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巴國廩君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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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9章 巴國·廩君之屍
    “近…近聖之人!”那巴君大驚而起。
    此世之間,近聖之人已是至高,聖人不出,人道不興,已有數百年矣。
    “你…您,您意欲如何?”
    巴君反背之處,手微動,似在示意身後的一青年。
    那青年悄然低首,緩緩退後。
    “路過之人,不過既然遇到巴君,那允望能一談。”風允直言:“巴國按理說,應對蜀國有重重防備,為何蜀國這般輕易就能攻下閬中,直逼巴中之地呢?”
    這是風允最為不解的事情。
    他心中有感,這或許與當初在楚國上空所見,那病氣中的妖邪之氣,百越王有關係。
    “這……”巴君羞怒,但風允勢大,看著風允手中微微青光的青枝,他低眉轉目,小心謹慎。
    “我巴國之事與先生何幹,如今事成定局皆怪那南地風子,助楚為虐,竟然讓夜郎人攻打庸國,以至於我巴也被蜀國盯上……”
    “哈哈……”風允笑。
    “楚君之罪,楚人何罪,天子竟以滅楚人而行威風,何況此事又與巴國何幹?”
    巴君問與風允何幹,風允也如此問巴君。
    至於此時巴國和風允有無關係……
    “不瞞巴君,餘正是南地風允,能得巴君一聲子稱,允受之有愧。”
    “啊?”
    “你!”
    “風子!”
    巴君掃過身後,一數丈高的牢籠之車緩緩而上。
    牢籠,青銅而鑄,其中一團黑霧,看不真切。
    “放鬼蛇!”巴君一呼。
    那青年割破手腕,以血開鎖。
    那黑霧縱飛,如幕如帳,遮天蔽日,一時間天地皆昏。
    “嘶嘶…”
    蛇鳴低吼,地麵摩擦著颼颼折裂之聲。
    風允隻聽聞過巴蛇,巴蛇吞象,就是巴國而出。
    至於鬼蛇?
    陰冷,昏暗。
    而幽寒之意隨著四周巴國甲兵都不由驚恐的呼叫聲,向風允撲麵襲來。
    風允都能感到鬼蛇吐息的一股腥臭之氣。
    “轟!”青枝流光,楚燈飛出,一簇燈火,在楚燈上熠熠生輝。
    照亮了前方。
    就見黑暗當中,風允直視前方,一條巨大的黑色霧蛇,蜿蜒在山嶽上,猩紅豎瞳,勾勾望著他。
    不遠處的巴君亦驚恐,但他清楚何為鬼蛇,遂站在戰車上,令道:“吞下他!”
    “近聖又如何,我巴國之大,聖人亦不懼!”
    “嘶…”
    鬼蛇張開大口,呼嘯而來。
    山嶽傾倒,溝壑湧向,這鬼蛇力量之大,竟已有聖意。
    “天子代天而朝。”
    “諸侯代天子而國。”
    這巴國鬼蛇當中,竟然有一絲屬於中原的味道。
    是氣運。
    但這是巴國的底蘊象征。
    鬼蛇血口。
    一國國運束縛,霎時間,就將風允吞入其中。
    “哈哈,風子,在我巴國之前,何來高傲?”
    但……
    “嗷!”
    鬼蛇翻騰,痛苦不已……
    火光在這滿是鬼霧的蛇軀當中,明亮不已。
    “啊!”鬼蛇擺尾,一尾巴將巴君的戰車掀飛。
    巴國異人紛紛營救……
    信步而行。
    在鬼蛇之中的風允左手舉著楚燈,右手杵著青枝,望著鬼蛇的內部。
    “鬼蛇,鬼,顧名思義,肉體已經失,魂之不散是為鬼,意識或有,但又終無。”
    在巴蛇體內,也是一片黑霧,但是風允看見了許多人頭。
    望氣之術……
    隨著對陰陽的了解,風一道望氣之術除卻五行之外,亦能觀陰陽。
    陰陽之下,這鬼蛇滿是……
    “巴國先人,所成的鬼蛇,莫不得能有聖意。”
    “不過,意誌不散,這樣的境界就是聖人也難以保證,巴國若後人無能,拘再多的靈魂,又有什麽用呢?”
    “凡爾,終不為聖,光有聖意,而無聖心,更無聖體。”
    風允止步,他已經來到了鬼蛇的最深處。
    那是一具完整的屍體。
    “廩君?”
    廩君,也是巫相,是巴人之祖。
    雖然沒有見過他,但風允下意識就想到了此人。
    “嘶…”
    “嗖!”
    鬼影重重,這些巴人先君們,似乎情願在此,以這樣的形式庇護巴人。
    以至於風允在詢問。
    通靈。
    何為靈?
