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聽到邪龍的聲音，立即眼前一亮，連忙查看帝鴻骨戒。
    果不其然，在原本存放石子的空間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團黑暗。
    這黑暗沒有確切的形狀，如同霧氣一樣飄忽不定，充斥了整片空間。
    但李玄能夠篤定，這就是邪龍。
    “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李玄好奇地問道。
    “還能有這個樣子都不錯了。”
    邪龍的聲音顯得異常虛弱。
    “我得沉睡一段時間，記得去下麵拿……”
    未等邪龍說完，他的聲音便在李玄耳邊戛然而止，顯然已經是陷入沉睡了。
    “喂，喂？”
    “拿什麽？”
    “你倒是把話說完啊！”
    李玄大眼瞪小眼地盯著帝鴻骨戒內的一團黑暗，有些分不清邪龍是不是在拿他故意開涮。
    “喵的，你也會斷章是吧？”
    “咦，我為什麽要說‘也’呢？”
    眾人見李玄突然變了臉色，然後又對著自己的尾巴罵罵咧咧，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阿玄，怎麽了？”
    尚總管關心地問道。
    李玄高興地擺擺尾巴，重新整理裏麵的空間，將撒出來的石子重新放回去。
    “成功了，邪龍的意誌轉移到我的尾巴上了。”
    李玄對大家傳音道。
    眾人不禁一愣。
    剛才邪龍消散的模樣倒是看起來更像是意誌消散了。
    但他們也知道李玄不會在這種問題上撒謊。
    “那就好。”
    尚總管點點頭，衝李玄笑了笑。
    他看得出來，李玄比在場其他人更加在乎今天的行動能否成功。
    在他看來，李玄雖然靈智頗高，遠超常人，但也有屬於其獸族的單純一麵。
    就比如麵對生命時，他總是會多幾分憐憫。
    隻要不是為非作歹之徒，李玄總是希望生命能自然地走到他應有的盡頭。
    如此赤子之心，讓尚總管有些時候也很是羨慕。
    隨著年歲增長，曆經風雨，他的眼中更多的還是利益。
    即便在利益以外，他年輕時對生命也多有漠視，後來也是上了年歲，為人才越發柔和，憐愛宮中的小生命。
    但這其中多少也有出於對前半輩子的不安。
    其他人看著李玄高高興興地收石頭，好笑之餘，也不禁多有感慨。
    “阿彌陀佛。”
    幾位佛門大師道了聲佛號。
    他們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之前對邪龍的生死並沒有太過在乎。
    若能解大興之危，邪龍的一條命算什麽。
    更不用說，邪龍並不是正常誕生的生命。
    可眼下隨著事情了結，他們也在李玄的對照下，發現自己著相了。
    三溪道長撚須微笑，看著李玄也很是讚賞。
    “隨心所欲，道法自然。”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此時，他們也不禁覺得由一隻可愛的小貓來做天命者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等到李玄將所有石子收完，他接著對眾人說道：
    “邪龍沉睡之前，讓我去下麵拿東西。”
    “但他話沒說清楚就沒聲了，我打算親自下去看看。”
    聽到李玄的話，尚總管不禁一驚：“下麵？”
    大家回頭看向了隕龍坑的方向。
    這裏原本是什麽模樣，他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真一，他之前在隕龍坑下被關了好幾年，更加清楚李玄口中的下麵是哪裏。
    說起來，那破損的上古陣法下是什麽模樣，他們還未見過呢。
    之前有邪龍在，自然是沒有機會得見。
    但現在邪龍的意誌已然從龍脈中分離，上古陣法下的力量便成為了單純的力量，不再有任何意識可言。
    李玄相信邪龍不會信口胡言，當即帶頭來到隕龍坑的中心位置，按照繼續向下開辟台階。
    隕龍坑經曆過一次坍塌，後來又在大戰中改變了數次地貌。
    眼下，他們也隻能重新挖下去。
    幸好，大家的消耗都不算太大，開辟出一條道路來倒是不難。
