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放肆做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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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宜遲,桃葉擔心王敬隨時會奔赴永昌,因此她想立刻就去司徒府。

    在離開寺院之前,桃葉把記憶中小時候每一次搬遷的地址都給寫了下來,勞煩李遊記住、並在他回到現代後轉告她的母親,以使母親相信她是真的還活著。

    李遊隻得答應幫忙:“明天,我肯定就完成任務,去鬼山找鬼王交差了。方丈一直以為你是我妹妹,我會把這些擺攤用的東西留在寺院,我想你將來還會需要。我會替你照顧你媽媽……直到你回到她身邊……”

    桃葉點點頭,她已經熱淚盈眶,緊緊擁抱了李遊一次,那是離別的擁抱。

    夜色深沉,街上打更人敲了鑼,以悠揚的聲調報著“三更了”,路麵有些濕濕的,像是剛下過一陣小雨,桃葉走得比較快,不僅鞋底沾濕,連褲腿和裙擺都甩上了泥點。

    她已經想好了進入司徒府的方式,就是上次她計劃中逃出皇宮、但最後沒能實施的辦法——利用綠血,讓樹長得比牆高。

    反正她已經被這個時代的許多人認定是“妖”了,還不如就放肆大膽去做“妖”!

    她來到司徒府附近,繞著牆外走了一圈,竟然沒有看到一棵樹!

    無奈之下,桃葉去隨便撿了一根木棍,插在牆外的地上,然後咬破手指,將綠血滴在上麵了一滴,木棍竟然毫無變化!

    “什麽玩意兒?”桃葉一臉驚愕。

    她回憶著出逃皇宮那天,雖然木材隻要接觸綠血就會迅速長出新枝丫,但似乎都是很有規律的,新枝丫隻朝著攻擊自己的人生長,像是保護傘的意思……

    難道……因為現在沒人攻擊她,她不需要被保護,綠血就沒用了?

    桃葉很生氣,對著木棍罵起來:“去你妹的!你為什麽不長高?”

    話音落,木棍忽然長高長粗,嚇得桃葉後退了一步。

    她打量了一下木棍,它雖然長高長粗了,可它還是一根光禿禿的木棍……

    桃葉笑得很無奈:“兄台,你這麽直上直下、光溜溜的一根,那我也爬不上去啊!”

    木棍像是聽懂了一樣,立刻在左右兩側都長出了幾根半長不短的樹枝,每兩根樹枝之間的距離,就和梯子一樣。

    桃葉很滿意,便順著木棍往上爬,腳踩在最上麵的一根新枝丫上,卻發現雙手還是差一點夠不著牆。

    這次,桃葉說話比較客氣:“咱們能再長高一點嗎?”

    木棍一下子長得如百層高樓一樣,騎在最上層的桃葉簡直可以俯瞰整個建康城的夜景了!不對……是桃葉已經被嚇出恐高症了!

    “我靠!你長這麽高幹嘛?老娘是要翻過那道牆,又不是要上天!”

    話音剛落,木棍又一下子縮了回去,那速度如風馳電掣,桃葉若不是緊抱枝頭,隻怕就要飛到半空中了。

    木棍總算跟牆麵一樣高了,桃葉顫顫巍巍地直起頭,連頭發都被疾風給吹亂了:“哥們兒……咱就算玩自由落體都不帶這麽快的……還好我沒有高血壓心髒病……”

    桃葉慢慢從木棍移動到了牆上,然後看到了牆內,附近也都是平穩的地麵,如牆外一樣,一棵樹都沒有。

    “喂!那個,你能到裏麵來接我一下嗎?”桃葉望著木棍。

    木棍當真從牆外的土中跳了出來,越過牆麵,紮進牆內地麵的土裏。

    桃葉神經兮兮地盯住木棍:“我滴娘誒!還可以這樣啊?早知道你直接帶我跳過來不就行了?還忽高忽低的幹嘛呀?”

    她順著木棍安全落地,又吩咐:“行了行了,你恢複原樣吧!不然我怕王家人看到得嚇半死!”

    木棍又變回了最初那個小木棍。

    “你這智商啊……都要趕上我小時候了!”桃葉對著木棍,慨歎連連,又忙忙奔向後院。

    司徒府夜裏是沒有人巡夜的,隻有前門、後門,以及各院的角房裏會有一兩個守衛值夜,其實也多半都是在睡大覺。

    桃葉輕手輕腳地來到中院,湊近王敬的房間,她發現房門是開著的,房內卻沒有人。

    這時候的王敬應該在哪?

    桃葉想起,王敬白日裏曾說要回家向母親辭行、盡早去永昌找父親,那麽,王敬也許是趁此機會在與母親秉燭夜談呢?

    她又小心翼翼走到西院,在經過一扇窗戶時,她聽見窗內傳出一個聲音,像是夢話:“娘親……”

    桃葉的心,頓時有些發慌,如被戳了一針那樣難受,她聽得出,那是玉兒的聲音。

    原來,玉兒已經被接到祖母的居室旁住著了。

    這一刻,她有一種衝動,她很想走進去,看玉兒一眼。

    她剛走到門邊,又聽到了丫鬟秀萍的聲音:“快睡吧!你娘在天上保佑著你呢!”

    桃葉便沒再往前走,她退了回來,心裏很酸。

    她想,如果滿堂嬌真的能在天上看得見,是希望她照顧這對父女,還是離他們遠遠的?

    她又往前走了幾間房,到了蕭睿的房門外。

    果然,蕭睿房內的燈是亮著的,蕭睿正在說話:“是不是因為阿嬌已然不在,使你不再看重自己的性命?所以隻要咱們家有難,你一定要當第一個衝鋒陷陣的人?”

