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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好累呀,老實說.好久~~沒有嚐試過這麽狠的熬夜了!不過雖然累的要死,思維卻亂七八糟的非常活躍。因為太興奮。在最後嘟嘟差一點就想除了前言以外,再洋洋灑灑的寫上他一篇讀後記來,不過被館林製止了。笑,不過有些想法總是不吐不快,盼著大家的來信,我們以後在(阿多尼斯)上再好好跟大家進行交流。
關於本書。這雖然是我們出的,但《喪神之碑》是一部正常向的科幻幻想小說,並不是耽美小說!它是以滅亡的拉斐人的最後直係王子,如何想要複興拉斐,以及為了這個目標,和當初陰謀滅亡拉斐企圖奪取銀河的秘密組織之間,生死較量的故事。在這個過
程中,我們的馬裏裏亞多王子和O2(看過《三千世界鴉殺》的都知道,就是馬裏裏亞多的女性克隆體和O2出於事故性的生下了大魔王路西法多^一^)的友情之感人可貴!!不過,馬裏裏亞多為什麽會製作自己的女性克隆體呢?可疑呀可疑.莫非就是為了將來好和O2出事故?回來回來,剛說了,這是正常的科幻小說來著,怎麽一下子又被嘟嘟說的不正常了。不過這確實不能怪我,估計所有有「那個」喜好的讀者看完這本書,都會興奮上好半天!好吧,我承認,在腐女子的眼中看來.本書實在是暖昧呀曖昧呀~~很難把它當正常著呀~~!!
如果說《喪神之碑》是第一部的話,那麽《三千世界鴉殺》就是類似於第三部。在它們之間還有一部《神與人之歌》(KARAB-WONG.SAGA)。它是《喪神之碑》裏的世界又過了三十年之後,以女性為主角所描寫的故事。不過裏麵詳細介紹了尼科拉倫的故事,以及O2的大活躍。
啊啊,跑題跑題了,趕快回來!總之,這是正常向的小說來著,所以希望所有喜歡科幻幻想小說的讀者們,都能來看這部小說。如果你喜歡這部小說,那麽就請多多推薦給自己的親朋好友吧~~
嘟嘟
2006年9月20日
【目錄】
拉斐之末裔翻譯:AYA
1襲擊者5
2「黃金海豚號」17
3拉斐複活計劃29
4O242
5天使的集團57
6暗殺部隊73
7晚上的事件84
8為了生存而進行的戰鬥99
9閃芒星的光輝121
10西坦病134
後記152
【1襲擊者】
黃昏。
距離約定的時間,眼看就已經過了二十分鍾。
臉孔上至今都殘留著濃厚的少年的稚嫩感的紅發年輕人,凝神眺望著在咖啡店窗外所展開的風景。
從林立的高層大廈的縫隙間延伸出來的空間列車的透明管道,柔和地反射著日照的光線。在中轉站台發車的白銀色車體一麵逐步提升速度,一麵從管道中穿越而過。
目送列車離去的青年在那之後觀察著自己反射在窗子上的身影,用手指梳理著向四麵奔散炸開的相當不服帖的卷曲頭發。
雖然是輕鬆的便裝,但是因為等待的對象遲遲沒有來的跡象,所以他決定在麵試前還是再次整理一下服裝。
他身上穿的是用輕薄的素材製作而成的連身的黑色空間服,下麵還附加著不必要的裝飾物,讓他怎麽看都怎麽覺得別扭。
在他購買衣服的時候,服務小姐向他推薦這套服裝時,曾經說這是現在在宇宙船乘務人員之間最流行的設計。可是因為直到前幾天為止他還是穿著嚴絲合縫的軍服,所以這種寬鬆的線條反而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據說現在流行穿著比原本的尺寸大一號的夾克,所以如果不把袖口折疊起來的話.就隻能露得出指尖。不過除去袖子長度的問題的話,他倒是相當喜歡這個空間夾克。
肌膚觸感良好,質地輕柔。而且如果是在軍隊時代的話,就算是私人服裝,也絕對不能穿這種淡橘色的夾克。
如同服裝店店員所說的那樣,在行走於街道上的人流中,乃至於這個並不很大的咖啡店之中.都能看得到穿著同樣服裝的類似於宇宙船船員的男人們的身影。
但是,就算服裝已經盡可能去配合,青年在麵對怎麽看都是通曉人情世故的他們的時候,還是難免會感到幾分的自卑。
包括士官學校時代在內,他已經過了六年的軍隊生活。要想成為宇宙船乘務人員所必需的資格證書他也都基本拿到。但是,想要進入現場的話,可不是隻有證書就能做到的了。
剛滿十八的年齡——這就等於說光是外表已經足以說明他的經驗不足。
在距離現在大約十一年前的星曆四二零七年,在銀河聯邦內部旗鼓相當的兩大勢力,六芒太陽係政府和新興的索魯太陽係地球政府之間,爆發了一場爭鬥,而這場爭端也成為了今後跨越了十年的戰爭的導火線。
這場將六芒派和地球派的各個行星都卷入其中的星際戰爭,因為規模之大而被稱為第三次銀河大戰。直到一年前才在銀河聯邦議會議長的調停下劃上了終止符。
伴隨著戰爭的結束,被解除了兵役的男人們紛紛返回了自己的故鄉,可是青年做夢也沒有想到,像自己這樣的職業軍人居然也遭到了解職。
因為距離戰爭結束已經一年左右,所以在星際飛行業界,這個青年所希望的職位已經處於供大於求的狀況。自從被突然解職之後,他雖然按著招聘信息進行了努力,可是已經遭受了六次被對方拒絕的屈辱。
他出於近乎自暴自棄的感情,決定在這種時候就算是條件差一點也隻好視而不見了。
在給六年來一次都沒有回家的小兒子的書信上,他的母親曾經不止一次衷心懇求他返回故鄉。可是事到如今就算返回故鄉,他的哥哥嫂子也已經繼承家業.而且孩子眾多,所以在那個家裏恐怕也很難找到他的位置了。
紅發的青年輕輕歎了口氣,將視線返回桌子上後將卡片插入裝置中,追加購買了飲料。
將使用過的卡片放回夾克衫的內側口袋後,他的視線下意識地落到了中途進入他視野邊緣的紅色東西上。
那是停在距離入口不遠的地方,好像尋找什麽人一樣地四處打量的高個子女性的上衣的顏色。
在長長的金發環繞下的赤銅色的麵孔上,和夾克一樣仿佛燃燒著的火焰般的赤紅眼幢,正在綻放著格外鮮豔的熠熠光輝。
——六芒人……!
在頭腦進行思考之前,青年的心中已經升騰起了對於陌生的六芒人女性的反感。
他來自於行星奧伊裏庫斯,那裏的人們都是曾經接連改造附近的行星並進行移民,以驚人的速度向銀河係中心部分延伸的地球人的末裔。
在第三次銀河大戰中作為地球派而參戰的奧伊裏庫斯軍,在並沒有在戰鬥中迎來多少打擊的情況下就迎來了停戰,但是他在士官學校的同級的友人卻有十幾人戰死。
因為服務機器人送來了他所點的果汁,所以青年的注意力也就從以前的敵人身上轉開了。
但是,這次反而是那個女性朝著他走了過來。
「打擾了——」
聽到低沉的招呼後,青年仰望著對方鮮紅的眼瞳。
這是個化著濃妝,乍看起來很難分辨年齡的女性。雖然微微吊起的眼角給人性格強硬的印象,但還是可以算在美人的範疇內。
而且,在她仿佛訴說著意誌之強烈的麵孔上,確實存在著某種讓人心動的東西。
「你就是洛.喬納森嗎?」
「是,啊,難道說,你是『黃金海豚號』的……?」
聽到他猶猶豫豫的反問,那個女性綻放出了笑容,青年於是得知自己等待的人終於到達了。
輕鬆在他正麵坐下的女性,幹脆地開始了自我介紹。
「我是芙米.克紮克。在『黃金海豚號』擔任炮擊手。我代表船長來迎接你。讓你等了這麽久真的很抱歉。」
「初次見麵」,挺直脊背調整坐姿的喬納森,回應了一個僵硬的微笑。
赤紅的眼瞳因為笑容而眯成了一條線。
「因為來得比較急,所以我沒來得及了解你的履曆,不過在前不久的大戰中,你應該是隸屬於地球派而作戰的吧?」
「啊……」
因為被對方輕易看穿了自己都覺得有些丟臉的拘泥,青年有些慌張。
「——對不起,我失禮了。」
看到他因為自己無意識之中表現出的不快態度感到害羞,克紮克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你還真是老實……!距離締結停戰協定才不過一年吧。這麽短的時間,當然無法愈合失去了朋友和血親而形成的創傷。」
「啊……」喬納森曖昧地回答了一聲,拿起了果汁的杯子。
在喬納森下意識地隔著杯子偷看對方的時候,六芒人女性嘴角雖然還保留著微笑的餘韻,但是轉向入口附近的赤紅色眼瞳中卻閃動起了銳利的光芒。
「怎麽了?」
聽到青年的詢問也沒有轉移開視線,女性壓低了聲音回答道:
「我被奇怪的男人們跟上了。」
「啊?大概有幾個人?」
「至少可以確定五個。雖然是費了很大功夫過來的,不過被他們找到這裏也隻是個時間的問題了。」
青年因為克紮克若無其事的嘀咕,不知道為什麽打了個寒顫。他忍不住冒出了自己是不是被卷入了犯罪的懷疑。
「他們是什麽人?出於什麽樣的目的?」
「不知道。我還想要問他們呢。」
女性的回答很冷淡。
喬納森一口氣喝下果汁,站了起來。
「我們走吧。我也就罷了,既然已經有危險在逼近你,當然不能再悠閑下去了吧。」
雖然他已經下定決心為了避免第七次的不采用通知,就算存在著多少不利的地方也要睜一眼閉一眼,不過沒想到在連工作都還不清楚的情況下,事態已經變得頗為微妙。
在他走出店子後,從後麵追上來的克紮克很快和他並肩走在一起。論身材的話還是她要高半個頭。
喬納森一麵在兩側都並列著形形色色的各種店子的道路上混雜進眾多的客人中行走,一麵不能不領悟到,要想巧妙地逃避開跟蹤者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和在色彩上沒有固定的種族性外表的地球係人類正好相反,六芒人全都擁有同樣色彩的頭發、眼睛和皮膚。
如果是在存在眾多六芒人的場所也就罷了,可是這個亞多太陽係卻屬於地球派——在遙遠的過去移居到這裏的地球人後裔占據了人口的絕大多數。六芒人的出現頻率也不過一百個人中能見到一個而已。
芙米.克紮克過於引人注目。
「被發現了!跑到電梯那邊去!」
克紮克聲音尖銳地說了一句後,沒等他回答就跑了起來。
慌忙追在她後麵的喬納森也利用奔跑的勢頭衝進了滿員的電梯中。
在逐漸關閉的電梯對麵,伴隨著一陣嘈雜,有兩個男人衝著這邊跑了過來。
在還有幾步的距離時電梯門已經關閉,把男人們丟在了外麵。
「成功了!」
青年笑著回頭看向六芒人女性,但是克紮克卻表情僵硬地搖了搖頭。
「照這個樣子,也許在停車場也會有埋伏……」
「既然受到了這種程度的襲擊,你也應該有什麽頭緒吧?」
「噓!」
因為喬納森接近質問的口氣,滿員電梯中其它人的懷疑視線都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這個事等下去後再說。」
克紮克的一句話至少先解決了這個場麵。
隨著樓層的下降,搭乘的客人也逐漸減少,直到電梯終於停在了停車場所在的地下樓層。
一麵隨著剩餘的乘客一起進入了洋溢著獨特味道的巨大廣場,六芒人的女性一麵小聲命令青年。
「在第三根柱子左轉後,第二台就是我的車子。你能不能裝成忘記了自己的車子在哪裏,幫我確認一下周圍有沒有可疑的家夥。」
雖然因為逐漸變得奇妙的事態而有些迷惑,喬納森還是按照她的拜托開始在周邊尋找了起來。
她的噴氣車是敞篷式的白色車子。在停在它對麵的車子旁邊,有三個男人正靠著車子坐在那裏。
有著綠色的皮膚和前端卷曲,長得異常的耳朵的他們,明顯和地球人的種族不同。當然了,他們也不是六芒人。
——剛才追過來的家夥倒好像是地球人的樣子……
那麽,這些男人們是否就屬於克紮克所說的「可疑家夥」呢?就在他躊躇著掉頭回去的時候,他看到克紮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附近,正以車子為盾牌蹲在那裏。
兩個人?看到她豎起手指如此詢問,喬納森垂下手指表示是三個人。
克紮克輕輕點點頭,迅速地采取了行動。
「不許動!」伴隨著尖銳的威脅聲,她的手上已經握住了大型的激光槍。
被那把怎麽看也無法劃歸在女性護身用範疇內的槍支指住,男人們都僵硬在了當場。
「從右邊的男人開始,一個一個地把自己的槍緩緩丟在我的前麵。要緩緩地哦。如果有什麽奇怪的舉動的話,我一槍就讓你們的腦袋變成黑炭。」
不但持槍的動作非常自然,就連威脅的聲音也十分沉著冷靜。
喬納森因為越來越往意外的方向發展的事態而一陣茫然。
男人們從上衣下麵取出槍來,一個接一個地放在了六芒人女性的腳邊。
「喬納森,你把這些槍放進車子的後座。還有,車子的鑰匙給你,你坐到助手席上,發動引擎讓車子立刻就能開動。」
六芒人女性仿佛習慣於命令的口氣中,存在著讓青年無法表示異議的魄力。
而且,喬納森又很可悲地沒有擺脫軍人的習性,所以在腦子進行思考之前身體已經自然而然地遵從了命令。
當坐進噴氣車的時候,他才醒悟到自己已經在完全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的情況下被卷入了事件當中。
下一架電梯已經到達,多半那兩個被丟下的男人就在那上麵吧?
「克紮克小姐!請快點上車!」
聽到青年的呼喚,六芒人女性動作輕盈地跳進了車子。
在車子發動的同時,她向被拿走槍的三人腳邊射了幾槍進行威脅。
在轉眼之間就拉開距離的後方,剛剛到達的兩個人和他們被阻擋的同伴們會合到了一起。
克紮克以很粗暴的駕駛方式穿過了收費所,然後對著阻擋車子的收費裝置扣動了激光槍的扳機。
「克紮克小姐!」
青年幾乎要仰天長嘯的聲音被刺耳的警報鈴聲所遮蓋了過去。
但是,在警備員奇怪著出了什麽事而趕來的時候,兩個人所乘坐的車子已經進入了前往宇宙港的幹線道路上。
也許因為現在在下午也算是比較早的關係吧,交通量並不太大。所以車子開得還算是順暢。
「你……你怎麽可以那麽亂來!」
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的青年歇斯底裏地喊叫著。
麵對再正常不過的非難,駕駛席上的女性擠了擠眼睛。
「因為這樣他們才沒有追上來不是嗎?」
「你就不知道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嗎?那個已經是標準的犯罪行為了!」
任憑長長的金發隨風飄蕩的克紮克,悠然自得地笑了出來。
「一個收費裝置就能救命的話,不是已經很便宜了嗎?」
「救命!這是什麽意思?我隻是來求職麵試而已啊!怎麽可能有什麽人要奪取我的性命!」
坐在助手席上的喬納森,一麵對不打算把車子轉換到電腦自動操縱上的克紮克感到懷疑,一麵情緒亢奮地如此吼道。
六芒人的女性扭曲了一下赤銅色的麵孔。
「拜托你不要在我的耳邊怒吼。——既然事情已經變成這樣,對方當然不可能不記得你了吧?不過相對的,船長也絕對會雇傭你哦。」
「開什麽玩笑!」
青年立刻站了起來。「光是個麵試就要受到生命威脅的工作,我還不想幹呢。請停下車子:我要下車。」
「真是遺憾,好像晚了一點。已經有新的追兵出現了。……你看,追上來了!!」
從某個地方傳來了陽剛氣十足的叫聲。
兩個人乘坐的噴氣車,好像是向側麵飛去一樣地移動到了旁邊的行車線上。
幾年是在千鈞一發的時間差下從後方發射來的能量光束,擊穿了在他們至今為止的行車線上奔跑的前一輛車子。
被火球所包圍的車子被打了出去,不久之後遠處傳來了爆炸聲。
「哇……哇,哇哇!那、那是什麽?」
「羅嗦!你不要對著駕駛車子的人指手劃腳、驚慌失措啦!小鬼!」
克紮克在對著因為驚愕和恐懼而舌頭都不大靈便的喬納森做出了嚴厲的嗬斥的同時,轉動了方向盤。
就在他們再度回到最初的行車線的瞬間,這次輪到旁邊的道路上開了個洞。
「怎、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
跟不上情況的急劇發展的青年,用眼看就要陷入恐慌狀態的聲音帶著哭腔叫嚷著。
「都說了你很煩啦!」
先給了喬納森腦袋一拳讓他閉嘴,然後克紮克又粗魯地抓住了他的衣襟把他拽過來。
看到他恢複了清醒的眼色後,克紮克好歹鬆了口氣。
「聽好了,從現在開始由你開車。這輛車是租借來的。所以沒有什麽還擊的裝置:如果不靠自己的力量收拾了他們的話,我們兩個都要去那個世界了。明白了嗎?好,那就拜托你了。」
克紮克單方麵地說完之後,跳過駕駛席的座位轉移到了後座上。
「哇啊!」
青年從助手席上探出上半身,慌忙地抓住了快要暴走的車子的方向盤。
要一麵保持著不會和前行車輛衝撞的車間距,一麵在千鈞一發的時間避開後麵車子的攻擊,可以說是超難的技巧。
邊小心著前後的距離,邊忙著轉動方向盤,始終沒時間轉移到駕駛席上的青年詢問道:
「他們到底為什麽要進行攻擊啊?為什麽要殺掉我們?」
「既然是男孩子就不要發出這麽沒用的聲音。如果能活著到達宇宙港的話,我就向你進行說明。」
從後座的箱子中取出零件組裝好火箭炮後,迅速將火箭炮扛到肩頭的亞馬宗女戰士,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被命中的車子當場報廢,將旁邊和後邊的車子也卷進去後脫離了追擊。
「成功了!在那邊的道路向左轉!」
受到突然的指示,喬納森拚命地轉動方向盤。
雖然從幹線道路插入了一條單行道上,但是新的追蹤車子已經繞到了前麵阻擊。
「哇啊啊啊!」
從正麵射來的光束,擦過了前窗的防風玻璃,熔化了其中的一部分。
青年一麵發出悲鳴一麵拚命轉動著方向盤,在被別的車子擊中之前轉換著方向。
「哇啊啊啊啊!」
「你給我閉嘴,好好開車!」
忍耐著撕心裂肺的難聽的男人的悲鳴,克紮克用火箭炮正確無誤地一一屠殺著進入了射程範圍的襲擊者們的車子。
突然,噴氣車的車身在空中劇烈彈動了一下,速度也開始急速下降。
「切,被打到引擎了嗎?」
克紮克咋著舌頭喃喃自語,然後仿佛是為了起到牽製的作用一樣,將巨大的火箭炮的炮彈全部招呼到了追兵那邊。
「哇啊啊!完蛋了!完蛋了!」
克紮克用火箭炮口頂住了青年的臉孔。
「我不是叫了讓你閉嘴嗎?如果你再叫的話,我就讓你的腦袋飛出去!」她惡狠狠地瞪著喬納森說道。
然後,用手勢示意他把駕駛席上的通信用麥克風給自己。
克紮克接過青年無聲地遞出的麥克風,用調整完畢的周波數向她的母船求救。
「我是芙米。引擎被打中了,所以已經不可能甩開追兵。我請求緊急援助。」
『我是馬裏林.了解。監視你那邊狀況的攝像眼這就回來,請你再堅持一下。』
雖然是聽起來很可愛的名字,不過進行回答的卻是低沉溫和的男人聲音。
「好吧,我再加把油。」
把麥克風放回去的克紮克開朗地這麽說了一聲後,用單手卸下了已經空蕩蕩的巨大彈倉,勁頭十足地換上了備用彈倉。
彈道摩擦的聲音響了起來。
到了此時,普通的車子也終於從驚愕中清醒了過來,因為害怕被卷入而轉向了其它的道路,或者是停在了車道的旁邊,開始拚命地采取回避行動。
這時逐漸傳來了警車的警笛聲。
又是發射巨大的能量光束,又是火箭炮到處噴火,既然爆發了這種不分時間場所的城市街道戰,都市警察會臉色大變地大舉殺到也沒什麽奇怪了吧?
「嗚哇啊呢……」
因為接連的衝擊而進入了頭腦空白狀態的洛.喬納森,歎著氣泄露出了意義不明的嘀咕:
他簡直無法相信,直到十幾分鍾前自己還在沐浴著午後的陽光,悠閑地喝著飲料。
他明明應該是接受了職業介紹中心給他介紹的宇宙船的船員工作,而來和那位船長討論詳情順便接受麵試啊。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雖然他們的噴氣車速度已經降到了時限速度的程度,但是追兵由於受到了克紮克正確無誤的炮擊的擾亂,所以抓不住狙擊的好機會。
因為自己也很惜命.所以喬納森一麵小心著不要妨礙到她,一麵巧妙地駕駛著車子避開光束的攻擊。
「你的狀態不錯嘛。小鬼。」
「我也不想十八歲就死掉啊!」
就在青年冷嘲熱諷地回答的時候,通信聲傳了過來。
『芙米,我是馬裏林。通過到達的攝像眼我已經基本把握了你那邊的狀況。幸好周圍的民間人士已經退下。而且對方也基本上集中到了一起攻擊啊。如果控製好輸出的話,應該可以使用光束炮吧?』
這次就算是膽大包天的女戰士似乎也因為震驚而一瞬間說不出話來,不過她很快就對著青年遞過來的麥克風做出了回應。
「那麽拜托了。不過不要打到我們哦。」
『包在我身上。』
好像能看到聲音的主人在對麵浮現出親切的微笑一樣的柔和而且殷切的回答。
因為恐慌狀態而麻痹的青年的頭腦,並沒能把握到兩個人之間所交換的對話的意義。
六芒人克紮克麵對著為了牽製和絆住他們,而不知不覺已經接近十台的追兵,持續扣動著火箭炮的扳機。
突然,執著地追逐著他們的噴氣車集團被白光所包圍。
在刺眼的光線中,車體轉眼之間就變形、融化、崩潰。
然後,幾乎在同時發生了爆炸。
青年所在的車子雖然也被爆炸的氣團影響而失去了平衡,不過沒有受傷的姿勢控製裝置好歹還是發揮了作用。
「光束炮……?難道說……難道說……從宇宙港一直發射到這裏……?騙人……怎麽可能……居然用光束炮轟擊城市街道……這也太……」
將大大的眼睛睜到更大的喬納森,維持著扭曲著上半身眺望著後方的狀態,用白日做夢般的聲音嘀嘀咕咕地喃喃自語。
克紮克將茫然失神的青年推開,返回了駕駛席,將速度進一步下降的車子的路線轉到了小路上。
聽著背後傳來的都市警察的警笛聲而開了一陣後,她在一座大廈後麵停下了車子。
「好了,下車,要丟掉車子了。」
近乎是把茫然的菜鳥用拖的方式拖出車子後,克紮克抓住了自己的長長金發的前方。
哧溜一聲,頭發整體都滑落了下來,在那下麵出現的是栗色的頭發。也許是因為發質非常硬的關係吧.頭發違背了重力的原則,呈直線型向四方散去,這個發型大大改變了她至今為止給人的印象,讓她一下子充滿了個性。
她將金色的假發扔進了車子中,然後用不知道從哪裏取出的噴霧器噴向臉孔、雙手等等袒露在服裝外的部分。用手帕擦了擦肌膚後,赤銅色就落了下來,在那下麵露出了雪白的肌膚。
然後她也摘下了赤紅的隱形眼鏡。
芙米.克紮克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變成了栗色頭發雪白肌膚,擁有典型地球人容貌的女性。
在這個星球上,雖然六芒人是很少見而且引入注目的存在,但是地球人的話卻稱得上隨處可見。
她接著脫下鮮紅的外套麻利地把外套掉轉過來,讓這個能夠兩麵穿著的衣服變成了失去耀眼色彩的不起眼的黑色外套。
僅僅是改變了身體的色彩就讓她給人的印象有了巨大的轉變,看起來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青年因為她的迅速變身而啞然地張大了嘴巴戳在原地。
「側麵和背麵都被打得不輕,虧它居然能支撐到這個時候啊。」
眺望著因為被光束打到而留下7融化的傷痕的車體,克紮克非常佩服地喃喃自語。
將用於消滅證據的小型炸彈放到坐席上,克紮克溫柔地敲了敲車門,向毅力十足的車子進行了告別。
「辛苦你啦,對不起。」
在她強行拉著無法隱藏畏懼的洛而返回到大道上的時候,殘留下來的炸彈炸毀了車體。
但是,爆炸聲被隨後到達的都市警察和看熱鬧的市民們的嘈雜聲音所遮蓋,沒有傳達到兩個人的耳朵中。
「我們走到那邊的路上,打輛車吧。如果磨磨蹭蹭的話,這一帶都要被全麵封鎖了。」
「——那個……沒關係嗎?我們不會被捕……」
低低地垂下了紅色卷毛的腦袋,年輕人聲音小小地無力詢問道。
變身為另一人的女性聳聳肩膀,豪爽地笑了出來。
「據說犯人是六芒人女性哦!討厭,好可怕。幸好我們沒有被卷進去。」
一麵和趕去事件現場的看熱鬧人群擦肩而過,克紮克一麵故意地大聲說道。
對於這個女人的膽量,喬納森已經超越了驚歎,而是感到了畏懼。
【2「黃金海豚號」】
那之後,兩個人在沒有受到新的追兵的襲擊的情況下,平安地到達了宇宙港。
不出所料,這裏也圍繞著在停泊中對著市區發射了光束炮的宇宙船,形成了巨大的騷動。
「黃金海豚號」究竟是哪艘船,隻要隨便打量上一圈這個在亞多星也算是規模最小的宇宙港,就連喬納森也能一眼就看出來。
如同它的名稱一樣,這艘船擁有和地球的海洋生物海豚非常相似的流線型的外觀,帶著金屬光輝的淡奶油色的塗料讓它因為光線的變化看起來近乎金色。
直到最近都隸屬於軍隊的喬納森,看到民間宇宙船這種和必須維持一定規範的軍隊戰艦大相徑庭的外觀後,產生了嶄新的感動。——但是在另一方麵,他又對於那份不應該存在於民間船上的重裝備而產生了懷疑。
和優美並且纖細的外表完全不搭調的,以主炮為首的重型火器,盡可能不引人注目地被巧妙地組裝到了船體之中。
那是足以匹敵地球軍的小型巡洋艦程度的充實裝備。
搭乘用艙口,在前來搜查的宇宙港警備的亞多軍前麵關上了堅固的大門。對於這艘采取了拒絕搜查態度的宇宙船,管製室方麵會持續提出強硬的抗議吧?
要進入已經成為眾矢之的的「黃金海豚號」似乎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怎麽辦?這個樣子的話,在接近之前就會作為相關人士被警備兵逮捕了吧?」
已經冷靜下來了不少的喬納森回頭看著克紮克。
定期客船的普通乘客,已經因為被攔擋而騷動了起來。宇宙港內的民間船舶的相關人士,多半也受到了相同的處置吧?
