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扇明顯不屬於人類造物的‘門’顯露於世，蒂斯身後戒備著的數人一一失去了意識，紛紛栽倒在地，就算是‘體’級的淩科也不例外。

    蒂斯似乎對此並不意外，他麵無表情地站起，哼著小曲，邁步進了那扇門。伴隨著一陣如水墨畫般絢爛的幻覺，蒂斯穿透了門扉，置身於一座宮殿頂層，透過窗，他能看見外麵那呈現永夜狀態並時不時劃過一道道閃電的天空，以及一望無際、灰黑色的大海。

    “淵海……”蒂斯的臉上少有地露出了少許憂傷，但這表情並沒有持續太久。他轉過頭，看向了站在一處窗口前，同樣在眺望大海的身影。

    那是身形虛幻的‘救贖之光’，長著凱迪修斯的麵孔。

    “你就這麽來見我？”蒂斯打趣般地開口說道。

    ‘救贖之光’轉過身，嗓音低沉地說道，“不借用使者身體的話，現在沒有絲毫神性的你根本無法直視我。”

    蒂斯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用胳膊倚在窗口處，道，“你跟那小子說要見我一麵，有什麽事？”

    附身於救贖之光的洛坦語氣不變地回道，“不管過了多久你都是這種風格，我找你隻可能是想要敘敘舊，而你願意回應必然是有求於我……明明事實如此，但在你口中說出後，反倒讓我成了求人的那個了。”

    蒂斯聳聳肩，道，“你這家夥也還是一樣無趣。”

    大廳內沉默了下來，一時間隻有海水拍打礁石和閃電劃過的聲音回蕩。

    也不知過了多久，洛坦搖了搖頭，抬起右手，在掌心凝聚出一個微小的光球，言道，“你在外麵跟那個命運之人的話我都聽到了，即使到了這一步你也還是不願意跟同伴說明情況。你們所謂的禁斷科技靈魂部分，一部分出自人類之手，另外一部分則出自蠱惑他們的‘夢魘之源’以及他們造出的那個‘神’之手，你分出去的那一組得到的隻是人類的技術罷了……而你此刻站在我麵前，是為了這被我們回收的另一部分涉及神靈的禁忌知識。”

    “你這家夥總是把話都攤開說，真是不會聊天啊。”蒂斯抬手掏了掏耳朵，沒有反駁洛坦的話。隨後，他笑了笑，繼續道，“你應該很久沒跟人類打交道了，所以才不會理解……那幾個所謂的‘超脫者’對這部分知識定是無比渴望，雖然沒法讓他們直接成神，但無限接近可絕對綽綽有餘，我可還想有個宜居的宇宙呢。”

    洛坦望著蒂斯，似乎在思考什麽，片刻後，祂將那光球甩給了蒂斯，同時感歎道，“看起來，你在試圖將自己變得更像一個‘人’。”

    蒂斯接住那光球，一邊把玩一邊回道，“跟你比那確實挺像‘人’的，但對於那些真正的人來說，我在某些時候依舊更像是個高高在上的‘神’，有些刻在靈魂深處的東西還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洗刷……嗯，也許我需要每隔一百年就想辦法重啟一段人生，這樣才能更貼近人類的生命周期，但我這副身體壓根不會衰老啊。”

    “唉……”洛坦又望向了外麵的大海，望向了大海深處，開口道，“這次之後，徹底恢複了記憶的你應該會被‘本土’定位，以後就算找到了‘門’，也不再可能回來。”

    “這我明白，排斥本該消失的存在是規則，更別說我一旦待的太久，過往的‘神性’說不定都會自動回歸我的身體，讓上輩子的努力完全白費。”蒂斯也望向了大海，感慨般地說道。

    洛坦閉上眼，低語道，“你的‘神性’已經輾轉了多位主人，除去與外來神性結合形成淵海封印的那一部分，另外的此刻尚且無主。”

    “怪不得我一過來就自動回憶起了一切，看來是那部分神性在呼喚我……不行，再這麽呆下去我早晚會被神性吸引，失去這一百多年積累的人性烙印。”蒂斯低聲嘀咕道。

    洛坦看了他一眼，道，“很像你的風格，居然對神性避之不及。要知道，你的那份神性曾經引起了席卷整片大陸的血雨腥風，是無數人類乃至神靈追逐的目標，導致了數不清的爭鬥、背叛。那些家夥要是知道‘空靈使者’本尊對自己的神性是這種態度，恐怕會信仰崩塌的吧。”

    “哈，我自稱‘使者’就是不想讓那些家夥認為我是‘神’，但很顯然這沒什麽用處……不提這晦氣的事了，最後再詢問你一下，你覺得之前跟你見麵的那個小子，如何？”蒂斯瞥向洛坦，嘴角微挑，詢問道。

    洛坦睜開眼，道，“隻有沒有神性存在的穩定宇宙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異類……你最好看管好他，別讓他失控，我不想在你還債之前就失去一個鄰居。”

    “還債？”蒂斯語氣明顯愣了一下。

    洛坦瞥向他，語氣中居然帶上了幾分戲謔，道，“你覺得我座下這麽多使者，為什麽一定要選這位作為容器？你應該知道一份無主的神性有多大的破壞性，而現在這個宇宙剛剛遭遇了神戰，尚且處在恢複期，壓根沒有合適的人能繼承那份神性……我本來挑好的容器被你弄的隻剩下一縷殘魂，你不打算回報些什麽嗎？”

    蒂斯嘴角微微抽動，低聲道，“你這家夥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嘛……”

    “漫長的時光總會帶來一些變化。”洛坦回道。

    “你放心好了，我會給你再找來一個合適的人選，但畢竟要成為你的信徒，可能還需要一定的忽悠，所以需要一些時間……”蒂斯看著洛坦那張毫無表情的臉，聳肩道。

    “那好吧……我想，你應該想要告辭走人了是吧？”洛坦看了看幹笑的蒂斯，說道。

    “你就算猜到了也不該這麽說的，你應該……唉算了，跟你這木頭根本講不通，自己慢慢體會去吧。”蒂斯轉過身，擺了擺手，將那光球容納進了身體，一邊朝著來時的‘門’走去，一邊道，“別了，老友。”

    洛坦閉上了雙眼，在蒂斯邁過‘門’時，回應道：

    “別了，老友……”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