    天地萬物皆可為靈。
    其與鬼通靈,也為通鬼。
    聲音嘔啞,但都在讓風允臣服。
    “唉……我觀其悲,可其不悲,可見人之所見所感,皆為自己之心思,而非對方之意誌。”
    風允有辦法徹底破開這鬼蛇,那就是燒毀這具廩君之屍。
    但是其鬼魂自己都不願意,他為何要去違背這些意願呢?
    天道不容?
    可他行人道,可不是行天道。
    “晚輩人族,一禮廩君,此番不欲對巴國有惡,還請廩君勿阻。”
    廩君之屍無響應……
    風允蹙眉,這廩君之屍在此,不可能毫無神異。
    近了些。
    卻見廩君之屍眉心,一點猩紅,直直入腦,看之情況,應是後作。
    “有人來過?”
    風允拿著楚燈,一路通暢,此時自覺,卻反曉異常。
    這鬼蛇那核心之物,已經被人奪走,徒留這具屍體做遮掩。
    見此,風允傾倒楚燈。
    燈油滴落,火焰順勢而下。
    霎時間,滋滋作響。
    不一會,黑霧大洞,露出地麵的山石來。
    “燧人鑽木取火,祝融護火而傳,皆為傳承人族,以避黑暗,驅凶惡……”
    楚燈之上,吳回舉火,傳向四周,人族以火驅逐黑暗,野獸,邪祟……
    這鬼蛇,生前為人,死後為鬼,皆為人也。
    文明之火,何分蠻夷?
    巴人鬼魂,如何能攔得住火焰熊熊,人族之勢,玄道之火呢?
    大火蔓延,這鬼蛇化作紛飛黑霧,湧回那牢籠之車。
    而隨著火線,燒灼在四周慌亂的甲兵身上,天空也映照了一片赤霞。
    這些甲兵不覺火焰灼燒,隻覺得溫暖,那慌亂之心也安定下來。
    “噗!”守在牢籠之車旁的青年猛吐一口鮮血,瞪目而視。
    “為何?”
    青年滿是不可思議。
    “咚!”
    “啊!”巴君戰場之後,一輛馬車驚慌,竟然奔馳而來,衝向那青年。
    “攔下!”青年高呼。
    周邊的甲兵慌神,緊忙去攔那受驚的馬匹。
    而馬車之上,幾名打扮花枝招展,充滿野性的女子失重而倒,驚慌大叫。
    風允揮手,一道火焰纏繞馬軀,很快馬兒就匍匐不敢動。
    車上,美人回眸。
    在這幾名美人當中,卻有絕色。
    那拉馬的甲兵,都呆愣了幾分,但轉而低首,不敢多看。
    馬車蔽簾。
    “風…風子欲要作何!”
    巴君高呼,卻又望向風允,似在懼怕。
    “天子在側,你為風子,可不能對寡人不禮!”
    以天子之名,恐嚇風允?
    “快,再行鬼蛇,獻祭,用人獻祭!”
    殺人獻祭!
    在巴國君的隊伍中,一名老年異人奔出,順手抓起方才為樊將攔車的一名巴人甲兵,割喉揚血,丟入牢籠之車。
    叩拜以求。
    “奠之!”
    “樊將,速速與鄭將擒拿風子!”
    樊將微愕,但他為巴國五姓貴族,自然不會因為一名甲兵就違逆巴君之令。
    鬼蛇再出。
    有人魂祭奠,鬼蛇之凶更惡!
    高漲數十丈。
    威壓震震,穿透這滿天的赤霞。
    但卻不敢再將風允吞吃入腹。
    風允手持楚燈,臨危不亂。
    火焰凝結,在四周形成一條條火蛇,順著地麵蜿蜒,匯聚,不時間就在風允身前成一巨大蛇相,與那鬼蛇糾纏。
    近聖之力,戰於山野,山川震動,溪水斷流。
    一時間天邊雲霞都因為這裏的戰況而扭曲,遮掩了夕陽之色。
    天將黑了,巴君大喜。
    但風允舉楚燈。
    薪火出,飛縱天邊化作煌煌巨人,吳回之相。
    滿天赤色,凝視巴君。
    巴人慌亂,如臨大敵,巴君緊忙令道:“再祭,再祭,喚醒廩君先祖,勢必拿下風子!”
    原來,廩君需人祭,方能喚醒。
    此時鬼蛇就有近聖之力,那廩君豈不是有聖人之力?
    巴國為大國,始終是有底蘊的。
    但這裏不是國都,而是山野之外,無宗祠祭台,且巴國正被蜀國攻打,氣運聚焦在閬中與巴中之地。
    “有巢祖建巢穴而聚為部落,部落圍牆而定為國也。”
    “國,集權於王,氣運歸一,以凡人之軀亦可舉國而行偉力。”
    風允望向那不斷匯聚而來的氣運,在巴君的意誌下,與鬼蛇融一。
    他目光清冷,又言。
    “人族之王,不知從何時起,多聆聽天道,代天而行道,而忘人也。”
    “以至於人道外盛內衰,人運黯然,難出人皇帝者、聖人賢德。”
    “這真的是有巢祖最初的祈願嗎?”
