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陽策以國治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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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0章 陽策·以國治國

    一月後——

    因為風允之策,百越借道於揚粵,可敗兵而逃,其揚粵王能帶離開的,也不過是些宗室之人與忠揚粵之甲兵,少有揚粵庶民有機會跟隨其離開。

    至此,揚粵與鄂國因褒響之死,之戰,止也。

    楚國以全力,吞食百越之土地!

    ……

    “聽說了嗎,君上正以擊敗揚粵之戰事,向天子請爵!”

    “嗡嗡嗡……”

    楚國街頭,一人言此,其周圍議論附和之聲,陣陣不絕也。

    風允身著曲裾,內裏帶絨,聞周圍之聲,也感歎。

    “楚人孺慕周禮,希望被天子承認為有禮之民,如今楚君以此機會行請爵之事,楚人難有不喜者。”

    望向那些因此而喜悅,相互交談的楚人,風允笑而搖首。

    另一旁的護衛-項燕也眉眼喜悅,對於風允此異常之態,卻沒有發現。

    “駕!”

    “讓路!”

    屈原縱馬,向楚君宮而去。

    風允拉了拉項燕,靠至邊側,與其周圍楚人一般,讓其行。

    “揚粵又不安定了。”

    項燕皺眉。

    揚粵被攻下,楚國全力把控,治理各地遺民,可即使無大禍,但小禍不斷也。

    為此,孫叔敖派遣屈原前往揚粵坐鎮。

    可即使這樣,依舊麻煩不已。

    而如今,屈原又歸,怕是又遇到什麽麻煩事了,不然不會親自歸來。

    “這是正常的。”風允望著遠去,向楚君稟報政要的屈原,目中古波流動。

    “即使是揚粵王在時,揚粵之地也有匪禍民亂,何況這國之交替之時呢?”

    “這時,之前遠派在外的揚粵小官小將,都會變成之前的賊啊。”

    感歎一聲,風允就不再言。

    項燕卻問。

    “風子,難道就沒有辦法解決嗎?”

    風允笑著。

    他非楚之官吏,也非楚君幕下之賓,楚國有國相在,他有什麽好商談的呢?

    “萬事蹉跎,非允一人能全也,楚國有自己的智慧,不是嗎?”

    風允道:“走吧,今日說好要去產紅漆之地一觀。”

    “諾。”項燕無奈。

    ……

    楚宮——

    “君上,如今揚粵大部分城池皆被我楚占據,但不少揚粵人都攜家入山,不時騷擾,還請君上能勒令楚官,出揚粵而任事,以抵禦各地之亂。”

    殿內,屈原坐在席上,而其旁是國相-孫叔敖,左右還有一些士大夫。

    君上位於首席,望向屈原,似在思考。

    他示意一旁的孫叔敖。

    此時政要之事,卻是孫叔敖在掌管。

    孫叔敖隻是一思,就行禮道:“君上,楚國之官,方足,若是占領一城尚好,可整個揚粵……皆調官而往,恐影響楚地自身的發展。”

    楚君眉頭一簇。

    “我楚無人乎?”

    “嗯?”

    “我楚明明有這般……呃。”

    楚君本想說楚國有這般多的權貴大族,可若真如此調遣,豈不與分封無異。

    分封是要分封的,但絕不能全都分出去。

    對此,楚君沒有越深,這政要之事,卻是他的短處。

    “國相有何方法?”

    楚君詢問。

    孫叔敖一禮,道:“揚粵之地,多山野,少平原,不如我楚地開闊,我楚不若擇其主要而掌,其餘閑之。”

    “而楚地征士,待培養一番,再派遣入揚粵,擴揚粵各城。”

    楚君聞之,沉吟……

    “那揚粵遺民呢,遷往何處,誰來管製?”

    風允的策略,為楚國減少了征戰,輕易拿下揚粵,但也留下了太多的揚粵遺民,此時有糧在手,可控一二,但不能隻控而不化為楚之勞力,需一長久之計。

    遷往何處?

    楚地何處不比揚粵富庶,若真遷往楚地,誰會同意呢?

    對此孫叔敖很清楚,在殿中的士大夫也清楚。

    “君上,不若讓餘前往典籍宮,與風子商議?”

    聞聲,楚君冷哼。

    “怎麽,以國相的才智,也無計可施?”

