

    “嗯,這就對了。我本想給你個盛大的婚禮,可惜你性子太烈,本座也實在等不了那麽久。不過今日剛剛好,你所有的朋友都在,我秋水齋的人也都到了,島上的貴客也來了不少,正好為我們做個見證。我白岐明媒正娶顏如玉為妻,必將成為一段佳話,豈不妙哉!”

    孟玉堂憤怒之際,掙脫了捆仙索,兩隻手腕滴滴答答的流著血,朔風劍刺向白岐。玉如煙大驚失色,道:“玉堂,不要,不要。”

    白岐一招將孟玉堂振飛出去,緊接著一枚耀眼的白色火焰噴射而出。玉如煙想要奔過去替孟玉堂擋下斕火,被秋水齋的弟子攔住。風鳴同鳳飛同時噴出鳳凰真火,鳳凰真火雖不能克製蕩屍蟲,卻也威力無比,兩火相遇,如冰雪消融般化為烏有。灼熱熱氣令孟玉堂衣衫成灰,整個人重重的砸在地上,昏死過去。若不是白岐有意不想孟玉堂死,即便有鳳凰真火相阻,兩火相衝的餘力也足以至孟玉堂於死地。

    錢光明和商秋濯一樣隻剩了一口氣,有心無力,隻能怒瞪著白岐。

    “美人,你沒有什麽表示嗎?”

    玉如煙攔在白岐身前,防止他再傷人,大聲道:“鳳少主,鳳妹妹,蘇蘇,你們都不要動。我顏如玉自願嫁給白岐上仙為妻,希望在座各位做個見證。”

    底下的烏合之眾之前還屢屢追殺玉如煙,如今眼睛隻看到桌上的好酒好菜,紛紛舉杯送上祝福。

    玉如煙輕聲道:“希望你信守承諾,放了我的朋友。”

    “這就對了,隻要他們不再送死,我絕不為難他們。”

    他拍了拍手,一名秋水齋的侍女手捧著一個玉瓶走上來。瓶子裏插著透明如冰般的枝條,便是秋水齋的秋絮枝。

    白岐道:“美人,這是我秋水齋的規矩,你隻需用秋絮枝刺破手指,血流下去,秋絮枝依然結冰,便可證明你的貞潔。”

    玉如煙不明其意。白岐已經抬起她的手,秋絮枝刺破她手指,一滴血留了下來。

    “美人莫要怪我心狠,我也是怕了。當初納德的娘看起來那般溫婉柔順,竟也是個不貞不潔的女子,還妄圖嫁入我秋水齋。那段時間,我好生難過,商秋濯又將我的一腔愛意踩在腳下,任意踐踏。也隻有一個黎星,一直陪在我左右,照顧我,安慰我。我便對她也生了情愫,誰知她也是個不知廉恥之人,早已同別人苟合過。我問她同她苟且之人是誰,她竟然抵死不說。萬劍砍了她,也難解我心頭之恨。世間女子多淫蕩,柳辰那樣的人也不過如此。戚洛雪為了個山精傷情,更是人盡可夫。我恨透了這世間的女子。可是你不同,美人,從我見到你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唯一配得上我的人。你不會令本座失望吧?”

    玉如煙冷冷道:“要讓閣主失望了,我曾與人拜堂成親過。”

    話音剛落,秋絮枝化作流水,飄散而下,白岐手中的玉瓶跌落在地,碎成千萬片,好似他的心也碎成了千萬片。他死死掐住玉如煙的脖子,將她舉起來。無處泄憤的他揮動另一隻手,一枚火焰飛向離他最近的水童子。水童子及時禦水抵擋,仍是未逃過灰飛煙滅的下場。

    玉如煙大怒,眉間黑碟印瞬間浮現,雙眸金燦燦,身體劇烈的抖動,可無論如何,幻空碟都無法破體而出。白岐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商秋濯那蠢貨加固了你的封印,你的小夥伴不能出來救你了。本座對你如此心儀,你竟然誆騙於我?”

