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聽明白了，這兩個兒女就是為了自己的麵子和名聲，其實，這和活著的時候不孝順，死了再大辦喪禮一個意思。
    偽孝，都是演給別人看的。
    可是，明白了又能怎麽樣呢……
    患者的病情，處於可控階段。雖然肝癌已經發生肝內轉移，但是王辰覺得患者隻要做了介入手術，再堅持複查，發現複發及時再處理，即使不吃昂貴的靶向藥，再活個三五年，應該沒問題。
    可是……
    “你在幹什麽？”王辰對王衝問道。
    “準備自動出院的同意書。”王衝頭也不回的繼續打字。
    王辰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把老爺子按在手術台上，直接把手術給做了吧。
    很快，王衝坐在辦公桌前，把9床患者家屬喊進來。
    那個罵罵咧咧的男人沒進來，進來的是那個一直勸男人的女人。
    她一臉不好意思，進來就說：“大夫，實在不好意思，我哥的脾氣不好。”
    如果沒有沒有李牧的解釋，王辰估計這時候就信了這個女人的話。
    這兩個人都是戲精，一個紅臉一個黑臉，配合的還很默契。
    “簽字吧。”王衝麵無表情的說道。
    “嗯嗯，好的，給你們添麻煩了。”女人連忙點頭，拿起筆。
    “在這裏，寫上：醫生已告知，患者診斷為肝癌，可以手術治療。但直係親屬經協商後，拒絕手術，堅持要求出院。出現一切後果，自行負責。然後在後麵簽上你的名字！”王衝是這個病人的主管醫生，自然是要把自己的責任摘出去。
    9床患者的女兒怔了一下。
    “放心，這份簽字書，別人不會看到。”王衝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麽會猶豫，又對她說道：“隻是為了證明我和你說過此類的話，明天等霍主任問起來，我也有話可以交代。”
    提到霍主任，女人尷尬了幾秒鍾，畢竟，他們和霍永林主任認識，但也僅僅隻是尷尬了幾秒鍾。
    很快，她就不再猶豫，開始在簽字書上寫下王衝說的那一段話。
    王辰默默的看著女人在簽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可能是感覺惋惜吧，為那位老人感到不值，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竟然是這樣的白眼狼。
    哪怕隻做一次手術，他們的父親應該也能多活半年甚至一年。
    現在回去，估計半年之內就會病死。
    患者家屬很快就簽好了字，然後還裝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極不情願”的趕在下班之前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不到十分鍾，這兩個人就大包小裹的先去送了一趟今天親戚來探視時所帶來的禮品，然後又返回來，帶著他們的老父親離開了急診病房。
    王辰看了一眼牆上的掛表，下班時間到了，就無精打采的去值班室換衣服了，心裏肯定是有些失落的……
    與此同時，在消化內科的醫生辦公室裏，於大年正在參加本科室發起的多學科會診。
    在消化內科病房裏，有一個下消化道出血的患者，主任盧桂美已經束手無策。
    盧桂美為什麽要多學科會診，於大年很明白。
    這病，以前在這個醫院，是沒法治的。
    多學科會診，隻是顯得醫院重視，不是醫療事故，而是我們實在沒辦法。
    不過，以前，的確沒辦法。可是現在，於大年認為患者還有機會可以搏一下。
    各科室主任發言，所有人都認為，患者年紀較大，並發症較多，手術風險太大了，幾乎可以說，不上台很可能會死，上台肯定會死。
    “那個…我說兩句。”所有人都準備起身回去了，這時於大年卻突然開口了。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然後紛紛轉過頭來，看向於大年。
    “其實，咱們可以試著換個思路來考慮，患者下消化道出血，那麽咱們可以找到出血點，然後切除相應腸管，再做個腸管吻合，理論上也是可以解決出血問題的。”於大年頗有自信的說道。
    如果說，在以前的話，於大年肯定不敢如此肯定。
    可是，自從見識了王辰的介入手術後，他有了這個思路的靈感，也很有信心，
    這台手術的可行性非常高。
    那個患者，如果不做手術，就隻有躺在病床上等死了，做了這個手術的話，那麽活下來的機會，就大了很多。
    “嗯？”消化內科主任盧桂美以及胃腸外科主任隋誌傑都愣住了。
    於大年說道：“用介入的方式找到出血點……”
    “沒用的，咱們也不是沒嚐試過。開腹後，出血點位置完全無法判斷。”隋誌傑打斷了他的話。
    “不是！”於大年堅持說道：“找到出血點後，先介入栓塞，阻斷一部分腸係膜動脈的供血。”
    “那會導致腸道壞死的！”隋誌傑的聲音大了幾個分貝，顯然他對於大年的這個方案完全不支持。
    也對，本來就是快要死了的病人，你再給他整個醫源性的腸管壞死，這不是標準的醫療事故麽？
    說不好聽的，你這不是明擺著要給患者家屬送錢去嗎？
    不動他，死了也就死了，你動了他，再死，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是！就是要導致腸壞死。”於大年說道。
    在隋誌傑開口之前，他又隨即說道：“栓塞術後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壞死腸管會發生明顯改變，可以與正常腸道做出區別。這時候，隻要切除壞死腸管，再做個腸道吻合術，出血點不也就一並切除了嘛。”
    這種方案，沒有說穿之前，很複雜，說開了，其實也很簡單，很容易理解。
    於大年提出的步驟引發了眾人的思考，的確，按照他的說法，這種術式是可行的。
    雖然風險很大，但的確是一種辦法，一種可行度很高的方案。
    隋誌傑有些迷茫，自己還從沒做過這種破壞性手術，萬一要是出事兒了，怎麽辦？
    但是，不得不說，於大年的這個提議，或許是目前唯一的死中求生的方案了。
    可是，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介入手術誰做呢？咱們醫院目前根本沒有介入醫生啊。”消化內科主任盧桂美提出了最重要的掣肘。
    連個介入醫生都沒有，做個毛線的血管介入栓塞啊？
    聽到盧桂美的問題，幾個外科主任相互看了一眼，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人，王辰。
    半個小時後，病人轉到了急診外科，於大年親自進行了術前的溝通，並且取得家屬的同意。
    剛走到半路的王辰，也被於大年的一個電話給叫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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