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破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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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昱丞恭敬道:“娘娘若無其他吩咐,下官告退。”

    戚淑妃一身豔麗華服,雖有了些年紀,依舊風采動人。她慵懶的躺在榻上,對身邊人使了個眼色,所有下人都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孟昱丞,你想裝糊塗到什麽時候?”

    “下官不懂淑妃娘娘何意?”

    “我同鳳蕭那丫頭有所不同,我得不到的東西,我一定毀了它。”

    “這些年,若沒有娘娘的照拂,下官也不可能扶搖直上。原該報娘娘的知遇之恩,隻是家父身體老邁多病,下官有意辭官還鄉。還望娘娘看在臣這麽多年兢兢業業的份上,成全下官的一片孝心。”

    “想走,哪兒那麽容易,要麽乖乖的從了本宮,要麽,你九族都跟著陪葬。”

    孟昱丞正色道:“娘娘若執意如此,不如立刻賜下官一死。”

    淑妃大怒,摔碎茶碗道:“本宮就那麽讓你厭惡嗎?”

    立刻有人衝進來,道:“娘娘,您沒事吧?”

    “滾,滾,都給本宮滾出去。”

    孟昱丞起身就要逃,身後的戚妃道:“你若辭官,我第一個先收拾你那未婚妻,衝撞公主,我看她還怎麽活……總有一天,你會求本宮的。”

    孟昱丞腳底踉蹌,神思恍惚的走出皇宮。他剛出宮門,就看到了駙馬的車架,簾子挑開著,薑熠道:“上來,邊走邊說。”

    孟昱丞上了車,一句話也不說。

    “她又難為你了?”

    “我本打算辭官還鄉,她威脅我,說要對蘇雅下手。”

    “之前已當眾賞過一次毒酒了,沒有什麽是她做不出來的了。”

    “上次從公主府離開後的第二日,蘇雅無故被叫進了宮,也不知她對淑妃說了什麽?”

    “你知道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來找你。隻是鳳蕭這一病三個月了,一點起色都沒有。怕是,怕是要……”

    那日孟昱丞帶著蘇雅離開後,鳳蕭像丟了魂一樣,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慘白的臉上淚痕交錯。薑熠也是第一次見她如此憔悴,一時手足無措。好生安撫了許久,她終於開口說話了,確一開口便哭了起來。

    “熠哥哥,鳳兒錯了。鳳兒當初不懂男女之事,隻因你待我最親厚,就稀裏糊塗讓父皇指婚給我。還強迫老國公解除了你同沈家姐姐的婚約。我更不該嫁了你後,不守婦道,又喜歡上丞……你那般喜歡玉姐姐,也生生悶在心裏。我卻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我喜歡他。毫不顧你的顏麵,不顧國公府的名聲。我同那戚淑妃又有何分別?一樣的不知廉恥,不守婦道。”

    薑熠長歎一口氣道:“名聲顏麵我從不在意,也從未怪過你。即便不娶你,也會是其他陌生女子。當初娶你,原就是我高攀了,隻是沒想到,你心裏一直當我為哥哥。我又怎舍得強迫於你。隻是,你我這樣身份的人身邊多是詭詐陰險之人。玉謹為何屢遭刺殺,你很清楚緣故。若不想昱丞和玉謹再招來殺身之禍,以後莫要再如此莽撞。”

    鳳蕭乖乖的點頭,沒多久就睡著了,隻是這一睡,就再未醒過來。太醫一波一波的換,毫不見起色。皇帝大怒,發下旨意,若公主有事,太醫院和公主府所有的人為公主陪葬,滿府奴仆日日戰戰兢兢。

    孟昱丞道:“真的這麽嚴重嗎?”

    “有幾次看著精神好多了,可吃了點東西後又全吐了,人又開始燒起來,胡言亂語,哭哭啼啼。我幾次想派人尋你來,她都不肯。那天,大概是我說的重了些。”

    “怪隻怪蘇雅不該刺激公主,如今我已經同蘇家退了婚。”

    “你退婚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嗎?聽說司天監斷二皇子同玉謹姑娘八字不合,淑妃已經給二皇子選了幾波秀女了。”

    孟昱丞白了他一眼道:“你還有心思管風言風語?”