    白岐將玉如煙怒摔到地上,手上出現一把鞭子,一下一下的鞭打在她身上。一邊抽打,一邊辱罵。玉如煙背部一道道傷痕,盡皆皮開肉綻,臉上也多了幾道疤痕。她踉蹌站直了身子,對著蘇醒過來眼中帶淚的孟玉堂道:“玉堂不要動,他奈何不了我。”

    她無波無瀾的看著白岐,那股不屑一顧的蔑視讓他更加的怒火中燒。

    “既然你也這般不要臉,那就讓所有人看著你如何在本作身下承歡。”

    底下人忽然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望向這邊,興致勃勃的等著看活春宮。白岐扔下鞭子,拖著她的身體扔到寶座之上,伸手就要去脫她的衣服。玉如煙身體再次劇烈顫抖,她第一次清晰的聽到幻空碟的聲音。

    “老祖,放我出去,蝶兒替你殺了他”。

    奈何它同玉如煙同時發力,都無法衝破封印,反而讓玉如煙遭了內外雙重的反噬,一口鮮血噴到白岐身上。她胸口起伏不定,慘烈的笑道:“你終究是個沒人愛的可憐之人。”

    白岐震怒,一巴掌扇下去,卻沒打到她的臉,一支強有力的手攥住了他的手,骨結咯咯作響。他痛疼難忍,一掌轟了出去。這一次卻不是火焰,而是斕火陰火的火種脫體而出,白色焰火包裹著一枚耀若星河的火球,對上了對方打出的斕火陽火,藍色焰火包裹著的耀眼的白色火球。

    白岐踉蹌後退,不可思議的看向對方。馮阿牛立刻喂了一粒藥丸到玉如煙嘴裏,輕輕將她放到孟玉堂身旁。手指輕彈幾下,無數小火苗精靈般在眾人身後跳躍,捆仙索悉數被燒斷,所有人恢複了自由。

    白岐邪魅笑道:“你就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馮阿牛怒火中燒,根本不同他廢話,斕火陽火帶著剛猛的勁風,一下下襲來。火山噴發山崩地裂一般,白岐同馮阿牛大戰了數百回合,藍白火焰交織出一片絢麗的顏色,若煙花般閃耀絢爛。牛角宮中眾人所在的宮殿瞬間化為烏有。一片汪洋火海之中,被餘火燒死的人不計其數。所有人四散逃離。

    白岐大喊道:“一個都不能放走,全部給本座殺光。”

    馮阿牛的攻擊讓他無暇再分心說話,這一句說的非常不清晰。島上原本來喝喜酒的好戰分子立時成了孟玉堂等人的友軍。阿嘎一聲眸叫,再度喚出所有的牛角獸,原來商秋濯到底還是隱藏了一部分實力,之前並未將所有牛角獸都喚出來。白祁才未將那逃走的幾批牛兒當回事,而放鬆了警惕,不再繼續扮演心懷天下的上仙。隻是商秋濯沒料到鬆風閣背後有魔界的強大後盾,以及那個萬年魔頭會出現。以至於牛角宮的侍衛死傷過重,隱藏的牛角獸不足以同秋水齋和其他幾個門派抗衡。如今是最後一站,她務須再保留。牛角獸開始拚命撞向秋水齋那一方的仙人。宋世梵等尚有餘力的大小仙人們也加入了戰鬥。牛角宮再一次陷入火海混戰之中。

    胡掌櫃代替了水童子,結成五行陣,孟玉堂抱著商秋濯,鳳鳴抱著玉如煙入了五行陣,其他重傷的仙人和五鬼宗的人也都進入五行陣。在這混站之中,也沒人去理會躲到陣裏做縮頭烏龜的這些人。商秋濯入陣後,開始自行療傷。烈焰島上終日遊手好閑,以打架取樂的人,有效的保護了五行陣中的人。竟還有人癡心妄想,想要去奪激戰中的二人手中的斕火。