「因為有緊急出入口,所以沒關係。我們假裝成給停泊在旁邊的小型貨船運送貨物的人,前往和艙口相反一側的船體凹陷下去的部分就好了。正好位於那些來搜查的家夥們的死角位置。沒有時間了,趕快吧。」
最後通過克紮克的靈活頭腦,兩人還是通過緊急出入口子安地進入了船內。上船之後,首先讓喬納森大吃一驚的就是船內設備的豪華。
雖然不太應該拿民間宇宙船和為了遵循原本的目的,而優先戰鬥功能的軍艦進行比較,但是這艘宇宙船明明擁有可以媲美巡洋艦的裝備,但是在居住空間上所耗費的心血經費卻和軍艦存在著天壤之別。
走在鋪設著足以讓鞋跟都整個陷下去的地毯的走廊上,他甚至有一種目眩的感覺。
「……簡直就好像是一流飯店的貴賓室……」
聽到他的嘀咕,走在兩三步之前的克紮克,轉過頭衝他露出了個微笑。
「你這個比喻還是比較貼切的哦。」
沒來得及問她這是什麽意思,兩個人已經到達了操縱室。
打開房門,首先進入視野的是占據了牆壁上半部分的顯示屏,讓喬納森產生了安心感。在操縱室之類的硬件為主的地方,無論是軍隊還是民間似乎都沒什麽兩樣。
首先是站在主屏幕前麵交談的兩個男性注意到了他們的進入。
「嗨。你回來啦。這次好像很不得了哦,辛苦了。」
輕輕抬起一隻手衝他們招呼的男人是六芒人。
他的個子相當高,而且筋骨強壯到就算從空間服下麵也能看得出他隆起來的肌肉。這份通過肉體上的魄力而從氣勢上壓倒看到的人的偉岸感覺,正是六芒人的典型。
雖然克紮克曾經進行過變裝,不過眼前的這個人才稱得上是如假包換的六芒人吧?將金發剪得極短的男人,擁有一張四方型的粗糙麵孔。可是他的笑容卻非常溫和,讓喬納森明知道他是六芒人都不禁產生了好感。
「你回來啦。——哎呀,這次的副炮擊手相當年輕啊。」站在如此說著的六芒人大漢旁邊的男人,看起來也和喬納森是相同的年紀。
僅僅通過光滑的淺黑色皮膚和黑發,還很難判斷他到底是哪個星球的人類。他上挑起來的眼睛中的瞳孔漆黑細長,讓人聯想到貓科的動物。
對於喬納森來說是未知的種族。
芙米.克紮克對他們回應了個招呼後,為雙方進行了簡潔的介紹。
「這位六芒人是操縱士羅安。他旁邊的是通信士索.托多。他屬於非常長壽的種族,所以就算外表看起來和你差不多,你也要記住他至少比你大了三倍。」她好像看穿了青年的迷惑一樣地說道。
坐在和他們有點距離的位置上的中年女性,在克紮克的招呼下來到了他們旁邊。
雖然梳理到腦後的黑發將雪白的脖頸襯托得引人注目,卻還是充滿了理性和毅然的味道的中年女性自我介紹說她是來自銀河聯邦軍的航海士伊亞拉.梅格。她的年紀大概和青年的母親差不多吧?舉手投足也非常颯爽,怎麽看都是一派能幹的軍官風格。
「船員中還包括醫師奧盧卡.西沃,不過她把自己關在醫務室那邊,現在似乎不在。所以回頭再給你介紹吧。」
看到青年已經結束了一輪的招呼後,克紮克向梅格詢問道,
「馬裏林從剛才起就在和誰說話啊?怎麽一點結束的意思都沒有。」
梅格瞥了一眼坐在操縱室深處的席位上的船長的身影,聳了聳肩膀。
自從發射了光束炮之後,他就一直在自己的座位上單手拿著通信機,和管製室進行著交流。
「是宇宙港的大人物啦。好像因為光束炮的事情而火冒三丈呢。」
「這也是理所當然吧。那麽,他是怎麽解釋的?」
「調整中的事故啦故障啦什麽的。雖然對方要求上船,但船長一直那個調子,口氣暖昧地就是不說到正題上。既然你回來了,應該沒事了吧?」
在對方生硬的軍人口氣的語言還設有說完之前,船長已經一改至今為止的含糊態度,單方麵地切斷了通信。
「辛苦了辛苦了。」船員們紛紛發出了慰問的聲音。
船長帶著微笑站了起來,走向原本應該是由自己去迎接的青年身邊。
雖然比六芒人操縱士要矮了一些,但即使如此也比喬納森要高上一個頭的男子停在了他的麵前。
在緊身的藍色空間服上麵披著白色的無袖上衣,上衣連同空間服一起都被粗大的腰帶所固定住了。雖然和好像肌肉塊的羅安相比無論是誰都要算在纖細的範圍內,可是深藍色的空間服所描繪出的身體線條,無聲地說明了他擁有久經鍛煉,沒有絲毫贅肉的身體。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理由,他的頭發長到了超過腰部,而且發色是漆黑的——
並不是普通的黑色,與其說是頭發帶著光澤,還不如說是頭發在強烈地反射著光線.就好像是頭發本身在發光一樣。雖然肌膚多少因為日曬而帶上了古銅色,不過還是和喬納森一樣可以劃分在白色的範圍內。看起來會讓人覺得是地球係,可是正確的出身卻讓人覺得難以判斷。
如果按照地球人的年齡基準來判斷的話大約是三十歲上下。他的外表還可以歸納在青年的範疇內。既然他能夠在這個年紀就當上船長,那麽無論是被雇傭還是他本人就是船主,肯定都是相當出色的人物了。
而且,仰望著他灰色雙眸的喬納森就這樣陷入了失神的狀態。
他甚至產生了自己的思維會就這樣被對方吸進去的錯覺。
「哇啊~~~超英俊……」
茫然地仰望著對方,喬納森的嘴巴不知不覺泄露出了這樣的感歎。
那雙同時兼備了壯麗的美貌和不可思議的磁力的眼神,不容許喬納森調轉開視線。不管對方多麽的美貌,男人對男人看得著迷原本都應該是讓人噴飯的行為,可是現在的青年卻徹底的沉溺在了視覺的快感之中。
有什麽超出了端正的外表的東西,吸引了看到的人的身心,讓他們陷入了好像夢境一樣的感覺。原本應該是非常稀有的體驗。但是,在青年心底的某個角落,卻產生了以前曾經有某處體驗過這種滋味的感覺。
明明不應該這樣啊,在迷惑的同時,他的記憶又清楚的告訴了他,這不是什麽既視感,而是確實經曆過和什麽人的這種相遇。
「哎呀,這可真讓人高興。謝謝你啦,小夥子。」
仿佛會滲透進心底的低沉聲音,讓青年恢複了清醒。
「啊?」
喬納森因為不明白一瞬間穿過他的脊背,讓他不由自主戰栗的東西到底是什麽,而不禁有些遲疑。
「奇怪……?」
黑發一直延伸到膝蓋的麗人用右手撫住胸口,彎下腰對喬納森行了優雅的一禮。
「初次見麵,洛.喬納森。我是這艘船長馬裏裏亞多.利連斯魯。不光沒能直接去迎接你,還讓你遇到了那麽大的危險。真是非常抱歉。」
雖然喬納森慌忙地進行了回禮,但是馬上就近乎吵架地撲了上去。
「我原本應該先和你見麵,然後詢問詳細的情況。盡管如此,卻出殃了奇怪的家夥,在我還沒明白怎麽回事的時候就差點被殺掉。雖然我不知道這艘船從事的是什麽工作,不過我是絕對不打算在違法的工作中插一腳的。這份工作,我絕對要拒絕。」
「我們沒有進行違法的工作哦。無法無天的是對方才對。」
青年來勢洶洶的質問,很快就被對方柔和的口所和笑容所貨解掉了。
「可是……光是在街道上動用火箭炮啦光束炮啦什麽的開火,就完全算不上普通吧。克紮克小奶還說不知道襲擊者是誰……」
「那是因為我們雖然知道是國為什麽理由被襲南,但是卻無法特定出對像。從我們這邊來說,隻能盡量大的可能去努力不要留下被襲擊的破綻,所以我們也很頭疼啊。」
「被襲擊的理由是什麽?」
當他提出自己一直抱著的疑問後,絕世美貌的擁有人依舊用懇切的口吻說道:
「因為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所以在說明之前我們必須先行出發。首先請你坐在現在沒人的你的前任的座位上。」
「開什麽玩笑!因為你們一直說回頭向我說明,我才來到這裏的。再說了,我不是都說了要拒絕這個工作——」
六芒人羅安從叫喊的青年背後一把抓住了他。
「好了,小夥子。你的座位是這邊。如果不抓緊時間就無法出發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喬納森拖到了克紮克旁邊的座位上。
「放開我!我不打算成為這艘船的船員啊!」
不知不覺中其它的成員們已經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進入了出航前的準備狀態中。
羅安毫不在乎青年的抵抗,依靠壓倒性的力量差把他按到了座位上,目睹到安全帶自動固定住了青年後.就返回了自己的席位。
麵對試圖強行出航的「黃金海豚號」,宇宙港管製局發出了警告。
但是,以船長為首,沒有一個人對此作出回答。
「不要!放開我!我絕對不要上這艘船啊!怎、怎麽可以這麽亂來啊!!」
和無法鬆開的安全帶進行惡戰苦鬥的喬納森悲痛的抗議慘叫也一樣遭到了全員的無視。
「——哎呀呀,真是的。」
艙門打開後,一個小個子的白衣女性跑了進來。她轉向船長席後,立刻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然後用慢吞吞的口氣進行了非難。
「馬裏林你這個人啊……既然要出發的話就早點通知我嘛,這樣讓人很頭疼的說……」
這個一頭蓬鬆金發的女性,擁有小巧卻性感的肉體。但是和這種外表相反,她的身上卻飄蕩著某種脫離現實的氛圍。特別是那種帶著鼻音的發音曖昧的說話方式,更讓她和這種緊迫的狀況顯得格格不入。
「很抱歉。因為出現了意外。」
一如既往保持親切的船長禮貌地道歉後,最後的一個人就來到了青年左邊的席位上。
「哎呀?是新人嗎?」她凝視著喬納森的臉孔。
嫩草色的眼睛因為好奇心而閃閃發亮,看起來很愉快的笑容就好像小女孩一樣天真無邪。
和擁有精悍而且棱角分明的容貌的芙米.克紮克正相反,這位女性讓人感覺到的是某種獨待的遊離感。
「不是的!我是被硬拉到這裏的!我馬上就要走的!」
「是嗎?不過我覺得沒用哦。」
船體搖晃了一下。在感覺到由垂直起飛所造成的從下方頂上的感覺的同時,喬納森的身體已經被重力緊緊地壓在了座位上。
「不要啊啊啊!讓我下去!」
盡管被固定在座位上的青年拚命地掙紮慘叫著,宇宙船還是無情地轉移到了水平飛行。
「吵死了!少年人,你也太頑固了吧!」
航海士梅格嗬斥了起來。
「——馬裏林,上空有殺手衛星在瞄準我們。必須盡快解決哦。」
「讓我們把它打下來吧。」這是克紮克興高采烈的聲音。
「不用哦,因為西多羅正在和殺手衛星的電腦進行接觸,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說服』他了吧?」
在船長低沉的聲音還沒有完全結束的時候,操縱室內已經響起了類似於宇宙船主電腦的聲音。
〖已經說服完畢。對方很痛快就答應了。〗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總覺得這個合成音的聲音中蘊含著幽默的味道。
除此以外,還能感覺得到它的自負。就仿佛在說我要找出對方電腦的密碼,下定解除攻擊的指令隻是小事一樁一樣。
除了可憐的喬納森以外的全員都送上了歡呼喝彩。
「不愧是西多羅!了不起!天才電腦!」這是操縱土羅安勁頭十足的聲音。
〖多謝誇獎?〗
搭載著和氣融融的組員的船體前進到可以進行空間跳躍的領域後,趁著迫兵還投有趕到,直接跳躍進了主權不屬於任何星球的公海內。
確認了安全後,座椅的安全帶也自動解開了。
「哈哈哈,真是頭疼啊。看來不能再度靠近那顆行星了。」
羅安笑著離開了座位。
「哎呀,這孩子哭了哦。」
凝視著趴在操縱桌上的青年,醫師奧盧卡用平靜的口氣如此訴說,於是大家紛紛帶著擔心的表情靠了過來。
「哪裏疼痛嗎?」
「該不會是暈空間跳躍吧?」
「少羅嚷!」
喬納森大叫著站了起來。
「我是在生氣。這個樣子和綁架有什麽兩樣!我是因為想要新的工作,所以按照職業介紹所的指示去進行麵試的。盡管如此,不但在沒有接受任何說明的情況下差點送掉性命.最後還落了個被強製出航的結局!我的所有所有的行李全都被丟在了那邊。朋友的遺物也好,父母的書信也好,我的替換衣服也好,全都被迫丟在了那裏。結果你們還說什麽『不能再靠近』?這也太過分了吧!」
被用拳頭擦拭著淚水大聲怒吼的喬納森的氣勢所壓倒,其它的船員倒退了幾步。
年輕的船長穿過他們中間走到了前麵。
「我從剛才就有這個感覺了,好像不太對勁啊。」
「哪裏不對勁?不對勁的是你們才對吧?」
為了不對那張美麗的麵孔看到著迷,喬納森故意粗魯地說道。
「我為了補充在前幾天的戰鬥中欠缺的成員,確實通過亞多星的職業介紹業者的網絡進行了申請。可是,你似乎並不符合我所提出的條件啊。」
「咦?」
麵對驚訝的青年,芙米.克紮克進一步火上澆油。
「我也覺得奇怪呢。這孩子一遇到突發狀況就哇哇地叫喚,現在又歇斯底裏地發作。從他的年齡來考慮的話,也幾乎應該是沒有實戰經驗吧?」
「你說幾乎沒有實戰經驗!開什麽玩笑!」臉色大變的是身為操縱士的六芒人羅安,「為什麽不早點說這個!」
「沒有辦法啊。畢竟當時都亂成一片了。」
麵對同僚的質問,克紮克如此回答。
「什麽叫沒有辦法!一旦進入戰鬥機作戰的話,會因為沒用的搭檔而遇到生命危險的人可是我!」
「我還不是也一樣。光是把那孩子帶到這裏都是冒著生命危險了。你還要讓我怎麽樣啊!」
「——不要吵了。」
兩個人的口角被平靜,但是不容人產生異議的聲音所打斷。
美貌的船長用威嚴的態度環視著乘員們說道:
「在這種非常時期還要內訌可不是什麽值得稱讚的行為。」
——唔……
因為再度感到的神秘惡寒,喬納森在心中呻吟了出來。
「我們已經耽誤了相當多的時間。到達下個目的地的時間不能遲於當初的預定。既然已經到了公海,那就隻能靠這些成員撐下去了。——羅安,如果有什麽萬一的話我也會參加戰鬥。所以不要太悲觀,請維持好士氣。」
在羅安開口之前,通信士索.托多首先插了嘴。
「馬裏林!那可不行!如果你有什麽萬一的話,我們都要跟著失業了。」
「活活活……」
艙內再次響起了高雅的笑聲。雖然是柔和優雅的笑聲,但是如果要挑剔的話,就是它實在不應該是用男低音來發出的。
洛.喬納森將雙眼睜到了不能再大,這次徹底地確定了那些讓他脊背上的雞皮疙瘩爭先恐後湧出的惡寒的正體。
美麗的黑發船長優雅地笑著——用右手手背遮住了嘴角。
「馬裏林。拜托你不要再在笑的時候豎起蘭花指了。」
羅安好像也渾身不舒服一樣地提醒著對方。
——這這這這這這個是……
看到毛發倒立變成了化石的青年的樣子,醫帥奧盧卡在旁邊開了口。
「船長.這孩子渾身都冒出了雞皮疙瘩哦。」
「咦?」
船長瞬間有些詫異地反問了一句,不過馬上就注意到了什麽而放下了掩著嘴的手。
「啊,這個呀,一個不留神就冒出來了。真是讓人頭疼啊……」
然後他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誘惑力歎了口氣。
——啊.唔.嗯.唉.咦……
看著青年咬緊牙根雙手握拳,拚命地和脊背上的惡寒戰鬥的變臉表演,所有人都笑了出來,現場緊繃的空氣也獲得了短暫的緩和。
航海士伊亞拉.梅格向青年說明了奇怪的船長的語言倒錯的理由。
「你不用露出那種表情啦。因為船長並不是有那方麵的興趣。聽說他因為某些緣故,在從七歲開始的十五年間,都是在完全沒有人類的世界,被電腦撫養長大的。由於大地震而記憶係統受損的電腦把他誤認為女性,所以他很可憐地被強迫采取女性的言談舉止。所以就算在他成長後,也還是會像剛才那樣被後遺症所困擾。」
青年回頭看向船長。
和高大身材相稱的肩寬和厚實的胸板,不會讓人產生半點纖細印象的修長的手腳。美貌和男性的精悍就是這麽毫無抵觸地融合在了他的身上。
他試圖在腦海中把這樣的船長描繪為女性形態。不過卻因為失敗,而讓胃液湧上了喉嚨口。
「哎呀呀,這孩子怎麽這種表情啊。」
麵帶不悅的梅格扭住了青年的一隻耳朵。
「疼疼疼……」
「活活活——哎呀,糟糕。」
利連斯魯原本要移動到嘴角的手掌在空中畫出了一個空虛的弧形,衝著喬納森露出了苦笑。
「——我也有努力想要改正,不過總是很難……哎。如果是小心翼翼說話的話還能含糊過去,不過總不能隨時都留意著自己的遣詞用句吧。不過你很快就能習慣的,沒關係。」
「啊……唔……」
一麵心裏想著如果能習慣這種恐怖的話才真是了不起呢,青年一麵作出了曖昧的回答。
「這個就暫且不論了。——芙米,我們把話題轉到那之前。從宇宙港前往約定地點的途中,你感覺到了被跟蹤的跡象嗎?」
「沒有。」
對於船長的詢問,女船員立刻作出了否定。
「『七變化的芙米』至今為止一次也沒有在變裝上出現過問題,今後也不會有。」
「我想也是啊。那就是從什麽地方泄露了情報了吧。——莫多羅,複述我向職業介紹業者的網絡發送的申請書的內容。」
收到命令的輔助電腦,設有任何前兆地發出了聲音。
〖我們需要經驗豐富而且能幹的炮擊手。必須具備小型宇宙艇的技術。隨時可以上船。工資是一天一百達姆特。本宇宙船現在正在執行公務。詳細情況見麵後麵談——〗
「已經夠了。」
中途打斷電腦的船長,轉向了受到介紹而來的青年。
「怎麽樣?和你從職業介紹業者的網絡那裏收到的信息一樣嗎?」
喬納森拚命搖著腦袋。
「不是的!完全不一樣!就算再怎麽為工作發愁,我也不會吹噓自己『經驗豐富而且能幹』的!對方隻是告訴了我和聯係對象見麵的時間以及店子的名稱而已。真的,請相信我!」
聽到他拚命的抗辯,克紮克也在旁邊插口。
「我覺得這個小朋友應該不是什麽圈套或者是那些家夥的同黨。馬裏林。那時候如果沒有光束炮的掩護的話,我和這孩子都要完蛋了。應該沒有人事先會想到,你會那麽亂來吧。」
雙手交叉站在那裏的利連斯魯船長,將和自我介紹時相比好像變了個人一樣的嚴厲眼神投注到了青年的身上。
「這麽看來的話,這個奇妙的錯位的最有可能的原因,應該就是職介所方麵的情報管理失誤或者是數據的混亂了……吧?」
「既然對方幹活這麽粗心大意,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克紮克很不甘心地嘟起了嘴巴。
「結果等於隻完成了一半的工作啊。」
「話說回來,你居然因為被弄錯而差點送命,好可憐。」充滿了同情心的西沃的語言,深深地滲入了孤立無援、不知所措的喬納森的心中。
「沒辦法了,船長。事情既然已經變成這樣,那麽就算是弄錯了人也隻能讓他好好幹活了。否則受到襲擊的時候,如果什麽用場都派不上就隻能等死。要是那樣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當作沒有這個人。」
從頭到腳都統一成黑色的索.托多說出了很過分的台詞。可是在青年惱火地試圖反駁的時候,在場的其它船員們已經紛紛表示了讚同。
青年的大眼睛中溢出了滿滿的悔恨的淚水。
「……好過分。大家都好過分!不光連理由都不說就把別人帶到不能回去的地方,還說什麽如果派不上用場就去死好了……沒有人性!惡魔!」
「啊,又在哭了呢。好可愛?」
在因為激動而哭泣出來的青年和對此覺得很好玩的船員之間,騷動進一步擴大,看不下去的船長隻好站了出來。
「不要鬧了。他還隻是個孩子!」
「你、你、你說誰是……孩、孩、孩子啊——」
麵對隻有在好強心上絕對不輸給他人,一麵抽泣還一麵拚命反駁的喬納森,利連斯魯露出了充滿慈愛的微笑。
「沒有仔細確認就把你帶來,我們對你真的做了很抱歉的事情。——總而言之,既然已經上了船,那麽到下一個港口為止,你先順便嚐試一下勞動吧。畢竟不一定真的會受到襲擊,而且我覺得一天一百達姆特也算是不壞的報酬吧。」
連擦拭淚水都忘掉了的洛.喬納森無意識地連連點頭。他似乎是被這個美麗男子的笑容吸走丁魂魄:
「那就好。那麽首先來為你說明一下今後的工作吧。在這裏也無法乎心靜氣談話,我們去食堂吧。」
其它人在船長的示意下,分別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3拉斐複活計劃】
仿佛可以召開大規模晚會的寬敞大廳和船內的其它場所一樣,都裝飾的相當豪華奢侈。由天花板上垂下來的若幹水晶吊燈自始至終都在散發著絢麗的光輝。
雖然喬納森在大廳的入口就啞然地變成了化石,不過船長卻似乎沒有任何感慨,坐在了設置在角落上的圓桌旁邊。
當他招手示意後才小跑過來的青年邊東張西望,邊在坐到指定的席位上的同時感歎道:「真是厲害啊。不過一旦戰鬥起來的話,不會很危險嗎?」
菜單在桌麵上投影顯示出來,利連斯魯悠然地用手指按下了自己要點的東西。
「水晶吊燈的上麵鋪著透明的樹脂板。如果受到的衝擊大到連板子都會一起掉下來的話,這艘船多半也已經快要報銷了。——你要咖啡嗎?」
「啊,好的。不要砂糖,加牛奶就可以。」
不久之後,在任何地方都很常見的普及型的輕作業用機器人,從調理場運來了兩人的飲料。它將杯子和茶壺放到了桌子上後,就伴隨著輕微的哢嚓聲回去了。
目送著它離去後,青年的鼻子察覺到了不可思議的香氣。
「是藥草茶嗎?」
從茶壺中倒出淡紫色液體的船長露出了微笑。
「——那麽就請你一麵品嚐飲料一麵聽我說吧。」
伴隨著簡單的開場白,他操作了椅子的某個部分,讓輔助說明的影像出現在了牆壁的屏幕上。
六個行星圍繞著一個恒星的太陽係模型,讓喬納森看著非常眼熟。
大到戰艦的船體,小到軍服上的勳章上,都會出現類似的記號。
「這是六芒星所隸屬的太陽係吧。」
「沒錯,你這種說法可以說得上正確。不過雖然大部分地球人口中的六芒星都是指六芒太陽係第二行星菲拉魯,不過六芒人把所有的六顆行星都稱為六芒星。」
開始不緊不慢地闡述的利連斯魯,在桌子上輕輕地交叉起了手指。
「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樣,我們銀河係直到一年前左右為止還分為地球派和六芒派,處於被統稱為第三次銀河大戰的戰鬥狀態。對於這場戰爭爆發的原因,你是怎麽考慮的呢?」
「我認為是……對於在銀河聯邦的主導權的爭奪,以及圍繞星際貿易的複雜利害關係所產生的眾多摩擦。」
喬納森總覺得有種在學校接受曆史或者是政治學講座的感覺。
「雖然存在著眾多火種,但是成為直接導火線的,就是在二十年前所發生的六芒太陽係第四行星拉斐滅亡的事件。」
「拉斐星?……我第一次聽說呢:二十年前的話,我都還沒有出生。」
「這是銀河聯邦永遠也無法抹消的汙點,而且也是加盟行星都要背負的深重罪孽。」
雖然斬釘截鐵的語言非常嚴厲,但是男人的聲音卻說不出的溫和。
喬納森有些尷尬地笑了出來。
「你居然說是罪孽啊,聽起來很危險的樣子呢。」
「拉斐在二十年前,由於突然發生的傳染病,而被銀河聯邦軍使用地殼破壞的作戰方式變成了死亡星球。」
青年花了好一陣時間才理解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因為過度的衝擊他的臉上迅速地失去了血色,不由自主麵如白紙地站了起來。
他顫抖的手掌握成了拳頭。
「騙人!和平中立的聯邦軍絕對不可能做那種事情!」
受到動搖的喬納森的大吼聲,回蕩在隻有兩個人的寬闊大廳之中。
「從當時聯邦議會議事記錄中可以看出大致的經緯。地球派的諸行星無視六芒星菲拉魯的強硬反對,以監視傳染病的名義請求出動了軍隊。」
「你是說地球派操縱聯邦軍,毀滅了六芒派的一整個行星嗎?」
幾乎喊叫著的青年的臉孔都已經變形。地球派主要由原本的索魯太陽係第三行星地球的殖民星球所構成,青年的故鄉奧伊裏庫斯星也屬於地球派。直到前不久還隸屬軍隊的他對於這樣的話題當然不可能無動於衷。
「也不能這麽說。對於聯邦軍的派遣,無派別的行星以及六芒派也大多表示讚成。隻是對於拉斐星球的攻擊,是受到全權委派的聯邦軍判斷失誤。他在日後的議會上也受到了這樣的非難。隻不過,就算如此,對於六芒派的主流來說,這次對於六芒太陽係的主權侵害也足夠讓他們一直懷恨在心。」
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劍拔弩張而動容,船長將飄蕩著難以形容的香氣的茶杯送到了嘴邊。
喬納森突然覺得無比羞恥,下意識地坐回了椅子上。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怒吼。」
船長淡淡地向年輕的他講述著。
「武器就是為了破壞和殺戮而存在的。——二十年前包圍了拉斐的聯邦軍,如同害怕傳染病擴散的諸行星所希望的那樣,將拉斐人連同整個行星一起抹殺掉了。在地殼遭到破壞的時候,那些極少數的逃脫了傳染病感染的人們,也紛紛因為地震和海嘯的襲擊而死亡。這是在傳染病發生後,按標準時間計算第十天的事情,在這期間,議會沒有采取任何救援措施,任憑事態惡化,你認為這樣的他們沒有任何罪孽嗎?」
帶著無地自容的感情,青年垂下了眼簾。
「就算是為了拯救多數的人類……也確實不應該啊。」
在他吞吞吐吐的回答的同時,利連斯魯又追加了致命的一擊。
「按照以記錄影像力基礎的事後分析,有人懷疑西坦病是隻針對拉斐人發病的病毒,而最近的研究也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食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利連斯魯將影像轉換到了似乎是拉斐星球的行星表麵的畫麵上。那上麵布滿了縱橫無盡的龜裂。
「這是監視衛星每隔一個月就會定期送來一次的照片。其中任何一個龜裂的幅度都要超過這艘船的全長。」
船長簡單地進行著說明。
「……好過分。這個樣子的話根本就沒法住人了……」
「也不會有人想要住上去吧。曾經肆虐一時的西坦病的病毒,是通過空氣進行感染的。隻要拉斐星還存在著大氣,那些因為身處其它行星而逃過一難的拉斐人,就永遠也無法踏上故鄉的大地。哪怕是現在——」
這時候因為看到了淌下對方麵頰的眼淚,利連斯魯停下了語言。
「……對不起……我這個人……淚腺比較脆弱……」青年擦掉了大顆的淚水,「一想到拉斐人這麽可憐,我就……真是的。對不起,讓你看到這麽丟臉的一麵。」
「哪裏,我覺得為了體貼他人的哀傷而流下的淚水,是值得尊敬的。」
凝視著感情豐富的青年的船長的眼神十分溫暖。
麵紅耳赤的喬納森用拳頭擦了擦跟睛。
「對、對不起,請繼續說下去。」他向對方說道。
「現在,按照銀河聯邦的公式記錄,拉斐的滅亡是由傳染病造成的。當然了,這一點並沒有錯,不過聯邦軍破壞地殼的事實,隻有很少的一部分知道而已。因為存在著報導管製和巧妙的情報操作。——好了,因為已經對背景說明了半天.所以現在開始才要進入正題。」
雖然屏幕上還是一片荒涼,不過似乎已經變為了其它行星的風景。
「從大戰終結的那一天起,銀河聯邦已經開始著手進行事先就開始計劃的拉斐複活計劃。按照計劃是要把第五行星卡由改造成新的拉斐。現在,被聯邦所雇用的這艘船就是在運送對於這個計劃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拉斐複活?真的嗎?那太好了!那不是很棒嗎?」
紅發青年的表情顯著地明朗起來,不過船長卻手扶著麵頰歎息出來。
「那倒也不是。暫且不論我們運送的東西.就連銀河聯邦的整體計劃,也有很多人都覺得不爽呢。所以為了用武力阻止計劃的成功,我們受到了神秘的武裝集團的襲擊。你的前任也是因此而死亡的喲。」
「為……為什麽?」
因為船長無意識中冒出來的女性口氣,強忍著惡寒的青年的麵頰微微抽搐了起來。
「多半是因為拉斐人全都擁有的特殊能力——」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被另一個聲音所打斷了。
『利連斯魯船長,發生緊急事態。請你立刻到操縱室來!』
屏幕上毫無前兆地出現了通信士索.托多的臉孔。
被呼叫的船長迅速地伸出手,抓起了預備在椅子上的麥克風。
「我是馬裏林,出了什麽事?」
[有敵襲。還是上次的戰艦。』
「明白了,我馬上就回去。」
青年已經站了起來。
「他說……還是?有戰艦來襲擊我們嗎?」
「投錯。原本正題應該從現在才開始,不過抱歉話隻能說到一半了。」
船長一麵道歉一麵迅速地站了起來,喬納森也追在了離開食堂的男人的後麵。
「都已經停戰一年了,真的還會有戰艦來襲擊嗎?在公海內的戰鬥行為,現在是受到了全麵的禁止啊。更何況是襲擊民間的宇宙船,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啦。」
高個子男子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尖銳地質問對方。
「你不要天真過頭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殺死了你的前任的重裝備的大型宇宙船又是什麽?在你叫喚什麽不可能、不應該在公海內受到攻擊的時候,你也許已經沐浴在光束炮或者是熱線炮的炮火下,和這艘船一起變成火球了了」
雖然口氣還是很溫和,但是青年卻從中感覺到了讓他不由自主想要縮成一團的氣魄。
——啊……又來了……
青年再次被自己的思維仿佛都會被那雙灰色的眼瞳所吸入的錯覺所襲擊。
「這裏是戰場,你是戰士。這是很單純的事情,可是如果沒有這個自覺的話就會死掉。」
凜然的男低音,仿佛一直滲透進了青年的腦髓。
「我也是軍人。我會做的。」
不可思議的是,在頭腦進行思考之前嘴巴已經先動了起來。
說完了之後才用追認的形式確定那就是自己的意誌——他甚至產生了這樣的思考上的時間誤差。
當然了,自己不可能不這麽回答,可是喬納森心裏所產生的些許捌扭感,一直持續到了兩人返回操縱室的時候。
神秘戰艦的影像被放大到占據了整個屏幕。
覆蓋在影像上的用紅色投影顯示的圖形以及數值時刻都在產生變化,提示著這艘船正在對已方進行激光炮的攻擊。
而克紮克已經在用激光炮進行還擊。
一麵跑向設置在她身邊的席位,喬納森一麵眺望著顯示屏的影像。
因為曾經隸屬於情報部的關係,所以熾盟銀河聯邦的行星建造的戰鬥艦的外觀,包括設有實際參加戰鬥的種類在內,全都儲存在他的記憶之中。
但是沒有一個符合眼前的這艘船。隻是,能夠感覺到若幹的共通的設計思想。比如受到哪個行星文化圈影響比較強之類的。光是能明白這個已經很有意義。雖然現在當然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但是如果能度過這場戰鬥的話,就絕對有進行討論的價值了。
雖然坐到了副炮擊手的席位上,但是麵對和他所熟悉的類型完全不同的操縱桌,喬納森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才好。這時從船長席上傳來了和連斯魯的聲音。
「現在由我來為克紮克進行掩護,所以沒關係。請你遵照手頭的顯示屏上所表示的莫多羅的指導,把這場實戰當成模擬戰來熟悉一下操作吧。」
「咦?啊,你說莫多羅……?」
在不知所措的青年麵前,顯示屏上浮現出了文字。
〖我是輔助電腦『莫多羅』,請多關照。〗
「奇……怪?那個,我記得主電腦應該是——」
在莫多羅的台詞下麵,出現了用其它字體書寫的文字。
〖主電腦是我『西多羅』。〗
接下來是更大的一行字。
〖我們兩個合起來就是『西多羅莫多羅』(注:在日語中西多羅奠多羅是自相矛盾的意思)
——這、這個命名也太惡趣味了吧!!
