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江南多雨。

    傍晚入夜。

    牯牛大崗旁邊有一塊平地，名為大雪坪，位於徽山最頂端，供軒轅老祖平時練武賞景。

    奢華的三層閣樓裏，軒轅大磐盤膝而坐，雙手捏訣朝天，身無寸縷。

    美婦人如同一團爛泥，半晌過去才有了點力氣撐著老祖胸膛，將頭從對方肩膀上抬起。

    隨著“啵”的一聲，美婦人緩緩起身，不敢出聲打擾運轉心法的老祖。

    軒轅大磐煉化了半天柔陰之氣，張口吐出，麵前地板頓時結霜，冰藍一片。

    陽剛化柔陰，這是陸地神仙的路子，等到返璞歸真再顯陽剛，就是進退自如的天人。

    見青山是青山，看青山非青山，到頭來青山還是青山。

    如此便能明悟陽剛真諦。

    練武近百年的軒轅大磐從二十年前就開始白發轉烏絲，麵龐更像是中年男子。

    集合百家雙修菁華，獨創一門陰陽交悲賦，隻可惜一直沒有出彩道侶，否則雙方共同修行，日後聯手遞出一拳，未必沒有機會打退王仙芝。

    “采陰補陽，世人皆言小道，可我喜歡的就是大道。”軒轅大磐隻感覺依舊燥熱難耐，側頭看向一旁，“徐侄女，當真不心動麽，三任丈夫擋不住你這個狐媚，且讓老夫試試?”

    閣樓三層，徐脂虎磕著瓜子，剛才不堪入目的場景，要不是美婦人聲音太大，她都要鼓掌稱讚精彩了。

    反倒是身邊的棠溪劍仙盧白頡臉紅耳赤，他專心練劍，偶爾借著盧家勢力幫趙勾掌握江南，尚且無妻無子，更何況朝夕相處，早就對徐驍長女有了愛慕之心，一同“賞景”，著實有傷風化。

    “軒轅大磐，你應該清楚，趙勾和我不可能讓脂虎死在中原，退一萬步講，她死我也得死，如果你執意為之，私情大義，盧某拚死也要遞出一劍，到時候就算得逞，是有助修行，還是損傷道力更多，你自己掂量。”

    盧白頡握住劍柄，作為指玄圓滿劍客，他有把握在不要命的情況下遞出天象一劍，至於會不會再高一層，他不知道。

    但真正的關鍵在於對方也不知道。

    反正絕對得不償失。

    軒轅大磐冷哼，心頭燥熱更勝，三天以來他武道精進速度極快，數個小關隘接連突破，導致差點走火入魔，已經到了損傷心脈的地步。

    “你去把青鋒叫來，她不願意上山，我就親自下去，肥水不流外人田。”

    徐脂虎捧腹大笑，好一頭老畜牲。

    “謹遵老祖法旨。”美婦人柔柔弱弱地回答，倘若說第一次是為了氣那個不成器的丈夫，那麽往後再來侍奉其實就意義不大了，歸根結底，她站在這裏，還是因為老祖功夫玄妙，讓人流連忘返。

    ……

    雨意漸濃。

    長房中庭的老桂樹枝葉凋零，眼瞅著活不了幾年了。

    軒轅青鋒坐在池塘邊發呆，心想著何去何從，最近幾日牯牛大崗的下人態度越來越熱切，往日那些健仆不是沒機會分一杯羹，用來給老祖觀看繼而完善功法，換句話說，繼續下去，她必定遭受非人折磨。

    “青鋒，你怎麽就想不開呢，侍奉老祖是多大的功勞，這些年龍虎山的幾個女冠不也被咱們偷摸搶上山了?你看看現在有回去告狀的嘛，尤其第一次，雙方要是習武，沒準都能功力大漲，一口氣從中三品邁入小宗師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軒轅敬意苦口婆心地說。

    “所以嬸嬸這些天夜不歸宿，是因為想修武道了啊。”軒轅青鋒嗤笑。

    軒轅敬意大怒，當即就抬手欲扇，可惜他終究不敢扇下去。

    就在這時，一名美婦人快步走來，冷若冰霜。

    “哈哈哈，早該如此。”

    軒轅敬意起身走到美婦人身邊，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用力握住，不許掙紮分毫。

    “老祖有了新歡，誰來心疼舊愛呢，嫂子你也不想每夜空守閨閣吧。”

    美婦人笑容冷淡，“有你沒你不都一樣?”

    軒轅敬意直接扇了對方一個大嘴巴，剛想用力踹出，強行將其製服，餘光就看見一道人影邁入中庭，正是他的廢物好大哥。

    美婦人跌倒在地，眉宇緊皺，她說過不許對方踏入這裏半步。

    “你還是那麽不高興啊。”

    作為軒轅世家長房嫡孫，軒轅敬城走進了本該屬於他的中庭，氣度儒雅，來到妻子身邊撫平了對方的眉心，即便被一掌打開也不生氣。

    “大哥，怎麽不讀你的聖賢書了。”軒轅敬意甩手站直，“你終究是我大哥，雖然平日對嫂子動手動腳，我卻也不會真做什麽，父親早就沒了耐心，這些年都不怎麽回來，不會給你們長房撐腰的，侄女的事情不怨我，不怨老祖，隻怨你糟蹋自己的習武天賦，跑去讀什麽聖賢書，修身齊家治國，你娶了這麽個東西，修身不成，房裏淪為笑柄，齊家個屁，要我說幹脆自盡得了，免得連個男人都當不成。”

    “你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沒耐心，應該再等等的。”軒轅敬城說道。

    “等什麽?”軒轅敬意恥笑不已，“你怪我上位?不是你一直窩在書房裏，誰敢跟嫡孫爭規矩搶大義啊，咎由自取的廢物。”

    軒轅敬城溫柔地抹去女兒眼角淚痕。

    “這個家太髒了，以往我隻怕護不住你，但昨天我收到了一封密信，講了一段陳年糾葛，日後切記跟緊離陽，不要可惜，哪有一直昌盛的世家。”

    軒轅青鋒似懂非懂，眼淚朦朧。

    “既然你已經是半步金剛，我便用二品吧。”

    軒轅敬城轉頭看向弟弟。

    “怎麽，大哥要跟我講道理了?”

    軒轅敬意倍感荒唐，“妻不忠則不娶，天經地義，小孩子都知道，你讀書喂狗啊，說二品就二品，你自己覺著可能嘛，覺著自己配嘛。”

    軒轅敬城無意和對方多說。

    軒轅青鋒和美婦人就這麽看著好像不一樣了的那個他。

    軒轅敬意察覺到了大哥是真打算動手，立馬狠下心，向前一步先下手為強。

    結果軒轅敬城的儒衫袖子像是有千斤力道，直接洞穿了對方的胸膛。

    一本《道德禁雷咒》從袖口落地，這本道家雷宗正法的出現，意味著他根本沒出全力。

    美婦人陷入震驚。

    軒轅青鋒則是淚流滿麵，她有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心有不平則鳴，問天問地問人，天理地載無厚薄，今日軒轅敬城，要問老祖道德人倫！”

    平地起驚雷，洪音遍徽山。

    軒轅敬城一躍百丈，就此去往牯牛大崗。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