    隻是王喜不在這裏，不然的話，他們應該能夠更加輕鬆。
    但他們向下挖了一陣之後，竟意外找到了之前隕龍坑中的殘破台階。
    他們順著台階清理道路，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便重新看到了上古陣法所在。
    “找到邪龍所說的東西，然後還需要重新加固陣法。”
    這一次不會再有其他人幹擾，因此任春生和趙方元有著足夠的時間去做此事。
    重新回到上古陣法的所在位置，眾人都不禁頗有感慨。
    相比起他們初次抵達這裏，看到真一時相比，此時他們的心情可謂是輕鬆無比。
    一場大難被他們化解，無數無辜生命幸免於難。
    即便這些人或許不會知道他們做的事情，但心中油然誕生的成就感已足以滿足大家。
    尤其是澄澈和尚，他曆經波折，千難險阻，終於是迎來了這一段故事的結局。
    雖說這結局中有山門覆滅，無數同門師兄弟犧牲，但澄澈和尚卻做到了下山前答應住持師兄的事情。
    他為伏虎寺保住了最後的一絲血脈。
    至於日後在江南道的深山中，會不會有伏虎寺重新建立起來，那便是後話了。
    但對重新振作的澄澈和尚而言，這應該是必然會發生的後話。
    “下麵？”
    李玄湊到上古陣法的跟前，看著上麵被衝破的一個小洞，不禁有些頭痛。
    先前，邪龍爆發力量時，曾把上古陣法上的補丁衝破。
    這些補丁是任春生和趙方元臨時製作，為了讓邪龍得不到龍脈下的力量補充。
    但當時邪龍拚命爆發，沒想到竟是將上古陣法破壞得更加徹底。
    原本就隻有成年男性巴掌大小的上古陣法如今被衝破了足足一半。
    但以這個大小，即便是李玄想要鑽下去恐怕也有一些難度。
    “這洞也太小了，我的腦袋都不一定能鑽進去。”
    李玄心中腹誹不已，現在倒是有些明白邪龍口中的下麵是哪裏了。
    可問題是，這能下去嗎？
    李玄順著上古陣法的破洞往裏看去，隻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他倒是能夠感覺到有極為強大的力量在下麵波動。
    “邪龍讓我下去拿什麽？”
    “拿這力量嗎？”
    李玄咕咚一聲咽了口吐沫。
    他倒是有心，但沒這能耐。
    應天神龍帝君留下的力量，即便過了上千年也仍舊龐大。
    不然的話，也不會催生出邪龍這種觸及天道境的存在。
    即便李玄現在已經悟道成功晉升到三品境界，但麵對如此龐大的力量也無法生出吸收的念頭。
    而且這乃是大興龍脈，他們之前千方百計地剝離邪龍的意誌就是為了盡可能減少對龍脈的影響。
    “希望邪龍這小子不是在耍我吧。”
    李玄心中暗道一聲，就把腦袋往上古陣法上的破洞裏伸。
    “唉，阿玄你做什麽？”
    尚總管急了，上前一把按住李玄的身子。
    李玄鑽進去，若是有個好歹，他們在外邊連忙都幫不上。
    “哎呀，放心放心，我先試試能不能鑽進去。”
    李玄連連安慰道，不然尚總管按著他的屁股，他可鑽不進去。
    “我有事我就退出來，沒事的。”
    李玄好話說盡，尚總管這才半信半疑地鬆開了手。
    李玄仗著自己肉身強大，又有大成的銅頭鐵臂，直接把頭往破洞裏懟。
    “咦，腦袋能進來，身子就能進來。”
    李玄將貓族身法熟稔於心，當即就做出了判斷。
    他將身體縮了縮，然後跟貓貓蟲一樣往裏蠕動，很順利的就從破洞裏鑽了進來。
    上古陣法下是一片漆黑的空間。
    李玄看不清四周，也不敢大意，便慢慢在空中踏步借力，讓自己慢慢下落。
    這下麵的空間，比他預想中還要大。
    他小心謹慎地降落了一段距離之後，才碰到了地麵。
    “好涼啊。”
    李玄感受著腳下的觸感，摸著好像是某種光滑的地磚，冰冰涼涼的。
    這下麵全都是濃鬱的極陰之力，李玄幹脆閉上了眼睛，用自己的感知探查四周。
    在他的感知下，上古陣法下的空間也漸漸被他探查清楚。
    這裏是一處地底宮殿，中心處有一個形似祭台的地方，上麵供著一顆暗淡的紅色龍珠。
    龍珠的光芒幾乎要徹底暗淡，一副隨時都會熄滅的模樣。
    李玄緩步靠近，上前打量。
    龍珠的內部還保留著一絲紅光，可是已經微弱到在這片黑暗中都難以察覺到的地步。
    李玄發現，龍珠的內部還殘留著一絲陰陽兼具的火屬性元力，極為純粹。
