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寇刀法……”
    “沒、沒錯，我差點忘了，蕩、蕩寇……”
    “蕩的就是我們這種寇吧……”
    竹下俊斷斷續續地說著，此刻的他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意氣風發。
    失去左臂的痛楚，已然讓他幾近扭曲。
    “騙子，都是一群騙子……”
    “說什麽一刀流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刀法，騙我苦心修煉，可當我練到大成，第一個砍下的竟然是自己摯友的的左臂，可結果呢，卻輸得如此徹底……”
    “說什麽這場戰爭是為了實現東亞共榮，騙我參軍，可卻讓我手上沾滿華夏人的鮮血，實際上隻是一群劊子手、一群惡魔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而發起的一次侵略罷了……”
    “騙子，都是一群騙子……”
    鮮血正如泉湧般從他的傷口噴出，此刻，早已染紅了他後背的土地。
    而他的臉色，也越越慘白！
    雙眼更是蒙上了一層死灰……
    突然，他猛地四處張望著：
    “衛國、衛國呢……”
    “騙子，衛國，你也是騙子，你說過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說過的……”
    “騙子，都是騙子，包括你們，包括你們華夏人！”
    “你們一個個裝出懦弱不堪、任人宰割的樣子，讓所有人都覺得你們好欺負，可到頭來，你們卻是最厲害的一群人人……”
    就在竹下俊因失血過多，因這場慘白而胡言亂語之際。
    武道身影突然衝了過來！
    “隊長！”
    “隊長……”
    眼看著那五道身影徑直衝向秦牧，竹下俊這才從自己的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連忙驚呼道：“不、不要啊……”
    然而。
    話音未落！
    隻見秦牧身法如同鬼魅般從在五人身邊一一閃過，那詭異的步伐，那奇特的身形，不就是打敗自己的蕩寇刀法嗎？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五道鮮血在自己眼前激射而出！
    隨之，五個葫蘆從自己眼前飛過……
    就在那一瞬間，他瞳孔急劇收縮，駭然的神情再也掩飾不住。
    “鬼、鬼見愁，你、你為什麽要、要這麽殘忍……”
    看著那五具沒有腦袋的軀幹就那麽直挺挺地倒在他眼前，鮮血瞬間與他傷口湧出的鮮血混在一起。
    他再也控製不住。
    沉聲道：“秦牧，你、你遲早會下地獄的，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秦牧擦了擦56型軍刺上的鮮血，甚至看也不看那鬼子特戰隊員的屍體。
    冷哼一聲道：“沒關係，到了地獄我會再將你們殺一遍！”
    五個腦袋齊飛的畫麵，別說一直在不遠處觀戰的軍工專家陸涯。
    就連遠在城樓上的鬼子士兵們，此刻也都驚得目瞪口呆。
    那大寫的驚懼，早已爬滿了每張小鬼子的臉。
    “八嘎！”
    “殺了他！”
    “殺了他……”
    可結果是，那群鬼子們誰也沒有擅自開火，更沒有人衝下城樓殺出來。
    也不知是因為竹下俊沒下命令，還是因為那實打實的驚懼……
    “好了，你還有機會下達命令，讓城樓上的那些士兵殺出來！”秦牧冷冷道。
    竹下俊皺了皺眉，扭曲的臉上早已是大汗淋漓。
    “不、不必了……”
    “我、我知道，他們早晚有一天也會死在這片土地上，但，作為他們的同胞，我、我還是希望他們多活一天是一天……”
    正說著。
    秦牧突然冷冷打斷道：“怎麽，你也知道同胞？”
    “那麽你就應該知道，身為華夏人，是絕不會忘記對你們小鬼子的仇恨！”
    “我們千千萬萬的同胞，就是這麽慘死在你們這群小鬼子的屠刀下！”
    說到此，秦牧緩緩來到竹下俊麵前。
    “受死吧……”
    可就在秦牧剛抬起手時，竹下俊卻突然大喊道：“等、等等……”
    “等等……”
    秦牧微微皺眉，道：“怎麽，你怕死嗎？”
    “當你穿著這身鬼子皮，拿著屠刀踏上華夏這片土地時，你就應該想到遲早會有這麽一天……”
    竹下俊卻突然慘笑一聲，打斷道：“不，我、我不怕死，我、我隻是想在臨死前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秦牧冷冷道。