就在喬納森冒出雞皮疙瘩的同時.用眼角掃視著他這邊屏幕的克紮克
「都是這種非常時期了,還在那裏搞笑什麽!你們這兩個白癡電腦!」
〖我們不是白癡,是西多羅莫多羅。〗
下一個瞬間,除了克紮克和喬納森以外的所有船員都爆笑了出來。
在他們各自的顯示屏上,都浮現出了大大的表示怒火的青筋符號。
「是、是誰教紿他們這種東西的?」
伊亞拉.梅格因為笑過頭而抱著肚子。痛苦地呻吟著。
連聲音都已經發不出來的女醫師奧盧卡.西沃,顫抖著舉起手來自首。
操縱室突然一陣搖晃。在主電腦左下方投影出來的宇宙船的整體圖上,出現了一個閃爍著紅點的部分。
「可、可惡,主炮被毀掉了一台。」
擦了擦笑出來的淚水,羅安大聲地一個人嘀咕。
室內立刻恢複了緊張的空氣。
利連斯魯的手指迅速移動到了操縱桌的鍵盤上。
「洛,你仔細看好反映在屏幕上的我的操作。」
接著船長開始親自示範模範攻擊。
雖然喬納森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電腦所開的玩笑,不過聽到船長的話後立刻端正了姿態。
「黃金海豚號」發出第一擊後,計算好軌跡的敵人戰艦采取了回避行動。但是,事先估算出敵艦的移動方向和速度的利連斯魯,在絕妙的時機發出了第二波。
因為受到激光炮的直擊,敵人的主炮的一半都變成了粉末。
「漂亮!」
操縱室內爆發出了歡呼。
「也不能那麽說。我原本瞄準的是艦橋,不過被他們避過去了。對方也相當有兩下子喲~」
喬納森無聲地握緊拳頭,忍耐著掠過脊背的惡寒。
當從背後傳來的讓人發毛的女性用語的餘韻淡薄下去後,他拜托莫多羅再現剛才的攻擊,並且附加上捕捉說明。
操作方法的學習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船長,敵艦派出了十架戰鬥機。」
通信士索.托多用緊迫的聲音進行報告。
「讓它們纏上也很麻煩。伊亞拉和羅安,請你們駕駛戰鬥機迎戰。」
接到了利連斯魯命令的兩個人迅速站起來,衝出了操縱室。
目送著兩人的背影,他對青年也下達了命令。
「隻靠兩架戰鬥機進行防禦是不可能的。洛,你用芙米所負責的主炮以外的激光炮去擊沉其它的敵機。」
「你太亂來了!馬裏林。他可是外行!」
「洛是副炮擊手。如果不讓他做的話,今後你也會一樣頭疼吧?」
仿佛是為了封印克紮克的抗議一樣,利連斯魯如此說道。
「我不是什麽外行!」
「因為修羅場就吱哇亂叫的小鬼,不是外行是什麽?」
在原本隸屬於軍隊的青年和性如烈火的克紮克之間開始爆發口角。
而奧盧卡.西沃用好像哪裏少了根筋的溫吞水口氣打斷了他們。
「你看你看,在你們爭吵的期間,已經有好多戰鬥機過來了……」
瞬間終止了口角的兩個人,立刻返回了激光炮的操作上。
喬納森對於自己的炮擊能力還是相當有自信的。
雖然如同克紮克所指摘的那樣,他的實戰經驗並不豐富,但是在士官學校時代的模擬程序演習中,他幾乎都拿到了接近滿分的成績。但是,也許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實力而努力過頭的緣故吧,直到最後,在屏幕上縱橫無盡地飛舞的敵機,也沒和他所發射的激光炮能量波產生什麽交集點。
由於敵機所發射的小型導彈,中彈的船體的外殼遭到了破壞。操縱室中也清楚地感覺到了這個震動。
「你還真是出色啊。」克紮克對此作出了辛辣的批評。
可是青年越是著急,敵機就越是能輕鬆閃過他的炮擊。
「簡直是浪費能源。」
盡管使用的是不方便旋轉的主炮,克紮克還是一次就擊沉兩架敵機。
利連斯魯什麽也沒有說。但是比起克紮克的冷嘲熱諷來,他的沉默更加讓喬納森難以忍耐。
「這樣下去的話船身上就隻剩下洞了。把所有的炮都交給我使用吧。」
「請便」船長如此回答的平靜聲音中,沒有包含任何特別的感情。
喬納森因為對於自己的無能感到羞恥和屈辱,滿麵通紅地垂下腦袋。
在屏幕上出現了被敵人的兩架戰鬥機夾擊而陷入絕境的羅安機,因為克紮克的援助炮擊而獲得了退路的光景。
「照這個樣子下去的話,除非是你自己駕機去充當這艘船的盾牌,否則是指望不上你能派什麽用場了。」
「芙米!你這種口氣是不是太過分了?」這次就連奧盧卡.西沃都忍不住口氣嚴厲地提出了警告。
「因為一味嬌慣他的話也隻會讓他早早送命啊,」
坐在深處的船長,帶著一幅船員之間的內部糾紛不關己事的模樣,用手指梳理著自己長長的黑發。
青年毅然站立了起來。
「我懂了。克紮克小姐說得沒錯。」
說完之後,沒給別人阻攔他的時間,他已經衝出了操縱室。
「啊。」西沃發出了悲慘的聲音,「啊~」
「什、什麽啊?」
麵對有些畏縮的克紮克.西沃說道:
「小朋友是真心打算去做盾牌哦。如果他死掉了的話就是芙米害的。」
看著計量器,索.托多舉起了一隻手。
「我賭十達姆特他無法活著回來。」
「好過分。」
女醫師嘟著嘴巴瞪了索.托多一眼,然後向克紮克露出了春天一樣溫暖的笑容。
「我賭他會完蛋二十達姆特……」
「等一下,你剛才還在責怪我吧?」
「勝負的世界永遠都是這麽無情哦。芙米你會賭小朋友活著回來吧?畢竟要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讓小朋友死掉的話,今後睡覺都睡不安穩
……」
「惡魔!!」
「嘿嘿?」
將自己茂密的黑發編成了辮子的利連斯魯,用發夾固定住頭發後站了起來。他一麵快步走向出口一麵笑著說道:
「那麽我賭一百達姆特他會生還。」
「哎呀,馬裏林也要參戰嗎?」
站立在打開的艙門前的高個子男人,轉頭看向女人們,挑起嘴唇壞壞地一笑。
離開操縱室的利連斯魯,在長長的走廊中確認到了依偎在牆壁上的青年的身影。
「既然要衝出去的話,至少也應該先問一下機庫在哪裏吧?」
聽到他的聲音,青年揚起了麵孔。
利連斯魯目睹到他因為淚水而一塌糊塗的麵孔後,雖然覺得笑出來不太好,還是忍不住噴笑了出來。
「我這樣……什麽用場也派不上,嗚鳴……好難看……好丟臉……」
他輕輕拍了拍抽泣著的紅發腦袋。
「會被自尊心妨礙實力的發揮,是因為你還年輕.還不夠成熟。今後還有得是讓你挽回名譽的機會吧?事態還沒有到需要那麽悲觀的程度哦。」
他如此地安慰著紅發青年。
兩個人為了前往機庫,先後乘坐了兩次電梯。
最初是垂直降落到船底,接下來是換乘水平移動的電梯到達機庫。在機庫中搭載著七架平均尺寸的戰鬥機以及兩架穿梭機。
換上了準備在那裏的空間服後,兩人坐進了在照明下閃著銀色的搭載機操縱席。
和船身類似於海豚一樣,這個戰鬥機向水平方向呈三角形大大張開的雙翼,也讓它的外表和同是地球的水棲生物鰩魚非常相似。
相當於鰭的部分的機翼,擁有左右合計共四台的引擎,在比較肥胖的腹部那裏包含了最高限度數量的導彈。
「因為駕駛艙原本是設計成一個人坐的,所以會很擠,你忍耐一下。」
通過利連斯魯的操作,非常時期用的輔助席位從地板上升了上來。
喬納森還沒有坐穩,船長已經發動引擎讓戰鬥機啟動。
從「黃金海豚號」的下腹部射出來的戰鬥機,迅速地做了個回轉,朝著戰鬥空域飛去。因為慣性重力而被壓扁在了座椅上的青年,因為進一步增加的速度而幾乎喘不過氣來。
雖然敵機已經減半,但即使如此也是洛他們的一倍以上。兩個人乘坐的戰鬥機,眨眼間就從自己人在麵對五架敵機戰鬥的戰場旁穿了過去。
「要去哪裏……?」
聽到青年簡短的詢問,駕駛員凝視著正麵浮現出了危險的笑容。
外觀是橄欖綠的敵艦的船體,在顯示屏上以驚人的速度擴大著。
他們理所當然地遭受了接二連三的炮火洗禮。但是利連斯魯巧妙地閃避開了這些,穿過防衛線插入了敵方的深部。
「船長」,青年將不安表現在了聲音上。
雖然好不容易感覺到了減速,可即使如此,顯示屏上的敵艦還是在不斷地膨脹著。
喬納森因為快要和敵艦撞擊的錯覺而感到了恐懼。在他和想要叫喊出來的衝動戰鬥的期間,電腦自動地降低了擴大倍率,切換了畫麵。
倍率的切換和接近的惡性循環,為青年的心髒帶來持續不斷的刺激。
握著操縱杆的駕駛員,似乎沒有注意到輔助席上的人的動搖。
不久之後,顯示屏已經整體被綠色所填充,在醒悟到那是實際的尺寸的時候,青年的自製心終於被巨大的恐懼所吹飛了。
「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過於盛大的慘叫而大吃一驚的利連斯魯,差一點就錯過了減速的時機。
兩個人所乘坐的戰鬥機,一麵急劇地進行著逆噴射,一麵接近了敵艦。基本上屬於是否會撞個正著已經相當微妙的階段。
顯示屏整體都被船體所覆蓋,要掌握進一步的距離感變得十分困難。
妨礙視野的沒有大氣的宇宙空間的影像,鮮明到足以讓人喪失距離感。
「哇啊啊啊啊啊!」
自從失去了理性的束縛後,青年的悲鳴似乎已經沒有止意了。
一麵繼續著逆噴射,利連斯魯一麵拉起了操縱杆。
機體從直線前進.變成了機頭下垂沿著戰艦的側麵轉向了斜下方。
「嗚哦哦哦哦哦!」
隔著頭盔聽到搭檔慘叫的黑發駕駛員,頗為佩眼地想道,原來悲鳴也可以有各種各樣的版本啊,然後按下了設定為最大輸出的激光炮的按鈕。
兩人乘坐的戰鬥機,一麵呈直線性撕裂著巨大船體的外殼一麵前進。
『我是一號機諾魯卡,從這邊會有兩架飛機前去掩護母船。』
他收到了羅安的通信。
「嗚啊啊啊啊啊!」
『什、什麽?怎麽回事?』
剛好傳來的喬納森的慘叫,讓高大的六芒男子也一陣心驚肉跳。
「不用擔心,我隻是使用『女武神的飛行』作為了背景音樂。」
『女武神?』
「就是地球軍艦隊在進行總攻擊的時候,為了煽動鬥誌而在艦內播放的曲子的名稱,啊,梅格的通信插進來了:『我是二號機索魯卡,我個人認為對沒有教養的野蠻人開那種高檔次的玩笑絕對是對牛彈琴。』」
『你說什麽!』
巨漢咆哮了起來。
「要吵架的話等生還之後再吵。你們再不停止的話,我可要笑了。活活活……」
『呀,這個絕對不要啦!』
羅安的通信切斷了。
聽到剛才的奇妙互動而逐漸冷靜下來的喬納森,確認了雷達顯示屏上正在接近的亮點就是敵人的護衛機。
「船長,敵機對我們發射了四發追尾導彈!」
「我知道。……也快到時間了。」
利連斯魯側眼打量著右側的顯示屏,嘀咕了出來。
在那個畫麵上顯示著讓電腦事先存儲的敵艦整體圖,那上麵用紅點標誌著這架戰機現在所在的位置。
被用綠色標誌的數字逐漸接近了零——在到達零的瞬間,中央控製麵板的按鈕披按了下去。
「船長……!導彈!」
「沒事的。」
利連斯魯帶著強有力的笑容對著背後害怕到要死的青年做出了這個回答。
「——啊!」
凝視著自己的顯示屏的喬納森泄露出了驚愕的聲音。
已經落到他們後方的戰艦的船體上,發出了怎麽想都是大規模爆炸的驚人的能源波動。仿佛是被卷入遭到誘爆的導彈的亮點,也從屏幕消失了。
「成功了!」喬納森叫了出來。
「給你們好看,活活活……」
利連斯魯一拍雙手發出了魅力十足的重低音的笑聲。
青年慌忙做出了請求。
「拜托了……船長,這個就還是不要了吧。」
一麵急速讓戰鬥機脫離艦體,利連斯魯一麵說道:
「我把這艘戰機的全部導彈都送進了對方戰艦的某個導彈發射口哦。」
「你居然這麽亂來……而且話說回來,你是怎麽從那麽大的船體上找到發射口的啊?」
「在你的前任在最後的戰鬥中傳送回來的影像中,剛好照到了那個。」
雖然說得輕鬆,但是船長低沉的聲音中卻帶著種說不出的溫柔。
「船長親自出手的吊唁戰嗎?——不過話說回來,未免也太拚命了吧?
而且還有我在一起。
「你現在就放下心來羅嗦這些沒關係嗎?敵機還在追擊我們哦。……啊,被激光炮打掉了一邊機翼。哎呀,尾翼也不見了。」
「哇啊啊啊啊!」
如同試圖讓他陷入恐慌狀態的船長的預計,喬納森的心髒幾乎都要跳了出來。
「嗯,果然是不管聽多少遍都能讓人振奮精神的男性化吼叫啊。」
闡述了和鞭米?克紮克存在著相當差異的感想後,馬裏裏亞多?利連斯魯反轉了機頭。
看準在顯示屏上重疊顯示的射程後,他伸手按向激光炮的發射按鈕。
突然,緊急警報鈴聲響了起來。
「怎、怎麽回事?」
警報燈閃爍的儀表,就位於操縱杆的旁邊。
「重力波異常?」
操縱者詫異的表情很快轉變為了驚愕,又從驚愕轉變為了下定決心。
利連斯魯決定一麵用激光炮牽製敵機,一麵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全速逃亡。
「我是三號機亞魯卡,現在對於『黃金海豚號』以及一號機諾魯卡、二號機索魯卡下達緊急指令。現在立刻盡可能遠離敵對戰艦,他們打算進行空間跳躍,小心不要被卷入。」
「……太瘋狂了。」旁邊座位上的青年倒吸了一口涼氣。
後方判斷遲疑了一步的敵方戰鬥機,已經被重力波所捕捉而變得七零八落。
緊跟著三號機的一架戰鬥機看起來好像可以逃脫看不見的重力之手,但是卻因為引擎部分噴出火來而變成了爆炸的火球。
無視拚命地試圖遠離的利連斯魯等人,神秘的戰艦進入了空間跳躍。
閃爍著各種顏色的船體,開始縱向拉長。然後中部凹陷下去後,前後的部分好像要畫成圓似地互相接近。
在從外部觀看空間跳躍的時候,無論何時都會看到令人覺得奇妙的光景。當然了,進行跳躍本身的船體並沒有異常。
在拉長的兩端結合的時候,戰艦已經消失在了其它的空間中。
【402】
神秘的戰艦之所以不惜拋下自己的戰鬥機也要強行離開,是因為察覺了監視停戰的銀河聯邦軍巡邏艦的出現。
雖然現在聯邦軍的最大任務是地球派和六芒派的停戰,但是他們原本的使命之一,就是對於在公海內發生的各種戰鬥行為的取締。
聯邦軍的工作就相當於宇宙警察。
緊急趕到戰鬥現場的巡邏艦,對於留在那裏的「黃金海豚號」的船員進行了調查。
喬納森雖然平安回到了「黃金海豚號」上,但是卻被號稱要進行取證而上船的聯邦軍的士兵們和其它船員們一起軟禁到了一個房間中。
這個被稱為談話室的房間.有三個圓形的大桌子,周圍並列著十把坐起來相當舒服的椅子。
「突然受到攻擊差點被變成宇宙中的粉末的人是我們這邊吧?這算什麽嘛,居然把我們當成犯人對待……!」
喬納森氣呼呼地瞪著為了不讓他們串口供而在進行監視的士兵們。
「不要鬧了,你生氣也沒用的。」和他前後腳被帶進來的伊亞拉?梅格帶著安慰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這不是太蠻橫了嗎?依仗著權力橫行霸道!」
「軍人原本就是這個樣子哦。因為他們的工作就是靠武力來製服對手啦。你不記得在軍隊時期的自己了嗎?」
看到喬納森露出迷惑的表情。前女性士官不由苦笑了出來。「我也是離開軍隊後才感受到的。一旦遭遇這樣的場麵就會想起自己過去的言行,然後不由自主覺得坐立不安,非常的丟臉。」
「呼……」
聽到明顯比在軍隊時的自己的軍階要高的梅格的話,喬納森也隻能陷入了反省。
和羅安、西沃一起圍在中央桌子旁邊的索?托多招了招手。「你們兩個人不要站在那裏說了,過來吧。」
兩人坐到座位上後,服務機器人立刻送來了飲料。
手拿著飲料杯子的喬納森,環視著房間尋找缺席的芙米的身影。
但是,在室內除了他們幾個以外,就隻有圍坐在最裏麵桌子旁的陌生人集團了。
他小聲向索?托多詢問。
「圍著那邊的桌子的人們是誰啊?」
讓他從進入房間起就很在意的九人,年齡和人種都各有不同,但是在氛圍上卻存在著同樣的東西。
——也就是所謂的學者或者是專門的技術人員。
結果索?托多的回答果然和喬納森預計的一樣。
「是跟著『貨物』來的科學家哦。」
「什麽『貨物』?」
「咦?啊,我也不知道。羅安應該知道吧?」據說已經活過了六十年的索?托多,帶著很難讓人聯想到他這個年齡的稚嫩表情還必須眨了眨眼睛。
受到詢問的左側的巨漢停下了正送往口邊的杯子。
「我聽說是拉斐人的受精卵。」
「哇!我受不了這種東西。」
明顯表現出厭惡的索?托多提高了聲音,奧盧卡?西活在旁安慰著他。
「沒辦法吧?畢竟要在短時間內增加原本人口增加率就低的種族嘛。」
喬納森因為剛才的對話而感覺到了在意的地主,於是詢問道:
「那個……各位,你們成為這艘宇宙船的船員大概有多久了?」
「成為船員的時間大家都一樣,都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因為在那這前,這艘船還沒注冊呢。不過要說到和馬裏林打交道的時間的長短的話……那個……是誰啊?」
羅安環視著在場的人。
「應該是芙米吧?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索?托多表示道。
「芙米小姐人呢?」
「她和馬城林以及薩哈迪博士一起被帶去錄口供了。雖然不知道他們是聯幫軍還是什麽巡邏隊,不過未免也太專橫了吧。哼。」
「嗯。是有夠專橫的。」
羅安和索?托多帶著微妙的哲人味道的認真表情點了點頭。
所謂的說曹操曹操到。這時候伴隨著從外部入室的汽笛聲,艙門打開了。室內的聯邦軍士兵們也多少把手放到了槍支上。
出現在室內的是長發高個的年輕船長和克紮克,以及似乎是西沃所說的薩哈迪博士的老年男子。
還因為戰鬥的餘韻而維持著編辮子的發型的利連斯魯,帶著沒有任何陰影的笑容開朗地說道: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們的海盜嫌疑已經被排除,所以請放心吧。」
「有什麽安心不安心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索?托多在口頭上一點不肯認輸。
不過他這番言語雖然好像任性的少年.但是口氣卻無比明朗輕快。
喬納森也能感覺到室內的空氣一下子緩和了不少。
不光是利連斯魯帶來的報告,而光是他擁有的氛圍本身就能讓在場的人感覺到心平氣和,不由自主放鬆下來。
他看到了船員們的明朗表情後.回頭看著一起回來的年長男子。
「真的很抱歉,博士。麻煩比預料中還多——」
身材矮小,看起來很溫厚的薩哈迪博士,在褐色的鼻子下麵留著一嘴小胡子。他的頭發幾乎都被意味著年老的白色所淹沒,所以幾乎可以稱之為滿頭白發了。
博士輕輕揮揮手笑道。
「哪裏哪裏。我們什麽也沒有做,每天都是輕鬆地在房間中進行討論而已。倒是你們才真是辛苦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家夥,動不動就跑來襲擊。」
和身體的尺寸正好成反比,他的聲音大到了讓聽到的人都有些畏縮的程度。
「我們的什麽讓他們感覺到了那麽大的威脅呢?」
就在船長好像不關己事一樣地如此嘀咕的時候,克紮克已經坐到了羅安的身邊。
「啊,喉嚨好渴。這個給我。」
她一坐下來,就從男人手裏搶過了杯子。
「呐,呐我跟你們說,芙米他們都問了什麽啊?」
西活帶著些許不安壓低聲音,探過身體詢問。
「也沒什麽……全都是形式上的詢問。比起這些來啊,我跟你們說,」克紮克也探出了身體。
「那個停戰監視官啊,超~英~俊的說!」
「咦?呀,真的嗎?」西沃在椅子上興奮了起來。
「芙米,芙米,英俊是英俊到什麽程度?」
伊亞拉?梅格也好奇心滿滿地詢問。
「你們聽了不要吃驚哦,可以和馬裏林不相上下呢!」
「呀!太棒了!帥呆了!」
聽到女性陣營的尖叫,男人們都翻起了白眼。
喬納森在聽說對方擁有和船長同等的美貌後,突然想起了某個男人。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念頭。
和那個男人的最後一次見麵是——最後一次見麵是……
——奇怪?是在什麽地方來著?
因為不久之前的記憶居然消失而焦急起來的青年,因為克紮克的聲音而恢複了清醒。
「——不過真是遺憾呢,他說並沒有再問西洛就要回去了。」
聽到西沃和梅格立刻爆發出的不滿後,被夾在她們中間的索?托多和喬納森忍不住抱怨了出來。
「既然那麽在意對方,向人家問一下聯絡地址和名字不就好了嗎?」
「我們換一下,我去錄口供好了!」
「說什麽說的這麽熱鬧啊?」
和博士的話題已經說完的利連斯魯,返回了眾人所在的桌子上。
「無聊的事情。」羅安抓著頭發苦笑了出來。
索?托多有些賭氣地說道:
「她們在說因為停戰監視官很英俊,所以寧願自己去錄口供!明明在不久之前還在咒罵聯邦軍專橫。我們艦上的女性們真是花癡到讓人並沒有疼啊。」
英俊男子之一不加掩飾地活活活笑了出來。
「嗯……」
所有人都在瞬間僵硬。
「啊,抱歉。——不過,就算是索?托多你的話,如果監視官是個絕世美女也會覺得高興吧?隻是彼此嗜好上的差異而已。反正對方馬上就要回去,所以沒什麽關係吧?」
船長一麵說著,一麵解開了束起編在一起的長發的發夾。
散發著非比尋常的光澤的黑發,好像擁有生命的生物一樣彈了起來,轉眼之間就解除了辮子的狀態。
「好厲害……」
旁邊的梅格帶著感歎的聲音抓住了他的一綹頭發。
「編辮子後的卷曲一點都沒有留下呢。看來你的發質相當硬呢。」
「自從小時候患病之後,我的體質就改變了。相當的方便哦。怎麽洗都不會疼,而且睡覺後也不會變得亂七八糟。不過問題在於剪頭發的時候。不但累到半死也沒法剪成自己希望的樣子,而且還害得刀刃也變得一塌糊塗。因為太麻煩,所以隻好放棄了剪短頭發。」
「嗯,居然是因為太懶才變這樣,老天真不公平啊。」梅格呻吟了出來。
懶惰的美形命令新來的青年去那邊的房間錄口供。
「為什麽會是我被指名啊?」
麵對有些不安的喬納森,船長露出了苦笑。
「既然對方要求是船員中最新被雇傭的人,那就隻有你了吧?沒事的。如果遇到什麽可怕的事情就大聲叫。到時我會去救你的。」
「遇到可怕的事情?請你不要先嚇我好不好?再說了,那不是能夠聽得到聲音的距離吧?」
渾身僵硬地站起來的青年,前往了宇宙聯邦軍巡邏隊的停戰監視官所在的房間。
作為向導的士兵把他帶到了這艘船上也不知道到底有幾間的豪華客室之一。
他一進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大大的桌子.家具上保持著樹木的木紋,由柔和的曲線所構成。雖然喬納森分不出合成品和天然品的區別,但光是看到椅子的構造以及材質,他也能感受得到設計者追求人體舒適感的細致到每個角落的心血。
看到坐在皮椅上麵對著桌子的男人後,喬納森不由自主叫了出來。
「021你為什麽在這裏?」
奧利維?奧斯卡休塔。這個被通稱為02的男人,是曾經隸屬於奧伊裏利厙斯軍情報部的喬納森的上司。
他的外表在三十上下。但是因為頭發好像老人一樣的雪白,而且在人前絕對不摘下黑色的墨鏡,所以私下有人傳說他是不是白化病人。
就如同喬納森在聽說和利連斯魯不相上下的美男子的時候會下意識想到他的名字那樣,就算是隔著墨鏡也能看得出來的美貌,確實會帶給看到的人某種不由自主的感動。
好像大理石雕像一樣的純白身影冷然地拒絕著他人的靠近,並且醞釀出了難以言喻的威嚴感。
——哇啊啊啊。果然是超絕美形之二!
和好像白化病人一樣的外表正相反,02的雙眸好像宇宙空間一樣的深邃幽黑。遠遠超越常人的堅強意誌的光芒,化為了星光棲息在那雙眼眸之中。
唔,他有一種自己的意識會離開身體,被吸入02雙眼中的夜色的錯覺——
——啊啊……見到船長時的似曾相識感就是這個嗎?
不可思議的是,和那個利連斯魯可以互角的奧斯卡休塔的素顏,盡管存在著他特有的非人類的冰冷印象,卻讓人感覺到他們雙方的輪廓上存在著某些共通點。
——是英俊的部分相似嗎?
就在他如此想著的時候,所有的記憶突然都複蘇了。
在奧裏庫斯軍中出名能幹的這個上司,實際上是銀河聯邦軍的情報員.而且還是超能力者。自己當初就是在他的操縱下,在他遞出的文件上簽的名。
當場封印了喬納森的記憶的02,很快又因為其它任務而匆忙出發,把青年就這麽扔在了奧伊裏庫斯軍暫時停靠的亞多星球上。
麵對突然的離職。而且又沒有多少積蓄的喬納森,連返回故鄉的費用都湊不出來,隻能在民間尋找新的工作部門——
原本忘記了的怒火一口氣都爆發了出來。
「你這個混蛋!」青年站起來怒吼著,「超能力者對普通人進行精神操作而簽署的文件,是絕對無效的!」
身為罕見的出色精神感應者的02,再次戴上了墨鏡回答。
「你能夠證明那個事實嗎?」
麵紅耳赤的喬納森,因為他的話而一下子啞口無言。
02端正的嘴角浮現出了笑容。那完全不是能夠安撫他人心靈的微笑。
「隻要無法證明,你就要受到你所簽名的文件的記載條款的束縛。你要記住這一點。你現在作為銀河聯邦軍情報軍官,有義務守護聯邦會議的利益。如果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不遵循我這個上司的命令的話,想必軍事法庭會對你做出相應的處分吧?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作為軍人生活下來的喬納森,因為軍事法庭這個威脅十足的單詞而再也抬不起頭來。是要接受不名譽的處分呢?還是忍住屈辱放低自尊呢?
