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氣氛似乎有些奇怪，元夕進去的時候，屋中那粘稠地感到壓抑的氛圍還為散去。
    元夕暗中看了看神荼的臉色，又看了看王真人，果然王真人緊緊抿著唇角，看起來尚存有幾分怒意。
    元夕又看向神荼，用眼神問道，怎麽回事？
    神荼很無辜，同樣用眼神回答，我可沒做什麽。
    看到神荼毫無所覺的樣子，元夕頓感心累。
    正當兩個人擠眉弄眼的時候，桌案後麵的王真人說道，“若是元改革官也是來說那件事，那我就要閉門謝客了。”
    元夕僵硬地笑了笑，“不是，我隻是來例行視察。”
    她暗中看向神荼：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了不說嘛！
    神荼更無辜：可是我真的憋不住啊！
    元夕幾乎想立馬刀了他，剛才對他產生的一點憐愛蕩然無存，以前沒有沒有發現他狗肚子裏裝不了二兩油，這麽大嘴巴呢！
    王真人看著裝傻的元夕，沒有說話。
    元夕尬笑：“哈哈。”
    “我所掌管的輪回道的文件都已經送到改革官辦公室之中，改革官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現在的氣氛實在太過尷尬，元夕根本不敢說什麽，不敢刺激他，生怕他被刺激之後反倒是劍走偏鋒，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到哪個時候就真的沒有回環之地了。
    就這樣，整個辦公室都很安靜。
    神荼終於忍不住了，想要直說，忽然，辦公室外傳來腳步聲。
    在酆都山辦公樓之中，鬼各個都是實體，與普通人類沒有什麽區別。
    那道腳步聲有些不穩，走得也不快，轉眼，就到了門口。
    在看到門內的幾個人之後，那隻鬼停住了腳步。
    “我來的不巧，王殿下，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元夕和神荼頓時齊齊看了過去。，
    果不其然，門口哪裏，站著的，就是那日王真人從辦事大廳之中帶走的那個。
    他的名字叫趙建國，實際上，他就是阿彌。
    王真人看到門口的鬼魂，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出現了堪稱和善的笑容，“當然沒有打擾，我們沒有在談公事，你進來吧。”
    那隻鬼就這樣耀武揚威的站在元夕麵前，嘴唇還帶著幾分笑容，他演技很好，眼中有幾分誠惶誠恐，就連走路，都有些駝背，說話之間進退有度，讓人覺得有些討好。
    “既然如此，那我進來了。”那隻鬼沒有絲毫懼怕，似乎根本問心無愧，這樣看起來根本就沒有異樣的樣子著實把元夕兩個人演的一愣一愣的。
    那隻鬼邊走邊說道，“不好意思，我的命簿好像出了些問題，所以王殿下將我帶到此處讓我暫時在這裏待著。王殿下為人太和善了，我在這裏住的太舒服，都要把這裏當成我家了，所以剛才都忘了敲門，驚擾二位了，真是對不住。”
    那隻鬼上次見過元夕，所以在看到元夕的時候，他的眼神明顯一亮，“元改革官，上次我走的匆忙，沒有向您問好，現在我可是認識您了，上次沒和您打招呼，真是對不起。”
    他低下腦袋，頗為尊敬，而後，又看了看元夕身邊坐著的神荼，“這位先生，我未曾見過，請問你是？”
    元夕和神荼對視一眼。
    呸，死騙子！
    呸，死綠茶！
    “那是鬼帝神荼，與我一般，地府之中的鬼都要尊稱一句殿下。”王真人解釋道。
    趙建國彬彬有禮道，“神荼殿下好。”
    神荼轉過頭，冷哼一聲。
    趙建國尷尬地站在原地，他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哪裏惹神荼殿下不開心了。
    他的表情有一些無助，於是轉過頭去看向王真人求助。
    王真人涼涼地看著元夕和神荼，“沒關係，反正二位客人馬上就要走了，對吧，改革官殿下，神荼殿下。”
    兩個人被下了逐客令。
    神荼抱著胳膊，“對，我就是要走了！”
    他站起身來，似乎是氣急了，邁開大長腿就走。
    這麽明顯的逐客令，元夕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於是打了一個招呼，便也走了。
    出了門，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遠了之後，元夕說道，“不是說好了要委婉地提醒他嗎？怎麽你！”
    神荼有點生氣，但是想想自己，確實是有點莽撞了。
    但是那股氣還不上不下的，他沒有辦法和顏悅色。