    白岐驚恐的看著馮阿牛,他已經猜到這就是在斑斕密室中消失的那個人。從時間來看,他拿到斕火的時間不會比自己多幾日,確死死的壓製了自己。難道斑斕陽火猛於陰火?還是這人的修為在商秋濯之上,商秋濯能抓住他,多半是斕火的加持?打著打著,白岐漸漸發覺自己越來越控製不住陰火了,好似隨時就要被馮阿牛吸走,恐懼之下竟生了逃跑的心思。就這一瞬間,他身上挨了幾掌,滾落在地。他用來抽打玉如煙的鞭子落入馮阿牛手中。馮阿牛揮鞭,一鞭鞭凶狠的打在他身上。臉上更是不能放過,直抽的他麵目全非,才算消了一絲絲怒氣。馮阿牛雙手掐住他的脖子舉起來道:“殺了你,似乎太便宜你了。”

    他左右手打出奇異的拳法,斑斕陰火從他體內溢出,歡快的蹦入馮阿牛身體裏。馮阿牛將白岐扔到五行陣前。商秋濯越發恐怖醜陋的臉滴著膿血,走出五行陣,狂笑道:“多謝。”

    趁商秋濯和白岐搏命之時,馮阿牛帶著眾仙人去迎敵。藍白兩色火焰若跳動的精靈不斷飛出,碰到之人無不瞬間灰飛煙滅。島上烏合之眾對商秋濯一直存著畏懼,看著陰陽火在身,有若天神般孽殺妖魔的馮阿牛早立刻灰溜溜的逃走了。秋水齋、金熠、西珊海同東鼇山幾個門派的弟子歲數量眾多,卻沒有當年八仙那般超凡的高手存在,更架不住斕火的威力,許多人直接扔了武器,束手就擒。

    商秋濯同白岐兩個遍體鱗傷的人沒有武器,沒有斕火,肉搏在一起。發狂得商秋濯將怕死的白岐打的更加麵目全非,所有牙齒全部脫落,全身筋骨懼斷,軟踏踏的趴在地上。她一腳踩到他胸膛之上,含淚道:“八仙圍攻碩鼠,你救了我一命,雙月川一站,你替冬鳴擋了一劍。我讓你苟活了幾百年,你殺了我的愛子,我們之間扯平了。冬鳴和黎星一定不想見到你,你也不配死在這裏。”

    商秋濯廢了他一身修為,將其扔到秋水齋弟子麵前。所有人看著他血肉模糊的軀體,懼怕的往後退了數步。秋水齋的弟子無人理他,竟都逃走了。金靈淵臉色煞白,轉身欲逃,被宋世梵一劍穿心。西珊海掌門要逃,被商秋濯瞬間捏爆元神。金熠閣、西珊海同其他幾個門派剩下的弟子瑟瑟發抖跪伏於地,不停地叩頭求饒。

    宋世梵道:“滾吧,你們幾個門派若再行不義,我便殺上山去。”

    方克戟看著東鼇山掌門一時語塞,若說他助紂為虐,他似乎也沒殺誰害誰。若說他是好人,他確瞻前顧後,左右逢源,見風使舵。眾人被關入監牢之時,他跟在白岐身後。白岐失勢,他又立刻對付起秋水齋的人。如今他一臉媚笑,眼見著就要哭了。

    宋世梵心煩的一擺手道:“快滾。”

    方克戟看著瞎了眼,猶自瘮笑的白岐,道:“宋前輩,我們將他送回秋水齋吧。”

    “你自己去吧,我一向討厭此人。”

    “宋世梵,你可知當年冬鳴為何看不上你?”

    說來當年冬鳴同宋世梵不睦,就是因為冬鳴信了白岐的話,而孤立了同行的宋世梵,宋世梵就此被隔絕在八仙之外。

    “幾百年過去了,已經不重要了。”

    “那你可知黎星同何人有染?”