他緊握的雙拳顫抖了起來,雙眼中也浮現出了不甘心的淚水。他低垂著腦袋粗魯地坐了下來。絕對不想讓02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他用空間服的袖口擦了擦淚水。
「——我隻有一點……要問你。為什麽是我?遠遠比我優秀,而且有著豐富的執行任務的經驗的情報軍官.在聯邦軍中應該有得是才對吧?」
身穿聯邦軍軍服的男子,低聲地笑了起來。
「別說是經驗雲雲了,你甚至可以說是最缺乏作為情報官天分的人才。雖然頭腦優秀,但是情緒不安定,神經質,感情也過於豐富。幹脆說派不上用場還比較合適。」
聽到別人這麽毫不留情地指摘自己也一直偷偷介意的缺點,喬納森變得很不愉快。即使如此,他還是勉強把感情按捺了下去。
「我……那個,應該是通過參軍時的適性檢查,才被分配到情報部的啊。」
「不,你是通過ESP檢查才被分配到情報部的。因為超能力可以通過訓練而活用到情報收集上。你作為『精神共鳴者』擁有非常大的潛力。」
雖然知道精神感應者,但是喬納森卻從沒有聽說過精神共鳴者。
「我第一次聽說……」他很不爽地嘀咕道。
「那當然。因為那是至今為止都遭到了忽視的能力。你之所以情緒不安定,感情過於豐富,有一部分就是因為這個能力。不過如果不是和一定程度的精神感應者搭檔的話,就和一般人沒有什麽兩樣。所謂的精神共鳴,就是指存在於不同場所中的兩個人共享感受的現象。至親死亡時的『預兆』以及雙胞胎之間的共鳴,就是擁有共通的DNA(遺傳信息)的人之間,容易引發精神共鳴的最好例證。」
就算被人指出自己擁有在十八年的人生中都沒有注意到的超能力,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很難有什麽自覺,更何況這些和他被強製參與的拉斐人相關的任務有什麽關係,他就更加半點也摸不著頭腦了。
「——通過讓精神波的一部分和你的精神波同步,你在另一個地方作為記憶儲存在腦內的見聞情報,我就可以在其它的場所隨時全部獲得。這樣你不會有自覺也不會感到負擔。我能夠對你的意識施加精神感應的範圍,和一般人是同樣的距離。」
雖然喬納森的能力還有另一個重要的部分,但是如果說出那一點的話,顯而易見青年會強烈地反對,所以02一句話也沒有提起。
「……你說的那個,就好像是可以輕易接受的精神感應器嗎?」
喬納森用昏暗的聲音說道。
「也不是那樣。感覺上更像是隻要對方是精神感應者的話,就會張開雙腿的女人。」
「你——這算是什麽狗屁比喻!」
一瞬之問怒發衝冠的青年,臉色大變地站了起來。
「就算是比喻,也有可以說的事和不可以說的事吧?」
將雙手盤在散發著光澤的桌子上的02,麵對青年的劍拔弩張一點也沒有動容。
「隻是單純的玩笑而已。」
「~~~……唔!「
——合不來……!自己絕對徹頭徹尾地和這個男人合不來。絕對是差勁到極點的八字!怒火衝天的青年一麵任憑緊握的拳頭顫抖不已,一麵在心中如此呐喊。
「隻要能夠完美地完成任務的話,八字是否想合之類的在這種時候就算不上問題。」
上司平淡的聲音讓青年跳了起來。
「你、你、你、你為、為什麽——」
02淡淡一笑。
「在這個距離的話,要讀取你的心思就算是無意識之中也可以辦得到。」
青年麵紅耳赤地蜷縮起了身體。
一想到會被別人看穿內心就讓他覺得坐立不安。
——……我、我最討厭什麽精神感應者。
對這一點並沒有表示反對,白發的聯邦軍軍官直接進入了正題。
「時間必須有效地使用。因為拉斐星毀滅的來龍去脈利連斯魯已經對你說過,所以我來向你說明一下拉斐人的特性和幸存者們的情況。——現在.被稱為六芒人的主要是第二行星的菲拉魯人,他們不管在什麽事情上都采取攻擊性而且積極的態度。但是拉斐人從本質上擁有和他們不同的民族概念。在徹底的和平主義下,他們的母星是以女王為中心而構成的母係社會。除了唯一的例外以外,在母星滅亡時滯留在其它星球的大約五千人,就是現存的全部拉斐人了。因為有很多人已經和其它行星的人類結婚,所以照現在這個狀況下去的話,拉斐人無疑會遭遇自然而然的種族消亡。麵對這個事態,在銀河大戰期間,銀河聯邦議會已經提出了拉斐人複活計劃。雖然多少包含著贖罪的意義,但是推行計劃的人們的目的,還是對於全人類來說都極為有益的拉斐人的特殊能力。為了繼承這個能力,就算是要投入龐大的預算,也一定要維持拉斐的種族,讓他們複活。這一主張在議會中獲得了絕大多數加盟國的熱烈支持,而且被付諸了實行。」
聽到在和神秘戰艦交戰的前一瞬,利連斯魯正要說起的特殊能力,喬納森不由探出了身體。
02將話題轉移到了對這個的說明上麵。
「雖然有程度上的差異。但是拉斐人幾乎全員都是作為超能力者——精神感應者而生下來的。但是如同剛才的你那樣的,普通人最為討厭的『讀取他人思考』那種程度的強大力量。卻沒有一個人具備。基本上都是能察覺到對方現在是處於什麽樣的感受的那種粗略性的東西而已。而這在精神感應中,被稱為感情代人。——怎麽了?」
02向抬起一隻手表示詢問意思的青年問道。
「斷定拉斐人的能力是感情代入的根據是什麽?」
聽到喬納森再正常不過的疑問,他的上司輕輕點點頭。
「在眾多的報告中都已經顯示出,如果他們能夠讀取普通人的思考的話,有很多事例根本不可能發生。拉斐人以外的感情代入者也斷言他們沒有讀取思考的能力。所以這一點不怎麽需要懷疑。」
青年注意到02明明也是感情代入者,卻說得好像不關己事一樣,因為想到他多半是沒有直接見過拉斐人,所以他提出了其它問題。
「為什麽限定能力的精神感應者中的感情代入者,被認為是如此有益的呢?」
「就是因為能力被限定,所以才有益。」
奧斯卡休塔就好像麵對笨拙學生的老師一樣,用忍耐的口氣強調道。
「沒有人在知道自己的思考被他人讀取了後還能若無其事。但是,在很多的場合下,如果不知道對方的思考事情就不會有進展。舉一個例子來說的話,外交就是如此。對於普通人來說,要一麵交談一麵在互相猜疑的情況下,找出相反的利益和體麵之間的妥協點的話,是需要相當的忍耐和時間的工作。而且還不一定每次都能成功。如果在這種時候,讓拉斐人作為某種精神翻譯介入的話,就有可能在和原本的交涉無法相提並論的短短時間中解決問題。節約時間也就意味著紛爭的早期解決,而且將對於人和食物的損害也都能減小到最小限度。」
雖然想起來有些奇妙,但是仔細想想的話卻很有道理,於是喬納森也認可了這一點。
不管作為知識學習了多少對方的文化以及曆史,也沒有可能完全理解生於那個行星的人的感受以及思考。
更何況還要對利益相反的對手不抱有負麵感情,這就更加不容易了。
看到青年作出了理解的信號後,02進一步繼續著說明。
「他們在藝術領域也出色地貢獻了這種能力。他們能非常準確地把握什麽樣的東西會讓人類覺得美麗動人。極端厭惡爭鬥的他們驅使著這種敏銳的感覺,使用歌曲、樂器、繪畫、雕刻等各種手段,持續表現著精神的永遠安定。你應該也在沒有意識的期間見過他們的作品。——順便說一句,喬納森。你是地球係,所以應該知道『天使』吧?你能描繪出具體的印象嗎?」
青年因為話題唐突性的轉換而有些迷惑。
「啊……?那……個,就是一麵演奏笛子和鼓之類的樂器,一麵張開翅膀在大氣中飛行,有時候還擔任『神』和人類的中介之類的……據說居住在天空上的國家中,想象中的人類……應該就是這樣吧?因為我對宗教沒有什麽研究,所以隻有這種程度的知識。居住在想象中的另一世界,具備超能力的人類,在各個行星誕生的眾多宗教中都可以隱約見到啊。」喬納森好不容易擠出了大概不會被奧斯卡休塔輕蔑地視為沒有教養的答案。
「沒錯。在這個銀河係中,如果把形成到太陽係國家的程度的行星文化進行比較分類的話,不知道為什麽,人類對於宗教以及神話傳說中的另一種族的人類擁有共通的印象。而且把地球係和六芒係的那個進行比較的話,就會發現存在著完全不共通的重要部分。就算不是學者,對這一點也會產生深深的興趣。如果深談起這方麵的話題就會分散主題,所以今天隻能割愛了。不過如果要說得極端一點的話,拉斐人可以說是最接近於地球係和六芒係的共通的『天使』的具體印象的種族。」
喬納森因為02預料之外的話而一陣啞然。不久之後他清醒過來,慌忙繃緊了臉上的肌肉。
但是,02卻輕鬆地表示了認可。
「將存在於現實中的人類.和精神的暗黑時代所發生的宗教幻影重疊在一起,實在是愚蠢到極點的感傷主義。雖然要這麽付諸一笑很簡單,但是拉斐人會讓看到他們的人在精神上產生非理論性的感動也確實是事實。」
「啊……」青年進行了有幾分笨拙的隨聲附和。
「如同開始時所說的那樣,監視他們的行動,阻止拉斐複活計劃的真正目的。就是潛人這艘船的你的任務。」
「可是,那不是聯邦議會的調查機關進行了充分的討論,而且已經通過實行預算的計劃嗎?」
麵對青年不由自主的提問,02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當然。但是,原本對於計劃完全不感興趣的拉斐人,到了這個地步卻突然提出可以提供全麵協助,就算是議會以外的人也難免會產生懷疑吧?但真是可悲啊。既然拉斐人提出了要這麽做,作為一直戰戰兢兢地害怕過去的錯誤暴露在普通市民麵前的聯邦議會來說,就沒有權利對此表示懷疑。因此隻能落到了這樣的下場,明明身為讚助人,卻要偷偷摸摸地私底下打探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喬納森在02的說明中,感覺到了無論如何都無法釋然的東西。
青年就這樣直接提出了疑問。
「為什麽聯邦議會要對拉斐人的動向在意到這個地步?而且比起在內部打探來,應該先找出不惜出動戰艦進行妨礙的勢力,率先解決他們的攻擊才對吧?如果就算這艘宇宙船被破壞也無所謂的話當然另當別論。或者說當局出於某些原因.希望這個議會都已經撥了預算的計劃遭到挫折嗎?」
02隔著墨鏡注視著青年的身影。
渾身都覺得難受的喬納森,在椅子中蠕動了一下身體。
雖然軍人應該絕對服從上司的命令,但是自己的個性卻會讓天生的好奇心不加思索就從嘴上冒出去。
在一陣沉默之後,白發的情報軍官開了口。
「對於進行妨礙的家夥的搜查已經早就開始了。但是,遲遲沒能獲得滿意的成果。——雖然肥大化的組織會變得遲鈍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在這個事件上的效率還是隻能用異常來形容了。所以我才會在任務的中途,被從潛入的奧伊裏庫斯軍中叫回來。」
雙手輕輕撐住桌子,奧斯卡休塔緩緩站了起來。「我啊,非常的不滿哦,喬納森少尉。最初在奧伊裏庫斯軍所發現的『動向』,就不是一個地方組織應該出現的東西。而且那個好像癌細胞一樣地擴散勢力的『動向』,這次已經明顯地妨礙了聯邦軍的正常行動。就好像在說要阻止『動向』,進行排除
已經是不可能一樣。」
在俯視著站立在桌旁的02的聲音中,滲透著輕微的煩躁和不快感。
「你說的『動向』是什麽啊?」喬納森問道。
上司所使用的這個詞語的背後,是不是隱藏著什麽身份不明的令人萎縮的意義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是個秘密結社的組織。包括我的部下們在內,已經投入了相當數量的密探進行調查,但是大部分都是在沒有獲得顯著成果的情況下就神秘死亡。」
「唔……」
青年的腦海中冒出了拷問、訊問以及自白劑之類的單詞。
被發現潛入後,以調查背後關係的名義而被剝掉指甲,電擊下身之類的行為,他衷心希望隻是作為娛樂的間諜電影中的設定。
他一麵下意識地用雙手護住股間,一麵說道:
「之所以讓我上這艘宇宙船,就是為了調查他們被那個組織襲擊的理由嗎?」
「除此以外也許還會出現很多東西,不過目前的任務——就是這樣。」
令人吃驚的是,02輕輕歎了口氣。
「……我也是剛剮被叫回來,所以來不及進行對應。就連讓你先上這艘船的事情,當時都不知道是否來得及呢。而且上司前往密探的潛入地點,事後才下達命令這種事情,就算是諜報方麵的外行人都不會做吧。」
喬納森對於陷入苦惱的02產生了一點同情。
雖然突然被叫回來要求他彌補前任的無能,可是正在進行的事態,卻沒有留給他去把握情況和建立對策的時間。
哀愁的中層管理人員輕輕用拳頭敲了一下桌麵,然後進入了話題的結束階段。
「時間已經過了不少啊。對我質問到這個程度,你也應該滿意了吧?」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青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要封印你的記憶。」
「開什麽玩笑!」青年叫了出來。
無論是被操縱還是被折騰腦內他都敬謝不敏。最重要的是,如果根本沒有處於什麽樣的危險狀況下的自覺的話,就不可能去回避這份危險。
「如果不封印的話就會被拉斐人感覺到!」
「不要啊啊啊啊!」
從椅子上跳起來的喬納森,朝著出口猛衝了出去。
但是,還沒跑幾步他的雙腿就突然僵硬了。
「哇啊啊啊啊啊!」
因為腿無法動彈而倒下的他,奔跑的勢頭也就這麽停止在了地毯上。
奧斯卡體塔緩緩地走了過來。
「我的命令會在你的潛在意識中動作,成為你的行動指針吧?」
「唔唔唔。」
02站在舍棄拒絕自己意誌的雙腿,試圖用手臂爬出去的青年的身邊。
「真是難看啊。」摘下墨鏡的他的聲音,蘊含著某種猶豫的味道。
「不管你怎麽說,不要的東西還是不要!」
02單腿跪在地毯上,手抓住叫喊的青年的肩膀,簡單地把他的身體反轉了過來。
「你不可能從我這裏逃走的,認命吧。」
鑲嵌在自皙的美貌上的,比夜色還深沉的漆黑跟瞳——
「救、救、救命……救命啊!船長!」
喬納森慘叫了出來。
馬裏裏亞多?利連斯魯,甩開阻止他進入房聞的聯邦軍巡邏士兵的手強行進入了錄口供的房間。
「洛!「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因為預料中的入室者吃了一驚,回頭看著他。
好像是連動一樣,坐在他對麵的軍裝男子也抬起了麵孔。
「你怎麽了?船長。」
如此詢問的喬納森詫異的口氣中,感覺不到什麽不自然的成分。
雖然臉色不太好看。
「你還問我怎麽了……不是你叫我的嗎?」
「沒有啊。而且從這裏叫船長的話你也聽不見吧?啊,難道說,你是因為擔心而一直在外麵等著嗎?」停戰監視官嘿地笑了出來。
利連斯魯看著反而畏縮起來的青年的樣子想要說些什麽,但是馬上又放棄了。他將冷冰冰的視線轉向了笑出來的監視官身上。
「有什麽可笑的?」
「哎呀,抱歉。因為時間拖得比較久,我也正想要結束錄口供呢。」監視官司輕鬆地站起來,和船長麵對麵站立。
將喬納森夾在中間的兩個人,無論是身高還是體態都非常相似。
「剝奪了你們貴重的航行時間,我衷心感到抱歉。不過因為一切都是為了維持和平,所以還請你寬大為懷。一旦發現了進行攻擊的所屬不明的戰艦的線索.我們就會和你們聯絡。」
「我會等著哦,雖然不抱什麽希望。」
麵對對方殷勤的道歉,船長就好像和平時換了個人一樣地冷淡。
站在兩個高個子之間的青年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莫名其妙地越跳越快,
隻能心驚膽戰地眺望著兩人之間奇怪的發展。
但是,麵對挑釁狀態的船長,監視官卻選擇了退卻。
監視官環視著寬敞的船室。
「——這艘宇宙船還真是出色啊。如果隻是豪華的船的話要多少都能找到,可是這裏卻同時兼備了精致美麗的特色,以及極度舒適的居住性。可是說是合理性的豪華吧。」他用並非完全是恭維的口吻稱讚著。
「謝謝。這艘船能夠得到誇獎,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喜悅。」
船長也暫且改變了非友好的態度。
「是你的船嗎?」
麵對監視官若無其事的詢問,船長露出了微笑。
「是我母親的船。因為她在處女航之前就去世了,所以就由我坐上了她的遺產。」
雖然當事人本人在笑,但是喬納森不知道為什麽胸口卻痛得厲害。
監視官很自然地點點頭。
「確實是很適合懷念母親的船啊。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想乘坐這艘美麗的船隻進行旅行呢。」
「因為這艘船是作為客船注冊的,到時候就請多多關照了。」
微笑著如此說道的利連斯魯把手放到了嘴角,活活活地笑了出來。
「哇啊啊啊。」
被夾在中間的青年隻覺得很不能暈過去。但是,監視官卻若無其事。
「我預祝你的航行一帆風順。那我先告辭了。」
手撫著胸口,他向船長行了一個六芒式的禮。
「辛苦你了。」
利連斯魯也回了一個同樣的禮。
監視官在兩人的目送下離開了房間。
「……還真是厲害啊。」
因為惡寒的餘韻背上還在冒著冷汗的青年,好像很佩服一樣地點了點頭,喬納森看著他問道:
「你在說什麽啊?」
「我是說那男人雖然狡猾,但還真是個厲害人物呢。」
「啊?」
「就算我笑了他也沒有動搖。」船長表情認真地說道。
青年發出了狼狽的聲音。
「請你不要用那種奇怪的事情衡量對方的器量好不好?看你們那麽針牽相對地互相瞪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呢。「……你真的沒有叫我嗎?」利連斯魯好像還在在意。
「我都說了沒叫啊。你是不是產生了幻聽?」
「是……這樣嗎?如果是就好。不過,不錯嘛,他可是個大帥哥呢。」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嗎?」
「哎呀,因為你好像很中意我的臉孔的樣子,所以以為你是那種看人先看長相的家夥啊。」
喬納森漲紅了麵孔揮舞著雙臂。
「誰中意你的臉孔了!誰啊!就算再漂亮也是臭男人的麵孔,有什麽可高興的啊!」他呻吟著說道。
美麗的船長用手背捂著曦角,發出了高雅的笑聲,聽到青年立刻隨之爆發的歇斯底裏的慘叫後,他笑得更加愉快了幾分。
【5天使的集團】
行星庫拉裏薩。
雖然它很早就加盟了銀河聯邦,但是因為人員和物質上的資源都很貧乏,所以在第三次銀河大戰中一直保持中立。因為附近不存在著其它到達了樹立行星政府的文明水準的太陽係行星,以庫拉裏薩作為在銀河係中航行的宇宙船的補給基地,發揮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在相當於大門的宇宙站完成了登記後,無論是軍艦還是民間船隻,無論隸屬於哪個太陽係,都可以在宇宙港獲得平等的對待。
需要補充燃料和零件以及進行各種各樣修理的船舶群,紛紛到達了集中了最新設備的寬敞的宇宙港中。
有的時候還有滿載著各種材料和補給燃料的民間貨船,在保護他們不受宇宙海盜襲擊的戰艦的陪同下,形成大船團出現在宇宙港中。
在宇宙港內存在著通過電腦中介,以宇宙船的貨物為對象的市場,而且時常都在進行著買賣。
結束了演習的戰艦,將從民間貨船那裏購買的補給物資、燃料,以及士兵們要帶給家人作為禮物的特產品裝入船體,再返回母星的光景也並不罕見。
庫拉裏薩政府在獨占的物品交易中收取中介費,而且一手承接了在港內進行的裝卸工作,通過這些來收取使用費。
為了貿易而進入宇宙港的宇宙船非常之多,那種活躍的狀態讓人完全無法聯想到在銀河大戰時期這裏曾經相當蕭條。
自從和宇宙聯邦軍的巡邏隊分開後,他們就沒有再遭受到神秘戰艦的襲擊,所以「黃金海豚號」相當平安地到達了目的地之一的行星庫拉裏薩。
在到達的這幾天時間內,船長利連斯魯和兼任機械師的羅安.為了修理在和戰艦的交戰中受損的船體而忙到了半死。
雖然外殼部分的損害隻要交換、焊接合金板就可以了,但是主炮卻必須特別訂做。因此他們也隻有等到這份訂單完成為止。
其它的船員們也分別在自己的工作場所麵對著小山一樣的工作。
隻有新人洛?喬納森,在和上司奧斯卡休塔再會後的幾小時後,就發燒而躺在了床上。
按照醫師奧盧卡?西沃的診斷,青年的發燒是因為持續遭到了巨大的精神打擊,所以給他開了退燒劑和營養劑。
而負責「貨物」管理的科學家集團,則派出了隊長薩哈迪博士作為代表來照顧青年。
「要讓我來說的話,這可是很好的打發時間的方式呢。」個子矮小卻嗓門超大的博士,坐在了喬納森的床邊.咧開大嘴哈哈哈地笑著說道
「我可真沒想到人體細胞學的權威也能笑得這麽沒有半點知性可言呢。」
對這個老人的過剩精力不敢領教的青年,在床上冷嘲熱諷地表示。
「人類如果沒有缺點的話就會受到他人的嫉妒。洋溢的知性和缺的品性,對我來說這樣才比較完美。」
喬納森覺得自己的熱度又加重了幾分。
雖然他想要睡一會兒,不過因為難得能有這麽個機會,所以他下定決心向博士提問。
「博士你認為拉斐真的能複活嗎?」
「如果我不這麽認為的話,就算是聯邦議會的拜托,我也不會來進行協助哦。」
「啊哈,你這麽說倒也是。」
「——不過這些隻是官麵話啦。」
博士表情深沉地用手指摸索著鼻子底下的薄薄的胡須。
「雖然號稱拉斐人有5000的幸存者,但是那是把散布在整個銀河係的人都算上才有這個數字的。總不能勉強那些已經和當地星球的人結婚。紮根於那裏的人移民到卡由星球去。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那也就隻能先采取粗魯一點的手法了。我們首先把幸存的拉斐人所提供的人工受精卵作為第一計劃運送到第五行星卡由去,在那裏撫育出200個左右的孩子。一旦上了軌道,就可以接連地讓人工受精的嬰兒們誕生。——這個就是這次計劃的基幹,但是……」
「難道有什麽技術上的問題嗎?」
「不,那個完全沒有。隻不過,好像繁殖家畜那樣一次性地孵育出眾多的人類,精神上難免會感覺到不安。而且在幾乎沒有可以稱為父母的成年拉斐人的世界中,孩子們的精神是否能正常的發展呢?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我實在不想主動孕育出不幸的孩子們。」
薩哈迪博士仰望著天花板歎息了出來。他溫厚的褐色側臉看起來相當的悲傷。
「拉斐人是怎麽說的呢?」
「一句沒關係就算結束了。他們的種族整體都是超能力者,而我隻是地球係的普通人,如果要說這就是民族概念上的差異,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喬納森覺得自己可以理解薩哈迪博士的心情。
作為人類的感情,代替父母孕育出他們的責任感.以及科學家的良心,這些難免會讓他產生不安。
「而且,甚至還出現了試圖用武力來阻撓計劃的家夥們。拉斐人到底有什麽地方讓他們覺得這麽受到威脅呢?我真是一點也無法明白。」
「他們是什麽樣的種族啊?」
「哎呀,小朋友你還沒有見過他們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博士露出滿麵的笑容。
「很快就可以見到他們了,所以你趕緊退燒精神起來吧。因為他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期待,所以盡管翹首以待吧。」「啊…-」
雖然博士說不會辜負期待,可是因為至今為止誰也沒有提起過總體的拉斐人的形態,所以喬納森心中並沒有什麽具體的形象。
即使如此,多少被刺激到了好奇心的喬納森還是決定要盡快恢複力氣,讓自己精神起來。
距離到達庫拉裏薩已經過了一周的時間。
「黃金海豚號」已經基本完成了備用品的補充和船體的修理。
船員們的工作也寬鬆了不少,自從喬納森上船之後,第一次在早餐的時間見到了所有人。
雖然青年乘船的時候曾經造成過那麽大的騷動,不過由於船長的幫助和他本人容易隨波逐流的性格,最後還是乖乖地成為了正規的船員之一。
他從兩天前起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擔任芙米?克紮克的助手。
已經坐在座位上的奧盧卡?西沃告訴他今天下午會有十二名拉斐人作為新乘客上船。
「美麗到好像夢幻一樣呢。」西沃用慣常的拉長了的口氣陶醉地說道。
在盤子中擺放了足足有青年的兩倍之多的色拉的羅安也開了口。
「自從在聯邦議會舉行的鎮魂儀式以來,我也有二十年都沒見過拉斐人了。」
就這個男人平時眾多的粗野表現來說,如此慎重地遣詞用句的口氣相當難得。
坐在青年旁邊的克紮克也深有感觸地喃暗自語。
「二十年嗎?……雖然我當時還沒有出生,不過一下子失去了十六億的同胞和母星的打擊一定相當之大吧?」
在氣氛眼看就要陰沉起來的時候,羅安爆發出了盛大的笑聲。
「居然說自己還沒有出生。真虧你撒得出這麽厚臉皮而且顯而易見的謊言來!」
沒有深入思考意思就下意識跟著笑出來的青年,立刻就被克紮克扭住了一側的臉孔。
克紮克聲音低沉地,好像威嚇一樣地怒吼。
「你膽子真不小啊。羅安?卡布裏沃迪巴達魯齊秀特姆!看起來還是和你分出個勝負來比較好呢。」
「不要給我那麽故意地叫我的全名!」
被戳中了劣等感源頭的巨漢赤銅色的麵孔,因為憤怒和羞恥轉眼之間就變為了黑色。
被稱為六芒人的菲拉魯星的人,和地球人相反,都是把姓氏放在名字的後麵。
「不要鬧了。在吃飯的時候吵架未免太缺乏禮儀了吧?而且對於消化也不好。」
西沃懶洋洋的聲音,雖然是在進行仲裁,卻幾乎沒有緊張感可言。
喬納森隻是老實地低下身體,等待著在他的頭頂進行的爭吵能夠收場。——就在那個時候,重低音的笑聲和沒品到極點的笑聲的恐怖到極點的雙重奏傳進了眾人的耳朵。
回頭看去的青年的視野中,出現的是在背後的桌子上談笑風生的船長和薩哈迪博士的身影。
在爭執的中途受到致命打擊的羅安和克紮克,一瞬後都因為掠過全身的惡寒而趴在了桌子上。
和博士他們同桌的索?托多正滿臉苦悶地捂著自己的耳朵。
喬紈森一麵覺得背上冒出了冷汗,一麵對於自己已經可以冷靜地觀察眾人的環境適應能力而感到了悲哀。
「筒直是要用笑聲征服全宇宙也並非不可能的晟強搭檔呢。啊哈哈。」一麵剝開煮雞蛋的蛋殼。西沃一麵悠閑地笑著說道。
她精神的強韌好像已經到達了超越喬納森想象的程度。
「可是,船長好像沒什麽精神呢。感覺上似乎有些悲傷。」
青年的話讓女醫生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你這麽認為?」
「唉,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想。」
蛋殼已經被剝得幹幹淨淨的雞蛋從西沃的手上滾落向了桌子。
而羅安一把伸出大手,把它送進了自己的嘴巴。他一麵咀嚼著雞蛋,一麵戳了戳喬納森的腦袋。
「你在說什麽傻話呢?笑得那麽開心的人會有哪裏悲傷啊!」
「……我的雞蛋……」
「咦?」
巨漢因為雙眼都泛出了淚水的西沃而十分狼狽。
「不、不好意思,我一個不小心。」
明明沒有必要慌張的青年不知道為什麽也著急了起來,將自己的雞蛋遞了過去。
「人家特意把蛋殼剝得幹幹淨淨……」
「這、這個,我立刻剝,現在就剝。」
羅安和喬納森兩人一起動手剝起了已經有裂痕的蛋殼。
克紮克哭笑不得地在旁邊打量著他們。
十三名拉斐人將從宇宙港的終點站那邊乘坐噴氣車前往「黃金海豚號」。在他們收到這個聯絡的時候,已經是過了中午的時候。
以利連斯魯船長為首,包括看熱鬧的人員在內的全體船員都來到了船外,等待著他們的到達。
在一直延伸到地平線那邊的宇宙港中,隸屬於各種各樣的行星的宇宙船,正排列在一起反射著強烈的日光。
宇宙船在宇宙站進行登記的時候,會被大致分為民用類型和戰艦類型的兩大種,然後再進一步按照一定的大小被指定前往哪個停泊的碼頭。
戰艦類型的停泊碼頭為了配合船體的尺寸,會深入到地下,然後在溝渠邊緣設置重力調整。
將著陸後的宇宙船,用溝渠前後左右以及下方伸出的錨固定住後,就可以讓船體的大半部分都沉人容易搬運材料的無重力的溝渠中,進行破損場所的修補。
以優美的曲線為榮的「黃金海豚號」的船體也被分類為戰艦類型,大半都沒入在了無重力的溝渠之中。
幾乎沒有什麽風勢。
從事貨物搬運作業的機器人們,附著在閃閃發光的船體上進行工作的光景隨處可見。
裝滿了載貨用的集裝箱的貨運噴氣車,從眼前的道路上穿過。
在目送了幾台貨運車過去後,終於有大型的旅客用的噴氣車,在宇宙港警備隊的前後左右的保護下出現了。
在眾人無言地守望著的期間,武裝的男子們從最初著地的宇宙港警備隊的噴氣車上麵走了下來。他們背對著「黃金海豚號」,麵對停泊在周圍的宇宙船布下了警戒網。
「簡直是可以媲美行星元首的待遇嘛。」帶著幾分諷刺如此嘀咕的索?托多,壓低了聲音笑了出來。
「噓。要出來了哦。」
伊亞拉?梅格低聲而尖銳地警告他。
身材修長但是感覺卻很瘦的男子,出現在了滑動打開的噴氣車的門口。
沐浴著陽光的雪白衣服近乎耀眼。
接下來出現的人員全都同樣披著長袖的白色外套,在那下麵穿著幾乎一直垂到了短靴的腳踝處的好像長袍一樣的白色服裝。
他們使用擁有柔和光澤的素材所製造的上衣,用淡色色係的絲線刺繡著細致到了近乎過頭的連續花紋的圖案。
這套從頭白到腳的服裝,多半就是他們的民族服裝了吧?雖然頭發的顏色各自不同,但是肌膚全都是一色的雪白,格外襯托出了拉斐人精致纖細的外表。
美麗得好像夢幻一樣——
如果要描述拉斐人的話.奧盧卡?西沃的這句話無疑是最貼切的表現。
他們四人一列地站在了利連斯魯的前麵。
他們的臉孔.無論是以地球人還是六芒人的審美標準來說,都是描繪出了人類理想的美麗。
然後一起用單手撫住胸口,彎下膝蓋深深地低下了頭。
在女性們的長發中熠熠生輝的小小發飾,發出了好像回音一樣清涼的聲音。
喬納森曾經聽說過,在六芒式的禮儀中,手扶在左胸,屈膝低頭是表達最高的敬意。
最前列的年長女性開了口。
「好久不見了。我們一生都不會忘記能夠再度活著見到殿下的喜悅。」
「我也同樣很高興見到大家。你們回應了我的召喚,無視自己的生活和生命的危險而在今天聚集到了這裏,對此我實在從心底感到感謝。謝謝大家,能夠平安見麵已經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利連斯魯的聲音非常溫和,深深地滲透進了聽到的人的胸口。
「您太客氣了。」
拉斐人全都異口同聲地回答。音階各不相同的聲音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醞釀出了仿佛聖歌一般的聲音。
包括喬納森在內的船員們都保持著沉默。
就算再不懂事,他們也做不出那種用驚愕的叫聲來插入船長和異邦人的交流中的事情。——而且最主要的是,正確來說的話,他們的精神都已經被現場神秘的氛圍所吞沒,陷入了恍傯的狀態。
雖然如果把十三名拉斐人進行比較的話,很明顯地都可以作為個體和其它人區別開來,但是一旦集團出現的話,就超越了老少男女的區分,看起來相似到近乎恐怖的程度。無論是男是女都纖細美麗,給人一種中性的感覺。
女性全都把頭發披散下來佩戴著小巧的發飾,就算是年紀較長的人也沒有一個人把頭發挽起來。
在利連斯魯的催促下,眾人才站了起來。
「因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我不能和你們在一起。因為我委托了船員伊亞拉?梅格照顧你們,所以有什麽要求都盡管和她說好了。——那麽,祝你們有一個愉快的旅程。」
隻有被派去照顧他們的梅格,即使看到了拉斐人,似乎也沒有怎麽吃驚。
她用一如既往的沉穩可靠的態度招待所有人進入了船艙。
薩哈迪博士等等科學家們也紛紛跟在了後麵。
被剩下的船員們,因為不知道船長為什麽會被異邦人稱為什麽「殿下」,所以紛紛發動起想象力,進行著各自的猜測。
無論是對於見過拉斐人的人來說,還是對於沒見過拉斐人的人來說都印象超級深刻的見麵儀式,到此似乎就要告一段落了。
但是,一個拉斐的女性跑出了隊列,朝著利連斯魯奔了過來。
「馬裏裏亞多!」她呼喚著利連斯魯的名字衝向了他的胸口。
這個女孩在十三人中也是最年輕的一個,還殘留著少女的麵影。
「我好想見你!」
似乎是傾注了千言萬語的深情無比的一句話。
但是,利連斯魯用很難讓人聯想到那個平時溫和的他的氣勢洶洶的態度,猛地把女孩的身體推開了。
「不要碰我!」
長長的金發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弧線。
眼看著女孩就要摔倒,克紮克連忙跟明手快地一把抱住了她。
「馬裏林!你怎麽可以對女孩這個樣子!她要是受傷了該怎麽辦?」
男人無視了克紮克的抗議。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應該是十二人的成員變成了十三人,就是因為你的加入嗎?」
「因為如果我不這麽做,你就不肯見我——」
「我們沒有見麵的必要。」
船長用冰冷的聲音打斷了那個纖細而楚楚可憐的聲音。
「我們在年幼時定下的婚約,事到如今已經完全沒有意義。這一點我應該已經告訴過舅父。作為『黃金誨豚號』的船長,我拒絕公主上船。請你返回舅父的身邊。」
「婚、婚約?」
克紮克和西沃同時呻吟了出來。
麵對男人沒有留下任何餘地的態度,女孩的嘴唇顫抖了起來。
大顆的淚水從睜大的藍色眼睛中溢了出來。
「——請等一下。作為追加者而加入的第十三人是我,馬裏裏亞多殿下。」
一個黑發的年輕男子插進了讓人很擔心不知道會變成怎樣的兩人中間。
那個拉斐人在利連斯魯麵前單膝著地。
「初次見麵,對此我感到非常榮幸。我叫卡拉馬。是遵照那瓦佛爾殿下的命令,侍奉於尤芙米亞公主身邊,對她進行保護的人。因為這次公主沒有和那瓦佛爾殿下進行商量,就去應征了這個職務,所以殿下隻能讓我以緊急追加的形式加入。」
除了銀河聯邦議會所製定的共通單詞的部分,從這個年輕人的口中流暢地說出的都是現在已經接近死亡的高級語言。
「黃金海豚號」的船員們交換了一個眼色後,就確認到了大家都對剛才的語言連一半都沒有理解。
「既然如此,你就帶著公主回舅父身邊好了。我不會阻止的。」
船長無論是聲音還是態度,都毫不掩飾自己覺得那個女孩的存在礙事。
「公主已經表示就算是死也不會回去的。而且還說作為王族的一員,她有義務為關係到拉斐未來的任務進獻自己的力量。至少請您能夠體諒她的這份心意。」
利連斯魯把目光從如此懇求的男人身上,轉移到了好像祈禱一樣雙手合十凝視著自己的女孩身上。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歎了口氣。
「隨便你們怎麽樣吧。隻不過,絕對不要出現在能看得到我的地方。卡拉馬你作為守護人,也請一定要好好記住這一點。」
在一直擔心著事態不知道會怎麽發展的圍觀者中間.擴展開了安心的空氣。
「我發誓。——多謝您的寬容大量。」
「謝謝你願意把我留在你的身邊,馬裏裏亞多。」
出身高貴的女孩好像歌唱一樣地如此說了之後,在保鏢的陪同下匯合到了同胞們的團體中。
目送著所有人都平安地上船,.利連斯魯向擔任護衛的宇宙港警備隊進行了道謝。
在警備隊的噴氣車離去後,現場就隻剩下了「黃金海豚號」的船員們。
「你如果不說明一下的話,我們可搞不清楚情況哦。」帶著暖昧笑容的索?托多打破了尷尬的沉默,率先提出了疑問。
「真是不像你的為人呢……」
雙手環抱的羅安搖了搖頭。
「所有的一切都感覺太不像你了。」
「是啊。」
黑發的船長微微一笑,那種奇妙的隔閡被他的爽朗一掃而空。
「牙根發酸,背上發癢,我其實也一直都渾身不舒服,呆得很不舒服哦。」
受到了那個充滿生氣的笑容的鼓勵,克紮克單刀直入地問道:
「難道說,馬裏林你是拉斐星的王子殿下嗎?」
「沒有什麽難道,就是那樣。」
「不要啊啊啊!」
克紮克和西沃同時發出了悲鳴。
「不……不要,這算什麽意思?」
兩個女性轉向了有些慌張的船長。
「在拉斐複活的時候要坐上王位的男人,不可能讓我們這種其它星球的女人追走吧?」她們火大地說道。
「哎呀,好高興★你們兩位原先打算追求人家嗎?」
「拜托你不要用那種人妖口氣……」羅安說道。
「你又故意這樣裝糊塗!既然是拉斐人,不可能不明白我們的心情吧。」克紮克說道。
「雖然說是王子,但是在母係社會的拉斐,男子是沒有王位繼承權的哦。雖然現在已經去世,但我曾經有過十六位姐姐。如果是第一個孩子也就罷了,排行十七的長子對於王家來說根本是無所謂的存在。基本上可以相當於搭頭的水準了吧。——所以,如果在拉斐的複活後要由女王即位的話,新女王應該就是我母親的弟弟,我的舅父那瓦佛爾的長女尤芙米亞公主才對吧?」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泄露出了驚歎的聲音。
「……不過,對了,船長你的身體可是結實得很啊,完全不像是拉斐人。」
喬納森的再正常不過的感想,讓船長苦笑了出來。
「這個還真是讓人胸口刺痛的指摘啊。不是所有的拉斐人都好像剛才的那些人一樣。偶爾也會生下來像我這樣不符合種族特征的粗製濫造的孩子。」
「粗製濫造!」眾人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是啊,據說我小時候又粗魯又吵鬧,是個沒有神經的存在。因為我不但是規格外的小王子,而且還屬於粗製濫造的產物,所以母親和女官當年都很排斥我哦。」
聽到了船長的話的在場男性臉孔都有些發青,那如果是自己的話豈不是要被當成怪物了嗎?