    “我早想過了,即便玉謹嫁給殿下,怕也是日子不好過。你就不同了,你們青梅竹馬……。”

    “薑熠,你是不是腦子也壞了,玉謹又不是你的棋子,任你擺布。我若真娶了她,你心裏就好受了是嗎?”

    “我有什麽不好受的?”

    “我這眼睛是喝藥用的嗎?她不願意嫁給二皇子,你當真以為是她怕死嗎?”

    “吼什麽,這點脾氣怎麽都用我身上了?你若早些拒絕鳳蕭,興許這丫頭同我都兒女雙全了。你若早做決斷退了婚,玉大人還能不同意你提親?”

    “薑熠,公主待我一向恭敬有禮,也未說過一句兒女情長的話,你要我拒絕她什麽?蘇雅若無錯處,我退了婚,你讓她以後如何嫁人?若不是你動不動就上門,蘇雅也不會鬼迷心竅。我真不明白,我哪裏就不如你了?”

    “怎麽都怪到我頭上了?你還真就不如我,我會投胎啊,你若投胎到國公府,不就萬事大吉了。昱丞啊,你千好萬好就是太替別人考慮。”

    “我同謹兒,就如同你和鳳蕭公主一般自幼相識,情誼深厚。謹兒視我如兄長,我又怎麽能強求與她?”

    “昱丞,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幾個人好像陷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裏。”

    薑熠比比劃劃,搖頭晃腦,好似這樣能助他理清思緒,說清心裏的感受。孟昱丞又白了他一眼,道:“我同你去看看公主吧。”

    “難不成你以為我是要送你回府嗎?本駙馬可沒那麽閑,你就是不去,我也要架著你去,先救回鳳蕭再說。”

    孟昱丞看了看薑熠,心裏歎氣,這家夥話越多,說明他心越亂。

    鳳蕭靜靜的躺在床上,原本圓潤紅撲撲的臉蛋瘦削慘白,那一股少女嬌嗔的氣息好似一下子沒了,楚楚可憐,我見猶憐。過去顧忌著身份,他從未認真看過鳳蕭的臉。第一次見到她時,依稀記得她也是穿著紅衣,隻聽到她的聲音,便似乎受了感染般心情也歡快了許多。與傳聞中的刁蠻任性截然相反,她待府中下人都很和善,對自己也是恭敬有佳。後來因著薑熠,因著玉謹,他對她印象更是有了改觀。如今看到伊人憔悴如斯,孟昱丞感覺自己的心竟有些隱隱作痛。替她號了脈後孟昱丞又仔細的看了這幾個月來太醫門開過的藥方。藥方沒有任何問題,都是對症下藥。那位若想在薑熠眼前做手腳,怕也難。他心裏明白,公主是心病。這也是為什麽薑熠在這風口浪尖時還要將他請進府。

    “太醫們開的藥沒有什麽問題,我,我,我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薑熠一臉媒婆的表情道:“同她說幾句話。”

    “說什麽?”

    “你自己想,懺悔一下你的罪過。”

    孟昱丞猶疑片刻道:“公主,下官,下官,下官……”

    “下,下,下,快下蛋了吧你。”

    “公主的病無大礙,我將太醫們會診的方子稍作了些調整,明日,明日下官再來看望公主。”

    鳳蕭的眼珠滾了滾,好似要醒過來,卻又怎麽也睜不開眼睛。

    “下官告退。”

    孟昱丞連著幾日到公主府為鳳蕭診治。第七日,鳳蕭終於醒了過來。第十日,可以坐起來自行進食。半月後,她開始下地走動,臉上笑容也多了,隻是眼裏多了過去未曾有過的憂傷和惶惑,見到孟昱丞時,比之過去還要小心的保持著距離,讓人看著有點心疼。

    與此同時,宮裏的淑妃娘娘也大病了一場,也是多虧了孟昱丞妙手回春,才撿回一條命。可也隻有孟昱丞知道,她的病是假的,確一時猜不透,她又在謀算著什麽。

    淑妃娘娘和公主都大病痊愈,聖上龍心大悅。中秋家宴,老國公也被邀請來。皇室中人難得聚的齊全,氣氛歡快融洽。

    薑老國公道:“中秋家宴,怎不見大皇子入宮?”

