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似曾相識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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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真攥緊了絹子問道:“不知娘娘這話是何意?不知皇長子到底有何苦衷?臣婦愚鈍,還請娘娘明”
皇後吸氣站了起來,沿著簾櫳走到了窗戶
如此心浮氣躁的一國之後,是傅真活了兩世以來極為少見但由此她也知道已經觸摸到了秘密的邊緣,隻是眼下卻不敢再加火候,免得弄巧成
屋裏的氣氛就此凝滯下來,過了好一會兒,皇後才說道:“沒我隻是猜想罷我的兒子怎麽會不願意見我呢?他一定是有別的原你說的對,也許李儀認錯人”
“娘娘——”
傅真沒有想到堅強了一輩子的皇後居然會退
“讓李儀不用來”皇後轉過了身子,“這麽多年了,是我思念心切,亂了方”
她的臉上又恢複了平靜,甚至她還扶著茶幾,平穩地坐到了椅子
傅真的指甲都已經掐進了手心裏,但此刻看皇後的神情,已經不適合再說任何話
她低頭吸了吸氣,把茶水放上前,而後屈膝行禮:“臣婦言語有失,請娘娘恕”
皇後接了茶,緩聲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改天我再尋你說”
傅真稱是,垂首提了提裙擺,退了下
門口光影變幻,很快大殿裏已經隻剩下兩個陪侍的宮
皇後這才放鬆了繃直的身軀,長吐一口氣後,她閉上眼睛,支起了額
整個殿裏安靜得如同子夜,隻有沙漏發出的低微的聲
隨後就響起了低聲的啜泣,簾櫳下的太監憂愁地朝窗戶這邊看來,幾次欲張嘴,最終都又偃旗息
直到廡廊下傳來了宮女的腳步聲,以及宮人們刻意壓低了聲音的對話聲,皇後才又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抬起了頭
太監快步走上來,遞過了帕子,皇後接在手上,印了印眼眶後放下
正待有話交待,餘光卻瞥見了雙腳前地麵上的一張
太監把它撿了起來,遞到她手上:“看起來是將軍夫人方才遺漏”
皇後信手打開,掃了兩眼,然後她身子就猛的繃直了!接而她在快速看了兩眼,又騰地站了起來!
“把她給我叫回來!快!”
太監一時間懵了,但聽從號令行事的習慣使然,他下意識地稱是,然後飛奔到殿門口:“把將軍夫人傳回來!要快!”
號令很快就通過一重重的宮殿傳送了出
傅真不緊不慢地走在廡廊裏,當身後“將軍夫人留步”的聲音急匆匆地傳過來,她頓時雙眼放亮,轉過了身
“將軍夫人!皇後娘娘傳您回殿!”
傅真拔腿就往後走,一路箭步回到了皇後宮
“娘娘傳我?”
“你們都下去!”皇後揮退了宮人,目光便直直投向了傅真:“這個是哪裏來的?”
傅真望著那張金旭寫給楊奕的求助信,說道:“回娘娘的話,這是我們將軍的線人拿回來”
“你敢跟我撒謊?!”皇後拍響了桌子,聲音沉重而淩厲,震得大殿內外全部都安靜了下
傅真跪下來,勻住氣息道:“什麽都瞞不過娘娘慧眼,這封信來曆的確非同尋常,可是臣婦與將軍承諾過當事人,臣婦萬死也不敢違背這個諾言啊!”
“當事人!”皇後眼眶紅了,她雙手緊緊的抓著傅真的肩膀,“可你說的當事人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娘娘什麽都明白,自然不需我多說,可是娘娘必然也知曉我那當事人的性子,眼下這個當口臣婦萬萬不能造次!否則,就很可能會害()
得娘娘永遠都完成不了願望啊!”
楊奕能夠做到二十多年絕不回頭看一眼,他的心性之堅定可想而
原本昨夜裏楊奕就再三囑咐過他們不要泄露他的行蹤,傅真此時自作主張透露他還活著的消息給皇後已經算是違背了諾言,如果她還將楊奕的下落說出來,還要明言告訴皇後她眼下就在京城,那她豈不就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失信之人嗎?