「不過要說不愉快的話,大家也是彼此彼此啦。」
從他爽朗的語氣中,很難想到眼前的當事人曾經因為容貌而受到差別待遇,度過了陰暗的少年時代。
「尤芙米亞公主的父親,也就是我的舅父那瓦佛爾也和我十分相似,所以在年輕的時候就因為覺得呆起來尷尬而離開了母星。——不過因為多虧了這樣才避開了西坦病的病魔,所以也許該算是一種幸福吧。」
半信半疑地聽著他闡述的所有人,都因為最後的那部分微微產生了認同。
「順便說一句,你為什麽讓伊亞拉?梅格去負責招待他們一行人呢?」
羅安代替船長回答了索?托多的疑問。
「伊亞拉去世的丈夫也是拉斐人哦。所以不會有什麽奇怪的先人為主的概念,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吧?我的話光是看到他們就緊張到不得了,連喉嚨都一片幹澀了。」
「其它還有什麽問題嗎?——看來現階段就隻有這個了吧?那麽我建議大家為了羅安而回船,一起喝杯茶吧.」
對於這個建議,沒有人表示異議。
克紮克將手纏到了走向宇宙船的利連斯魯的右臂上。
看到了這一幕的西沃好像是不肯讓她搶先一樣,立刻纏住了利連斯魯的左臂。
「哎呀,如果用地球的說法的話,我這就是『左擁右抱』吧。」
克紮卡恨恨地仰望著這個一如既往態度親切的男人。
「男人也就罷了,拉斐的女性還真是美麗啊。我們跟她們一比完全相形失色呢。」
男人的嘴角浮現出了冷笑。
「她們確實很美麗。可是在我看來,美麗並不是一切,也稱不上是最理想的存在。」
「可是,就是因為美麗才會被稱為天使的末裔吧?」西沃也如此詢問。
因為兩側都被纏住而感覺頭疼的利連斯魯,向走在前麵的羅安求助。
「呐,羅安,你不會也隻靠麵孔來選擇喜歡的對象吧?」
六芒人操縱士用手指抓著自己的下顎,帶著好像咬到了蟲子一樣的苦澀表情呻吟道。
「喂喂,不要把我拖下水啦。奧盧卡和芙米,你們兩個也適可而止吧。沒看到馬裏林在頭疼嗎?你們對於他人的隱私太過深入了。」
無法反駁他再正常不過的指摘,兩個女性都撅起了嘴巴。
「可是,居然沒有說自己有未婚妻,這簡直是欺詐嘛。」
「啊,如果你們說這個的話,那是因為我完全沒打算和她結婚。」
「為什麽?人家不僅那麽可愛,還是未來的女王,又對馬裏林你癡心無比吧?如果我是馬裏林的話,絕對不會甩掉她的。」克紮克好像挑釁一樣地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
利連斯魯的口中冒出了炸彈發言。
「因為我另有喜歡的對象。」
下一個瞬間,女性們的尖叫震耳欲聾。
「啊~啊,吵死了。」索?托多皺著麵孔揉著自己的耳朵。
而喬納森突然在旁邊抓住了他的手臂。
「拉斐人為什麽會被稱為天使的末裔呢?」
「咦?你不知道?真的假的?你也太無知了吧。」
青年紅著臉孔蜷縮起了身體。
「你也不用那麽誇張地表示哭笑不得吧……我可隻活了你三分之一的年紀而已。」
屬於長命種族的索?托多帶著好像貓一樣的表情眯縫起眼睛笑了出來。
「你這種靠著生氣來振作起來的方式就是小鬼哦。——無論是六芒派還是地球派,都存在著眾多關於天使的傳說。也許是因為拉斐人都是那個樣子吧,所以有不少多愁善感的家夥喜歡把天使的印象重疊到他們的身上。在六芒太陽係的神話中出現的『神人』,據說在太古時期在六個行星上都有居住,但是後來接連地踏上了前往『天國』的旅程,最後就隻在行星拉斐上麵留下了少量的後裔。因此拉斐人和在他們相當之後才出現的菲拉魯人屬於不同的種族,被稱為神人的末裔。——總而言之,也就是神人的末裔相當於天使的末裔吧。」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人提出的這種說法,但是喬納森覺得非常可以理解他們把拉斐人當成是特別存在的感情。
他們是把對於心靈中失去的東西的無奈而追幕的感情,重疊到了那個美麗而且神秘的集團的身上。
雖然確實讓人感傷,但是那份感情卻讓人覺得說不出的溫暖和舒適。
「喂喂喂,索?托多,洛,你們兩個不要站在那裏說話了。快點過來啊!」
巨漢提高了聲音。
設置在宇宙船的各個地方的緊急脫出用的艙門之一打開了。
在從那裏探出身體的羅安的身邊,還有在等待著兩人的船長等人的身影。
「不好意思!」
喬納森和長命種族的通信士慌忙趕了過去。
輸入丁緊急脫出用的艙門密碼後,全員都坐上了向艙內移動的電梯中。
多少還是狹窄了一點。
代替因為震驚而陷入沉默的克紮克和西沃,羅安興致勃勃地向船長提出了問題。
「你喜歡的人,果然還是和你不相上下的帥哥嗎?」
「老是說這種笑話,會活不長久的哦。羅安?卡布裏沃迪巴達魯齊秀特姆。」
利連斯魯微笑著,口氣柔和地做出了警告。
六芒人的一邊臉孔微微抽搐了一下。
還沒等到周圍的人來得及阻止,他巨大的手掌已經一把抓住了船長的胸口。
「你很有種嘛!小於,跟我到外麵去練練!」
麵對恐嚇的巨漢,索?托多抗議地叫了出來。
「電梯還分什麽裏麵外麵的?白癡。不要在這麽狹窄的地方吵架啦!」
當事人利連斯魯對於對方險惡的樣子似乎毫不在意。
「要激怒羅安還真是簡單呢。徹底到這個程度的話,將來也許會派上什麽用場也說不定。大家最好也要記住哦。拜托了。活活活……」他開始發出優雅的笑聲。
不久之後,電梯到達了目的地。
還沒等電梯門完全打開,號稱要和某人練練的當事人就搶先逃命一樣地衝了出去。
其它人也立刻跟在了他的後麵。
在電梯裏麵隻剩下了因為眾人出色的逃跑速度而目瞪口呆的喬納森,和還在持續笑著的船長。
——果然還是沒人是這個家夥的對手啊。
船長轉向了在內心歎氣的青年。
「你已經習慣了嗎?洛。」美麗的船長笑眯眯地對他說道。
「啊……好像是……」
「適應性出眾是個優點哦。你一定會成為大人物的。」
他拍打著青年的肩膀走進了走廊。
這個狡猾男人的什麽地方,流淌著和那些脫離現實的天使的末裔們同樣的血液呢?
凝視著那頭長長的黑發隨風搖擺的背影,喬納森隻感覺到了無比的不可思議。
【6暗殺部隊】
那天晚上,在薩哈迪博士的提議下,進行了小型的歡迎晚宴。
為了對要成為會場的食堂進行裝飾以及搬動桌椅,除了船長以及負責聯絡的伊亞拉?梅格以外的所有人,都在沒有進行商量的情況下就聚集到了一起。
前來幫忙的喬納森,一想到有可能會再次見到那些美麗的人們,心情就不由自主地雀躍了起來。
雖然拉斐人非常有魅力,會帶給見到的人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強烈印象,但是那絕對並非不愉快的東西。
薩哈迪博士曾經說過,不明白那些執著地妨礙拉斐複活的人們的心情。對此喬納森非常可以理解。
而青年的這份感情,在晚上的歡迎會中更進一步得到了加強。
在和船員們談得盡興,會場整體氛圍都升騰了起來的階段,拉斐人提出要為大家奉上感謝的歌聲。當然了,沒有人會拒絕這一點。
十三名拉斐人聚集到了把桌子搬到角落後騰出的空間中。
喬納森在他們的中央發現了那個曾經衝著利連斯魯衝過去的少女。
楚楚可憐,優雅動人,凡是看到她的人,沒有一個會不產生憐愛的感情吧?雖然他不是西沃或者克紮克,可是一樣難以理解船長為什麽對她的態度會那麽險惡。
他們拍了拍手。女性們的發飾隨著那個動作而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不久之後,拍掌聲開始刻畫出一定的旋律。
突然,拍掌聲嘎然而止,房間內充斥起了歌聲。透明的聲音層層地交疊在了一起,形成了帶著無限擴散感的回聲。
莊嚴的聲音和華麗的光芒充斥了全場,並且一步步地升高。而這些都在側耳傾聽的人的內心留下了鮮明的印象。因為柔和的喜悅而顫抖的花朵輕輕綻放,被輕風卷起的數量驚人的花辦,飛舞向了沒有一絲陰影的天空。
眾人的思維在被天空所擁抱的浮遊感中展翅、翻轉,不久之後落上了茂密的枝頭上。和各種各樣的東西相遇的樂趣和喜悅,以及對此的瘩謝。充滿了溫柔和憐愛的心靈的暖意,緩緩地傳達向了四肢。
棲身於沉穩的歡喜的波浪中,人們陶醉於理解和共鳴的舒適感覺中。
他們的歌聲是超越了肉體.直接滲透進靈魂的至上的喜悅。
溫柔的心靈——溫柔、豐富而且溫暖……沉穩。
無論是光之輪還是羽翼,乃至於用於飛行的羽衣都一概不需要了。
但是,在這個神靈的概念本身已經消失了許久的世界中,這個種族卻向人類傳達了神的慈悲,驅散了魔意,被稱為天使的末裔——他們就是具備了這種讓已經喪失了信仰的人類心靈產生這種念頭的東西。
——「殺意!!」
突然,好像被匕首戳中一樣的暴力性的不祥的感覺插入了進來。
喬納森把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
——「殺意!!」「殺意!!」
和青年同樣從夢中清醒過來的人們,因為接連不斷的危險信號而受到了震驚,不斷地打量著四周。
「有什麽人來殺我們了!」
用近乎悲鳴的聲音如此尖叫的,是被利連斯魯稱為尤芙米亞公主的那個少女。
拉斐人的男性們對著出入口,將女性們護到了後麵。遲了幾拍之後,雖然什麽都還沒搞明白,船員們還是站到了他們的前麵。
艙門冷不丁地打開,五個抱著無後座力來複槍的男人出現在了那裏。
人們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愕的叫聲。
拿著槍的男人們,全都穿著同樣的宇宙港內作業員的服裝。服裝上的黃色,是代表從事船體修理的技術者的顏色。
他們的皮膚和頭發顏色各不相同,並不具備什麽獨特的種族特征。大概是因為既然要如此大膽地潛入,那麽不管背後是否和特定的星係相關,都要選擇不容易進行追查的人選吧?
「他們是化妝成修理技術人員,從緊急用艙口進來的吧。」
喬納森身邊的伊亞拉?梅格好像很懊惱似地喃喃自語。
「都給我讓開!我們不是找你們!」
男人之一用槍口指點著堵在前麵的船員們下令。
「你胡說八道什麽啊!我們還要問你們到底是打算幹什——」
麵對生氣地質疑的學者之一,侵略者扣動了來複槍的扳機。
年輕學者的身體飛了出去,女性們爆發出了悲鳴。被打中的身體幾乎是完全被撕碎了。
男人們手上的來複槍,毫無疑問是具備了超高殺傷力的槍支。
打濕了地毯的鮮血的味道,也漂到了喬納森的那邊。
——來人……來人啊……船長!救命!
青年一麵因為恐懼而蜷縮起身體,一麵向不在場的唯一的救星利連斯魯發出了求救信號。
「如果敢礙事的話,我就把你們都宰了!」
殺氣騰騰的入侵者之一怒吼著說道。
一個站在前頭的好像是頭領的男子阻止了他,
「雖然不太中聽,不過我們的態度確實如同他所說的那樣。我們的目的是將拉斐人迅速而且完全地抹殺,並不打算對其它船員施加危害。為了讓我們能夠高效地執行工作,請各位保持安靜。」
男人淡淡地陳述著讓聽到的人毛骨悚然的霸道而且冷酷的台詞。
而他的這份麵無表情,讓人感覺到了他對於這種工作的「習慣」。
在緊繃的空氣中,薩哈迪博士聳了聳肩膀,
「就算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也說不出什麽那就請便,隨便你們殺人吧之類的台詞。與其眼看著別人被殺,自己當成盾牌被殺還比較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比較輕鬆一些。」
「要有性命才說得上良心吧?」
「你又沒有死過,為什麽會知道死後就不需要良心呢?」
博士即使被用槍口指住,也依舊一副不慌不忙的口氣。
「人類作為有機體麵迎接死亡的時候,一切都將變成虛無。為了什麽死後的世界之類的空想產物而犧牲性命,實在是愚蠢過頭。」
用冷冰冰的諷刺目光看著博士的男人,把手指放在了扳機上。
「我再補充一句,不管是死得好像英雄一樣還是死得好像癩狗一樣,對於變成虛無的本人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感覺到博士會被射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但是,克紮克挑戰性的語言拯救了這個危機。
「像你這種的人隻能用庸俗來形容!就是因為連半點崇高的理想和夢想都沒有,所以才會變成為了金錢而接下肮髒任務的廢物。」
「芙米,不要說了!」
雖然羅安為了避免刺激敵人而拚命阻止她,但是她卻絲毫也沒有表現出害怕對方手上的槍的意思。
「在作為有機體變成虛無之前,靈魂就已經死亡了吧。你根本說不上是人,隻是單純的有機體而已!」
襲擊者之一臉色大變地衝她衝過來,用槍柄狠狠地把她打翻在地。然後用靴子狠狠地踹著她。
「你說誰是被金錢雇用的垃圾!拉斐人是會讓人類退化,步入滅亡的人類的病原菌!結果你們卻隻懂得看什麽外表,站在他們那邊說話。就是因為存在著像你們這樣的愚民,我們的活動才受到了挫折!!」
「混蛋!!」
頭領的怒喝讓那個激動的男人恢複了清醒。
「我應該說過,不要說多餘的事情!」
忘我地對克紮克動用了暴力的男子,帶著近乎恐怖的表情僵硬在了原地。
頭領轉頭對其它男人們下達了命令。
「沒有辦法,既然如此隻能把所有人都殺掉了。」
必須想個辦法才行,喬納森拚命地思考著求助手段。他想起了第一次進入這個食堂的時候,利連斯魯使用過附著在桌子上的通信機的事情。
在船員中,喬納森距離入侵者們最遠,而且就在放置著料理的桌子旁邊。如果抓到對方的破綻撲到桌子旁邊抓下通信機的話,運氣好的話就可以成功通知在自己房間裏的利連斯魯這裏的異常吧?
就算自己被射殺,如果能救到什麽人的性命的話,也足以值得一試了。
他側眼目測著桌子和自己的距離。——也許是因為過度的緊張吧,桌子的形狀看起來都是扭曲的。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就在他這麽想著的時候眼前已經模糊了起來。
注意到異變的喬納森為了打量他人的樣子麵轉動著脖子,可是因為激烈的眩暈感而搖晃了兩三步。跟前的光景失去了顏色,視野整體都變得一片昏暗。在視野調轉的前後,他的意識已經逐漸遠去。
在得知周圍的人也接連倒下之前,青年已經昏倒在了食堂的地板上。
隨著鼻子中聞到的不快的異臭,他恢複了意識。闖進了視野的豪華水晶吊燈的耀眼光輝,讓他的眼睛一陣刺痛。
他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能感覺到有什麽人的手臂支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太陽穴上一陣疼痛。
也許是因為他皺起麵孔的樣子感覺到了他的痛苦吧?
「可以忍耐頭疼嗎?」照顧他的人靜靜地詢問。
低而深沉的,讓人印象深刻的聲音——
猛地睜開眼睛的喬納森,和俯視著他的利連斯魯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需要止痛藥嗎?」
他抓住再次沉穩地詢問的男人的雙臂,著急到咳嗽了起來地問道:
「船、船長……那些人……大家呢?」
「沒事的,除了最初被擊中的魯切夫博士以外,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在至近距離看到了那張讓人心醉神迷的端正笑容,喬納森因為湧上胸口的安心感而險些流出了淚水。
「……太好了。」
他好不容易擠出了這句話。
放開了已經可以自己爬起來的青年,船長關心著對方的情形。
「讓你留下了恐怖的回憶,真的很抱歉。原本為了防止出現這樣的情況,我曾經讓西多羅嚴格地檢查過作業員的船內出入,但是……」
「西多羅出現失誤了嗎?怎麽會。」
五名入侵者維持著摔倒時的姿勢被丟在了那邊。隻有槍不知道被收到了什麽地方去。
船長彎下上半身,用隻有青年能聽見的聲音輕輕說道:
「雖然他們假裝成是偽裝成作業員侵入的,但其實應該是什麽人利用補充物資搬送之類的機會,而把他們帶進了船內吧。」
喬納森因為意料之外的內容而一陣動搖。
「也就是說船員中有內賊嗎?」
「幾乎可以確定。——不要告訴別人哦。」
「如果我是內賊的話要怎麽辦?」
麵對揚起眼睛詢問的青年,船長浮現出了非常難以讓人聯想到天使的末裔的危險笑容。
「不會是你。」他斬釘截鐵地表示。
「那種事情可不好說吧。」
「我心裏有數。」
青年有些生氣。
「你是覺得,像我這樣又笨又膽小,派不上任何用場的小鬼絕對做不到吧?」
「哎呀呀,這麽鬧別扭可不像個男孩子了。就算沒有那種理由,你的清白也可以證明的。
「啊……」
雖然不知道利連斯魯是以什麽為根據而如此說的,但是沒有受到懷疑還是讓他很高興。
就在這時,喬納森想起了芙米?克紮克被暴漢打倒的事情。
「船長!芙米被那些家夥打得好狠,他們還踹了她。」
想要和迅速站起來的船長一起過去的青年用手支撐著身體想要起來,但是腿卻不太聽使喚,花了好一陣才站了起來。
多半是因為用什麽方法注意到了食堂的異變的利連斯魯,利用空調設備,向室內釋放了強力的麻醉瓦斯吧。如果瓦斯見效得慢的話,犧牲者應該還會進一步增加才對。
到了這種時候,他對於那種不講道理的暴力的怒火也漸漸湧了上來。
被射殺的魯切夫博士的遺體已經消失,隻在地毯上留下了大量的血跡。
比喬納森先被船長弄醒的羅安正抱著克紮克。
船長在巨漢的身邊半跪了下來。
「她有意識了嗎?」
克紮克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
「雖然眼睛還在發花,但是腦子很清醒的說。」
「聽說他們對你動用了暴力?」
「沒錯沒錯,你看啊。額頭上這麽大一個包呢。」
堅強的她低聲笑了出來。
「沒事的,反正我已經習慣暴力了。」
「因為芙米向他們挑釁的關係,那幫家夥露出了一點破綻。」羅安說道。
「因為我相信馬裏林絕對會救大家的。不過要是瓦斯的注入再晚上一會兒的話,也許就會因為挑釁的關係讓大家都送命了吧。」
「可不是,我冒出了一頭冷汗呢。」巨漢也在旁邊點頭。
兩個人的聲音都相當明朗,感覺上並不是逞強。
「那幫家夥裏麵混雜著軍人哦。不過身為頭領的那個男人,雖然對於殺戮場麵習慣到了可怕的程度,但是感覺上卻並不像是軍人。」
六芒人羅安為克紮克的觀點進行了補充。
「雖然是分別召集來的混合組織,但是他們隸屬的組織似乎存在著鐵一樣的紀律。那個說漏嘴的家夥在受到阻止後,曾經臉色蒼白地顫抖了起來。看他的樣子,回去之後一定會受到血腥的懲罰吧?」
「雖然簡單地稱為組織,但是不是軍隊或者公司什麽的哦。」
稍遲一步到來的喬納森加入了他們的對話中。
「那個人明明口吻和舉動都是標準的軍人,卻說的是『我們的活動』吧?如果是軍隊或者是情報部的話應該說.我們的任務』。如果是公司的話就是『工作』。而且在芙米說他們是被金錢雇傭的時候,他們非常生氣。如果將這些放到一起綜合考慮的話,他們應該是主張特定的思想,不以金錢為目的而行動,超越了職業以及行星框框的私人性質組織吧?」
羅安輕輕吹了聲口哨。
「有兩下子嘛。小朋友。」
「就算是新人,我好歹也曾經是情報部的成員。當然擅長分析。」
麵對青年挺胸抬頭的模樣,所有人都強忍著笑意。
克紮克在巨漢的手臂中提出了問題。
「那麽那個頭領呢?我實在不認為那種類型會是為了理想而不惜生命的人。」
青年大大地睜開了眼睛,承受到了兩個壞笑著的男人的視線。
「那個……多半是,例外吧……或者說是被組織雇傭什麽的?」
聽到他這個明顯心口不一的回答,其它三個人都噴笑了出來。
「能看出這麽多,在審問那些家夥時已經能起到很大作用了。謝謝。」
利連斯魯好像調解一樣地安撫著因為三人的態度而鬧起別扭的青年。
「審問?」
「因為有很多想要問的事情。在那之前先對他們全員都進行掃描,查一下他們是否偷藏了自殺用的毒藥或者是炸彈。」
羅安抱著克紮克邁動了腳步。
「那麽你和我去一下醫療室接受檢查。」
「開玩笑!如果因為一個腫包就要去接受包紮的話,奧盧卡絕對會把我當傻瓜的。」
克紮克在男人的手臂中掙紮。
「他們打你打得那麽厲害。總要查一下腦波看是不是有異常。他們踹了你不隻一次吧,所以也要查一下內髒。」
「不要!我都說了沒事的!」
「芙米。羅安說得沒錯。今後還需要你的力量,所以請你要好好珍惜自己。……就算是為了我也好。」
兩人的爭執被利連斯魯的一句話畫上了句號。
「——馬裏林,看來我和你總有一天要決鬥一次啊。」
抱著老實下來的克紮克的巨漢,在吐出了危險的台詞後離去了。
「怎麽回事啊?」
麵對小聲詢問的青年,船長微笑了出來。
「羅安喜歡芙米哦。雖然會是相當勁爆的一對,不過你不覺得他們很合嗎?」
喬納森微微壓抑了一下背後掠過的惡寒後才問道:
「……可是,芙米不是喜歡船長嗎?奧盧卡也是。」
說完之後,喬納森第一次注意到他沒有看到奧盧卡?西沃的影子。
已經蘇醒過來的她,為了完成作為醫生的職責而返回了醫療室。
「芙米和奧盧卡都隻是在感情上產生了錯覺。不久就會明白吧?而且我也有自己喜歡的女性嘛。」
「啊,果然不是男人嗎?那就好。」
「下次我會在你睡著的時候抽出你房間中的空氣的。在真空中不會發出聲音,你一定會繼續熟睡吧。雖然就永遠也沒有醒來的一刻了。」
一麵愉快地如此說著,利連斯魯一麵為倒在地上的學者之一戴上了覺醒瓦斯的麵罩。
「哇,對不起,船長。我不會再說了。雖然熟睡很好,但是永遠的長眠就不用了。」
就在兩人不計時間場合地開玩笑的時候,正在忙得團團轉的薩哈迪博士說道:
「馬裏林!奧盧卡有和你聯絡哦。」他示意了一下桌子。
「謝謝了,博士。不好意思,洛,請你去把昏迷的人都用這個弄醒。」
利連斯魯把麵罩塞到了青年的手上。
「好、好的。」
喬納森暫且打量了一下周圍,確認到剩下的隻有入侵者和將近半數的拉斐人了。他走到最接近的拉斐人身邊後,因為發現那個人是尤芙米亞公主而心髒劇跳了起來。
他用好像對待易碎品一樣的慎重手勢抱起了她,公主的發飾發出了小小的聲音。被收容在他胸口中的女孩的身體,苗條、柔軟、輕盈,好像花香一樣的甜美味道傳進了他的鼻子。
將覆蓋住了嘴巴和鼻子的麵罩蓋在她的臉上,喬納森按下了覺醒瓦斯的按鈕。
女孩細細的眉毛皺到了一起,不久之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啊,你、你的感覺怎麽樣?如果頭疼得厲害的話,我去幫你找止痛藥……」
視線搖蕩了一下後,女孩突然用雙手遮蓋住了麵孔。
不知所措的喬納森,慌張地尋求著第三者的幫助,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這邊。
「……居、居然因為我們的緣故,有人被殺死……」
她的口中泄露出了細細的嗚咽。
青年無可奈何地把她的身體抱進了胸口,為了讓她平靜下來而撫摸著她的金發。
「已經沒事了。什麽也不用擔心。因為船長救了大家。」
感覺到從背後傳來的什麽人的怒意,青年轉過了頭去。
那個自稱卡拉馬的公主的保鏢,搖搖晃晃地走向了這邊。
「你對公主幹了什麽?」
對於他蠻橫的口吻,喬納森感到了猛烈的抗拒。
「我什麽也沒有做!在這麽問別人之前,你先問問自己為什麽沒在她身邊吧?明明應該是你保護她吧。」
被戳中了痛處的拉斐人,幾乎是用搶的一樣地拉過了公主的身體。
卡拉馬和喬納森好像鬥雞一樣地互相瞪著對方,直到剛好返回這裏的利連斯魯前來進行仲裁。
「不要鬧了,你們兩個激動什麽,又不是小孩子了!」
「馬裏裏亞多……」
聽到以前的未婚夫來到附近後,尤芙米亞公主從護衛的手上抬起了臉孔。但是,利連斯魯並設有說出女孩所期待的安慰的語言。
「今後還會繼續出現這種充滿試練的日子。如果連這種程度的事都無法忍耐的話,就早點離開這艘船,返回可以安全生活的舅父的身邊去吧。」
「馬裏裏亞多!」
拉斐人的女孩追上了催促著喬納森離開這裏的船長。
她拉住男子的手臂阻止了他。
「請你告訴我好嗎?那些前來殺我們的人說,『拉斐人是會讓人類退化,步入滅亡的人類的病原菌!』那算是什麽意思?難道說人們都是這麽看我們的嗎?」
「怎麽可能!」立刻叫出來的是喬納森和卡拉馬兩人。
身材修長的男子這次沒有甩開那纖細的手臂,而是俯視著女孩的麵孔開了口。
「有如此考慮的人存在的事情也是事實。」
「騙人!我們過去從來沒有發動過什麽戰爭!」
對於利連斯魯的回答,卡拉馬進行了激烈地反駁。
「認為自己無害就會被他人所愛,隻是自我中心的天真念頭。卡拉馬。你也是自從拉斐星滅亡以來就一直生護在其它星球上的人,對此應該深有體會才對吧?不用說話也能取得共鳴的,隻有拉斐人而已。」
船長的斷定對於拉斐人具有什麽樣的意義,並非精神感應者的喬納森無法明白。
但是,他隻能聽著。
「——對於隻有語言這個交流手段的大部分人類來說,一生都會在無法填補自己的思考和他人的思考之間的溝壑的情況下度過。所以有些人無法忍耐和自己的思考過於不同的思想的存在,希望抹殺和這種思想有關的一切東西,並且為此不惜采取過激的反社會行為。」
「……啊,我曾經不止一次遇到過幼稚和原始到讓人無法置信的爭鬥場麵。」
大概是相當不愉快的記憶吧?卡拉馬滿臉厭惡地說道。
「人類為了保持自己精神的安定,時不時會向他人發出攻擊性的行動。在攻擊的時候,他們會為自己的行為編織正當化的理由。那些排斥拉斐人的人類,主張隻有精神的不安定、不完全所形成的攻擊性的能源才是人類發展的原動力。」
尤芙米亞公主顫抖了起來。
「怎麽可以如此獨斷專行……居然說為了消除異論而進行的爭鬥有利於種族整體的進步……!這種詭辯太恐怖了。」
但是,利連斯魯的意見卻和她不同。
「可是說到底,你有什麽可以如此斷言的證據嗎?攻擊性進步論可是有相當的說服力哦。」
「你的意思是說,既然如此,我們的存在就會妨礙人類的進步嗎?」
卡拉馬好像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視對方的回答而定,就算對方是王族之一,他也不能當作沒有聽見——總之他的語調就是尖銳到了這個地步。
「哪裏。如果承認了這—點的話,拉斐人就必須抹殺自己了吧。但是,既然無法得出絕對的結論,那麽就應該作為理論而接受它的存在。既然都已經到了無法共存的地步,那麽隻能為了生存權而進行戰鬥。」
卡拉馬指著倒在地上的五個入侵者說道:
「就算我們接受了,他們又怎麽樣呢?對於這種威脅我們生命的存在,我們要怎麽對應才好呢?」
「要怎麽做是應該自己去進行思考、選擇的事情吧。是被殺,還是逃走,或者是戰鬥。要選擇哪一個都是個人的自由。」
喬納森雖然覺得船長的語言過度客觀到了卡拉馬就算煩躁也並不奇怪的程度,可是聽著聽著又覺得隱約在腦海中浮現出了某種輪廓。
「雖然我強調了不利的部分,不過拉斐人確實是受到了眾多的人類熱愛的種族,這是眾所公認的事實,你們自己通過經驗也應該明白才對。但是,不管你是要一個人去什麽地方,還是要和存活下來的拉斐人團結在一起生活,你們都不要忘記一件事,就是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和自己意見相異的人,而且那些人在這個世界上占據了多數。……還有,對於拉斐人來說等於是樂園的母星已經不存在了——」
利連斯魯的最後一句話中,具備了足以讓兩名拉斐人萎縮的力量。