    “王妃有喜,身子不適,就免了他入宮。”

    “恭賀皇上就要有皇孫了。”

    又是一番觥籌交錯。有個丫鬟不小心打翻了酒菜,灑了鳳蕭公主一身。鳳蕭不得不去換衣服。公主的奶媽子齊媽媽一直在外麵侯著,趁公主換衣服之際,附耳輕聲道:“老奴有個好消息。”

    “老東西,裝神弄鬼的,什麽好消息?”

    “聽說,孟太醫已經同蘇小姐解除了婚約?”

    鳳蕭愣了片刻道:“當真?”

    “如今京城裏都傳遍了,聽說那位蘇小姐還尋死覓活的。”

    “哼,她倒適合做個戲子。”

    “如果公主同駙馬合離了,駙馬娶玉姑娘,公主你……”

    鳳蕭斥道:“莫要胡說,老東西。”

    “是老奴多嘴了,老奴隻是不願見公主自苦。”

    再次入席後,鳳蕭開始神思恍惚,一時高興,一時擔憂,一杯杯的喝酒,薑熠樂得給她夾菜倒酒,兩人看起來感情甚好。就在這時,有人將孟昱丞帶進了大殿。

    皇上道:“孟太醫,淑妃同鳳兒的病都是你醫好的,你可以說是朕的恩人。”

    “下官惶恐,為皇上分憂是臣的本分。”

    “淑妃同朕講你品貌端方,家世清白,她想將十七……”

    未等皇上說完,有了幾分醉意的鳳蕭大驚,急忙奔出來,跪下來道:“父皇,兒臣,兒臣有一事要求父皇和老國公。”

    “哦,鳳兒生了一場病,倒是客氣了,隻要父皇能做到的,你但說無妨?”

    “兒臣要同駙馬合離。”

    一時間眾人噤若寒蟬。皇上怒摔酒盞道:“放肆,是朕平日太過驕縱了你。駙馬待你的好,人人看在眼裏,你好端端的為何要合離?”

    老國公忍著一腔怒意,皺眉看向公主。

    “兒臣和熠哥哥隻有兄妹之情,卻無夫妻情分,兒臣,兒臣同熠哥哥心裏也都有了別人,求父皇成全我二人。”

    老國公忍無可忍道:“荒謬,公主怕是忘了,你當初信誓旦旦說非熠兒不嫁,還逼迫老臣同沈家退婚。如今為了合離,更說我的熠兒心裏有了別人。天家子弟就可以如此為所欲為嗎?

    老國公的態度讓皇帝十分不悅,卻又覺得情有可原,鳳蕭此舉實在荒唐。

    “老國公息怒,他們小兩口可能是鬧了些別扭,待朕勸說一二。”

    “父皇,兒臣心意已決。人生苦短,若不能同心愛之人相守終老,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父皇可知兒臣為何一病不起,又為何突然痊愈的?”

    “夠了。駙馬,公主醉酒,速速帶她回府。”

    鳳蕭強脾氣上來了,一不做二不休,道:“父皇,兒臣錯了,兒臣當年年年少不更事。害了自己,也害了熠哥哥。兒臣同熠哥哥一直沒有圓房,求父皇和國公成全。兒臣要嫁與孟昱丞。”

    老國公憤然站了起來,手指著鳳蕭,竟一時氣結,不知要說什麽。

    皇上怒極反而冷靜下來,道:“你不如此,他還可活命,你既如此不顧惜你自己和父皇的顏麵,那便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來人,將孟昱丞拉出去砍了。”

    立刻有人上來將孟昱丞拿下,鳳蕭立刻跑過去擋在孟昱丞麵前,可憐巴巴道:“父皇,不關丞哥哥的事,他什麽都沒做,是兒臣不好。”

    十七公主也立刻跪下來道:“父皇,若無孟太醫,淑妃娘娘和兒臣的病也不會痊愈。父皇怎可因為鳳蕭姐姐的過錯,而遷怒有功之臣?”

    “妹妹說的對,父皇,都是兒臣的錯,與丞哥哥無關。”

    聽著他一聲聲的叫著“丞哥哥”,皇上怒火中燒,大喊道:“來人,將公主關起來。”

    鳳蕭公主被捆了起來,她依舊掙紮著喊道:“熠哥哥,鳳兒又錯了,鳳兒死不足惜,求你救救丞哥哥。”

    薑熠無奈,當淑妃娘娘同孟太醫謠言四起之時,皇上對孟昱丞早就起了殺心。後淑妃娘娘為十七公主說情,要嫁與孟昱丞,他才消了一絲猜忌。如今知道自己兩個公主為了同一個男子執迷不悟,鳳蕭更不惜要合離,便是誰來求情,孟昱丞的命都救不下來了。他懷著一絲希望看向鳳燁。石英不知同鳳燁說了什麽,他忽然站起來,怒目看向淑妃娘娘道:“母妃,你把玉謹怎麽樣了?”