而且這麽多年來楊奕過得並不好,如果不與父母相認,的確是他內心的祈求,那就此將他的下落說出來,對楊奕來說豈非也是一種傷害嗎?
皇後頓住,下一瞬說道:“那你為什麽要做這個失信之人?你為什麽又要選擇告訴我?!”
“娘娘,”傅真抬起了頭,“我隻是想讓你安當初我命懸一線,我母親差點失去了我,我知道一個做母親麵臨失去兒女的感受!我想最起碼,您可以知道他是死是
“其實就算我不說,您也遲早會找李儀,對嗎?您也遲早會知道您等的人他還活”
皇後弓著身子望了她半晌,退身回
大殿裏又沉默下來,皇後的眼淚卻是撲簌簌的往下落了,一個母親的哭聲終於不再能掩飾得
傅真走上前,跪坐在她的膝蓋之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請娘娘保重鳳”
傅真今日此舉也是跟自己在賭,早前從馮夫人那邊得知的信息,楊奕當年失蹤,以及這麽多年不露麵,問題大半出在皇帝身
如果楊奕介意的是皇帝當年的某種行為,那麽原本感情深厚的母子卻也因此不能見麵,豈不是很可惜嗎?
當然,這是家事,外人不能輕易插
可是帝王的家事就是國事,楊奕是皇室血脈,按王法來講不可以流落在外,對於皇位傳承來說是有隱患
同時楊奕雖然不肯認父母,可他對天下百姓還是關心的,他心中有大義,無論他肯不肯回歸皇室,就憑他在關外待過那麽多年,憑他和東茲王的交情,對於平定西北方麵的動亂他都能帶來不小的助
那麽想要解開這個結,隻能寄希望於皇後身上
“好一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我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我這座山也青不了多久”皇後止住了哭聲,眼淚卻還在默默的往下淌,“他都跟你們說了什麽?”
傅真默然不
皇後苦笑:“我知道,他從小就很有主意,能夠在你們麵前露麵,已經很了不起
“你做的對,我不會怪你,你起來”
傅真心裏也十分難受,她挨著旁邊的腳踏坐下,“殿下這些年受了不少的苦,從湖州離開之後,他不知怎麽就去了大月,在那
裏被大月王段若囚禁了五是當時身為東茲王子的金旭救了他,後來他們之間就有了交”
“那他——”
“娘娘,”傅真握住了她枯瘦的手,“他隻跟我說了這些,當中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殿下一個字也沒
“向您坦誠這一段,是為了讓您知曉這封信的來曆,敏之已經去乾清宮向皇上稟報軍情了,但因為證據不足,也無法向皇上和兵部官員陳述來龍去脈,所以隻能先取得娘娘您的理”
皇後淚如泉湧,握成拳頭的手緊緊壓在胸口,閉眼緩了好一陣,才吸氣出聲:“囚徒……他是我泱泱大周的皇長子,如果不是因為那樁意外,他也早早的建功立業,早就成為了我大周備受敬重的儲君,他竟然在段家人的手下成為了階下囚!”
“段若如此,還是因為有稱霸中原的野心,哪怕他死了,他也還是留了禍患在後,徐胤和他身邊那個連冗,目前看起來都是他陰謀中的()
一環,想我大周那麽多將士犧牲在西北戰場之上,大月這孽根不徹底拔除,難為我大周之將士英靈!”
皇後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丫頭,你告訴我,他如今到底是什麽模樣?我可以不強迫他入宮,也可以當做不知道他還在人世,我隻想知道沒有在我身邊的這二十多年,他到底怎麽樣了?”