「船長,時間快到了……」喬納森推了一下他的脊背催促道。
在他們說話的期間,由於薩哈迪博士和伊亞拉?梅格的努力,聚集在食堂中的人已經都蘇醒了過來。在彼此紛紛因為平安無事而表示了喜悅後,幾個人在還沒有完全從事件的衝擊中恢複過來的情況下返回了房間。
船長和喬納森、索?托多三個人留在了突然變得寬敞起來的食堂中。
而先前把克紮克帶去了醫療室的羅安,帶著用來運送患者的五台輪椅返回了這裏。
「嗨,讓你們久等了。按照船長的聯絡,我把袋子也帶來了。」
利連斯魯把羅安遞過來的大型布袋交給了青年和索?托多,指示他們把入侵者身上的東西全部拆下來,一人一份地分別裝到了袋子裏麵。他和高大的操縱士撿起了無後座力來複槍,麻利地開始拆除子彈。
「她怎麽樣?」利連斯魯一麵動著手一麵詢問克紮克的狀況。
「醫生說頭腦和內髒都沒有異常。她不肯聽我的話,非要吵著過來,所以我隻好強行讓她在房間裏麵睡下了。」
「那樣最好,辛苦你了。」
巨漢把被清除掉了身上所有東西的男人搬上了自動輪椅。
「……奧盧卡非常沮喪哦。說是救不了魯切夫博士。」
「沒辦法。都已經出現休克症狀,不管是什麽樣的名醫也救不了吧。」
「我倒是覺得那種狀態直接進行機器人化的手術還更簡單一些。」羅安想起了魯切夫博士被擊中後的慘狀,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手足那樣不是和生命直接相關的部位還好,但是內髒的話可是需要充分的檢查和準備。就算奧盧卡是再優秀的醫生,那也不是在這種條件下能完成的工作。」
轉頭看著若無其事地如此說道的男人,六芒星的菲拉魯人說道:
「呐,馬裏林。你有時候冷淡到會讓人覺得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呢。感覺上甚至有點讓人發毛的說。」
利連斯魯淡淡地微笑了出來。
那個表情,正是那十三個六芒星係拉斐人的那種美麗而且夢幻,卻讓人不得要領的笑容。
【7晚上的事件】
雖然對於五個人侵的男子使用了自白劑,但是詢問卻在遠比原先的預計還要失敗的情況下結束了。
因為深層心理上被施加了不止一層的心理防壁,所以對於他人提出的詢問采取了堅決的抗拒態度。就算將自白劑加強到了讓他們變成廢人的程度,也幾乎沒有起到什麽效果。想要破除心理防壁的話,沒有這方麵的專家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對不起,因為我專攻的是內科。」
自從在食堂被利連斯魯弄醒之後,就一直呆在醫療室的奧盧卡?西沃,很煩惱地歎了口氣後宣布了投降。
被放在她麵前的手術台上的男人,帶著忘我的表情任憑視線在虛空中遊蕩。
從他鬆弛到徹底的樣子上,完全看不出他直到剛才為止還在全身激烈抽搐,拒絕著所有向自己進行的詢問。唯一留下的痕跡,就是由附著在眾多部位上的感應器正在隨時進行報告的,逐漸恢複正常值的那些數值。
在被用透明的牆壁和手術室分割開來的觀察室眺望著事態發展的羅安,撓了撓剪得短短的金發,一個人喃喃自語。
「沒有辦法嗎?……不過,為什麽要這麽精心地設置心理防壁呢?既然會讓他們這麽亂來,那麽應該是隨時都可以被割舍的小卒子才對吧?」
「就算隻是一些片斷,如果被人依靠這些追根究底地找到了總部的話,未免也讓人頭疼吧——我想多半就是為了這個。」
喬納森回應道。
「在軍隊時,雖然是新人,不過我也曾經作為情報部的一員被施加過和任務相關的秘密的心理防壁。就算隻是一個措施,也要花相當久的時間哦。也就是說這個組織居然在小卒子上麵也能花費相當的時間和經費……再想想上次來襲擊的戰艦,看來他們在構成人員和活動經費上遊刃有餘呢。」
就在兩個人思來想去的時候,手術室的房門打開了,放著最後一個男人的自動輪椅出現在了那裏。
奧盧卡帶著有些意外的表情環視著明亮的室內。
「奇怪……馬裏林和索?托多呢?」
「因為西多羅莫多羅通知馬裏林已經調查出了這幾個家夥的身份,所以他去了操縱室。索?托多正在把至今為止審問的四個人塞進空著的房間。我想索?托多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聽到羅安的回答,西沃撩起了金色的頭發。
「哦……那我去換件衣服。這個人你們帶走吧。啊啊,好累。」她抬起雙手伸了個懶腰。
「都已經快半夜了,而且馬裏林說了明天一早就要去通知宇宙港警察,所以也許要去錄口供哦。還是回房間睡個覺比較好。」
羅安一麵說著一麵把自動輪椅拉到了跟前。
「嗯,我會的。晚安。」
西沃衝著兩個人可愛地揮揮手,進入了休息室。喬納森也下意識地揮了揮手,然後因為注意到身邊男人的視線而有些臉紅。
「……奧盧卡小姐感覺上很溫暖……怎麽說呢,好像看著她就能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平和了下來。真好呢……」
「迷上她了?」巨漢在旁邊戳了戳青年的腹部。
「討厭啦!不是的。沒有那種事情。為什麽話題總要跑到那邊去啊!」
「不要叫那麽大聲哦。……你的臉都紅了,小?朋?友?」
受到壞心眼的前輩的取笑,青年的臉孔紅一陣白一陣。就在這時,麵對走廊的房門打開了。
「哎呀,已經結束了嗎?」
身後跟著芙米?克紮克的利連斯魯瞥了一眼輪椅上的男子。
「啊,剛才剛剛結束。因為明天還要早起,所以我們正在說就此解散休息的。——我不是叫你好好睡一覺嗎!芙米!!」
六芒人赤銅色的臉孔上表情大變。
克紮克慌忙提出了抗議。
「我睡醒了嘛。而且就算打算繼續睡過去,可是你也知道……會在意的不是嗎?我們到底是受到了什麽人的襲擊之類的。……討厭啦,你也不用這麽生氣吧?羅安。」
船長苦笑了出來。
「芙米。羅安是真心擔心你的身體,所以要感謝他才對。羅安你也是的,既然通過檢查已經證明她沒事了,也就不要管她太多了。」
喬納森立刻岔開了話題。
「通過身份調查,有發現什麽值得期待的線索嗎?」
「哎,發現了不少哦。」
就在所有人的興趣都集中到了船長身上的時候,索?托多回到了這裏。
「奇怪,怎麽連芙米也跑來了?」
「辛苦了,你回來得正好。雖然芙米因為好奇心而爬了起來,不過沒有弄到自白,明天早上又有宇宙港警察要來,所以大家正決定今天就這麽解散了呢。」
「是啊,我也很困呢。啊,把最後的家夥帶走哦。因為監禁房間在返回房間的中途。」
終於獲得了解放的喜悅,讓索?托多快樂地回答道。
「那我先走一步了。各位晚安了。」
◇◇◇
帶著不變的笑容和親切目送他離去後,利連斯魯轉向了其它人。
「調查結果我明天會告訴大家的,今天先休息吧。」
「人家特意爬起來的說,真是無聊。」克紮克表示了不滿。
「大家都很累了。因為睡過一覺而精神十足的人隻有你吧?」
「還不是你非讓我去睡的!」
船長近乎自暴自棄地安撫著羅安和克紮克的口角。
「你們不要鬧了。在這裏吵鬧的話會被奧盧卡罵的。」
「……我怎麽了?」
將白衣換成了平時的空間服的西沃,正好從休息室出來了。
「哎呀,馬裏林,好高興。你是來接我的吧~」
克紮克在旁邊狠狠地哼了一聲。羅安立刻不爽了起來。
喬納森在現場的空氣進入尷尬的方向之前,提出了自己一直感到疑問的事情。
「船長,我想問一下,我們在食堂遭到襲擊時,船長你在什麽地方啊?」
「我在自己的房間哦。」
「為什麽你明明在房間,卻能知道我們差點被殺掉呢?」
原本詫異青年為什麽要說那些的船員們,聽到了他這個切實的問題後也露出了認同的表情。
「因為尤芙米亞公主悲痛的心情傳達了過來。『有什麽人來殺我們』。」
大家猛地想起了拉斐人的精神感應能力。
「其它人的精神也能感應到嗎?」
「不,隻有公主的。因為身為王族的她擁有特別強的力量。所以我就跑到了可以監視食堂的操縱室,通過主屏幕得知了暗殺者的襲擊。」
羅安呻吟了出來。
「原來我們是因為那個小小的公主才得救的嗎?」
「既然船長也是王族,也就難怪精神感應力比較強了。」
青年無心的一句話,讓其它船員都緊張了起來。雖然聽說了他是拉斐人,但是因為外表上存在著太大的差異,也一直沒有什麽真實感,所以從來沒去考慮過他的超能力有無。
「因為小時候患上的疾病,所以我幾乎沒辦法使用力量。現在的我的力量也就和普通的拉斐人一樣,或者是還要差上一點。之所以能夠『聽到』心聲,也是因為對方是尤芙米亞公主吧。」
「……要是這樣的話,你實在是很過分的男人啊。馬裏裏亞多。」
克紮克用強壓著怒火的聲音說道。
「雖然我不否認自己是過分的男人,可是剛才你是出於什麽意思才這麽說的呢?」
船長自始至終的沉穩態度,讓女性的怒火爆發了出來。
「既然你能感受到那個女孩的精神,那麽她對你有多認真,你也應該明白才對吧?就連我這種在旁邊看著的外人都能感受到……她都哭了出來不是嗎?可是你卻那麽過分地推開她。而且是連那孩子的心也一把推開了。」
看不下去她的激動態度的羅安插嘴阻止她。
「別鬧了,芙米。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插手到他人的事情裏麵嗎?」
「不光是他人的事情啊。這也和我自己有關。馬裏林雖然對誰都很溫柔,可是卻用笑容拒絕著他人。拒絕著所有投向他自己的好意和愛情!全部的哦!你這個冷血混蛋!」
好像噴火一樣的語言,甚至讓無關的喬納森感覺到胸口疼得好像被利刃刺中一樣。
麵對還要再說些什麽的她,臉色蒼白的西沃撲了上去。
「不要說了!請你不要再說那麽殘酷的事情了!」
「殘酷的是他才對吧?」
「芙米你根本什麽也不知道!算我求你了,不要再進一步折磨馬裏林……!」
看到奧盧卡?西沃失態到將臉孔埋進自己的胸口哭泣後,克紮克一時連怒火都忘記了,隻能茫然地俯視著她。
「……為什麽奧盧卡要哭泣呢?你說我不知道馬裏林的什麽?」
羅安和喬納森尷尬地麵麵相覷。
利連斯魯低垂下眼睛,似乎很煩惱地思索了一陣。不久之後,他好像終於下定決心一樣地抬起頭。
「因為對大家來說無害,而且……也不是什麽聽起來很愉快的東西,所以我一直沒有告訴大家。不過現在正是個好機會,我就和大家說了好了。」
正在哭泣的西沃好像被打中一樣地猛地揚起了被淚水打濕的麵孔。
「對不起,馬裏林……!都是我說了多餘的事情……」
「哪裏,這件事也和工作有關,所以我應該和大家說清楚的。——我的身體從七歲起,就被隻有拉斐人會感染的致命率超高的病毒所侵蝕了。本來我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已經為數不多的同胞們的麵前,但是因為不得已的事態隻能由我來運作整件事情,這一點我事先也已經向她們說明過了。」
聽到的人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了二十年前突然爆發,造成拉斐星滅亡的直接原因的宇宙傳染病。
「那是隻會讓拉斐人發病的特殊病毒,所以對我們來說沒任何危險。」
醫生奧盧卡?西沃在大家擔心對於自己等人的傳染之前,先如此進行了強調。
洛?喬納森提出了疑問。
「既然拉斐星和眾多的行星一樣是對外部世界開放的行星,那麽也會滯留著眾多像我們這樣的異種族的人類吧。雖然從常識性來考慮的話,要對感染者和非感染者進行區別後實行緊急的行星退出不是簡單的事情,但是既然不會感染的話,宇宙聯邦軍為什麽要破壞行星的地殼,害死所有的當地居民呢?」
在船長開口要說些什麽之前,西沃已經代替他回答了青年的疑問。
「傳染病感染者的症狀過於具有衝擊性,煽動了知道了這些的人們的恐懼心理,在沒有經過充分調查的情況下就對出動前往包圍行星的宇宙軍下達了『一人不留』的命令。而決定采用拉斐星地殼破壞作戰方式的當時的艦隊司令官就是——」
在那之前一改平時慢吞吞的口氣,說得流利迅速的女醫生,到了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已經顫抖了起來。
「——就是我的父親,浚達?泰林古將軍。」
這句話所包含的意思緩緩地擴展開,讓現場陷入了沉重苦澀的沉默中。
西沃再次流下了大顆的淚水。
「……我的父親……對拉斐人做了……無可挽回的……」
女醫生沒能全部說完已經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孔,拉斐的王子抱著她的肩膀,輕輕安慰著她。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當時給與泰林古將軍的時間過於少了。將軍在有限的時間中,選擇了大家認為是保護居住在其它行星上的人類的生命的最佳辦法。不管怎麽說,當時在那個星球上的拉斐人因為無法避免感染,幾乎已經全滅了。而外星人也因為恐慌的關係,幾乎沒有剩下多少幸存者了。——奧盧卡,拉斐人沒有一個憎恨著你的父親。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不是就對你說過了嗎?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克紮克伸手撫摸著同僚柔軟的金發。
「是啊。……你的父親並不是憎恨拉斐人,才讓士兵進行攻擊的。更何況這也不是奧盧卡的錯誤。馬裏林不是也這麽說了嗎?所以不要哭了……就好像是我害你哭出來一樣,連我的胸口都在疼痛了……」
「真是的。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了。馬裏林已經成為了可靠的船長,雖然有幾分危險,但是薪水相當不錯,從我的角度來說,是很想就這樣把工作繼續下去的說。」
羅安說了之後,喬納森也點了點頭。
「雖然我是近乎事故才成為船員的,不過我會努力擺脫絆腳石的身份。而且現在的生活比在軍隊時要有趣得多,工作上也更有努力的價值。」
「至少希望你在配線的過程中就算碰到火花四濺,也不要吱哇地亂叫呢。這可是最低限度了。」克紮克在旁邊插嘴。
「芙米!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告訴大家的嗎?」
在麵紅耳赤地抗議的青年的身邊,羅安哎呀呀地搖著腦袋。
「真是沒用的家夥……」
「那麽就按照當初的預定,在這裏進行解散吧。」
利連斯魯笑眯眯地提議就此解散。
好像剛剛想起來一樣,大家打著哈欠一起走出了醫療室。為了返回各自的房間,他們在走廊上散開了。
◇◇◇
在「黃金海豚號」的船員們在醫療室分開的三小時後——
在行星庫拉裏薩的宇宙港,此時已經過了半夜。除了因為剛剛到達還沒有調整時差的宇宙船的船員以外,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陷入了沉睡。
考慮到有可能出現的緊急事態,船長利連斯魯的私人房間就設置在對宇宙船的整體係統發出指令的操縱室旁邊。在無人的操縱室中,隻有不需要睡眠的電腦「西多羅
原本在這個時候已經應該睡著了的船員之一,走在了鋪設著地毯的走廊上。來到船長室前麵後,她有些遲疑地按下了開關鍵。
房門打開後,就能感覺到利連斯魯放置在房間中的觀賞植物所散發的獨特的芳香。雖然個人單獨的房間理所當然具備上鎖的功能,但是這艘船的主人似乎對於自己的身體安全相當的粗枝大葉。
「呀!」
原本就在房間中的女性吃驚地跳了起來。
「呀!」
到訪者也同時輕輕叫了出來。
馬上就從驚愕中振作起來的兩人,帶著試探的目光麵麵相覷,浮現出了尷尬的微笑。
「芙米,你是幹什麽啊?我還以為你已經睡著了呢。」
先到一步的奧盧卡?西沃開口說道。
「因為檢查後睡了一陣的關係,現在反而清醒得很。因為對剛才沒有向馬裏林道歉的事情非常的在意,所以根本睡不著覺,怎麽也呆不下去了。」
芙米?克紮克用有些強硬的口氣陳述自己拜訪這裏的理由。
「可是,馬裏林已經睡著了吧?」
「那種事情不親自來看看不會知道吧?——我還要問你跑到馬裏林睡覺的房間來幹什麽呢?奧盧卡。」
「我隻是有點……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
「在這麽晚的時間?」克紮克壞心眼地故意問道。
「我是想馬裏林也許還醒著嘛。」
這次輪到西沃如此找借口了。
兩位女性暫時互相瞪了一陣。
「……看起來我們彼此的念頭都是一樣的啊。」不管麵對什麽事情都擅長隨機應變的克紮克率先決定了態度,「我正好有事情想要問你,我看咱們也不用裝傻了,就把事情攤開來說吧。」
「是啊,反正我想要搶先的計劃也失敗了。」
西沃笑嘻嘻地說道,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利連斯魯的私人房間兩人都曾經進入過不止一次。平時牆壁邊緣都擺放著觀賞植物的盆栽,讓室內充滿了讓人感覺爽朗的獨特香氣。
從向四方延伸的葉肉豐厚的綠色葉子中飄蕩出的味道,有時會變得非常的執著而且強烈。即使在利連斯魯離開房間之後,這份香氣也會許久都無法從他身上消失。這個葉子的香氣,已經成為了利連斯魯的體味。
分別坐到了L字型沙發的兩側後,兩位女性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在克紮克正麵的牆壁上,懸掛著用古典的畫法所描繪出的美女的肖像畫。至今為止她一直都把那幅畫當作是單純的觀賞用擺設,可是像這樣重新眺望後,就發現模特明顯是典型的拉斐女性。
她留著長到肩頭的茂密金發,如果作為戀人來說,她的年紀又明顯在利連斯魯之上。所以從她的發飾以及服飾的豪華程度來看,應該就是利連斯魯的母親,拉斐星最後的女王陛下吧?
維持著視線固定在肖像畫上的狀態,克紮克打破了沉默。
「尤芙米亞公主好像是即使知道馬裏林的疾病,也一樣愛著他呢。正因為如此,就算馬裏林看起來好像排斥她,也依舊在相距遙遠的地方感覺到她的心意。你不覺得這是非同一般的羈絆嗎?」
「是啊。我覺得最大的問題就是『隻有』她一個哦。」
「呐,奧盧卡。隻有拉斐人才會感染的疾病,是什麽樣的東西啊?」
西沃柔和而且優雅的麵孔,扭曲成了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
在那之中,蘊藏著深深的憐憫、強烈的恐懼,以及對於不快的東西散發出的激烈的厭惡。
「非常過分呢……全身都會炭化,因為水分都蒸發了……遺體會縮成木乃伊一樣,而且一片漆黑。」
克紮克因為正對肖像畫中的女性所擁有的清雅高貴的美貌看得入迷,所以因為同僚所闡述出的事實和畫像的落差而受到了震驚。
「拉斐人會……」
西沃想起自己隻有機會看過一次的記錄畫像,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
「就算是發病,好像也不是全身都同時出現症狀……」
「啊,真是的,你怎麽這麽不幹不脆啊!」
克紮克因為對方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而急躁了起來,而西沃隻是縮了縮身體。
「怎麽這樣嘛,芙米你也用不著那麽生氣啊。」
「少說廢話了,不要羅嗦,快點繼續下去。」
「……就是在還活著的時候,手啦腳啦之類的單獨部分,變成了好像黑炭一樣的木乃伊……」
克紮克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失去了血色。由於過度的震驚,克紮克好一陣子都發不出了聲音。
「……是、是不是很疼?」
聽到她好不容易擠出的愚蠢的這句話,西沃卻完全笑不出來。
「應該很疼吧?他們當時痛苦到滿地打滾……」
「不要說了!」克紮克拚命地搖著頭。
「他們最後會因為激痛而發狂。」
「我都說了不要說了!我不想聽。那樣的拉斐人居然會死於那種方式,這太過分了!」
克紮克激烈地打斷了她的描述。
「沒錯……沒有人可以若無其事地看著那些美麗的人們遭受如此的折磨。遭受到這樣的疾病侵蝕的馬裏林的心情,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呢?」女醫生靜靜地向克紮克說道。
「……馬裏林是在什麽地方感染的?已經進展到什麽程度了?」
克紮克粗魯地撩起了散亂在雪白額頭上的栗色的劉海,有些躊躇地提出了最後的問題。
「……還有,他還能活多久呢?」
「……對不起,我不知道。馬裏林和我說過的隻有他在七歲時受到感染的事情,以及已經把病毒的活動抑製住了的事情。就算是我也隻是為了向宇宙聯邦議會提供資料而獲得過為他進行血液檢查的機會,我原先就連他是王子殿下也不知道。」
西沃相當惶恐的語言中,並沒有虛偽的色彩。
「最後我再問你一句,馬裏林的病是隻會感染拉斐人嗎?」
「絕對是的。因為進行過無數試驗,光是報告書都寫了這麽厚厚一疊。病菌隻會對拉斐人遺傳細胞中的特定因子發生反應,受到激發。如果它進入沒有這個因子的人類體內的話,短時間內就會消亡。」
克紮克深深地點頭,毅然地站了起來。
「明白了。反正又不是今天或者明天手腳就會木乃伊化,現在要做的就隻有行動了。」
「你說行動?」
麵對茫然仰望著自己的西沃,克紮克嗬斥了出來。
「就是夜襲啦!夜襲。你還發什麽呆啊。奧盧卡你也是為了這個目的才來的吧?」
「討厭啦。雖然是這樣沒錯。可是人家會害羞的啦。」
西沃有些慌亂地笑了出來。
「有什麽好害羞的。我原本是怕這樣下去的話,馬裏林會被那位不畏生命危險地貫徹對他的愛情的公主殿下的癡情所打動才過來的,結果沒想到已經被奧盧卡搶先一步了。真的是一點也大意不得。」
本身也站起來的西沃,仰望著憤慨得要命的克紮克。
「既然芙米要夜襲的話我當然也不會客氣。我們可是情敵嘛。」
麵對有些欠缺緊張感的情敵宣言,感覺到些微不安的克紮克強調了一句。
「兩人同時上我可敬謝不敏哦。」
「我知道。誰先讓馬裏林產生那個意思,上了他的身體就算誰贏?」
麵對帶著天真無邪的表情說出了赤裸裸的表示的女醫生,行動派的克紮克反而麵紅耳赤了起來。
「總、總而言之就是這個樣子啦。加油吧!」
「加油加油?」
在隔壁的臥室中,還不知道已經迫在眉睫的危險的毀滅星球的王子,依舊沉醉於夢鄉之中。
◇◇◇
因為睡不著覺而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半天後,青年終於死心地踢開被子爬了起來。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平靜了下來,可是受到武裝男子們的襲擊而形成的打擊,似乎比想象中要拖得長久得多。
這一天之內發生了過多的事情。
在回想起這些的時候,腦中不斷地產生種種的疑問,在沒有獲得回答之前,整個腦子都維持著亢奮的狀態,想睡也睡不著。
——真是頭疼啊。要不要再去吸上一次瓦斯呢。
在甚至都冒出了如此愚蠢的念頭的階段,喬納森終於決定主動去消除失眠的原因。他在睡衣外麵披上了一件上衣。
在士官學校的寄宿學校的時候也是如此。就算是深更半夜,他也會直接跑到宿舍值班的教官那裏去提出問題,所以也沒少挨教官的罵和責怪。
自己強烈到近乎異常的好奇心,從小時候起就沒有任何的變化。這也是他特有的性格吧。就好像是為了強調這一點一樣,入隊時的適性檢查讓他被分配到了情報部。他記得自己當時還心想,原來如此,這種什麽都想要知道的個性確實比較適合情報部啊。
可是等真的到了船長的房間前麵後,他又開始覺得如此擅自在深夜到訪實在不太合適,因此多少猶豫了起來。
他收回了伸向門鈴的手指,而是按下開關按鈕。看著居然就這麽簡單打開的房門,青年有些吃驚地對於利連斯魯的粗枝大葉感到了哭笑不得。
進入房間之後,他立刻被植物群所飄蕩出的讓人快要窒息的獨特香氣所包圍。他對於這個香氣有印象。在船長帶他去食堂向他講述拉斐星的話題的時候,利連斯魯所喝的淡紫色的藥草茶就是飄蕩著同樣的香氣。
在他為了更仔細地觀察而靠近盆栽的時候,他因為從臥室方麵傳來的悲鳴而跳了起來。
「不要!住手啊!」
如果是撕心裂肺的女性的悲鳴的話,他一定已經毫不遲疑地衝了進去。但是,重低音的男性的悲鳴,卻讓喬納森健全的神經,遭受了好像被一拳打中臉孔般的衝擊。掠過全身的強烈惡寒,讓他險些昏了過去。
「來人啊!救命!我要被侵犯了!」
雖然喬納森覺得胃液都湧到了喉嚨口,但是他卻察覺到了悲鳴的內容並非是夢話,而是確實意味著非同尋常的緊迫事態。他強行擠出了意誌的力量,跑向了臥室。對他的體重產生了反應的自動門打開了。
在房間正麵的寢床上,有三個人影正在糾纏。
是被人壓在下麵不斷掙紮的利連斯魯,和正在強行試圖剝下他的睡衣的西沃和克紮克。而且兩位女性身上都是一絲不掛。
這個怎麽看都是西沃和克紮克兩個人齊心協力,襲擊和試圖強暴正在就寢的利連斯魯的畫麵。青年隻覺得熱血一下子衝上了腦袋。
「給我住手!」
三個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今天白天才剛剛有一個人被殺,你們怎麽可以在晚上就這麽不謹慎!!」喬納森吼叫了出來。
把他視為上天的救援的利連斯魯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受到打擾的兩位女性的強烈不滿。
「這和你沒關係吧?小孩子給我滾到一邊去。」
「這可是關係到我們一生的問題。」
青年懊惱地跺著地麵叫道:
「不純潔!大家都太不純潔了!」
「不、不純潔……?」
因為過於陳腐的台詞而一時哭笑不得的克紮克,下意識地鬆開了手裏抓著的睡衣的上衣。趁著這個空隙,船長爬到了寢床的上方。
「啊,我懂了。」雖然個子小巧卻相當豐滿的西沃,悠閑地拍了一下手,「洛寶寶也是來夜襲的。」
「我才沒有襲擊男人的興趣!」
為了不讓自己的視線被她怎麽看都很柔軟的雪白胸部所奪走,青年拚命地怒吼道。
「喂,你不要跑!」
克紮克抓住了男人長長的黑發的末梢。
「我都說了不要!」
利連斯魯抓住了寢床的床柱,拚命搖著腦袋。
無意識地將目光轉到了拉扯著男人長發的克紮克的脊背上,西沃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哎呀呀,芙米你的脊背上怎麽有這麽大的青腫!」
「你突然叫什麽啊。就是被那些亂闖進來的家夥踹的嘛。」
「為什麽來醫療室時不讓我看。呀!等一下!這裏也有……那邊也有。」
被西沃抓住的克紮克因為癢癢而笑了出來,鬆開了船長的頭發。
「哈哈哈,放手啦。」
「不行,就算我放手青紫也不會消失吧?而且你的腹部我應該有給你上過膏藥啊。」
「有哪個笨蛋會帶著膏藥來男人的房間夜襲啊。……哈哈哈,不要啦……住手……」
抱著職業性的熱心,西沃爬到了同僚的身邊,開始仔細調查她的身體。而似乎意外敏感的克紮克因為覺得癢癢,在寢床上盛大地扭動了起來。
不久之後好不容易忍住了癢意的克紮克,推開了西沃的身體。因為無法正視她很徹底地掉轉過來的狼狽模樣,喬納森用手覆蓋住了麵孔。
「我都說不要啦。偏偏在這種時候。——你在壞笑什麽啊,馬裏林。」
雖然用一隻手遮蓋著嘴角,但是船長的眼睛卻明顯帶著喜色。
