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根器休息區。
    西北大區的老孟推開房門。
    綠眸女孩正盤坐在床鋪上玩手機遊戲，聽見聲音抬頭一看，眉宇間的柔和驟然疏遠起來。
    “陳朵……那時候……”老孟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麽跟對方溝通，當初公司覆滅藥仙會，負責從蠱毒屋裏救出女孩的就是他。
    “我對你印象很深。”陳朵說。
    “啊……謝謝你還記得我……那是我應該做的。”老孟驚喜地撓撓頭。
    “你就是一切不幸的開端。”
    說完，陳朵戴上了耳機，低頭又開了一把遊戲，全當這個闖入者不存在。
    老孟怔在原地，神情像是一條風吹雨打裏的老狗。
    窗外，幾人嘀嘀咕咕。
    “忘恩負義唉。”王震球驚奇道，他對這個女孩有了點興趣。
    “倘若要求感恩，那跟挾恩圖報好像也差別不大，要是不感恩的話，又是世俗意義上的白眼狼，這些東西一團亂麻。”肖自在豎掌於前，“阿彌陀佛，好在我隻對殺人感興趣。”
    “大師哥，你病入膏肓了吧。”張楚嵐吐槽，“這就是馬仙洪讓我們要明白的東西，在我們看來老孟是大好人，可在陳朵那邊，他又帶去了不折不扣的不幸，以好心辦成了這件事，卻無法簡單定性，個人與外界爆發了衝突，從結果看，陳朵選擇了看上去糟糕的一條路，可沒準她心甘情願。”
    “這不是刀子該考慮的問題。”黑管兒說，“她殺了廖忠，總部要求追捕，但追捕就意味著要和馬仙洪動手，除此之外，那些人造異人的消息上傳後，指令遲遲未能下達，這點很異常，總部不該如此猶豫。”
    張楚嵐橫了黑管兒一眼，他想通過陳朵，讓幾名臨時工對情況類似的馮寶寶多出一點善意，可這家夥總是跳過陷井，以任務為先。
    ……
    入夜，碧遊村萬籟俱寂。
    祠堂後麵，江源坐在台階上打開了全息投影，哪都通公司總部會議，他作為前線臨時工監督人員參與。
    因為這次事件涉及到了負責人死亡，其他六個大區的負責人齊聚總部，聯合向上級提起了申請。
    馬仙洪展現出了死保的態度，再加上其人身懷神機百煉，碧遊村異人眾多，分公司無法做出決定，畢竟涉及上百人，一不小心就要被事後拎出來當替罪羊。
    “這為什麽不動手，六位你們是什麽意思，簡直多此一舉。”黃總站出來唱起了紅臉。
    “是啊，確實多此一舉，他們就該直接動手，成了是咱們指導有方嘛，搞砸了，那是他們擅自行動，沒有領會咱們的意圖。”畢總嘲弄道。
    “你又是幾個意思。”黃總冷笑。
    “我早就說了，別跟前線的兄弟玩心眼，不過是要個準確的態度，給就是了。”畢遊龍攤手，“異人村民全部肅清，陳朵死活不論，馬仙洪羈押回總部，這個決定我來簽字，出了問題我一個人負責。”
    “好，畢總有擔當，我黃伯仁服你。”黃總豎起了大拇指，眼裏的譏諷極其濃鬱，真是擱這兒找死呢。
    幾個分公司負責人紛紛叫好。
    直到一聲輕咳打斷了喧鬧。
    會議桌正首，真正的董事長趙總開口：
    “先冷靜點，遊龍，人命關天，這個責任你擔不起，客觀來說，現在的事態完全是由我們當時的猶豫導致，廖忠之死讓你們都動了一勞永逸的念頭，可毀滅真是唯一的辦法麽。”
    趙總沉吟了片刻，繼續道：“誰出問題，就滅了他，確實幹脆利落又省事，可公司成立以來，遇見了多少麻煩，如果事事都走極端，還要咱們幹什麽，直接培養殺手多方便。
    問題的根源是人，是你們，也是我，沒有能直接解決所有問題的萬能公式，再講點理論的，咱們隻能去不斷接近真理，要首先認清這一點。太上了就往下挪一挪，走了歪路就調整一下，我們的使命是保護普通人不受傷害，站在異人的立場上給予他們生存空間，保證全局的秩序穩定，所以斬草除根的方式絕對不行。
    我的意見，那些村民驅逐疏散，回收或者銷毀他們身上的法器，在前線人員可以承受的情況下，保證村民的生命安全，由公司負責幫助他們重返社會，對於馬仙洪和上根器，以抓捕為主，如遇反抗，可殺，陳朵也一樣，倒是諦聽鎖定的蕭夷瑾，必殺，公司的底線容不下她，三條標準，對應三個群體，這個字還是讓我來簽吧，最後有什麽要補充的嘛，江先生。”
    趙總的目光看向了投影，意見是意見，行動規劃由分析室完成，執行則要交給前線人員。
    “按照公司的宗旨，我無法對陳朵出手，由於未知原因她現在隻是一個常人。”
    祠堂前，江源平靜地開口，在沒有任何利益的基礎上，他懶得對常人出劍，即便隻是簡單的抬手動作也需要能量，完全入不敷出，歸根結底他不願做虧本買賣，當然戰鬥的波及另說。
    “可以確定嗎？”趙總敲了敲桌麵，問道，“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理。”
    “可以。故意殺人，送局子裏判了。”江源隨口道。
    幾個大區負責人竊竊私語，陳朵貌似沒成年，還是女性，估計來個無期，二十幾年也就出來了，隻是廖忠死的實在有點不值，以善意強行介入他人命運，惡果居然是丟掉了命。
    “這……還是得一命抵一命吧。”黃總猶豫道。
    “咱們沒有對普通人的執法權。”畢總冷淡道，“他的處理方式最合規矩，至於死不死，看法官的，你又沒證，裝什麽大瓣蒜。”
    “你咋還跟我仨倆的呢。”黃總差點開口怒罵。
    “那就……先給局子裏打電話吧。”趙總臉色有點古怪，前線一觸即發，可因為這個決定，雙方都得默契停手一段時間。
    “馬仙洪會阻止麽。”黃總開口問道。
    “一旦暴力拒捕，事情就不用再緩和了，按照名單一個個消滅吧。”趙總冷淡道，那樣的情況和眼下是兩回事，抗拒社會治安機器的隻有不折不扣的敵人。
    “大區負責人的意見呢。”畢總問。
    “額……那就先這樣吧。”
    “倒是有點麻煩人家了，這大半夜的。”
    “屍體怎麽辦，放回現場嗎，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