傅真抿唇,目光瞥到一旁桌案上的紙筆,她起身走過去,提筆蘸墨,不假思索的繪起圖
皇後見狀走過去,目光膠著在他的筆下,傅真的筆尖每動一下,她的眼淚就每留一
直到最後整幅畫像畫完,皇後渾身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她繞到正麵仔細的看著畫像,目光裏遊弋著肝腸寸斷的痛
“真像他父親年輕的時候,”皇後聲音嘶啞,卻流露著欣慰,“最要緊的是全須全尾的,還這麽威武高大,真好……”
說到這裏,她把淚眼轉向傅真:“對了,他成親了嗎?孩子該有很大了吧?我的兒媳婦和孫子,還從來沒有見過我這個婆婆和祖母”
傅真鼻子發酸,她勉力穩住氣息:“根本沒有來得及說這再說,我們也不敢打”
“這樣麽,那也沒什麽,”皇後含淚笑起來,她把畫像貼在心口,“隻要人好好的就什麽都”
她的眼淚滴落在畫像上,還沒全幹的墨跡一下被暈染開兩處,他連忙直起袖子輕拭起來,可是越塗越糟,左邊胳膊處已經糊成了一大
她慌張的抬起頭:“這怎麽辦?這怎麽辦?”
傅真連忙攙住她:“您別急,我還能畫這張您先留著,待我回去後,我多畫幾張不同的給您送進”
皇後這才平定心緒,抹去了眼淚道:“好,來日方長,是我亂了方寸”
傅真扶著她坐下:“娘娘,請恕我鬥膽,大殿下他到底為什麽不肯回宮?”
皇後緊抿著雙唇,搖頭道:“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如果是的話,那就應該想辦法把它解開呀!”
皇後淚眼望著她:“我也希望是誤會,可有些事情,從發生開始就沒有給日後留餘”
說到這裏她把臉別開:“你還太年輕,人性的矛盾沒有辦法理解那麽不要問”
跟當權者糾纏沒有任何好處,哪怕這位是公認好說話的皇後,一位越界也沒有好果子
傅真隻能打住,餘光瞥見了旁邊新插的那瓶桂花,她走過去抱了起來:“娘娘這花好看,可否賞賜給我?”
帝後都崇尚節儉,雖然是宮裏的瓷器,這隻花瓶的質地也隻是中上等,不算明目張膽占便
皇後此刻哪有心情在意這個,她扯了扯嘴角:“你喜歡就拿著去”
傅真高興的謝恩:“多謝娘娘隆回頭我就多多畫幾張畫像,悄悄的送進宮”
皇後點頭,淒然之色又爬上了她的臉龐:“那我就,且把他托付給你們你們萬萬照他的話行事,不要再向任何人吐露他的存在”
“娘娘的叮囑臣婦謹記在心,絕不敢有差”
皇後點點頭,疲乏的擺了擺手:“你回去”
傅真抱著花瓶頜首,退出了殿
……
乾清宮這邊,皇帝聽裴瞻口述完整件事情經過之後,就問他要了楊奕親筆書寫的那封“信”看起
看完之後他眉頭微皺:“送信的人你完全不知道什麽模樣?”
裴瞻麵不改色心不跳:“確實未曾見到,他就塞在我門縫皇上可是看出來有何不妥?”
皇帝再次將信紙上看了片刻()
,然後道:“倒也沒什麽不妥,金旭和大月的恩怨,多年前朝廷就有人看得過消息,朕已經知道隻是這筆字跡——”
裴瞻心頭一動,暗覷了皇帝一眼:“這字跡怎麽了?”
這是楊奕的親筆字跡,從湖州離開始,他已經有十歲,那時候皇帝身邊文武人才如雲,楊奕一定已經讀過好幾年書了!
“沒什”皇章把信紙合上,“就是看著好像似曾相不過應是朕多慮”
十歲時候的字跡,跟二十多年之後的字跡肯定有很大不同,皇帝竟然能夠從中看出似曾相識,也不能不說很稀罕
“這信上所說連若的餘孽策反了東茲的大將是否屬實,你核實過嗎?”
“未曾來得臣接到消息之後,就立刻入宮稟報了,臣如今的職務是經濟大營的統帥,西北那邊的軍情,未得皇上允準,臣不得私自插”
皇帝點頭:“朕給你旨意,你先號令八百裏快馬前往西北查明因由,倘若消息無誤,便聯同兵部定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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