「哪裏,我隻是覺得這一幕真的很出色。你們繼續下去也不錯哦。」
「哎呀,好下流!」
「你們兩個明明跑來要對我做更加下流的事情吧……」
因為憤慨的克紮克的危險氣勢而蜷縮起身體的利連斯魯,將話題丟向了剛才就變成了旁觀者的青年的身上。
「你看,連洛也滿臉通紅了。請你們不要在健全的青少年麵前做這種不講理的事情好不好?」
「唔」,臉孔一片通紅的青年,捂著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呻吟了出來。
在他鬆開手後,手心上已經染上了紅色。
「啊……鼻血……」
呀,兩位女性發出了尖叫。
「快點把頭揚起來!請不要滴在地毯上麵哦。」
利連斯魯如此叫著衝進浴室去取濕毛巾。
用手指搔了搔淩亂的金發,西沃輕輕歎了口氣。
「夜襲失敗了呢。我們回房間吧。」
「沒有辦法啊。你給我記住了!洛!你今天打擾了我的好事,我一定不會忘記這份回禮的。」
對用濕毛巾捂住臉孔的青年丟下這麽一句威脅的台詞後,兩人就穿好衣服離開了船長室。
「嗚嗚嗯嗯。」
對於她們的威脅,喬納森發出了空虛的抗議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利連斯魯強忍著笑意對橫躺在寢床上的青年說道:
「多虧了你我才逃過一劫。謝謝你了,洛。」
青年拿開了毛巾,不爽地說道:
「嘴上說逃過一劫,其實你挺樂在其中吧。還是說這隻是我的多心?」
「身為男子,當然不可能不覺得那個狀況讓人高興吧。」
「說真的,如果我沒來的話你們會怎麽樣?——真的會做到最後嗎?」
聽到青年的疑問,盤腿坐在床上的利連斯魯說道:
「不,雖然很對不起特意表現出積極一麵的兩位,但是我是打算把她們丟開逃進操縱室的。都是多虧了洛,我才不用作出那麽粗魯的事情,所以真的很鬆了口氣。」
「……船長,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問你所以才過來的……可以嗎?」
「沒問題。反正這麽一折騰我的睡意也早就飛走了。出血已經停止了嗎?那麽,來喝杯茶吧?」
轉移到起居室的洛?喬納森將船長準備的點心送進嘴裏後,才注意到自己的肚子正空空如也。
在船長的咖啡送來之前,他已經掃光了放在盤子上的東西。
麵對起勁地咀嚼著追加的點心的青年的身影,拉斐人船長眯縫起了灰色的眼睛。
「看來在洛心目中,食物還是比美色更重要呢。」
「不好意思。啊,那個茶難道是這個房間的——」
在船長放在手邊的杯子中,洋溢著那種飄蕩著不可思議香氣的淡紫色液體。
「這是用亞多利的葉子泡的茶。」
「它是叫亞多利嗎?顏色好美麗。」
麵對喬納森好像隨時要說出讓我喝一口的好奇心滿滿的表情,利連斯魯苦笑了出來。
「它可是難喝到讓人嘴巴都會歪掉哦。」
「啊,可是那麽難喝你還經常喝啊。難道是有什麽藥物效果嗎?」
「如果沒有亞多利的話我體內的西坦病病毒會活性化,轉眼之間就會變成黑色的木乃伊哦。」
雖然他自己說得漫不經心,但是青年卻遭受到了好像被人抓住了心髒的衝擊。
「……船長你說在七歲的時候受到感染,果然還是在拉斐星上嗎?你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呢?我不認為聯邦軍艦隊的包圍網會存在漏洞啊……」
「在地殼破壞所引發的大地震期間,我飛在空中。」
存活下來的拉斐人,若無其事地喝著號稱難喝到讓人嘴巴歪掉的藥草茶。
「唉……哎哎。怎麽做到的?」
「並不是我自己會飛起來哦。」
「那當然。我想問的是,那些進行包圍的聯邦軍戰艦,居然沒有發現並且擊沉你的船嗎?」
「撫養我長大的家夥,和在衛星軌道上進行監視的戰艦的電腦們進行了『溝通』,讓他們放了我一馬。」
考慮到「黃金海豚號」的主電腦在離開亞多星的時候對殺手衛星進行的「說服」,這確實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撫養你長大的家夥?」
「對,是王宮地下的巨大電腦『奧多羅』把年幼的我連同王宮一起救了出來。」
「奧多……」
喬納森總覺得自己多少明白了這艘宇宙船相關電腦的冷笑話式的命名的源頭。與此同時,他想起了伊亞拉?梅格對他說過的事情。
因為地震麵讓記憶庫受損,從而對利連斯魯進行了女性化教育的那台讓人頭疼的電腦。
「難道說,當初說的十五年來都在沒有人類的世界由電腦撫養長大的事情,就是發生在拉斐星上麵嗎?」
「沒錯。隻要到達目的地卡由的話,應該也有機會再次拜訪鄰近的拉斐星吧?到時候就可以見到奧多羅了。」
「嗯……」
雖然有點興趣,但是還是更加想敬謝不敏。
「所以,請你練習女性的說話口氣吧。」
「什麽!!」喬納森的汗毛全體倒豎了起來。
「開玩笑啦。活活活……」
讓人判斷不出哪些部分才是認真的船長。
【8為了生存而進行的戰鬥】
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受了宇宙港警察的調查的船員們,在目送了入侵者們被帶走後,都陷入了一定的虛脫狀態。因為惰性而聚集到談話室的眾人的臉上,都因為睡眠不足而浮現出了濃厚的疲勞色彩。
打了不止一次哈欠的西沃終於宣布要再補上一覺,於是返回了自己的房間。在離開船長的私人房間後,到最後也沒能睡著的喬納森,也跟著打算離開。
可是手拿著通信文從操縱室出來的索?托多叫住了他。
「你丟在亞多星的行李已經送到了宇宙聯邦軍的駐紮基地,所以你去取一下吧。」
「是真的嗎?我還以為沒機會再拿到了呢。好高興……不過,為什麽會被送到聯邦軍啊?」
利連斯魯對興奮地看著記載著詳細地址的紙片的青年說道:
「是我和亞多的聯邦軍進行了聯絡。你不是說過裏麵有重要的東西嗎?而且畢竟是我們手忙腳亂的出發給你添了麻煩。」
「謝謝你,船長。」
獲得了外出許可的青年,在操縱室內連蹦帶跳地折騰了好一陣子。在冷靜了一點之後,他向宇宙港的控製中心申請了宇宙港內噴氣車的派遣,興高采烈地積極準備了起來。
「那家夥一個人沒事吧?希望不要又受到那些家夥的襲擊才好。」
聽著索?托多的喃喃自語,船長皺起了眉頭。
悠閑地叼著煙草的羅安注意到了這一點。
「要不要我跟著去一趟?」
「是啊,如果你能跟去最好不過——不,還是我去吧。我正好要去街上買點東西。」
麵對打消了拜托的船長,這次輪到羅安皺起了眉頭。
「我想我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如果你有個什麽萬一的話,這個計劃也就完蛋了。我是因為委托人是你才接下這個工作的,那個什麽聯邦議會本身對我來說根本不需要賣什麽情麵。」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如果洛發現自己必須需要陪同的話,他的自尊也會多少受傷吧?」
這次索?托多代替巨漢插口了進來。
「需要人陪同是事實,就算自尊會受傷也沒有辦法吧。我也不讚成你上街。你是不是對那家夥有點過度保護了。為什麽要那麽拘泥那個家夥?」
受到長命種族的通信士的指摘後,第一次注意到自己態度的利連斯魯,暫時陷入了考慮。不久之後,他好像想到相應的理由—樣地笑了出來。
「哎呀呀,真是頭疼呢。那孩子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呢。真是的,我這個人啊,還真是一點也不懂得吸取教訓。活活活……」
羅安無聲地趴在了桌子上,索?托多則開始抽搐。
「……幹、幹脆殺了我吧……」
一個人在那裏原來如此地笑了一陣後,船長停下笑聲轉過頭去。
「——總之就是這樣了,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了。」
為了以防萬一向操縱士進行了拜托後,他幹脆地離開了房間。
「我要忍無可忍了。到現在我都還是把握不住那個人的性格啊。」
索?托多仰麵朝天,擠出了悲痛的聲音。
◇◇◇
行星庫拉裏薩的銀河聯邦軍的駐紮基地位於包括宇宙港在內的卡拉市旁邊的,一個名叫可南的小型都市中。那裏的麵積還不到卡拉市的十分之一。
卡拉市周圍混雜著大小不等的九個衛星都市,而可南則是純粹由聯邦軍的駐紮基地和相關設施所構成的特異都市。
雖然規模不大,但是這裏也存在著獨立的宇宙港。如果隻從這一點來看的話,可以感覺得到作為貿易國家而一直保持中立的庫拉裏薩政府對於聯邦軍的特別照顧。
利連斯魯是通過聯邦會議而動用了軍隊,而接收喬納森行李的人的指示似乎相當正確,所以他們在基地第一層的最外麵的門房那裏,就順利地獲得了目標東西。
原本以為要麵對很多提問、填寫一堆文件的青年,因為發現隻要在領取書上簽個名就可以了,所以單手拿著行李返回車子的時候還是一臉無法釋然的表情。
睡眠不足的船長在右側的駕駛席上迎來了喬納森。
「有什麽丟失的東西嗎?」
他一麵打著哈欠一麵詢問的樣子也說不出的優雅。
坐進助手席的紅發青年,苦笑著搖了搖頭。
「哪裏。隻是因為太簡單而有些奇怪而已……是因為我們在從事聯邦的工作而受到了最優先待遇嗎?」
「不是的。這個更接近於閉門羹。」
利連斯魯的手流暢地在操縱桌上活動著,開始動作的噴氣車的反重力裝置讓車體輕輕地漂浮到了空中。
「啊?」
「聯邦軍的基地根據議會定下的規矩,不管在哪裏都是到第五層——也就是地下五層為止的構造。相當於基地心髒的重要設備全都配置在最深部的第五層,越是靠近地上的部分,負責平日的雜務的部門越多。」
從車窗外滑過的可南市的街景,和沒有基地的普通都市並沒有什麽兩樣,但是道路上的行人大部分都穿著聯邦軍的軍服。
「不讓人進門,而隻是在門口的地方就把事情了結掉,對於來訪的客人來說是很失禮的哦。如果他們原本就不把對方當客人自然另當別論。」
穿過直線性延伸向卡拉市的高速路的入口,選擇了單行道第三條行車道的中央位置,然後將車子切換到了自動操縱後,利連斯魯浮現出了神秘曖昧的微笑。
「這說明,至少在那個基地中某位有一定權限地位的人物,對於我們並不抱有好意呢。」
喬納森因為自己的雇主的轉彎抹角的口氣而感到了迷惑,看向了他那灰色的眼睛一直在凝視的東西。
那是映射出車子後方景色的小型屏幕。在那上麵是兩台暗青色的車輛——
他猛地驚醒了過來。
「船長……!難道說是追兵……?」
「誰知道呢。現在還什麽也不好說。潛伏在『黃金海豚號』上的內奸,大概已經通報了我們的外出吧?真是一點都大意不得。」
如果有來自天空的攻擊的話,這裏連用來躲避的遮蔽物都沒有,而且就算受到追擊,也隻能呈一直線地向前跑。事到如今才注意到這個好像在說就請襲擊我們吧的狀況,喬納森失去了語言。
但是,兩台噴氣車看也不看他們地就從旁邊開了過去,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中。
「好像是杞人憂天呢。」
青年安心地歎息了出來。
「距離到卡拉市還有一定時間,你先睡一會兒吧。有什麽事我會叫醒你的。」
「不用了。你太客氣了。」
喬納森微笑著婉拒了總是細心周到的黑發男子的好意,但是看著看著直線道路旁邊飛馳而過的荒野,他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夢鄉之中。
過了一陣,雖然沒人叫他,他還是睜開了眼睛。也許是因為坐在身邊的船長的緊張傳達給了他吧。
首先闖進他視野的,是已經逼近到了讓人吃驚的近距離的暗青色噴氣車的後部。當然了,因為他們這邊也開到了相當的速度,所以並不是近到了咫尺之間的距離。但是,作為在高速道路上奔走的車輛,這個車間距絕對稱不上安全。而且不但右側的行車道上有一台,兩人的車子前麵還有一台。
不會吧,如此想著他看向了反映出背後狀況的屏幕。
「船長!」
因為對和前麵兩台車互相呼應著封鎖了背後道路的兩台噴氣車感到震撼,青年不由自主地叫了出來。
「雖然我已經不止一次試圖超車過去,但是每次他們都會在前麵變換行車線,妨礙我們的行進。這個星球上的司機還真是缺乏禮儀呢。」
笑得高雅溫和的男子似乎完全沒有在意迫近了眼前的危機,熟練地操縱著切換到了手動的方向盤。
在得知受到襲擊的瞬間就開始喉嚨發幹,心跳加速的喬納森,對於不管在什麽時候都保持冷靜的他甚至產生了嫉妒。
大概是察覺到了這一點,利連斯魯用即使讓同性也會臉紅的視線,掃了喬納森一眼。
「洛。」
在他如此呼喚的男低音中蘊含著興奮的成分。
「這次就算你想叫也要咬緊牙關。因為我怕你會咬到舌頭哦。」
在助手席上變成化石的青年,無聲地點了點頭。
四台可疑的噴氣車終於占據了兩人車子的前後左右的位置,完成了包圍陣。然後急速地降低了速度。
每輛車上都坐著兩個男人。雖然深色的防風玻璃讓人看不清他們的長相,但是那姿勢端正的影子讓人聯想到職業軍人。
雖然他們確實是剛剛離開了聯邦軍基地所在的可南市,但是喬納森真的不想去設想原本應該是站在同一邊的聯邦軍士兵會來奪取他們的性命。
他的腦子已經隻剩下了混亂。
「哎呀呀,如果我們不減速的話就要撞上了。現在距離到達卡拉市還有一半的路程,我可不太想在半路上浪費太多時間呢。」
另一方麵,雖然利連斯魯好像毫不在意這種事情,表現得若無其事,但是他打量著周圍的車輛的灰色眼神卻說不出的銳利。
他的嘴唇兩端挑了起來,露出了笑容。
他操縱著操縱桌的左手和踩著加速器的腳迅速活動,車子瞬間就回應了他的操作。
兩個人所乘坐的噴氣車,上升到了通常時的一倍以上的高度,好像被彈飛了一樣地跑向前麵。如果就這樣跑下去的話,就可以飛躍擋住前方的車輛了。
但是,引擎在剛好通過的地方停止了下來,失去了浮力的車體向地表落下,而持續奔馳的敵人的車子正好移動到那個位置。
兩輛車子的車體重疊在了一起,無法支撐上方重量的下麵的噴氣車的天篷變成了碎片。而且車底和路麵的摩擦進發出了激烈的火花,在路麵滑行了一陣後,超越了姿勢控製極限的摩擦讓暗青色的車體失去平衡,橫滾在了地上。
利連斯魯隻讓引擎停止了一瞬,在下方的車體失去平衡之前,他已經再次返回了空中。
橫躺下來的車子讓跟在後麵的車子也被彈飛了出去,在路上打了幾個滾後冒出了火苗。因為持續的爆炸而高高升騰起來的火苗,就連已經遠去的喬納森也可以從車內看見。
碎片沙啦啦地落了下來,伴隨著劈哢的尖銳聲音,裂痕在天篷的強化玻璃上擴展開來,後麵的一半部分都變得一片雪白。
「哇啊啊啊啊!」
喬納森慌忙捂住了自己不由自主發出悲鳴的嘴巴。
但是,奔走在左側的噴氣車,卻不是隻是冒出了裂痕就能了事的。因為受到巨大的直接衝擊,所以連駕駛席都幾乎報廢了。
在午後的陽光下,青年的雙眼捕捉到了在亮晶晶的玻璃碎片中混雜的紅色飛沫。
好像胃部被抓住的感覺,以及湧到了喉頭的某種火熱的東西——
他拚命地將這些咽了回去,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在眼簾的後麵還隱約地閃爍著慘象。
「Lucky?原本隻打算收拾掉一台,這下子還真是占到便宜了呢。」
這個輕鬆的口氣讓喬納森啞然地睜開了眼睛。
「——就剩最後的一台了。我要粗魯一點了哦。」
利連斯魯在美麗的臉孔上浮現出了猙獰的微笑。
沒等說完,他已經把車子湊了過去,用車體撞向了夾在中央分離帶和自己等人的車子中間的最後一台車子。雖然雙方的速度都減低了不少,但是還是維持如果隨便接觸的話,有哪一方會被彈飛出去的程度。
兩輛車子幾乎是擦肩而過,分別向左右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對方也終於從利連斯魯的反擊中恢複了清醒,而且似乎放棄了原本活捉人質的打算,變更為要為轉眼之間就被屠殺的同伴們複仇。從對方逐漸提高速度靠近過來的舉動中可以感覺得出殺意和憎恨。
兩次,三次,衝突逐漸增加著強度。
握著方向盤的船長,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對方的動作。佩戴著軍用車輛車牌的噴氣車,很明顯是擁有武裝的。
如果落到後麵的話,毫無疑問最後會受到光束炮的射擊洗禮。
隨著不斷的碰撞,兩輛車不時地在互相接觸的部分冒出火花,幸好這時候路上沒有其它的車子,所以他們橫穿了全部三道車線,在路麵上進行著激烈的蛇行。
喬納森在無法徹底吸收衝擊的車內左右搖擺,隻覺得自己好像身處於暴風雨中的小船之中,幾乎已經快要嘔吐了出來。但即使如此,因為他知道這關係著自己的性命,所以並沒有示弱。
究竟像這樣過了多久呢?
搶到了先機的利連斯魯終於牽製住了對手的行動。他果斷地切換方向盤,強行地逼到了對方噴氣車的眼皮底下。
最後的一台車為了不讓他完成這一點而拚命抵抗,在互不相讓的兩者之間爆發出了殺意。
雖然在位置上處於劣勢的對手拚死地撐著,但是因為被船長的車子和牆壁夾在中間,兩側都冒出了火花。在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死鬥之後,暗青色的車體隨著一陣震動而彈向了後方。
「……成功了!」
喬納森痛快地叫了出來。但是——
後方傳來了衝擊,讓車體向前摔倒一樣地被推了出去。
「嘔嘔嘔~」青年因為陷入了胸口的安全帶而呻吟了出來。
「可惡!居然被他們得手了!這幫不懂得死心的家夥!」
利連斯魯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很難得地顯著表示了激憤。在完蛋之前報了一箭之仇的軍隊隸屬的噴氣車,好像是嘲笑船長的憤怒一樣在後方發生了爆炸。
兩人所乘坐的車子的速度,轉眼之間就降了下來。
「洛。這輛車要爆炸了,鬆開安全帶準備棄車!」
「是、是的。」
喬納森雖然如此回答了,可是因為急轉直下的過程而心慌意亂,越是著急越是鬆不開安全帶。
「……洛!」
在車子還沒有完全停下的期間就打開車門要下去的利連斯魯,注意到還在和安全帶苦戰的青年後似乎大吃一驚。他呼叫著青年名字的聲音中甚至滲透進了恐怖。
他修長的身體探了過來,伸出右手將青年的安全帶連根拉斷。
青年帶著不敢相信的表情被他抓住胸口一把拉到了外麵。
利連斯魯右手摟著喬納森,左手抓著行李朝著中央分離帶跑了過去。他從道路中間跳上了足有他身高的兩倍的分離帶,以讓人目眩的速度在上麵奔跑了起來。
他跳到了相反的行車線上趴下來,將青年的身體壓在分離帶的牆壁上,自己用身體護住了他。
被能源光束擊中了燃料部的噴氣車爆炸了。
空氣激烈地顫抖著,分離帶的一部分破裂開來,隨著車體的碎片一起射向四方。銳利的碎片和帶著相當重量的殘骸,伴隨著聲音傾瀉到了周圍。
而在這一切平息下來的時候,支撐起身體的船長按著左肩皺起眉頭。
「船長,你受傷了嗎?」
「隻是因為被什麽撞上了有點疼而已。洛你沒事吧?」
麵對著撣著滿身的灰塵的利連斯魯,青年沮喪地低垂下了腦袋。
「……對不起。我每次都隻能成為絆腳石……我自己都覺得實在太沒用了。都是因為我的緣故而把船長都卷了進來……!」
船長被光滑的黑發所掩蓋的肩膀因為笑聲而輕微地顫抖了起來。
「既然你能有所自覺,我也不算是白忙了。」
「船長……」
洶湧的淚水順著喬納森髒兮兮的臉孔一行行地流了下來,麵對他驚人而且怪異的麵相,再也忍耐不住的船長抱著肚子狂笑了起來。
「活~活活活活……哎呀呀……活活活活……不行不行。」
靠著意誌力強忍下去了洶湧而上的女性笑聲,船長用手背掩蓋住了還在因為笑意而抽搐的嘴角。
「糟糕呢。因為你露出那樣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說些壞心眼的話了。其實我正覺得也許是我把你卷進來的呢。」
「咦?可是,是因為來取我的行李才受到襲擊的啊。」
「話雖然是這麽說,不過因為跟來的人是我,對方才派出專業的軍人來試圖抓獲人質吧——不過作為專業軍人來說他們的身手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呢。雖然不管是誰出來應該都會受到襲擊,但是應該不會做到這個程度吧。還是盡快回船上比較保險。」
青年用外套袖子擦了擦臉孔,仰望著船長。
「可要怎麽做才能回去呢?這可不是靠步行能到達的距離——」
這時候從遠方傳來的警笛聲打斷了他的話。
「有五輛車子都爆炸著火,高速路的巡邏人員不可能注意不到吧?讓他們送咱們回宇宙港是最輕鬆的辦法,雖然滋味不太好受,不過至少能返回卡拉市。」
利連斯魯明朗地預言。
雖然利連斯魯的預言實現了,但是因為隨之而來的錄口供,讓兩人在連午飯都沒有吃的情況下,被迫在卡拉市的交通警察署足足呆了將近五個小時。
兩個人堅持自己是被卷入了軍隊相關車輛的事故的被害人,而聯邦軍則是受到了身份不明的組織的襲擊。這主要是避免多餘的解釋讓事態變得更加複雜。
交通警察通過現場查證並沒有獲得可以懷疑他們這種說法的材料,所以在和停泊於宇宙港的「黃金海豚號」確認了兩人的身份後,原本就打算立刻釋放他們的。
但是,收到聯絡而趕來的聯邦軍的士兵,卻似乎對自己人全部死亡,兩個民間人士卻平安無事的事情非常看不順眼。所以羅羅嗦嗦地故意提出各種疑問,而且還惡意地拖長了審議的時間。
如果不是百忙的交通警察署的署員強行宣布審查終結的話,他們當天大概還會遭到拘留吧。
在被解放的兩人離開交通警察的大廈的時候,外麵已經徹底被夜色所籠罩。
「船長你真的是號稱天生的外交官的拉斐人嗎?根本一點能力也沒有發揮出來吧……」
受到了以被害人自居的態度強硬的聯邦軍士兵不止一次的怒吼,喬納森的心情已經降到了穀底。
聽到背後傳來的好像可以看到說話人撅起來的嘴巴一樣的不爽聲音,拉斐王子溫和地回答。
「如果是他動用暴力自然另當別論,但是那個人隻是想要在什麽人身上發泄一下鬱悶吧。讓他說出來也算是一種同情。而且——」
「而且?」
「我喜歡暴露在生氣啦、哭泣啦、大笑啦之類的激烈的人類感情的前麵……」
「啊?」
通常一整天都在忙著哭忙著笑忙著生氣的青年,不由自主心想這個美麗而神秘的男子為什麽突然說出這麽莫名其妙的話呢。
林立於巨大都市卡拉中的數量驚人的高層大廈現在還紛紛閃爍著燈光,而歡樂街一帶的各家店子前麵的霓虹燈也好像競爭一樣地各自散發出多彩的光芒,兩個人暫時停下了腳步,欣賞著眼前擴展開來的豪華夜景。
涼絲絲地輕撫著麵頰的夜風,帶來了某處的料理的味道。
「肚子好餓啊……」
原本低垂著腦袋的青年,抬頭仰望著站在自己身邊的修長男子。
「要不要去哪裏吃些什麽呢?」
「你這個建議可不是很合適吧。雖然人比較多了,也還是大意不得啊。和船上聯絡之後就立刻找輛車回去吧。請你暫時忍耐一下。」
「是~。」
在交通警察署一直強忍著饑餓感的喬納森,因為船長的話確實再正確不過,所以隻能無奈地認同了他的意見,目送著船長去打電話。不過有趣的是所有和他擦肩而過的人都露出了出神的表情,回頭看著那長長的黑發隨風飄蕩的修長背影。
而單獨站在人群中的青年的手臂,突然從後麵被什麽人抓住了。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已經有什麽堅硬的東西頂住了他的腹部,而另一邊提著行李的手也被其它男人抓住了。
——糟糕……!
他在人群中尋找著利連斯魯的身影,可是很不巧的是卻根本找不到了。隻能靠自己想辦法對付這兩個男人,讓船長發現敵人的存在——
青年用力地踩住了用槍口頂著他的男人的腳,揮動手上的行李,用行李砸向了男人握著槍的手。然後又對著另一個襲擊自己的男人的下半身踹了一腳。
擺脫了追兵的青年好像脫兔一樣地衝了出去,可是卻因為洶湧的人潮而無法順利前進,就在他心煩意亂地試圖分開他人的身體強行橫穿過街道的時候,這次又有其它什麽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船……——!」
「這邊。」
利連斯魯不容分說地把青年拖到了路邊。選擇了人煙稀少的小路逃跑的兩人,一直跑到了胸口發疼為止。
船長一麵調整著呼吸一麵說道:
「雖然不知道他們出動了什麽程度的人數,不過我們好像是徹底被盯上了呢。因為能找到車子的場所有限,所以這種時候還是分別返回宇宙港比較保險。」
彎著身體痛快地喘著粗氣的喬納森好像被打到一樣地猛地抬起臉孔。在他大大的眼睛中浮現出了受傷的色彩。
「是因為……我會礙手礙腳嗎?」
「你說什麽傻話。」
利連斯魯輕輕皺起眉頭一口否定了他的話。
「那是因為我過於引人注目。沒有必要讓你也遇到危險吧。比起為了一起行動而白白浪費能量來,還不如把全力都傾注在如何讓自己活下去上。」
在青年聽來,他似乎是在說你就趁著我牽製住敵人的時候快點逃。而且他的這個理解多半正確。就算不希望他如此,可是作為隻會礙手礙腳的家夥,他實在沒有資格如此說。
「你的行李裏麵有外套嗎?那就好。立刻和身上穿的這件換一下。光是這樣應該就能有很大不同的。——那麽我們在船上再會吧。」
利連斯魯在做出了指示後,幹脆地宣告了分別。
青年無話可說,隻能仰望著對方寄宿著強烈光芒的灰色眼睛。因為這個顏色他聯想到了什麽東西,但是在抓住具體的印象之前就消散了。
守護著洛?喬納森的黑發大天使,輕輕揮揮手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馬上就能上大路了,到那時就可以找到車子,照這個樣子看來,應該可以平安到達宇宙港才對。
好不容易可以樂觀思考的青年的心情終於寬裕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那邊打架打得好厲害。很多人圍住一個人。誰去叫一下警察吧。」
對於陌生男人上麵的叫喊,其它什麽人怒吼著回應說警察怎麽可能會因為區區的打架就來。
——難道說……
胸口掠過一陣騷動,青年沒有多想就跑了起來。他試圖分開在旁邊看熱鬧的人群,強行擠到前麵去。
「居然在打架的時候用槍,真是卑鄙啊,」看熱鬧的人們喝起了倒彩。
在繁華街的打架對於市民們來說幾乎是家常便飯,而且規模越大,看熱鬧的人越是能無責任地從中取樂。
——船長!
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一條路來,探出個腦袋窺探情形的喬納森在內心呻吟了出來。
路上已經倒下了幾個流著血的人。而且地上的人數還在不斷增加。不下三十個強壯的男子圍住了孤身一人的利連斯魯。盡管如此,「黃金海豚號」的船長別說是逃跑了,反而大有將對方統統打倒的勢頭。
他一腳踢中衝過來的敵人之一的下巴,一扭身又狠狠地用左肘撞上了背後的敵人的心口。然後在向前踏出一步的時候,他的右拳已經擊中了正對麵敵人的臉孔。
三個男人的身體幾乎是同時飛了起來。
這一連串行雲流水一樣的攻擊,因為加上了速度,所以具備了相當的破壞力。從打倒的時候就可以明白,那三個人全都骨折了。
不管是掏出了匕首,還是幾個人同時襲擊,利連斯魯都是一擊就打倒了阻擋在他前麵的敵人。
獅子——
在他的動作中不存在任何憐憫和躊躇,隻有盡快地切實地打倒敵人的無情。和平日溫和的他相比就好像是換了個人一樣,但是卻絕對不讓人覺得意外。
——為什麽我原先都沒有注意到呢?