    宋世梵舉劍就要刺向白岐,被方克戟攔住。

    “前輩莫要又上當,他就是想你殺了他。”

    宋世梵收了劍,看了看商秋濯,轉身帶著弟子飛走。方克戟也向眾人拱拱手,帶著廢人白岐離開烈焰島。

    等一切塵埃落定之時,眾人才發現馮阿牛帶著玉如煙已不知去向。

    鳳鳴眾人互相攙扶著離開牛角宮,回到五鬼宗的客棧。甫一進入耶律星的別院,便看到昏死在地上的馮阿牛。眾人將他抬進了房間,立刻去請賀明。

    待馮阿牛醒後,不顧賀明阻攔,立刻去看玉如煙。見她尚在昏迷中,他便要趕走所有人,獨自守在她身邊。

    孟玉堂見狀無限自責道:“馮兄,玉堂無能,沒能保護好玉兒。”

    馮阿牛笑道:“是我不好,應該將她帶在身邊。玉堂,你傷的也很重,快去休息。”

    一個兩個的病人都亂跑,不停神醫賀明的話。牛脾氣的賀明拂袖離去,被五鬼宗的人攔住。這老頭雖法力一般,不知精通醫理,更擅長使毒,逃跑功夫也是天下一流。在這島上日日都有打殺,備受愛戴的也莫過於他。五鬼宗阻攔不成,竟同他打了起來。島上愛管閑事之人都來助賀明。最後賀明敲了錢光明三枚五鬼令,他才同意留下來為眾人醫病。

    玉如煙睜開眼時,就看到馮阿牛握著自己的手,趴在床邊熟睡著。不知何時,她已經習慣了醒來就能看到他在身邊,無比的安心和甜蜜。他熟睡的樣子像個孩子。玉如煙伸手輕撫其麵,手指撫弄他的眉毛,眼睛,鼻子,當手指劃過他嘴唇時,他突然撅起嘴,親了親她的手指。玉如煙立刻又驚又羞的縮回了手。

    “剛剛好像有人占了我的便宜。”

    玉如煙笑道:“那你還不鬆開我的手。”

    “玉兒,我來遲了。”

    “不遲,剛剛好,威風的很。”

    “威風嗎?”

    “要是頭發沒那麽蓬亂,衣服整齊些,就更威風了。”

    “還不是擔心你,回來的急了些,也沒時間沐浴更衣焚香。”

    “你去了哪裏?”

    “待會兒見了大家一起說吧,你不要說話,讓我再舒服一會兒。”

    馮阿牛靠坐在床上,將她樓進懷裏,雙手握著她的雙手,聞著她頸肩傳來的香氣,陶醉的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蘇嫻莽撞的推開門,看到二人依偎在一起,邁出的腿不知該進還是退。身後的錢光明險些撞在她身上。

    馮阿牛歎氣道:“不知道敲門嗎?毛手毛腳的丫頭。”

    蘇嫻難得沒有還嘴。馮阿牛將被褥墊在玉如煙身後,讓她舒服的靠在上門。雙手揉了揉她的臉,自去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錢光明幾人這才走了進來。

    “臭小子,竟然拐走我的大嫂。”

    “你大哥終日沾花惹草,就不要惦記我的玉兒了。”

    孟玉堂問:“玉兒,你可好些了?”

    玉如煙摸了摸臉上的鞭痕道:“這一次,怕是要養上一陣子了。”

    鳳飛道:“玉姐姐臉上有疤痕,看上去竟也是美的,阿牛哥哥,你可要看緊了,不要被人搶走了。”

    “搶,誰敢?我定會像打白岐一樣,打的他滿地找牙。”

    孟玉堂道:“我真是怕死了,馮大俠,你是不是也該說說到底都發生什麽了?”

    馮阿牛茶杯一遞,鳳飛立刻乖巧的為他添滿茶。

    “你和玉兒出去後,赤婆就將我扔到了火山底,讓我自生自滅。她說,如果我能征服斑斕陽火,就借給我去除蕩屍蟲。條件是要把我的鈴鐺送給她,還要讓你們二人在這裏做人質。我在火山底下呆了十幾日,才將那小東西征服,又花了幾日才能勉強駕馭。我出來後,看到玉兒在照看花園,你在日日摔角,長盛將軍,好威風呀。然後,鳳家兄妹的傷也大好,蘇蘇和錢不正經也都沒什麽問題,我才安心離開。誰知道被那老巫婆算計了。看來她早就預謀好,讓我回來破局了。”

    “什麽鈴鐺,我看看,我看看。”錢光明說著不管不顧的去摸馮阿牛,很快就抹出一枚毫不起眼的鈴鐺,聲音竟也不甚好聽。

    “就這破鈴鐺,赤赤說要用斕火換它,你也信?”