    雖是如此說,但楚君清楚,孫叔敖的才能。

    其不過掌權幾月,楚國的發展,井井有條,比之此前皆要繁盛,光說那與揚粵開戰的花銷,在孫叔敖的政策下,對楚而言,都不值一提了。

    可見孫叔敖的治國內政之能。

    對於楚君的反問,孫叔敖搖首。

    “君上,這安遺民之策,是風子出,老夫也觀閱國風子之書,依揚粵之情,布‘攻而懷柔之策’,接下此任。”

    “但其國事之大,臣即使有自傲之心,但也不能自傲而行,遂希望多位智者的智慧,來擇其適合,而行國政。”

    孫叔敖說畢,又看向周圍。

    “諸位若有計策,可一一獻出,同商國事。”

    聞言,楚君點頭,他清楚孫叔敖是一位嚴謹之人。

    對此,他也沒有不耐。

    掃視周圍,頷首,表明支持孫叔敖。

    見此,不少人都發言而論。

    其中,屈原也說出自己的想法,讓楚君微詫,這想法倒與周圍人不同。

    但想到屈原有學玄門,風子之書就是他抄錄的,也就釋然了。

    觀世而禦世。

    這是屈原這段時間在揚粵觀察情況,而成的禦世之策。

    “……”

    ……待說盡之時,天色已暗。

    “暫退吧,明日再論。”楚君示意孫叔敖……

    而待夜間,典籍宮內——

    “風子。”

    “風子。”

    屈原與孫叔敖,皆至典籍宮。

    婢女斟茶…

    “不知兩位來此是?”

    “原愚鈍。”屈原先行一禮,對風允道:“在揚粵近一月,卻沒有解決揚粵亂政,此時還得來尋風子想法。”

    來問策的…

    風允點頭,望向一旁的孫叔敖。

    孫叔敖知曉風允是直白之人,此時卻沒有屈原那般拐彎抹角。

    直言揚粵此時的情況,並將今日在殿上眾人之策皆說出。

    其屈原之策是為最後——

    治國之士不足,可先以兵壓製,行低產之城,穩其民則可,待楚國之士出,再出馬上任……

    屈原希冀望向風允,似要風允評價,但又怕風允不滿。

    孫叔敖笑而說畢。

    風允沉吟一番。

    “治標之策,雖能解決楚國無多士之難,卻不解揚粵遺民騷擾之亂。”

    聞此評價,屈原失落。

    行禮道:“風子,此策是餘關於風子《列國·百越》所感悟,此時學而不精,請風子責之。”

    風允見之,沉吟。

    “卻也可行之。”

    屈原驚喜,呼出一口氣來。

    風允望向孫叔敖,詢問。

    “不知楚相何策?”

    所有人的策都說了,但孫叔敖卻沒有說他的想法。

    孫叔敖笑著。

    “可將揚粵順楚之民聚一,為一地主城,讓屈大夫執政,可養為大城。”

    “揚粵之地無平原,少耕作,不必立小城。”

    “而多山,多銅礦,可為楚之冶煉之銅地,其民以開山鑄銅為生……我楚可供其糧,而控之,待其一家上貢之銅達標,可入楚地,為楚民也。”

    簡單,明了,一勞永逸。

    風允頷首,以勞而得,工作單一,卻也是固一地之民,得其生而不遷也。

    此策,也有風允的影子——化揚粵之人稱為楚。

    思索……或者說風允早就有了腹稿,此時隻不過是在得到更多的揚粵情報後,潤色一番。

    “餘觀,揚粵之地確實不必多城……”

    此言一出,選擇多城以待的屈原,失望垂首。

    風允微微搖頭,屈原之性,還需曆練啊。

    “但,揚粵之地廣,又不能隻有一城……”

    “不若這般,以揚粵王都為主城,以四方要道為邑,主城屯楚兵,遷來楚之貧苦之人為作,屈原以治,為軍需冶煉、鑄兵之地。”

    “而四方邑……尋此時揚粵尚存,有威望之人,讓其召遺民,自行為邑;而楚控其脈,以國治國。”

    “所謂楚控其脈,是為各邑不得種食,隻可開山采礦為主、輔之其餘,如桑蠶、織布、狩獵、毛皮之屬,楚可以糧食、楚錢換之,保證民需。”

    “而遺民得楚錢,可在主城流通,和其餘幾邑之人交流,亦可與楚民交流。”

    “所謂以國治國……此時在揚粵作亂的,正是這群人。”

    “無需監管,隻需掌控其脈,聯姻羋姓之人,掌權之人就會主動學習楚人規矩,為楚而政,勒令下麵的揚粵遺民們一同學楚。”

    “到時遺民以楚為生,與楚無異,而再無揚粵遺民之亂,再無揚粵也。”

    ……

    風允說畢,孫叔敖與屈原皆思。

    其策兼容兩人之願,既安一地之遺民亂,也借亂之手,榮一地之政要……

    “妙哉,風子此策大妙也!”屈原撫掌。

    倒是,隻需他在主城坐鎮,去巡視、或派遣幾個小吏去監管即可,就不必尋求各地政治的人才,也能將揚粵治理。

    而那些作亂的揚粵人,成為了權貴,自然會維持這個身份,甚至獻媚於楚,比之楚士還上心。

    屈原笑著。

    卻不見孫叔敖在沉思……

    他抬眸,就對上了風允波瀾不動的雙眸。

    風允對其頷首。

    孫叔敖訥訥。

    “此為楚與周也……”

    風允的此策,若是能成,那豈不是和現在的楚國與周一般無二嗎?