    這般說著,一個咒從風允青枝上飛出。
    巢!
    當初風允以百越國為有巢氏所問——何為國,如何延續?
    之解。
    有巢祖袒露其道,繪一巢咒贈於風允,以觀參考,助力玄道。
    此時巢咒出。
    一道天地屏障,瞬間阻斷了那源源不斷,飛來的氣運。
    國主無道。
    氣運不強。
    即使是大國,也無法突破風允的這巢咒。
    巴君似乎有感,心口一悶,似被巴國所摒棄,就是呼吸都急促起來。
    他並非異人,此刻這失去巴國掌控的感受,讓其驚恐不已。
    “風子息怒!”
    “快,快撤去鬼蛇!”
    巴君令。
    樊將與鄭將對視,不解。
    直到巴君拿出國印之後,兩人才散去鬼蛇。
    樊,意為鳥獸之囚籠也。
    此時他劃破手掌,再次施展巫術,封上了囚籠之車,隔絕鬼蛇。
    天空,隻剩下灼灼不絕的吳回之相,與楚火大蛇。
    風允抬楚燈,雙雙飛回燈內。
    這般,夕陽已盡。
    天色霎時間暗了下來,唯有黑暗涼風中,手持楚燈的風允有著一絲光亮。
    “允隻是路過此地,巴君不必如此緊張。”
    風允輕杵地麵。
    巢咒緩緩消去,這隔絕無能之君的氣運屏障也散走。
    巴君感到氣運再臨,這才緩過來。
    “風子…您早說,我巴國早就敬仰風子之德,此番應是恭敬以請才對。”
    立馬換了一副表情,巴君恭維著。
    風允並不看重這些。
    他確實是路過。
    隻是趕巧,能問巴國君,倒也更為方便。
    “巴君,不知為何蜀國這般輕易攻下閬中,直逼巴中。”
    掃過四周翻到眾多的馬車,其中多是珍寶,看之似遷徙?
    “巴君欲遷都?”
    此二問,赤裸裸,皆如抽打在巴君臉龐上的鞭痕,羞辱無比。
    但在風允麵前惱羞成怒的後果,巴君已經感受到了。
    方才墜下戰車的腰傷,此時還刺痛無比啊。
    周圍的醫士上來為巴君查看。
    巴君揮開,微微對風允行禮道:“不敢瞞風子,這蜀國卑劣,竟然找細作,從我巴國盜走了軍布圖,還下毒,讓閬中城內的人酸軟無比,如此方才奪下了閬中。”
    下毒……
    風允微微皺眉。
    毒,閬中可是軍要之城,真可憐如此輕易下毒。
    而軍布圖,怪不得,這也能解釋了。
    一國之防禦,明麵之軍營外,暗中的軍備也很重要,是不可暴露之地,國之機密,一國之內,隻有少數幾人知曉。
    “原是如此,那閬中之敗,不冤。”
    對此事,有了解答。
    但遷都之事。
    “巴君準備遷都何處?”
    “我聞巴國除卻巴中外,有五城,分別為閬中、江州、墊江、平都、枳。”
    如今閬中已經被占領。
    就隻剩下了其餘四個大城。
    對風允之問,巴君猶豫,可見風允手中青枝,又畏懼。
    想起風允廣傳在外的賢德。
    巴君恍然,在此低頭,似乎並不丟人。
    隨即和顏悅色道:“墊江不錯,巴中之地的城是先君所立的新城,原本就備墊江與巴中二選為都。”
    “此刻在寡人手中遷都,怕也是天意。”
    “巴中就轉為戰備之城,以奪閬中……我巴定不會再犯此辱!”
    巴君眼中含怒。
    他本在天子會盟之地,可突然傳來這樣的消息,他怎能好過。
    望向遠處,已經安頓好的那車美人,他無奈一歎。
    對風允道:“風子,寡人還準備前往天子處,尋天子之力,討伐蜀國,卻不能招待。”
    “您要去閬中、巴中,就快去吧,這天色已晚……我們連夜趕路,就不留您了。”
    說罷,就捂著腰,想要離去。
    風允輕輕搖頭。
    “巴君,允最後一問。”
    巴君頓身。
    “風子請問。”
    警惕之下,就聽風允道:“允在百越國時為國相,但是先君百越王派遣巫一先生來巴,欲結聯姻,以求巫醫之術。”
    “不知巫一先生如何,百越之女如何?”
    風允出聲,就聽那馬車之上,啼哭之聲。
    巴君一慌。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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