    “我沒忍住，那些彎彎繞繞的，我搞不懂。”神荼越說越氣，幾乎快要跳起來，他不耐煩地舔了舔後槽牙，眉毛飛揚起來，一對小虎牙像是狼的獠牙，此時元夕才發現，從神荼身上竟然看到了幾分野性。
    “我就奇怪了，我還能害了他嗎？我好歹與他已經做了這麽久的同事，難道就連這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好歹是一個鬼帝，連這點事情都拎不清，以後還能成什麽事？”
    神荼向來是個暴脾氣。
    他喋喋不休，“當時他問我去幹什麽，我本來是想要委婉一點的，但是你也知道，我是個直腸子，不會那些東西，而且我就隨便問了幾個問題，他就察覺到我的意思了。”
    神荼想起剛才的場景就生氣。
    他說起剛才的場景。
    王真人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你不適合委婉。”
    神荼原本絞盡腦汁想到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他的眼神有一些閃爍，隨後看向王真人，心一橫，索性直接實話實說：“你的那個朋友，有蹊蹺。他不是你的朋友，他是一個逃竄了幾千年的鬼，叫阿彌。”
    “不論是現在的趙建國，還是你生前那個楊修，其實都是他。他占用了別人的身體借屍還魂，幫助你不是因為要和你做朋友，是因為他猜到你以後會成為鬼帝，所以想要你一個承諾，將來好挾恩圖報……”
    話還沒說完，神荼就看到王真人的臉色越來越白。
    神荼頓了頓，他知道王真人很看重那個朋友，畢竟是他後期黑暗的人生之中一道溫暖的光。
    這麽說可能有些殘忍，但是這就是真相。
    畢竟生前受過那麽多苦難，死後也做了鬼帝，看過地府許許多多的淒慘人生，神荼以為，王真人即便是一開始不願意相信，可是忌憚是他說的，也會相信的。
    畢竟他沒有騙他的必要。
    這麽多年以來，他們做了幾千年的同事，從未期滿過對對方，平時相處也比較正經，所以王真人一定會相信自己地話的。
    他應該有所長進了，應該很快就能接受。
    神荼這樣想著，可是他沒想到，他滿心期待王真人會接受，可王真人卻怒了，“他不是這種人，他那一世是楊修，這一世是趙建國，他從未傷過人，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絕對不是你口中那個什麽阿彌！”
    神荼驚愕地看著王真人，這是王真人第一次急赤白臉，跟以前判若兩樣，神荼也被說蒙了。
    神荼想了想，以為是王真人一時無法接受，雖然這樣說起來很是矯情，但是畢竟一起在地府工作了幾千年了，這點同事情分還是有的。
    他的語氣弱了一些，說道，“好了，你別不信，大不了你可以親自去查命簿……”
    “命簿我查過了，沒有任何異常。他一直都是良善之人，當初不求回報幫助我，是一個好人，他和那個什麽所謂的阿彌一點關係都沒有！更何況，你不是都說了，那個什麽阿彌是一個竄逃了千年的逃犯，而趙建國的靈魂現在還暫住在我辦公室內的休息室之中，你有見過逃犯主動住進警察局嗎？”
    “若他是阿彌的話，為何要住到我這裏？而且這麽多天以來從未有過異常！一隻鬼就算隱藏的再好。在這幾天的朝夕相處之中，也該露出點馬腳了吧？”
    神荼看著王真人的憤怒的表情。
    他有些煩躁，“我怎麽知道他怎麽想的，總之他就是在利用你。”
    王真人覺得神荼不可理喻，“你才是那個錯的，你才應該去查查命簿，看看他到底是什麽阿彌，還是楊修！”
    “你！你怎麽糊塗到這種地步！我真的懷疑你被掉包了！”
    兩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
    神荼氣呼呼地抱著胳膊坐在椅子上。
    他覺得王真人簡直被那個阿彌迷了心智，這麽多年以來，他從來沒有見過王真人發過一次火，他待人接物向來純善，甚至連和別人急眼都少見。
    而如今，竟然為了那個阿彌和他大吵一架！
    這還是那個王真人嗎？明明自己隻是說出一個事實，他卻這麽不懂事。這反應別說是鬼帝了，就算是閻王，神荼都覺得難以想象。
    簡直可以說是有點蠢了。
    “就是這樣，然後我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就在一邊和他生氣，後來你就來了，後來那個死騙子就來了。”神荼沒好氣道。
    元夕想了想，“不過也真是奇怪，雖然我們都知道楊修對於他的意義，但是倒是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這麽維護他，幾乎到了一種不容他人置喙的地步。”
    神荼同仇敵愾地道，“對啊！他竟然還和我吵起來了！”
    元夕皺了皺眉，覺得有點不對勁。