    鳳飛道:“玉姐姐似乎也有一枚。”

    馮阿牛心虛道:“就是個普通的鈴鐺,錢堂主自然看不上眼。”

    悶葫蘆鳳鳴忽然道:“雖是普通鈴鐺,我卻很喜歡,馮兄不如送與鳳某吧?”

    馮阿牛眨巴著眼睛,啞口無言。玉如煙笑著拿出自己的鈴鐺道:“這鈴鐺一直不聽我的,又如此醜,不如就轉送給鳳少主吧。”

    鳳鳴道:“玉姑娘收好,這可是好東西。”

    蘇嫻噘嘴不說話,自從進來看到他二人相擁在一起,錐心刺骨般的心痛席卷全身,整個人陷入頹喪絕望之中不能自拔。一個人躲在角落裏,不發一言。

    孟玉堂突然道:“你不會是去過絕響穀吧了?”

    “去了。蕩屍蟲幼蟲全部都燒死了,隻是被那李蠻和幾個大郎逃了。”

    孟玉堂多少有些怒氣,道:“你就算有斕火,一個人去也凶險異常,怎的如此草率?”

    “玉堂不會以為我一個朋友都沒有吧?自然是叫了一群朋友,才去收拾那些蟲子。高高興興的回來,確看到你們在受苦,我真是後悔沒帶你們離開。”

    “絕響穀凶險又哪裏會比這裏小!馮兄似乎境界又有了提升?”

    鳳鳴意味深長的看著馮阿牛,能輕易收服斕火,輕鬆駕馭,這個人的實力深不可測。既有如此法力,為何當日會被商秋濯所傷,難道是另有深意?

    馮阿牛看著鳳鳴,似是知道他心裏想著什麽一般,解釋道:“我們幾人中本就是我年齡最長,法力最高,身上的擔子自然最重。能在幾天內就收服斕火,全因赤婆教了我不少訣竅。我當初就應該猜到她別有用心。”

    錢光明不耐煩道:“好啦,好啦,說那麽多,接下來要做什麽,你們還不帶著斕火快跑?”

    “錢不正經,你就這麽急著把這燙手的東西塞給我們幾個?”

    “你們除妖降魔有了這斕火,豈不事半功倍?”

    “走吧,去見見她,做個了結。”

    幾個人再次去了牛角宮,商秋濯正在冬鳴和黎星的墳前祭拜。旁邊又多了幾座新墳,分別是墨旭、柳辰和納德的墳。

    “冬鳴,就讓他們在這裏陪你和黎星吧。”

    她轉過身,容貌比之從前更更醜陋了,連一寸原有的肌膚都不存了。目光依舊如炬,氣定神閑的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可不知為何,眾人還是覺得她蒼老了許多。

    “不錯,我是算計了你。我故意讓你離開,好留出時機讓我查出所有當年參與殺害冬鳴和黎星之人。我無法自如駕馭陽火,而白岐也無法將陰火的威力發揮到極致。找不到陽火,他便也輕易不會殺我。隻是你回來的晚了三日,不然我兒也不會慘死。”

    “你答應我照顧好玉兒和玉堂的。”

    “他們不是好好的嗎?本座不曾為難過她們。”

    玉如煙道:“你明明知道墨旭是無辜的,為何還要讓他做誘餌?”

    “他若清醒著,也會為當年的過失而懊悔終生,即便瘋癲了,他也無一日安心過,死了,對他是最好的解脫。虎毒不食子,我隻是沒料到,他連納德都不放過。”

    馮阿牛道:“當日盜斕火的人又是怎麽回事?”