    “勾引皇子在先,誘引駙馬在後,這種女子不值得你如此。”

    “我隻問你,你將玉謹怎樣了?”

    “她已對勾引皇子和駙馬之事供認不諱,明日便問斬。”

    薑熠終於忍無可忍道:“淑妃娘娘言之鑿鑿,卻為何臣不知道有人勾引過臣?我同玉謹姑娘隻見過三次,每次也不過匆匆相遇,且身邊丫鬟婆子環伺,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自上次一別更是半年未見。何來勾引之說?”

    淑妃娘娘淡笑道:“駙馬記得好生清楚,見了幾麵,說了幾句話,一顰一笑怕是在心裏百轉千回想過萬遍了吧?”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老國公為兒子辨別道:“淑妃娘娘難道是要將合離之事怪罪到我兒身上,才如此咄咄逼人嗎?”

    鳳燁赤紅雙目道:“是我對玉謹一見傾心,是我以皇子身份為便,主動接近她,希望獲得她的芳心,從始至終,玉謹沒有做過任何逾矩之事。如若母妃再傷玉謹,兒臣隻能同你斷絕關係。”

    “好,好,都反了。皇上,你看看我們的一雙好兒女,竟是這般對待我們的。”

    皇上已經從剛才的震怒中恢複了冷靜,一雙鷹眼默默的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狠道:“那就讓這些禍害全部死去。”

    “來人,帶她上來。”

    玉謹被人帶上大殿,她頭發淩亂的披散在肩上,十指因受刑腫脹而微張著,背後多處鞭打的痕跡,顯見著受了不少刑。慘白的臉上無悲無喜,一如往常淡淡的,隻是動作有些遲緩。

    “民女玉謹參見皇上,參見淑妃娘娘。”

    皇上看著她那傾國傾城的容貌,不免對淑妃娘娘的話已經信了三分,更氣自己兒子不爭氣,英雄難過美人關。

    “你可有什麽話,要對朕說?”

    “民女同駙馬並無私情,也不曾單獨會麵過。民女留住公主府時,曾遺落過一枚玉簪,不知被何人撿去。無論娘娘如何用刑,民女都不會承認莫須有之事。”

    “你敢看著本宮的眼睛說,你對駙馬沒有動情嗎?”

    玉謹臉上有一絲慌亂,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承認。

    “就算娘娘拿我父親的性命相逼,玉謹也還是要說,我同駙馬之間清清白白。”

    “大理寺審訊之時,你招認了所有罪行,並在口供上按了手印。到了本宮麵前卻又矢口否認。是打量駙馬和鳳燁能救下你全族嗎?好個工於心計的東西。”

    “屈打成招,自古有之,在民女昏厥之時按上手印,並不是難事。”

    鳳燁走到她麵前,心疼道:“他們對你動了多少刑?”

    玉謹笑道:“殿下不用擔心,皮肉之痛算不得什麽。”

    鳳燁轉頭,怒視淑妃,道:“父皇,兒臣求你放過玉謹,她真的什麽都沒有做過。”

    淑妃道:“帶齊媽媽上來。”

    鳳蕭的奶媽子被帶了上來,不用淑妃多問,她自己便口若懸河的說了起來。

    “老奴是公主的奶媽,看著公主長大,實在不忍看公主被人利用至此。原本公主同駙馬恩愛情深,天下皆知。可自從那一日,在郊外救了玉小姐後,駙馬終日如丟了魂魄般。攛掇公主辦什麽賞花宴,還親自派了人馬去玉府接玉小姐。後來還放出了獵犬,驚走了一眾賓客。所有賓客離開後,玉小姐遲遲不走,同駙馬兩個人一人門外,一人門內,悄悄說了許久的話。駙馬更是替公主做了決定,邀請玉小姐到公主府小住。有丫鬟們私下議論,說見到過駙馬在出征前去過玉小姐的房間。那時我還不相信,直到那一日,老身撞見了玉小姐同駙馬在花園外相遇,偷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都說了什麽?”