    “這就是應天神龍帝君留下的力量。”
    李玄這才明白，龍脈的力量來源是什麽。
    他接著打量這祭台，結果發現祭台的模樣很是眼熟。
    “這不跟永元帝新春祭祀時的祭台一樣嗎？”
    除了皇宮裏搭建的祭台顯得更加華麗以外，兩個祭台幾乎是一模一樣。
    李玄看出了一些門道，但一時之間還是無法弄清楚龍脈的運行方式。
    他壯著膽子，爬到了祭台上，湊近去看龍珠。
    雙聖帝君留下的遺物，他實在是很難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李玄仔細觀察之後發現，龍珠內部的力量竟然是處於壓製的狀態。
    外部的極陰之力占據了絕對的壓倒性優勢。
    可他看了一圈之後，發現極陰之力本就是出自龍珠。
    “這是怎麽一回事？”
    李玄在下麵找了細細搜尋，通過自己的輪回之道，找到了力量發生變化的微妙節點。
    祭台的底部，有一處微小的瑕疵。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如果不是李玄的感知靈敏，根本發現不了如此細微的異常。
    “這是什麽？”
    李玄湊近了聞了聞，又用爪子碰了碰，結果發現材質有些特殊。
    祭台是通體是石質建築，隻是這石頭的種類，李玄也分不清楚，隻是摸著挺涼的。
    但這處瑕疵摸起來觸感卻不一樣。
    就在此時，李玄的尾巴激靈靈地顫動起來，給他嚇了一跳。
    “喵的！”
    李玄氣得破口大罵。
    他一隻貓在這黑不溜秋的地方，突然來上這麽一下，誰都得受到驚嚇。
    李玄本以為是邪龍在捉弄他，結果發現並不是。
    他將尾巴湊到跟前，發現邪龍還在沉睡，而這震動竟然是帝鴻骨戒自身發動的。
    “這是！？”
    李玄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即將尾巴上的帝鴻骨戒往祭台上的瑕疵上湊過去。
    下一刻，帝鴻骨戒的震動變得更加劇烈。
    隨之跟著一起震動的，竟然還有祭台。
    確切的說，是祭台的那處瑕疵。
    “難道是……”
    李玄突然想起來，永元帝之前跟他說過，大興總共有三枚帝鴻骨戒。
    一個在李玄手上，還有一個在永元帝的手上。
    而最後一個則是在鄭王的所有物。
    “怪不得當時他死後沒找到帝鴻骨戒，原來是在這裏。”
    “可這枚帝鴻骨戒是怎麽嵌入到祭台中的。”
    李玄回頭看向了自己進來的方向。
    上古陣法上原本留有的孔洞倒是正好能將帝鴻骨戒塞進來。
    可這事兒是光把戒指扔進來就可以的嗎？
    鄭王的這枚帝鴻骨戒不知什麽原因，竟是鑲嵌進了祭台中，然後導致龍珠中的力量慢慢轉化為徹底的極陰之力。
    看現在龍珠的狀態，隻怕不是近期才產生的變化。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假如鄭王臨死之前的話都是真的，這事兒可能跟先皇有關係。
    “邪龍誕生、祭台異變、鄭王墮落、大興動蕩……”
    李玄試圖將時間線理清，但前人已死，很多細節都難以找到佐證。
    但不管如何，李玄的出現帶來了彌補這些問題的希望。
    他將尾巴貼到祭台的瑕疵上，嵌入其中的帝鴻骨戒慢慢被吸出，跟李玄尾巴上的帝鴻骨戒融為一體。
    隨著時間的流逝，李玄看到了這枚帝鴻骨戒更多的細節。
    “是足戒！”
    李玄心中一喜。
    這枚嵌入到祭台中的帝鴻骨戒樣式和紋路跟永元帝的一模一樣。
    帝鴻骨戒一共有十枚，其中有四枚是足戒，另外六枚是羽戒。
    足戒的儲物空間和功能上，都要比羽戒要強大許多。
    李玄尾巴上的是一枚羽戒，是在日月陰陽潭的潭底得到。
    如今在隕龍坑的上古陣法下，他又找到了一枚足戒。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永元帝口中，鄭王所持有的那枚帝鴻骨戒。
    “所以，邪龍是讓我來拿走這枚帝鴻骨戒，修複供奉龍珠的祭台嗎？”
    李玄抬頭望著祭台上，光芒微弱的龍珠，又看了看遍布地下宮殿的極陰之力，不禁感到一陣頭痛。
    “唉，希望修複祭台就能解決這些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