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夢境神遊(求推薦求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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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曰:出生入死。
    出生、入死好比是說,生命就像浪花一樣躍出海麵,又浪花一樣的融沒於大海裏。
    浪花生出之前,本是海洋的一部分,落入大海時,則又化為了海洋的一部分。
    好比浪花之於大海,浩瀚無算的沙粒,其實才是茫茫沙漠真正的主人,而生存在沙漠中的萬物,便如同是拌在沙裏麵的石子一般。
    老子又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於死地,亦十有三。
    對於任何一個生命本身,趨向生之勢有三分,趨於死之勢也有三分,還有三分是在死地中主動的求生,這三分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倘若如此,那麽不免要問,剩下還有一分是什麽?
    估妄言之,這一分大概便是天意吧。
    嗚呼天地廣開辟,化生眾生千萬億。
    李小白身中蛇毒之後,又被勞家四鬼胡亂醫治了一番,幾下裏被折磨得是死去活來,欲死欲仙,苦不堪言。
    好容易‘回光返照’了幾天,那晚他也是迷迷糊糊,神誌不清地跟陸凝香說了幾句‘遺言’,大意也就是讓她此後路上多當心,若是見到了他爹爹和趙伯伯他們,讓她代為照顧一二。
    他這幾句話也不及多說完,隨後是一口氣上不來,就此昏昏沉沉睡死了去。
    隻也不知過了多久,睡死之後他不知不覺做了個大夢,一個很長很奇怪的、夢裏又有夢的夢。
    在夢裏他變成了一條很長的四腳大蛇,就跟他身子那麽大那麽長,也就像是那條曾經被他和雙兒妹妹一起抓到的,那條滿身金黃的、背上帶有脊刺的四腳小蛇。
    茫茫大漠裏,變成了四腳蛇的他,此時正獨自在沙漠裏爬行,好像是漫無目的,又好像是在尋找著什麽,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就這樣身子貼著滾燙的沙地,慢慢吞吞地爬著,比起燙手燙身的沙子來,天上熾熱的太陽更熱得他脊背發燙,不一會兒便隱隱覺得有些渴了,這才想著要找點水喝。
    他也不知身在何方,隻感覺不遠前方便能找到水,四腳正自爬著,剛聽得附近有些什麽人聲,冷不防天上掉下一塊大石頭,一下直把他整個給砸飛了開。
    這還沒完,便在他給砸飛,將行落地,迷糊中瞥眼間剛瞧見了一個麵目模糊的‘巨人’,忽然頭頂上又給一隻大腳底板踩了一下,登時暈菜昏死了過去。
    合著原來在夢裏,他這條四腳蛇兒,正便是此前他和雙兒在河邊抓獲的那條‘黃金龍’。
    然而比起那‘黃金龍’小蛇,饒是他這身板大了少有數十倍的四腳大蛇,相較而言,夢外的他自己和雙兒更又比他現在大了數十倍,這麽看來兩人自然便都成了所謂的‘巨人’。
    “小即是大,大即是小?”
    在夢裏已經暈死的他,隨後給那個‘巨人’的他自己喚醒後,隱隱間便想到了小時候,他老爹跟他說過的這句話來。
    隻也沒等他多做思考,夢境裏一眨眼,他這四腳蛇兒倏忽間便給一個更高更大的‘巨人’,也就是後來的柳無雙抓在了手裏,轉瞬眼前一黑,已給她那毒蛇張開血盆大口吞下了肚。
    “爹爹,阿娘……”
    夢境一轉,夢裏他給毒蛇吞下後,驚駭間昏黑的四周,忽然閃過他爹爹和他娘親,以及小黑、小花,胖牛、小蘇,還有後來的趙武六、趙煙霞,柳雙雙、陸凝香等等,他從小到大,一路至今相熟相知,或半生不熟的各人,當然還有大牛的臉,仿佛都在跟他說著什麽。
    他叫喚了幾聲,隻是這些一眾人等似乎並未聽見,轉眼一閃,這些人隨即消失不見,他卻已置身在了一處漆黑昏暗,朦朦朧朧的虛無之地。
    這一來他也由那四腳蛇兒,變回了他自己的模樣。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眼前卻飄飄然走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手裏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剃刀。
    “你是誰?”
    “我是你。”
    那老頭也不等李小白多問出聲,接著又道:“剃什麽發型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剃!”
    李小白一怔,瞥眼瞧了瞧對方這糟老頭,怎麽看也不覺得像是自己。
    “到了這裏就必須剃……”
    白發老頭搖搖頭,說著忽然遞了一幅畫冊,“選一個罷!”
    “不選!”
    李小白見那畫冊上畫了好幾個光頭和尚,隻各光頭的形狀不一,有凹有凸、或圓或尖,轉念疑惑道,“你怎麽不剃?”
    “我隻給那些長了頭發,又不願意自己剃頭的人剃。”
    “你不也長著頭發麽?”
    “那又怎樣!”
    老頭也怔了怔,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鏡子照了照,似乎這才發覺自己確實一頭白發,瞪著眼道,“我要是自己給自己剃了頭,那我不就成了‘願意自己剃頭’的人麽?”
    李小白愣了愣神,似覺哪裏不對,想了想便道:“你要是不給自己剃頭,那你不就是‘不願自己剃頭’的人?”
    “少囉嗦,這裏我說了算!”
    那老頭發了聲狠,舉著剃刀一下按著李小白肩膀道,“你就不許我戴了假發嗎?快選一個我給你剃!”
    “我要是不剃呢?”
    “不剃就別想出去!”
    “那就這個好了……”
    李小白也是無奈,想著自己不是在夢裏麽,怎麽這裏也有人管?他可不想這麽一直待在這暗暗昏昏的地方,又想反正是夢,便隨手指著那畫冊裏一個圓滾滾的光頭道。
    老頭在他烏黑秀發的頭上摸了摸,喃喃說著什麽,摸了半天也沒開始剃。
    “怎麽不剃了?”
    “不行,這個不行。”
    “為什麽不行?”
    “你的腦袋不夠圓,剃不了這個效果。”
    “不圓就不圓,剃出來是怎樣便怎樣。”
    李小白這會兒倒有些著急,“我頭上給你摸得癢得很,快剃!”
    “那也成,我把你的四方腦袋剃成圓腦袋。”
    “那不成,不能剃腦袋,隻能剃頭發。”
    “那好罷,剃了就得留下來當和尚。”
    “隻剃頭發,不當和尚。”
    “那不行,隻有和尚才能從這裏出去。”
    老頭嘿嘿笑了笑,“不當和尚,難道你要一直在這待著?”說罷一晃剃刀,就要動手。
    李小白慌忙一閃,兩腳亂蹬,擺手亂抓,誰知這一片虛無的夢境之地,竟似一張紙一般被他撕了開,另又到了一片虛無昏黑之中,那拿著剃刀的老頭也已不見蹤影。
    “外生即非死,胡為樂久生。去來大化內,俗眼未分明。”
    李小白心有餘悸,想那剃頭老頭真是古怪之極,該不會是暗中躲了起來,正出神間,忽隻聽一人悠悠吟道,“我壽元無極,君才亦太清。五峰南鬥上,何日踏歌行。”
    聲音由遠及近,末了緩緩走來一個老道士,白發長須,亦是和先前那個老頭一般,年紀一大把。
    不過這老道並未拿著剃刀,而是手執拂塵,另有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隻瞪著兩眼瞧著李小白,卻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