    房內傳出了王敬的聲音:“父母大人都健在,兒子怎敢輕視性命?大哥身居要職,三弟年少,隻有我是個閑人,又有足疾,本來就不常見人,當然最適合出遠門。”

    “別人或許不容易知道你的行蹤,但是公主若自宮中回來……不可能不知道啊……”

    “官眷私自離京是大罪,我想,她不會說出去。”

    蕭睿在房內踱步,沉默片刻。

    王敬繼續說:“父親已經被陳濟盯梢許久了,但他未必知道。我必須盡快找到他,隻要他能比陳濟先一步將八大金庫方位圖獻給永昌王,就能得到永昌王的保護,陳濟便不敢輕易對父親下手!”

    聽到這裏,桃葉大概猜到了,陳濟先前通過鏡子謄抄的那張帶圖帶字的紙,應該就是什麽“八大金庫方位圖”。

    但她沒太想明白,陳濟拿到八大金庫方位圖的事都已經過去幾個月了,要是獻給永昌王邀功的話,也早該獻完了,現在王敬跑過去還來得及幹嘛?

    蕭睿顯然很不放心:“永昌王……一定會有異動嗎?”

    王敬道:“幼帝登基,朝綱必然不穩。永昌王在邊境吃苦多年,不太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再得到金庫,他更勝券在握,若不趁機攻入,那不成了傻子了?”

    蕭睿又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在房內左右徘徊。

    王敬見母親猶豫不決,又擺出了許多大道理:“母親以為,太後那日為何要將大臣們強留宮中?我朝自建國以來,共曆經八位君王,有四位是父傳子,可也有三位是兄終弟及!壞就壞在孝宗離世的太突然,沒能留下傳位詔書!三弟後來又去打聽過,那些大臣後來一個個都是在請願書上寫了名字,“恭請大皇子登極”,才得以出宮回家!”

    蕭睿點點頭:“幸而那日你攔住了你大哥……”

    王敬冷笑:“那日缺席朝堂的可不止大哥!有人比咱們消息更靈通!說來好笑,沈太傅前一日還好好的,怎麽那天就突然重病不起?連沈皇後都說是在探父歸途中被賊人劫持,一國之母竟然就這樣失蹤了!母親你信嗎?我猜,沈家父女大約也是猜到了永昌王可能奪權,又不知將來誰勝誰負,索性躲了個幹淨!兩邊不得罪!”

    桃葉在外麵聽著,更加糊塗,她想,朝臣或許還有機會保持中立,可沈皇後是皇後、是司昱嫡妻,還能有機會站在永昌王那邊麽?

    蕭睿看得出兒子心意已決,隻是歎氣:“你打算何時動身?”

    “今夜就走,我想悄悄的,萬一被大哥和三弟看到,他們說不定又跟著去找我。待城門一開,我就出城。”

    “萬一被守城的兵認出你怎麽辦?”

    王敬想了想:“明日是國喪第一日,陳熙身為大司馬,肯定以保護宮廷為要,無暇顧及城門。而且,陳熙應該不知道陳濟的事,一時之間也就想不到我會出城。守城士兵印象中的我是個瘸子,我隻要喬裝成一般農人、暫時不用手杖,應該不易被認出。”

    蕭睿隻好應允,又絮絮叨叨交待了王敬不少要帶的物件、要留心的事情。

    許久,王敬才從蕭睿的房間走出來。

    桃葉聽見腳步聲,突發奇想,先行一步,疾步跑到王敬房中,把鞋子一脫,藏在了被窩裏。

    不大一會兒,王敬也回到房中,先點了燈,一眼便看到床邊多了一雙繡花布鞋,以及高高鼓起的棉被。

    他上前一把掀了被子。

    “驚喜!”桃葉一下子露出頭,喜笑顏開地朝王敬做了個鬼臉。

    緊接著,桃葉看得出王敬確實“驚”了,但似乎沒有“喜”……

    王敬死死盯住桃葉,目光顯得很深邃:“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是妖啊!當然是用“妖”的辦法進來的啦!”桃葉笑嘻嘻的,跟王敬開了個玩笑。

    但是王敬沒有笑,他背過身去,看著窗外,有些黯然神傷。

    桃葉似乎覺得有點不對勁:“你……你怎麽啦?”

    “小時候,阿嬌也經常跟我藏著玩,她最經常藏的地方,就是在被窩裏。”

    “啊?”桃葉忙穿上鞋子,下了床:“對……對不起啊……”

    王敬搖了搖頭,勉強笑了一下。

    桃葉難免又有點好奇:“你們……小時候就認識了?”

    王敬略略點頭:“我們是自幼就定下的娃娃親。”

    桃葉驚愕地瞪大了雙眼:“那陳濟還敢去提親?”

    王敬又微微笑了一下,笑容還是那樣蒼白無力:“所以,阿嬌才罵他“厚顏無恥”,還把他抬進去的禮盒統統給扔在了大街上。”

    桃葉突然想起王敬說過的“我猜,陳濟就是因為發現了一個與阿嬌性情相似的你,才對阿嬌痛下殺手,好使你順利取代阿嬌,潛入我家。”

    這讓她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王敬沒再留心桃葉,他整理出幾件衣物,裝在一個布口袋裏,隨口交待了句:“謝謝你來看我,不過,我馬上就要出發去永昌了,請你也不要逗留在此了!”

    “我不是單純來看你的……”桃葉走到王敬身邊,鼓起勇氣,表達出自己十二萬分的決心:“我要隨你一起去永昌!”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