    “衛、衛國……”
    “我、我想在臨死前再、再見衛國一眼……”
    秦牧冷冷道：“不用了，他現在沒工夫見……”
    突然。
    一道聲音從後方傳來。
    “營長！等、等等……”
    尋聲望去，卻見周衛國正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待周衛國來到身邊，秦牧微微歎了口氣，道：“都順利吧！”
    周衛國點點頭：“一切如營長所料，都十分順利！”
    “那就好，行了，竹下俊就交給你了！”
    說罷，不待周衛國開口，便拿著56型軍刺來到軍工專家陸涯身邊。
    “走吧，教授！”
    “我說過，你不會有事的……”
    陸涯愣了愣，疑惑道：“營、營長！”
    “城、城樓上明明那麽多全副武裝的鬼子，為、為什麽都寧可看著竹下俊和那幾個鬼子特戰隊員死，也沒有主動殺出來……”
    “因為竹下俊！”
    秦牧簡簡單地說完這五個字，拍了拍陸涯的肩膀，大步往後走去。
    而此時。
    看到周衛國的竹下俊，早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大口喘著氣，目光靜靜鎖在周衛國的左臂上。
    沒錯，正是那條被他親手砍下的左臂。
    “你、你、你的左臂、這、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良久，竹下俊終於忍不住驚呼出聲。
    周衛國半蹲在竹下俊身邊，緩緩將其扶起。
    “很震驚吧？”
    “我也很震驚，但這就是我們的營長，鬼見愁秦牧！”
    竹下俊愣了愣，渾身不由地劇烈顫動了一下。
    目光投向逐漸遠去的秦牧身上。
    “你、你的意思是，他、他幫你把手臂……”
    “不、不可能，你的手臂明明都已經斷了，怎、怎麽可能……”
    說到此，竹下俊又看向自己被秦牧砍下的左臂，近乎瘋狂地喊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周衛國正色道：“在別人身上或許不可能，但在我們營長秦牧身上，那便不足為奇了！”
    “你是不是對我們使用的武器也很感興趣，那也是我們營長秦牧給我們的！”
    聞言，竹下俊幾乎徹底僵住了：“這、這到底怎麽回事，他、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周衛國微微歎息著將其打斷：“竹下俊，你想不明白的也不用想！”
    我現在是以老同學的身份來和你告別的！”
    “謝謝你沒有虐待我的父親……”
    竹下俊慘笑一聲：“我、我隻能為你做這些事了，對、對不起……”
    “作為你的摯友，我、我卻成了侵略你們的屠夫……”
    “對、對不起……”
    “我後悔、我、我真的好後悔……”
    看著竹下俊已經全無血色的臉，還有那已經氣若遊絲的聲音。
    周衛國突然緊緊抱住了竹下俊，眼淚裏也莫名地紅了起來。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如果你沒有成為侵略者，那、那該多好……”
    竹下俊感受著周衛國顫抖的身體，突然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怒吼道：“我詛咒，詛咒所有的侵略者，詛咒所有的屠夫，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終於。
    在周衛國複雜的情緒中，在鬼子士兵們親眼見證下，竹下俊緩緩閉上了眼睛。
    或許。
    直到死，他都沒能想清楚，為何秦牧的蕩寇刀法能完勝他的刀法？
    為何秦牧能有那麽多超越這個時代的先進武器？
    又為何能有斷臂重續的手段……
    或許。
    他已然十分後悔，後悔自己為何為成為侵略者，更想有機會想死在他們手中的華夏百姓們懺悔。
    但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的他，終於可以給自己一個交代，終於不用在受到內心的折磨！
    如果人死後真的還有靈魂的話。
    他一定會繼續詛咒那群萬惡的屠夫，那群萬惡的劊子手。
    然而，竹下俊也隻有這一個！
    屠夫、劊子手卻還有千千萬萬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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