    楚國權貴,盡學周禮,慕周禮為上層,以求周之認可!

    其獻媚姿態,與風允所預想的揚粵……一般無二啊!

    孫叔敖悲戚,眉目緊鎖。

    尋其解也……

    身在居中,他才知曉,風允此策的絕也!

    如何解?

    如何解!

    此時楚民因楚君請爵,皆歡騰而歌舞,民心大震,他孫叔敖敢說出,楚與周禮的真實關係,怕下一刻,就會動搖國本,民心俱裂,悲哉啊!

    這時,屈原才從得一良策中冷靜些許,望向孫叔敖與風允。

    其孫叔敖麵露悲色,似被打擊,愣然在場。

    而風允望向窗外,一片月色,似在等待…

    “國相,莫非風子之策,有問題?”

    孫叔敖聞聲,方從醒神,其低聲:“不,風子之策,大妙,是為治國大策,如旭日堂堂,正不可逆,陽策也。”

    “長久以往,揚粵皆向楚,我楚承認其為民,則為楚民,若不承認,其心也趨楚若鶩也。”

    得此答複,屈原一禮,又緊忙尋來帛書,將風允之言記錄在上。

    這時,孫叔敖才趁此,小聲詢問風允。

    但風允率先道:“餘之觀世、處世、禦世,楚相皆知,也應知曉大勢所趨,難以逆之。”

    “楚國之事,何嚐不是諸國之態?”

    諸國……對,除周外,諸國皆被周禮而困。

    “此為大勢,餘難逆之,而楚此時之勢,正為崇周禮之頂峰也,如何能行策呢?”

    “可見,《周易》言,既濟卦——盛極轉衰,暫待一番,看此頂峰之後,楚國如何,再思其策吧。”

    “若強行逆勢而行,恐會站在天地之對立,人族之對立。”

    風允為人族之往而行,如何對立人族。

    聞此,孫叔敖也歎。

    風允不欲在此時行策,他還是會告知楚君,以尋對應之策的。

    “此番,叨擾了。”

    孫叔敖起身,對風允行禮。

    而另一邊,屈原抄錄完整,與孫叔敖一般,向風允告辭。

    如今屈原興致正盛,若此策行,他也將在一地主城,行政,為績也。

    那可是一整個揚粵大國!

    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典籍宮又陷入了冷清。

    夜深,風允望向遠處……

    “沈尹華先生自從於曾國歸來,就不曾再奏響琴音了。”

    沈尹華,一位在楚國權貴專政下的悲催者。

    想起孫叔敖,比之沈尹華的氏族還差,卻為楚相。

    “看來楚君也發現了楚之權貴專政的弊端,遂尋求一位非大族之人為重職,以平衡楚之權貴。”

    “孫叔敖先生,就是這位平衡之人,而如沈尹華先生…就是楚君探明,認為不夠其能為平衡之人。”

    思畢,風允對此時楚國的君主,倒是感歎。

    其有識人之明,任人之心,君王之決,統兵之力啊……

    “楚在其手,若不興盛,才是枉然,但人無完人,其不足為何?”

    風允暗思。

    若是之前,他不會特意在一個人身上尋找缺點,但經過百越王一役,他不得不尋。

    百越王死前遺策,感觸太大……

    ……

    此時,百越國,城牆之上——

    二長老攜帶情報而來。

    “王,揚粵王攻下艾國房邑,改艾為後商!”

    後商?

    “嗬,後商……這揚粵王,有這樣的智慧?”

    黎月高居在百越城,城牆之上,柔柔地遙望西方的星空。

    “送五千石稻米,十車兵甲入後商國,為禮……”

    一旁的二長老一驚。

    “王,半月前揚粵王攜遺民逃亡向艾,我百越已贈了五千石米,十車兵甲,加之借道,已經償還當初之恩情,甚至有餘啊!”

    黎月目光轉冷,漠然一笑。

    “寡人,就是要讓後商欠我百越人情,讓後商之人,銘記在心……之後若是後商有求……再求,除戰事外,允而宣之,讓其國民,以我百越為尊。”

    二長老還欲說,但黎月抬手而止,再留戀地看一眼西方的夜空。

    她道:“二長老,您還是多思考,如何南下,攻打南越,讓其皆以百越為尊得好,莫在此小事上費神了。”

    “噠噠噠……”

    清冷的夜下,黎月離去,其身後內侍跟隨,甲兵護衛,下城牆,巨大的猛獸戰車為坐騎,行向王宮。

    戰車華蓋。

    月光斜照卻不見其目。

    隻聞淡淡風聲中:“你讓我借道,我借道了,我會證明借道的好處。”

    “你讓我南征,我也會證明南征是百越崛起的契機,是正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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