    “駙馬說什麽……前世欠了玉小姐的。”

    “好癡情的駙馬,你這點心思若都花在鳳蕭身上,她又豈會喜歡上別人?”

    薑熠道:“一個奶媽子無憑無據的話又能證明得了什麽?我確實同玉小姐說過幾句話。難道做了駙馬,便不可同女子說話了嗎?鳳兒同玉謹小姐一見如故,又因為殿下的緣故,將她視為未過門的嫂嫂。我怕我走後她無聊,又無人照顧,行事莽撞,再次被人構陷。所以讓她凡事聽聽玉謹小姐的話。事實證明,如果沒有玉小姐,鳳兒怕是早被殺死幾次了吧?”

    “看不出駙馬對見了兩麵的人如此信任,將自己的愛妻也托付給她,這就是所謂的前世欠下的債嗎?”

    鳳燁道:“母妃,那一日兒臣也在後花園,剛好聽到了他二人的對話。駙馬同玉謹隻是說了鳳蕭鞭打蘇雅之事,並未說其他。”

    玉謹跪在地上,眼淚一滴滴落下,時至今日他竟還在幫自己。薑熠是否前世欠了自己的,還是自己欠了他的,她不清楚。她隻知道今生是自己虧欠了鳳燁的。

    “既然駙馬說同玉謹沒有私情,那為何在駙馬的房裏搜到了這個?”

    淑妃娘娘手裏拿著一枚素雅的玉簪,簪子背麵刻著“謹”字。這卻是玉謹當初落在公主府的,薑熠鬼使神差的將它留了起來。

    薑熠麵不改色道:“這樣普通的簪子滿大街都是,隨便刻個謹字,找個不長眼的丫鬟、仆人就能放入我房中。娘娘這一招未免太過老套。我大鳳王朝公主亦可為皇,淑妃娘娘擔心鳳兒耽誤了二殿下的前程,處心積慮陷害公主,並屢此派人刺殺公主。淑妃娘娘真的那麽自信,沒有任何把柄落在別人手上嗎?”

    淑妃一時慌亂,深吸口氣道:“放肆,為了個女子,你竟敢構陷本宮。可見這個女子魅惑禍國,皇上,此女決不能留。”

    皇上看了看我見猶憐的玉謹,又看了看無論如何掩飾都麵露擔憂的薑熠,突然為自己鳳兒的胡鬧找到了理由。

    “燁兒,你為了讓我賜婚與你,自領去西征,九死沙場。她卻在你出征時勾引駙馬,害你妹妹要合離。將來你是要登大寶之人,若你娶了她,這樣的人如何母儀天下?你母妃說的對,這樣的女子的確不能留。”

    老國公據理力爭道:“陛下,說要合離的是公主,說喜歡孟太醫的也是公主。我國公府也並非一定要娶公主,合離就合離。但是我兒的清白不容玷汙。”

    “老國公息怒,殺了這一對狗男女,咱們依舊是兒女親家。孟昱丞,你可知罪?”

    “下官不知所犯何罪?”

    皇上頓了一下,直接說他勾引自己女兒,勾引自己的愛妃,甚為不妥。

    “太醫孟昱丞,在公主藥方裏動了手腳,導致公主瘋瘋癲癲。玉謹不守婦德,勾引皇子未遂,轉而調戲駙馬,罪無可赦,將這兩人拖出去斬立決。”

    鳳燁抽出劍,擋在玉謹麵前道:“父皇若要殺她,就先殺了兒臣。”

    與此同時,薑熠也拔出劍,站在另一側孟昱丞身前,這兩個都是他在乎的人,今日說不得豁出命去,也要護住他們。

    “陛下草芥人命的消息若傳了出去,皇家顏麵何在?鳳蕭同二皇子又如何自處?請陛下三思。”

    老國公道:“熠兒,皇上聖明,你快到父親這來,不要多管閑事。”

    “孟太醫是兒臣的摯友,又救了兩位公主和娘娘的命,皇上就是這樣對待有功之臣的嗎?”

    “朕不用你教我如何當這皇帝。看在老國公的麵上,朕對你一忍再忍,你確得寸進尺。你以為拒不承認,就能證明你和她的清白了嗎?我的鳳兒不會說謊,你心裏早有了這丫頭,才慫恿鳳兒合離的,是也不是?”