    “這丫頭說的不錯,我派人去看過,浴陽山確是被斕火所焚。當日那盜賊隻來得及偷了一些焰火而已,想偷火種,哪有那麽容易!多少人自持法力高深,頃刻間被焚燒殆盡。”

    “既然島主沒有履行諾言,這斕火我也就不奉還了。”

    “斕火原是雙休之物,如果閣下喜歡,陰火就送給玉丫頭吧。”

    馮阿牛嘴角抽搐了幾下,道:“這燙手的東西還是你自己守著吧。”

    斕火陰陽火飛出體外,如頑皮的孩童跳動,追逐,嬉戲著。赤婆一伸手,兩個精靈躍入她體內。

    “修煉斑斕神功的人到最後無一不被這火種吞噬,吞噬掉肉體,吞噬掉靈魂。既然毀不了它,就讓我守著它吧。”

    錢光明道:“赤赤,我們離開這裏吧?”

    “我知道你這麽多年為何屢次幫助別人盜斕火,錢光明,我不會和你走。所有我關心在意的人都死在了這裏,就讓我看著它們,不讓它們去為禍人間,算是為我過去的惡行贖罪吧!”

    “那,那我陪著你,你嫁給我吧?”

    赤婆嫌棄道:“錢光明,你每天不照鏡子嗎?”

    “照呀,前幾日還覺得你太漂亮了,現在覺得我們剛剛相配。”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

    玉如煙道:“前輩,我可以試一試,雖然不能恢複你之前的容貌,應該會好很多。”

    錢光明和赤婆異口同聲道:“不必了。”

    “如果你幫赤赤恢複了容貌,她更不會要我了。赤赤,幾百年前,我隨八仙一同上島。我仰慕你的風姿,謹小慎微的跟在你身後。後來你經曆的所有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在我眼裏,你都是那個受萬人敬仰,風華絕代的秋濯上仙。”

    “閉嘴,太惡心了。”

    商秋濯看向玉如煙道:“你體內的碟兒會令你入魔,我已經幫你加固了封印,能否壓製得住它,便看你自身的定力了。不要動不動就替別人出頭,犧牲自我,這世上能傾心相付的人並不多。”

    “赤赤,我就是你永遠可以傾心相付之人。”

    赤婆皺眉繼續道:“你的劈空劍有些邪門,還是不要修煉了。我這裏有本劍譜,是我摘星塢的落花劍,送給你吧。”

    “恭敬不如從命,玉兒多謝前輩。”

    “玉堂,雖然你不認我這個師傅,你劍術的漏洞我已一一給你指出了,隻需按著為師說的去做,假以時日,你必會成為一代劍仙。”

    馮阿牛道:“我覺得玉堂的劍法超然物外,哪裏有漏洞?”

    商秋濯看著馮阿牛的眼神如同看著錢光明一般的嫌棄。

    “鳳家小子,告訴老鳳凰,不要來尋我。”

    鳳鳴道:“晚輩明白,若哪日前輩心意轉還,還請到我丹穴山做客。”

    鳳飛道:“先時不知道前輩何妨神聖,如今才知是老祖口中心心念念的朋友秋濯上仙……”

    “小丫頭嘴甜的很,送你些斕火之焰,小心收好,必要時能救你一命。”

    鳳飛直接跪拜,脆生生喜滋滋道:“多謝前輩。”

    幾團藍色火焰沒入鳳飛體內,幾團銀白火焰沒入鳳鳴體內。

    “玉堂,墨旭的寒玉尺可還在?”

    孟玉堂將那燒殘的寒玉尺遞於商秋濯。商秋濯雙手舞動,寒玉尺變成無數泡泡,飄在空中。緊接著藍白兩色火焰沒入泡泡之中,飛入馮阿牛、玉如煙同蘇嫻三人體內。

    “蕩屍蟲既沒有全部消滅,帶在身上或許還會用到。”

    “多謝前輩慷慨饋贈。”

    “本座累了,恕不遠送。”

    眾人離開牛角宮,街上還如來時那般烏煙瘴氣,隨處看得到打殺的場麵。

    孟玉堂道:“馮兄,我總覺得鬆風閣還有其他的秘密,我想去看看。”

    鳳鳴道:“若不是那幾個魔女安奈不住,提前出手,這一盤,勝負難料。”

    “什麽魔女?”