    雖然與王真人接觸的並不多，可是印象之中，王真人一直以來都沒有和別人吵過架，甚至在麵對做錯事的下屬之時，也從不多加苛責，簡直是地府之中情緒最穩定的人。
    在聽過王真人生前的事之後，她更覺得王真人不該是這種人。
    一個在死之前，還能把自己的最喜歡的那些書給間接害死自己的死刑犯的人，他能有什麽脾氣？
    如果放在影視劇之中，今天王真人的行為可以說是“崩人設”了。
    “那個楊修對他真的那麽重要嗎？”神荼仍舊十分氣憤，“他都受過那麽多苦了，理應不該輕易相信別人。就算那個人曾經幫助過他，可是在知道那個人不懷好意之後，第一反應也應該是‘果然如此’吧，他應該已經習慣了被背叛了，如果一直遭受背叛，那麽再次遭受背叛的話，也應該會覺得是無關痛癢了。”
    神荼難得正經。
    元夕覺得哪裏不是很對，她問道，“王真人真的看過命簿了？”
    “他說看過了。”神荼說，“但是命簿能看出什麽來呢。阿彌假扮成楊修和趙建國，這兩個人的人生都是正常的，阿彌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王真人又能從中看出什麽來呢？”
    “可是，如果真的被借屍還魂的話，在死因之中，應該加上這一個原因吧？”
    命簿之中，往往會記載著鬼生前經曆過的大概生平，生死則記錄在生死簿之中。
    但是地府管理太過鬼，而人生之中不確定因素過多，所以命簿與生死簿之中紀錄的隻有大概。
    元夕問出來之後，神荼搖了搖頭。
    “阿彌的手段的確很高明，”神荼說道，“那個楊修的死因，隻記載了其中受到土匪襲擊而死，那時候的命簿還不是很健全，所以隻會記載主要死因。後來雖然做了修正，但是那都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那些過往太過久遠，所以當時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如今這個趙建國，就更加巧妙了。很有可能就在趙建國死的那一刹那，阿彌頂替他的魂魄來到了陰間，這種情況趙建國已經是死了的，所以命簿上對於趙建國的死因記載隻有他是被凍死的，並沒有借屍還魂的記錄。”
    “若是隻看這兩個命簿的話，王真人的確是看不出什麽來，所以他隻會覺得是我們在強詞奪理。”
    元夕從來沒有想過，還有這種投機的事情。
    阿彌不愧是已經逃竄了幾千年的鬼，對於藏匿自己真是有一手，就這樣做的天衣無縫，再燈下黑主動躲到王真人那裏。
    一是像王真人所說的那樣，沒有嫌疑犯會主動到警察局，他就這樣排除了自己的嫌疑。
    二是靠著王真人對楊修的懷念，既然是楊修的轉世，王真人肯定會多加照顧，大家顧及是王真人，總會給幾分薄麵。
    尤其是，王真人那裏還有一個未曾兌現的承諾，因為這個始終都沒有兌現的承諾，王真人心中有遺憾，因為這份心思，他對趙建國也會多加照顧。
    即使不是人，元夕也感到了一陣頭疼，她按了按太陽穴。
    如果現在人的話，太陽穴一定在突突跳。
    “真難呀！”神荼仰天長歎一聲，而後看著元夕說道，“我與他大吵一架，不想管這個事兒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吧，我要回陽間了。”
    一頭粉毛兒，經過他一頓揉搓，現如今已經失去了形狀，像是草窩一樣在他腦袋頂上。
    元夕擺了擺手說道，“行了，你去吧。”
    神荼性格太過暴躁，留在這裏也是和王真人再大吵一架。
    元夕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仔細想了想。但還是覺得有些奇怪。按理來說，王真人應該了解神荼的性格，他一向如此直來直往，即便是在。看不上神荼說的話，也不至於和他大吵一頓。
    元夕覺得有點奇怪。
    她覺得王真人對於這件事似乎過於在意了。
    神荼的話糙理不糙，像王真人這麽心平氣和，精神狀態穩定的人。
    因為神荼說的幾句話，然後他大吵一架，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
    總之，他精神狀態從來沒有這麽不穩定過。
    但眼下，元夕隻能猜測他對楊修過於在意，畢竟那個楊修確實曾經在他身處穀底的時候幫助了他。
    隻是他不知道楊修就是那個阿彌而已。
    難道一切隻能靠他自己了嗎？
    元夕本來計劃和他委婉的說，讓他一點點的發現楊修就是阿彌的事實，可現在王真人幾乎油鹽不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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