    “若非要殺人才能消了皇上的怒意,請皇上殺了臣,一切的錯都因臣而起。”

    “你以為你的那點戰功能抵消你犯下的錯嗎?來人,除了二皇子,其他人統統殺掉。”

    卓將軍帶著一對甲士走進殿內,確是將玉謹幾人擋在了身後。

    “皇上,玉小姐在公主府之時,臣奉命保衛公主府。臣可證明她同駙馬清清白白。我已向玉大人提了親,求皇上放了玉小姐,準許臣辭官,帶她離開。”

    皇帝大笑,道:“朕若不允呢?”

    “若皇上不允,那便另立新君吧!”

    玉謹急切道:“卓將軍,不可!”

    “瑾兒,玉大人已經答應了我們的親事,等著我。”

    卓豐又向前幾步道:“皇上思慮好了嗎?”

    “好,好,好,好個禍國的妖女。來人,將這些人都給我砍了。”

    統領太監顫微微跑進來,低聲道:“皇上,如今殿內殿外都被卓統領控製了。”

    皇帝的幾個貼身侍衛立刻將他和淑妃擋在身後。

    “卓豐,你當真要造反嗎?”

    卓豐振臂高呼道:“皇帝昏庸無度,寵信妖妃,禍亂朝綱,至黎民百姓於水火而不顧。吾等今順應天意,擁立二皇子鳳燁為新君。”

    鳳燁百感交集,他如何不想救玉謹,又如何能對抗自己的父母。

    “卓將軍,鳳燁並無做君王的打算,這裏的殘局交給我,請速帶玉謹和孟太醫離開,逃的遠遠的。”

    皇帝再度大笑,道:“誰都別想跑,一個都別想活。”

    忽然間殿門外傳來廝殺之聲,緊接著無數箭矢鋪天蓋地飛射進來,消失了一陣的大皇子鳳離帶著一對人馬也衝了進來。原來皇帝對一切洞若觀火,不過是隱忍不發,誘敵深入。早有風言風語傳二皇子鳳燁同禁軍統領交往過甚。他不曾疑心鳳燁有僭越之心,卻不能不妨小人暗中挑唆攛掇。給鳳離的兵權不過是以防萬一,製衡之術,今日竟派上了用場。

    淑妃剛抓走玉謹,卓豐便滿世界找尋,最後才知道她在宮中。而他急中生亂,擅闖大理寺,大舉調兵,立刻引起了皇帝的注意。鳳離雖有兵權,確缺乏作戰經驗,留給他調兵的時間又過於短促。而整個皇宮乃至皇城多年受卓豐把控。這一站,實在是勝負難料。

    老國公一把搶了一個護衛的武器,躍到兒子身邊,都是上過戰場的人,兵戎相見毫不畏懼,一時間大殿之上打殺成一片。

    鳳燁急急衝到皇帝麵前道:“父王,隻要你放了他們,我便能說動卓將軍罷手。”

    皇帝一把推開鳳燁,竟自拔刀親自衝殺而去。

    “母妃?”

    “皇兒不用說了,他們都得死。”

    鳳燁無奈,再度衝了回去。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將玉謹護在身後。一片混戰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掙脫了束縛的鳳蕭從內堂衝了出來。

    “戚洛雪,都是你做的好事,我要殺了你。”

    鳳蕭一劍刺入了淑妃娘娘的身體。淑妃娘娘驚恐萬狀的看著她,怒道:“很好,很好,來世,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淑妃倒在了地上。鳳蕭奔至薑熠身旁,將孟昱丞帶走。誰也沒有注意到,一直跟著她的齊媽媽手中多了把匕首,瞬間刺向鳳蕭。孟玉堂猛地撞向齊媽媽,接住了鳳蕭。所幸刺的並不深,兩個人同時滾落在地,鳳蕭看著朝思夢想的人,又哭又笑起來,竟全然不理背後又挨了齊媽媽一刀。鳳燁飛奔而來,一劍砍下齊媽媽的頭。

    突然間電閃雷鳴,石柱崩塌,富麗堂皇的宮殿飛沙走石,頃刻化為廢墟。

    一片暗黑虛無之中,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

    “洛雪,你受傷了,放他們走吧。”

    “不行,我要讓他們來世為奴為娼,看他們還如何相愛廝守。”

    有沒有人喜歡吃鳳離呀,哈哈哈哈!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