    “馮兄有所不知,當日大戰,一個魔女帶著一群碩鼠來助呂常,聽秋濯前輩的話,似是對方用的是幻術、控魔術和吟風爪。”

    馮阿牛皺眉道:“難道是月籠沙?魔界竟也打起斕火的主意了。”

    鳳飛道:“月籠沙?阿牛哥哥,你說的可是月魔壇魔主?”

    “正是。”

    馮阿牛看了看一直在發呆的蘇嫻道:“蘇蘇,你今日怎麽一直不說話,可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就是插不上嘴而已。”

    “原來焚經閣大小姐也有插不上嘴的時候,怕不是這幾日見多了我們浴血奮戰的場麵,知難而退,想回家了吧。”

    蘇嫻依舊是不言不語,馮阿牛揉了揉她的頭。幾個人即刻去了鬆風閣。呂常死後,所有人都逃了,鬆風閣裏住進許多不明分子。前幾日都見識過馮阿牛的厲害,也沒人敢造次。幾個人邁進呂閣主房間時,正看到一個黑衣女子在翻找東西。孟玉堂同她交手沒幾下,便認出了對方是正是摩西國的國師。玉如辰猛然一揮手,無數蕩屍蟲飛舞而來。馮阿牛頃刻間放出一枚斕火之焰,將那些蕩屍蟲焚燒殆盡。玉如辰也就在這一息間逃走了。

    幾個人搜遍了鬆風閣,再也沒找到玉如辰的影子,也未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

    蘇嫻道:“阿牛哥,剛才逃走的那個妖女就是那一日在牛角宮盜斕火之時,大家走散後,與我一同逃出牛角宮的女子。”

    “我們再各處找找,她應該走的不遠。”

    玉如煙道:“胡掌櫃,你似乎認識那女子?”

    “玉姑娘有所不知,這鬆風閣前院摔角,後院是妓院。念寧姑娘雖說不算絕色,來的時間也短,卻是這裏的大紅人。她偶爾也去摔角,那一日若不是你大鬧一場,接下來出場的就是她。她雖然帶著麵紗,那雙眼睛我還是認得的。”

    “玉兒,可有什麽不妥?”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有幾份像我的二姐姐。”

    孟玉堂道:“若是如此,倒可以解釋國師為什麽當初沒殺你。”

    馮阿牛安慰道:“玉兒,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許多。等我們找到她就知道了。”

    “胡掌櫃,她容貌怎樣?臉上可有傷疤?”

    “嗯,容貌?長得挺漂亮的,臉上也沒什麽傷疤。”

    錢光明白了他一眼道:“難不成你也做過他的恩客?”

    “堂主,太貴了,屬下舍不得。”

    “玉兒,你傷還沒好,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既然國師同蟲穀有關係,這件事還沒了,我們一定會再見到她。”

    玉如煙心下萬分激動忐忑,若真是玉如辰,那她在這世上就還有親人存在。玉如辰雖性格乖張,確絕不是奸惡之人,思及她此前種種,定然是受了妖魔擺布,無法脫身。縱然千難萬阻,她也要救出自己的姐姐。玉如煙按下千頭萬緒,點點頭,隨幾個人回了客棧。

    休整數日後,眾人準備離開烈焰島。錢光明熱淚盈眶同大家道別,每人又送了一枚五鬼令牌,就好似這令牌滿大街都是,非常的不值錢。胡掌櫃心疼的要命,這一次若不是因為馮阿牛的五鬼令,另烈焰島上的五鬼宗分堂也不至於幾乎全軍覆滅,僅勝了十幾個人,還失去了水童子。這幾日他們被困牛角宮,銀兩也被盜了不少,還不知如何向宗主交代。他一味的去阻攔錢光明,挨了錢光明一頓拳腳。

    馮阿牛幾人沒有再去同商秋濯道別,徑自離開了烈焰島。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