他永遠都是遊刃有餘到不管麵對任何危機都可以笑著應對。他的體態比起溫和的外交官來,明明更接近於經受過無數戰鬥洗禮的男子。
可以說是他的沒有背叛拉斐人身份的優雅聲音,和讓人心醉神迷的美麗笑容混亂了看到的人的判斷吧。
利連斯魯抓住了用匕首襲擊他的男人的手腕,朝著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敵人丟了過去。被丟出去的男人被同伴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腹部。
聽到男人發出的慘叫,感覺到嘔吐感的喬納森迅速用手捂住了嘴巴。
雖然作為必修的技術他也學習過格鬥技,但是還是第一次看到人類之間彼此使用肉體廝殺的光景。
在宇宙空間的艦隊戰中不會看到死去的人類的樣子。雖然知道每次有爆炸的光球在漆黑的空間出現,就意味著有士兵們失去了生命,但是理性和實際感覺還是無法結合到一起。而眼前的戰爭就算在各種各樣的戰鬥中也無疑是最原始性的,最為鮮明生動的人對人的戰鬥。
原本以為利連斯魯可以就這樣突圍,但是看到擋在了去路上的敵人後,他停下了腳步。
「糟糕。那家夥是生化人。」不知道是誰的嘀咕傳進了青年的耳朵。
微微顫抖著的這個聲音,讓人可以想象得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慘劇。
黑發的船長也擺出了慎重的姿勢。
好像是為了誇耀自己用強硬的合成樹脂製造的肉體一樣,那個男人的上半身隻穿了一件緊身的T恤。他帶著絲毫不懷疑自己勝利的淡談笑容走了過來。雖然這個男人的個頭並不是很高,但是生化人所能發揮的能量所形成的壓迫感,讓他看起來比實際上要高大。
隻有失去的部分被製造得無限接近原件的存在才稱得上一流的生化人,用低廉的價格製造出的生化人一眼就能讓人看出肉體是人工製造的。
但是,在第三次銀河大戰中受傷的士兵們當然不可能從軍隊獲得這麽昂貴的代用肉體。在戰爭結束後,因為無法適應社會而墜落到無法世界的複原士兵中,格外會引發深刻問題的就是類似這樣的生化人士兵。
而且不斷有人為了追求機械性的超人力量,而接受違法手術將正常的身體改造成生化人的形態。
盡管在條約中受到了嚴格的禁止,但是很多的軍隊還是在戰爭中悄悄地進行了被視為秘密武器的生化人士兵的研究。而這部分的資料已經泄露到了民間的地下社會中。
低級的生化人會對內身的部分造成很大的負擔,有很多人就是因此而死亡。而為了避免這一點,生化人不斷地對殘餘的肉體進行生化改造,最終弄得自己變得和人造人一樣。這一來又會進一步遭到社會的排斥,從而形成惡性循環——
在因為不幸而失去了部分肉體的人盡可能地尋求接近原本肉身的代用身體的風潮中,喜歡炫耀自己力量的低級生化人幾乎已經成為了非法者的代名詞。
「如果不想吃苦頭的話就停止抵抗。我們絕對不會放走你的,利連斯魯船長。」生化人男子說道。
「苦頭和投降我都敬謝不敏了。因為我的船員們正在等待著我回去。所以很抱歉,請你從那裏讓開。」
麵對靜靜回答的船長,生化人那邊似乎非常的不爽。
「你還真能說啊。那就讓我把你這張帥哥的臉孔打成再也沒人想看第二眼的東西吧。」
連人類的頭蓋骨都可以輕易粉碎的拳頭,帶著風聲打向了利連斯魯。
看熱鬧的人群爆發出了悲鳴。
但是,因為船長機敏的閃避,人工的手臂隻能空虛地劃破空氣。
在旁邊守望著形勢的敵人之一,在利連斯魯避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好像在說這是個好機會一樣地操著匕首撲了上來。
受到夾擊的船長沉下身體,一腳掃上了拿匕首的男人。
摔倒的身體插進了船長和生化人男子之間。
傳來了討厭的聲音——
雖然喬納森因為位於生化人男子的背後而沒能看清楚整個狀況,但是他還是能明白飛濺出來的鮮血和腦漿是屬於什麽人的。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泄露出了難以言喻的呻吟聲。
利連斯魯沒有表現出半點動搖地站了起來。
他迅速地穿過了被憤怒所左右的生化人的身邊——雖然看起來如此,但是他的身體突然停了下來,好像人偶一樣地被拽了回去。
握住了船長散發著動人光澤的黑發的生化人,臉孔因為殘忍的笑容而扭曲了起來。他用非人的力量,將不小心被他抓住破綻的利連斯魯的修長身體扔向了沿路的店鋪的窗戶上。
激烈的衝擊讓強化玻璃出現了放射狀的裂痕,撞到玻璃的身體滾落在了道路上。
「唔……」
站不起來。但是即使如此也還是向旁邊滾去,避開了男人的攻擊。
但是,男人用左腳踩住了長長的黑發的發梢讓對方無法動彈,然後用自由的右腳毫不留情地踹著無法逃開的對手的腹部。
對於受到折磨的船長而言,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在男人的肉體中,隻有雙臂做到了生化人化。
在如果就這麽踢下去的話弄不好會內髒破裂的階段,利連斯魯抓住了對方單調的踹人節奏的間隙,彎曲起一邊的膝蓋擋住了他的攻擊。同時他狠狠地打上了對方踩著自己頭發的左腳腳踝。
失去平衡的男人的身體倒在了地上。
利連斯魯在這個期間迅速地爬了起來,讓自己處於了安全距離之內。但是,因為剛才的打擊過大,他還是單膝著地地跪在地上。
「你還挺經打的啊。」
因為屈辱而臉孔泛出了紅潮的生化人男子朝著他襲擊了過來。
混雜在看熱鬧的人群中關注著事態的喬納森,拚命地強忍住了警告的叫聲。如果自己的行動表現出自己也是相關人士的話,就等於是浪費了他特意讓兩人分別行動的心意。
即使如此,在人工手臂從下方打向船長下顎的瞬間,他還是無法若無其事地看下去。青年在看熱鬧的人群爆發出悲鳴的同時遮住了臉孔。
利連斯魯在下顎受到重擊的前一瞬身體大幅度向後仰去。男人的手臂沒有粉碎到他的下顎,隻是白白地劃出了風聲,而拉斐人用雙手撐住了道路,讓修長的身體好像彈簧一樣地進行了180度的空中回環。
看熱鬧的人的悲鳴在中途變成了讚歎的聲音。
在喬納森不由自主抬起臉時,剛好看到他落地時的黑發好像黑色的羽翼一樣擴散在了空中。而他的左手以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速度動了一下。
下一個瞬間,因為看熱鬧的人群一起爆發出的呐喊而轉移了視線的青年,立刻就知道了船長的左手是做了什麽動作。
生化人男子的喉嚨上深深地插著一把匕首,當他顫抖著手把匕首拔出來之後,大量的鮮血轉眼之間就奔流了出來。男人身體劇烈顫抖著倒在了地上,又抽搐了幾下之後就不再動彈了。
利連斯魯撿起襲擊者之一掉落的匕首,麻利地命中敵人要害的一連串動作,不管在誰的眼中看來也不是偶然。他很明顯地讓人感覺到是習慣於殺人這種行為。
至今為止一直守望著局勢的類似於襲擊者頭領的男人,似乎終於放棄了無傷地抓獲利連斯魯的念頭,揚起了槍口。反正也已經沒剩下幾個同伴,用不著擔心流彈的誤傷問題。他的同伴們現在大部分都身負重傷,鮮血淋淋地倒在路上。
喬納森從人群中衝了出來。
「危險!」
他掄起受傷的行李包,朝著端著槍的男人用力扔了過去。
因為利連斯魯意料之外的幫手而動搖的男人立刻轉身避開,但是因為行李包擦到了右手,所以槍口還是偏斜了。
反射性地轉過身來的利連斯魯也抽出槍握在手中,但是因為喬納森站在他和對手中間,所以沒能扣動扳機。
青年慌忙地想要推開,但是男人的手臂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
「哇!」
雖然因為頂住了太陽穴的槍口的感覺而大叫著心想完蛋了,但是已經太遲了一些。
「扔掉槍!」
以青年為盾牌的男人,向利連斯魯進行威脅。
「船長,請你開槍!不用在意我的事情!!我會變成怎麽樣都無所謂!」
「哎呀,你還真是精神呢。」
持槍的拉斐人發出了微妙的感歎。
「我叫你扔掉槍!你想要讓這家夥的腦袋變成黑炭嗎?」
男人為了防止青年說出多餘的事情而更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這小子會變成怎麽樣都無所謂嗎?」
「他本人都說了會怎樣都無所謂哦。」
利連斯魯笑眯眯地指摘出了這一點。喬納森和男人的身體完全位於一條直線上,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自信在不傷到青年的前提下擊倒敵人。
「——不過,既然他救了我,那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殺了。」他收起槍放回了槍套。
然後連槍套一起扔向了對手的腳邊。
「沒有辦法。那就跟你們一起走吧。」
「船長!不行!你不能為了我這種人這樣的!」
無視青年拚命的叫喊,在至今為止的亂鬥中好不容易殘留下來的接近無傷的幾個襲擊者也圍了過來。
其中一個人確認到同伴撿起槍後,靠近利連斯魯的身邊,為了報複解除了武裝的對手而握緊了拳頭。
「你這個混蛋真會給人找麻煩啊!」
但是,在男人的拳頭轟上自己的臉孔之前,利連斯魯已經輕盈地轉到了他的身邊,毫不留情的用一記手刀擊中了因為拳頭揮空而身體前傾的男人的脖子。
骨頭斷裂的沉悶聲音。
連一聲呻吟都沒有發出就倒下的男人,已經失去了呼吸。襲擊者之間掠過了一陣衝擊。
掐著青年脖子的手臂也不知不覺加重了力量。
「你、你這個混蛋,想找死嗎?」
那個身為頭領的男子揮舞著槍支怒吼。
麵對著他的怒吼,沐浴著華麗的燈光的利連斯魯若無其事地回答。
「你想開槍就盡管開槍,是要打胸口還是腿都請便。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任由為了泄憤而對不抵抗的對手動用暴力的家夥擺布。」
然後,他一麵繼續說著,一麵露出了發自心底的笑容。
「隻不過,在我成為完全的屍體之前,都請你們不要安心哦。」
包括喬納森在內,附近的人都凍結了起來。
那是典型的拉斐人絕對不可能露出的,讓人預感到流血的淒豔的微笑。比起天使來更接近惡魔,但也正因為如此而更強烈地迷惑人類的心靈。
一麵受到那危險而又美麗的笑容的迷惑,喬納森一麵想到了利連斯魯的眼睛色彩是和什麽相似。
蘊含著堅強意誌的灰色眼瞳,和千錘百煉的鋼鐵的顏色相同。都具備著可以撕裂敵人的武器的光輝——
在看熱鬧的人群的另一方,傳來了互相怒吼的聲音。看起來好像是為了製止這場華麗的打架的警官或者是土兵們終於到達了。
恢複了清醒的襲擊者們的動作十分迅速。他們馬上叫來了停在附近的多人數用的車輛,先把用來當盾牌的青年推了進去。
利連斯魯在那之後沒有受到暴行,而他本人也在沒有采取任何反抗的態度下老實地進入了車子。
眾人所乘坐的大型車輛跑了好一陣子後到達了市區的目的地。不要說是第一次拜訪庫拉裏薩的喬納森了,就連利連斯魯也對這邊沒有熟悉到可以估計出現在所在位置的程度。
兩個人被帶入了一所陳舊的大廈,在那裏的房間接受了身體檢查,包括手表和通信機在內的所有持有物全都被拿走了。
他們被監禁的房間,是個殘留著匆忙把貨品運走的痕跡的類似倉庫的小型房間。喬納森俯視著薄薄地落了一層灰的地板,向坐在房門正麵牆邊的利連斯魯道歉。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變成了人質,才害得船長也被抓。」
「不要管我,一個人趕緊幹脆地逃掉不就好了嗎?雖然我很想這麽責備你,不過畢竟你也救了我,所以還是先謝謝你吧。——而且事態也沒有那麽悲觀,至少我們潛入了敵人組織的一部分。」
這份悠閑的態度讓青年哭笑不得。
「我們也許馬上就會被殺吧?」
「如果他們打算殺我的話,就不會費事地拿你當人質了。應該一開始就抱著不惜誤傷同伴的覺悟使用槍支才對。那樣的話至少不會被我殺死那麽多人,可以用更少的犧牲達到目的吧?」
目睹了那場壯烈戰鬥的喬納森,雖然對於最後的結論還是有點無法認同,不過至少從沮喪中多少振作了起來。
他坐在船長的身邊,動員著自己的推理能力。
「明明不惜出動戰艦也要把我們連同宇宙船一起消滅,這邊卻寧願付出犧牲也要抓住人質,這也未免太矛盾了。既然昨天晚上的家夥已經交給了宇宙港警察,那麽他們不惜抓船長當人質也要交換的東西——還是十三個拉斐人和『貨物』吧?」
利連斯魯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保持著沉默。
青年歎息了出來。
「為什麽他們不惜做到這種程度也要毀滅拉斐人呢?二十年前拉斐人所承受的過於巨大的痛苦,已經足夠了吧?」
謳歌著心靈平安和靈魂融合的天使的歌聲,至今都伴隨著虔誠的感情回響在他的耳邊。
「就是因為二十年前沒有徹底地滅絕拉斐人,現在才想要掐除複活的萌芽吧?」
下意識地說完之後,拉斐的王子過了一陣才注意到了自己所說的語言的重大性。
「……應該說過是……傳染病啊……」
利連斯魯對著滿臉蒼白的喬納森露出了寂寞的笑容。
「就算西坦病病毒擁有爆發式的傳染性,如果不是在各地同時發生的話,也不可能在兩百小時之內就蔓延到行星全土。隻會在拉斐人身上爆發的疾病,在行星的各個主要都市同時自然爆發,就算是天真的拉斐人也不會認為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激蕩的憤怒和同情充斥了整個胸口,青年的雙眼湧出了無法抑製的淚水。悔恨,哀傷,以及非常的羞恥。
就算是在不殺人就會被殺的戰爭中,也不會進行針對非戰鬥人員的攻擊。隸屬於銀河聯邦的行星政府全都在加盟的時候,被要求遵守禁止無差別攻擊的行星間的相互條約。
那是即使在人和人相互廝殺的時候都要遵守的最低限度的法則。可是那些隱藏在暗處進行侵略的卑鄙集團,卻在別人沒有任何罪名的情況下違反了這樣的法則。完全的沒有道理,完全的沒有正義可言。
拉斐人的幸存者,用手揉了揉緊緊握著拳頭低垂著腦袋的青年的紅色卷發。
「謝謝,小鬼。我那些在二十年前痛苦地死去的同伴們,一定會高興於你體貼的心靈的。」
「我……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絕對、絕對要毀掉那種瘋狂的組織!」
在男子氣十足地如此宣言的喬納森旁邊,船長雙手環抱在胸前開朗地說道:
「一會兒哭一會兒生氣,你還真是忙呢。雖然在旁邊看著一點都不會覺得厭倦,可是你感情的起伏如此激烈,居然還曾經在情報部就職也算是個異數了。」
在好不容易振奮起來的階段卻被潑了一盆冷水的青年用力地鬧別扭地轉過了頭去,而利連斯魯則對著他露出了溫暖的目光。
「我可以指望你剛才的話嗎?」
「當、當然。」
喬納森立刻回答。
「既然洛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麽等時間合適的時候,就來請外麵的人放我們出去吧。」
凝視著上鎖的結實房門,利連斯魯說出了實在讓人無法聯想到俘虜的台詞。
按說他們應該用來交換「黃金海豚號」上的拉斐人的俘虜,可是剛才在街上的強硬發言也好,這次的台詞也好,總讓喬納森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船長究竟是否把握了他們現在所處的立場和狀況。
而這一點似乎表現在了表情上。
「就算是要勉強一些,我也必須在四十八小時之內返回船上,否則就要頭疼了。」
船長補充了一句。
「有什麽時間限製嗎?」
「這是到西坦病病毒活性化為止的時間。我是用亞多利草中提取的藥物來抑製病毒的活動,但是在離開宇宙船的時候所服用的藥物的有效時間還有四十八小時,隨著藥效的減弱,我的肉體會開始炭化吧?」
「炭、炭、炭、炭……」
因為感覺到了對方語言中的死亡韻味,青年猛地站了起來。
「炭化。」
船長溫和地告訴他。
「那、那不是很糟糕嗎?你怎麽還能悠閑地坐在這裏?」
喬納森一麵在房間中團團轉一麵發出了呻吟。
「就算如此,你也沒有必要如此地手忙腳亂吧?」
「可是,是炭化不是嗎?說到炭化的話……說到炭化的話……——會變成什麽樣來著?」
暫時陷入了恐慌狀態的青年,猛地醒悟過來地如此詢問。
「首先是在體內的某一點會產生劇痛。」
利連斯魯用好像給學生上課的教師一樣的口氣,開始非常認真地進行說明。
「點不久之後就變成麵,當好像被什麽東西插進去的痛苦變成了被撕裂的激痛後,忍耐力也已經到了極限。基本上都是從內髒開始,炭化的部分會完全變黑,水分蒸發,細胞不斷地縮小。直到最後變成硬繃繃的木乃伊為止,都會發出好像野獸嘶吼一樣的聲音,不斷地抓撓著疼痛的部分,在地上打滾翻轉——哎呀,怎麽了?你的臉色很難看呢。洛。」
「哪、哪裏,請你繼續下去。」
雖然絕對是如果臉色不難看才奇怪呢,不過青年還是催促他說下去。
「當然了,沒有拉斐人能活到徹底變成木乃伊為止。死得最輕鬆的應該是耗盡了體力,或者由於衝擊而心髒麻痹的人吧?因為過度的疼痛而發瘋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得上幸福了。如果一開始就是腦部或者心髒炭化的話,痛苦會減少到最短,也是最棒的方式。但是不巧的是炭化的開始部分一向是千差萬別。」
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拉斐星最後的幸存者發出了歎息。在他靜靜地微笑著的臉孔上,找不到一絲半點二十年前所展開的地獄般的畫卷的淒慘的影子。這個男人的態度永遠泰然到好象不關己事。
「亞多利草的藥物,你沒有隨身攜帶嗎?」
「我有放在噴氣車裏,不過當時鬧成那樣當然沒來得及拿出來。原本以為怎麽都能支持到宇宙港的,看來還是我太天真了。我正有點後悔呢。」
為了拯救青年的身體和行李而放棄了藥物的船長,如果是一個人的話,多半不會陷入這樣的窘境吧。
喬納森道歉的語言已經湧到了喉嚨口,但是覺得說了船長也不會高興,所以最後還是放棄了。
利連斯魯反而轉而安慰起了他。
「我本人都不在意,你又介意什麽呢。」
「可是,沒有藥物的話,西坦病的時限就會——」
利連斯魯伸過手來捏住了青年的麵頰。
「手感不錯耶?你為什麽要想得這麽灰暗呢?剛才不是還精神十足地宣稱要摧毀那個組織嗎?反正在進行人質交換前我們都要有所行動。我可不打算在目的都沒有完成的情況下老實地充當人質。」「水鏡」
「你是有目的才故意……」
「沒錯,那是理所當然的吧?」
聽到他若無其事的回答,喬納森再次陷入了消沉。
【9六芒星的光輝】
羅安.卡布裏沃迪巴達魯齊秀特姆盡可能地不表現出內心的煩躁,假裝平靜的把視線落在了手上的雜誌上。
他進入操縱室後沒過多久,通信士索.托多也飄然地進來,坐進了指定位置的席位後就再沒有出來的跡象。
克紮克和西沃兩個人去了都市警察那邊。
被卷入事故而失去了車子的船長和菜鳥小鬼,自從由交通警察那裏進
行過聯絡後就失去了消息。就算因為什麽原因而要回來的比較遲或是在外麵吃飯,船長也不是那種連聲招呼都不和宇宙船打一下的性格。
總之羅安先充當了代理船長,緊急通知了薩哈迪博士和伊亞拉.梅格,拜托他們安撫科學家和拉斐人集團的動搖
剩下的就隻有等著聯絡了。
「所以我當時才叫他不要上街啊。」
索?托多嘀咕了一句。
羅安合上了根本沒在看的雜誌。
「如果隻有馬裏林一個人的話,倒是用不著擔心……」
從外表看來年齡和喬納森沒有太大差別的索?托多,在座位上抱住了膝蓋。這個動作和他黑黑的大眼睛配合在一起,讓他看起來更加的年幼。
「那個人有點過於喜歡照顧人了。因為他平時成天嘻嘻哈哈的,我原本還以為他是那種靠笑臉糊弄人的不負責任的家夥,結果卻完全不一樣。」
「是啊,雖然出身和臉孔都高人一等,但是卻出乎意料的堅強能幹呢。」六芒星菲拉魯人的巨漢苦笑了出來,「就算帶了個拖累,那家夥也沒有那麽容易翹辮子的。你用不著從現在就開始垂頭喪氣。索?托多。」
但是盡管有了羅安的安慰,平時不怎麽引人注目的長命種族的通信士還是很難得地用鬱悶的口氣繼續著獨自。
「我啊,在看到拉斐人的時候,隻覺得他們無論是男是女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地方。什麽愛啊,和平啊之類的台詞,都是肚子吃得飽飽的,過著愉快生話的人才能哼得出來的漂亮話吧。看到那種隻是比別人擅長看人臉色的美形種族,靠什麽服裝啦歌曲啦之類的東西把自己捧起來,受到眾人交口稱讚的樣子,我都覺得快要吐出來呢。」
「哦。」
羅安雖然在心底想著這家夥其實相當的灰暗啊,不過還是隨聲附和地點了點頭。
「可是馬裏林不一樣。他怎麽可能和那些吊兒郎當.好像雲彩一樣不可捉摸的家夥是同一種族呢?」索?托多有些激動地說道。
「他那個樣子,確實看起來完全是不同的人種了。」
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說什麽,羅安還是暫且點點頭認同了他的話。
「就是吧?就是吧?」
就在他來勁的時候,索?托多前麵的通信係統亮起燈來,表示有來自外部的聯絡。迅速用耳機接收通信的索?托多,已經恢複成為了平時的他。
「……是,對。沒錯。我現在就轉給船長代理,請你稍等一下。」
他將通信設置在等待狀態,轉過去對羅安說。「是那些沒完沒了地襲擊我們的家夥。他們說抓住了船長和洛。」
「了解,請轉到通信主屏幕上。」
麵對自己成為船長代理後就立刻到訪的最糟糕的試練,羅安下決心要勇敢地正視,於是挺直了脊背瞪著屏幕。
昏暗的畫麵中有一團光亮。而位於畫麵中央,正在笑嘻嘻的人是——
「讓大家擔心了,真的非常抱歉。」
「馬裏林!」
羅安和索?托多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是我。洛也在一起。雖然他們沒有讓我們吃飯,不過好歹還是平安無事。早飯和午飯都沒有吃,我們兩個都快餓死了——」
「不要說多餘的話!」
一個威脅著的中年男人突然插入了畫麵。
「唔……」
——太傷眼睛了……
視覺上的衝擊讓操縱室的兩個人同時一個踉蹌。索?托多沒有征求羅安的許可,就立刻將主屏幕的畫麵調小了。就算是同性的麵孔,如果看大特寫的話,也還是帥哥的麵孔會比醜男要愉快得多。
「如你們所見,人質的性命在我們的手上。如果希望他們能夠平安回去的話,接下來你們就要好好遵循我們的要求和指示。」
縮成了四分之一畫麵的四角形的扁平臉孔,用傲慢的口氣宣布道。
「明白了。那就說一下你們的要求吧。」
雖然已經多少猜得出他們的要求,不過羅安還是苦澀地如此說道。
不出所料,屏幕上的男人要求用全部拉斐人和「貨物」交換兩個人質。
『明天下午兩點,我們的同誌會把車子靠近你們的船。你們把我們要求的東西全都放到車子上麵。到時候我們確認後會把小鬼還回去。等我們同誌的車子回到了這邊後,我們再釋放船長。』
在羅安回答之前,索?托多首先大叫了出來。
「胡說八道!你是因為船長也是拉斐人,所以想要把他一並殺掉吧!」
——啊,糟糕……!
羅安在心中歎息。
『你說他是拉斐人!』
畫麵的男人瞪大了眼睛,回頭看著站在背後的船長。
『這樣的家夥?』
利連斯魯微微一笑,伸手指著自己。
『是,我這樣的家夥也是。所以請你要好好對待,讓我吃飯吧。』
他對男人強調道。
船長代理慌忙衝畫麵中的男人說道:
「喂,再怎麽說明天下午兩點也太早了一些吧?人類也就罷了,‘貨物’的移動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完成的。希望你也考慮一下這點。」
『原來如此,那麽需要多少時間準備——』
男人說到這裏的話被利連斯魯中途打斷了。
『我隻能支撐三十九小時了。不僅吃不到飯還——』
『來人,把這家夥弄回房間給他點飯吃!!』
聽到頭上冒出青筋的男人的怒吼,船長代理和通信士險些噴笑出來。
好像在誇獎自己勝利的船長,做了個勝利的v字手勢後離開了畫麵。
把粗神經的人質趕走之後,雙方好不容易才可以開始正式的談判。
利連斯魯和喬納森兩個人,因為足以氣死人的狡猾(?)作戰的關係,可喜可賀地獲得了吃晚餐的機會。雖然味道的水準很低,但是這時候比起質量來無疑是份量更加重要,所以東西還是被他們一掃而空。肚子吃飽後,再加上白天的疲勞,他們的眼簾很快就沉重了起來。
「至少也該給我們個毯子啊。」青年嘀咕著說道。
就算是在昏暗的照明下,地板上的灰塵還是很引人注目。
「反正也就是忍個一天兩天而已。」
也許是怕黑發變成掃帚吧,船長把頭發編成了辮子纏在了手臂上.就那麽依靠著牆壁。
小房間天花板上唯一的一盞小小照明,基本上不會對睡眠起到妨礙的作用。還不到一分鍾,他就開始發出規則的呼吸聲。
原本還因為對方的粗神經而哭笑不得的青年,在自己也坐下之後,沒有數到五秒就進入了夢鄉。
平穩的呼吸聲持續了一陣。不久之後,倚靠著牆壁的喬納森的上半身,因為鬆弛的關係而滑了下來.然後伴隨著輕微的摩擦聲倒在了地板上。
格外清醒地睜開雙眼,緩緩支撐起身體的青年,打量了一下身邊人的情形後,無聲地站了起來。他筆直地走到門前,用手心壓住了施加著電子門鎖的開關裝置,維持了一陣這個動作。
「……共鳴體還是不行嗎?」
不久之後,他輕聲嘀咕著鬆開了手。他帶著深思熟慮的表情盤著胳膊站在那裏的樣子,看起來比平時的喬納森要成熟得多。
「我覺得按下對講機,叫什麽人過來還會快一些哦。」
突然,至今為止應該都一直在睡著的利連斯魯插嘴了進來。
渾身一震地擺出迎戰姿態的青年在發現對方是船長後,馬上又解除了緊張。
「真是的……請你不要嚇人啦。」
他尷尬地撓著腦袋:
「如果是上廁所的話,再怎麽吵也要把對方吵起來哦。否則會很頭疼吧?」
船長用殘留著睡意的迷迷糊糊的口吻嘀咕了一句後閉上了眼睛。
「如果是因為我的事情的話,你其實不用擔心的……」
「啊,你說得對。真的很抱歉。我有點睡迷糊了。」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道歉。
利連斯魯再也無法忍耐,終於噴笑了出來。他靠在牆壁上因為強忍著笑意而肩膀不斷震動。
「……你、你真的不適合做、做演員呢。監視官。」
青年睜大了眼睛。
「——你都知道嗎?」
雖然說話的聲音還是喬納森。但口氣和表情都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談不上知道不知道。自己旁邊的人突然發射出別人的精神波——而且還是非常有力的那種,就算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抹去了稚嫩感的青年將冷徹的目光投注到了對方身上。
「不僅僅如此吧。對於我的意識操縱這個位於睡眠狀態的年輕人身體的事情,你看起來似乎並不吃驚啊。」
利連斯魯浮現出了近乎於共犯的笑容。
「沒有那種事情。我對於監視官超能力的強大可是非常吃驚哦。因為那可是拉斐王族的直係都難得會出現的水準啊。居然會突然出現如此程度的人才,看來這個宇宙果然很廣闊啊。」
操縱著青年身體的男人走到了還維持著坐姿的船長身邊,單膝著地地蹲了下來。
「馬裏裏亞多王子殿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全員都是精神感應者(雖然並不強大)的稀有種旅——拉斐人的最後的王子回望著對方的臉孔。
「既然你知道我是拉斐人,而且還稱我為王子,那麽難道還不明白?」
從遠方操縱著洛?喬納森的男人,注意到他的語言中所提示的事實,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原來……如此。完全是受動精神感應者的喬納森,在接收我的精神感應的同時,也位於你的精神感應的影響下嗎?」
「正確。」
船長點點頭。
「但是,就算你是直係王族的強大超能力者,用被西坦病侵蝕的身體使用超能力,也應該是等於自殺行為吧。」
擁有他人意識的青年似乎還無法完全認同;
「我想你多半也一樣吧,我可以無意識地感應到附近的人類的思考。當然了,也是無意識地割舍煩雜的他人的思考。這種程度的話基本用不了多少力量,而且西坦病病毒的活性化也可以用藥物抑製住。我注意到了洛和普通人不同的是精神之壁的‘觸感’。也注意到他不是你所安置的間諜攝像機,而是‘精神上的間諜回路’。」
利連斯魯用食指在虛空中畫出了一條線。
作為監視官出現在他麵前的男人,理解了他的這個動作。
「明明注意到回路還放任不管,是因為你在等待我的出現嗎?」
「哪裏,隻是因為單純的好奇心。畢竟受動型精神感應者可是很有趣的東西。活活活……」
吐出如果讓意識清醒的喬納森聽到會氣死的台詞後,船長壞笑出來。
青年判斷出不會陷入險惡的狀態後就改變了態度。
「雖然現在進行自我介紹有點奇怪,不過我還是說吧。我是宇宙聯邦軍情報部上校奧利維?奧斯卡休塔。大家都稱呼我02。」
被02所操縱的喬納森,無表情到了幾乎非人的地步。
「你和船員們一樣叫我名字好了。不過聯邦議會還真是好奇心旺盛呢。我沒想到你們居然會采用這麽費心思的辦法。」
「雖然有一部分是議會的意向,但我是因為別的渠道而行動的。拉斐人是貴重的存在。利用高度的政治性立場獲得了龐大預算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你本身吧。」
最後的部分02微微加入了一點諷刺的口氣.但是船長卻裝傻充愣。
「別的渠道嗎?既然你沒有回答,那我也就不問了。」
「雖然不是因為露餡了才這麽說,不過我勸你還是收手的比較好。我能夠理解你想要為被毀滅的種族複仇的心情。但是,你所敵對的組織的龐大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怎麽樣的。就算你以自己為誘餌,撞到網上的也都是些末端的小角色。這些事情還是交給我們好了。外行人最好不要插手。」
沉靜的口氣中存在著不容人說不的力量。就算外表是喬納森,內在不同的話迫力也就完全不同。
但是,天使的末裔卻完全沒有動容。
「你還真好意思說啊。為了指望外行人收集的情報而讓這個受動型精神感應者的小鬼潛入我們這邊的,又是哪裏的哪一位啊?」
他側眼打量著對方。
「能利用的東西當然全都要利用。」
02好像理所當然地一樣宣布。
利連斯魯反而因為他的大膽發言有些吃驚,睜大了灰色的雙眼。
「將刀槍不入貫徹到這個地步也很厲害呢。——算了,我說啊,比起我們這些外行人來,還是請你們內行人先小心一些吧。因為軍隊的內部就好像那些家夥的巢穴一樣。」
對於船長的發言,情報軍官沒有表示任何反應。這也就等於默認了他所說的「其它渠道」對此也已經心知肚明。
一麵將鬆開的長發用手編織好,利連斯魯一麵補充了一句。
「我確實希望毀滅拉斐星的組織能夠滅亡。隻不過,那不是因為什麽複仇之類的個人性的,感傷性的理由。一旦覺得對方妨礙到自己,就把整個行星連同居民一起毀滅……增長到這個程度的欲望集合體是非常危險的存在。如果放任不管的話不僅會讓拉斐星的悲劇重複,而且最後說不定還會導致銀河係整體的毀滅。」
「你考慮問題的規模還真是宏大呢。」02輕輕笑了出來。「你打算孤身一人為了維持這個世界上的神之秩序而戰鬥嗎?天使長大人。或者說你打算向洛?喬納森這樣的容易激動的人類布教,招募自己的信徒嗎?」
02原本預計遭遇了明顯的嘲弄的青年會激動地反駁,但是他得到的卻是非常明快的回答。
「我其實什麽都沒有想哦。」
「馬裏裏亞多……!」
以為受到了取笑,反而是02的臉色變了。
「是真的啊。我隻是在每個時間段,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做可以做到的事情而已哦。稍微勉強一些的話,就可以走到相當不錯的地步。我啊,很討厭什麽努力啦加油啦之類的東西。那種東西不是很無聊,很容易讓人厭倦嗎?所以我比較喜歡勉強自己。如果疲勞辛苦一些的話,心髒就會跳動加速不是嗎?在那種時候,我就會湧現自己確實是活著的實際感覺。」
黑發的拉斐人銀灰色的眼睛閃閃發光,興高采烈地說道。
以撲克臉為標誌的情報軍官,很辛苦地才忍住了麵頰的抽搐。粗神經、沒大腦、有勇無謀……諸如此類的單詞在他的腦海中此起彼伏,不久之後,他伴隨著深深的歎息從心底嘀咕道:
「洛?喬納森明明是很貴重的受動精神感應器,我卻把他安置在了這種要命的男人身邊……」
「謝謝誇獎◆」
「誰在誇獎你了。——總而言之,至少在利害關係一致的前提下,銀河聯邦軍情報部會充當你的後盾。從我們的角度來說,‘烏羅波洛斯’(注:噬身之蛇)的情報絕對是我們恨不能從喉嚨裏麵伸出手去抓住的東西。」
聽到02口中冒出的名字後,利連斯魯端正的麵孔籠罩上了陰影。
「烏羅波洛斯……那就是那幫家夥的名字嗎?」
「沒錯。你要好好記住自己的仇人的名字哦。——對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雖然我很想在時效之前把你救出去,但是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所以無從下手。就算我可以隨心所欲地動用喬納森少尉的身體,也無法連超能力都使用出來。」
寄宿在青年肉體中的男人惱火地環視著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成為線索的東西的。空空如也的室內。
「剛才在那些家夥和我的船隻進行聯絡的時候。我已經對船員們施加了我會在三十九小時內有所行動的暗示。他們應該做好了準備,隻要我一行動,就能立刻出動=」
麵對沒有明言會是什麽行動的對手,02感覺到了不安。
「那麽我就讓部下對‘黃金海豚號’進行監視好了。不過,你至少該告訴我一聲進行行動的大致時問吧?」
「那要視這裏的家夥而定了。如果要把我和洛分開,或者是受到危害的話,就立刻會有所行動。我會努力的,所以至少請你把洛平安救出。如果他這麽年輕就因為你或者我的方便而被殺未免太可憐了。」
灰色的眼睛中恢複了鋼鐵的光輝。
若無其事地承受了他的眼神的02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冰冷。
「在戰爭中年紀輕輕就死掉的家夥要多少都有。」
「這個台詞是隻有即使身處戰場也位於不用擔心生命的場所的人才說得出來的啊。」
利連斯魯柔和地回應了強烈的諷刺。
「我也是別人的棋子。把這個當成食物鏈去考慮就不用那麽氣憤了。」
02輕輕點頭。
「——那麽,如果再進一步把意識集中在喬納森身上的話,我自身的肉體會發生功能障礙。看來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
「真是遺憾呢。明明是這麽愉快的時間。雖然我覺得可以和你再度見麵,但是不太好說呢。保重哦,奧利維。」
因為被叫到名字而不舒服地聳聳肩膀,02閉上了喬納森的眼睛。坐在地板上的青年的全身都失去了力量,前傾地倒了下去。
船長迅速抱住了他,慎重地讓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的耳邊傳來了青年平和的呼吸聲。看起來睡得很熟。
現在就算他睜開眼睛,也不可能知道有人擅自使用了自己的身體吧。
確認到這一點而安心下來的利連斯魯,也再次進入了由於02的訪問而中斷的休息之中。
「黃金海豚號」的船長代理羅安,沒有告訴船上的十三個拉斐人他們的王子,也就是利連斯魯被綁架的事情。因為擔心被察覺,所以他甚至隱瞞了負責照顧他們的伊亞拉?梅格。
雖然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隻要明白了船長等人的所在地,就立刻出動搭載機,但是到底能不能獲得聯絡。還是非常讓人擔心的問題。
「船長真的會和我們聯絡嗎?」
通宵沒睡地持續坐在通信機前麵的索?托多,揉著因為睡眠不足而腫脹的眼睛,向同樣泡在操縱室的羅安詢問。
「會的。」
手拿著用來驅散睡意的咖啡,羅安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他會用什麽手段。但是我們不能不做的,就是不錯過那個人的信號,迅速采取行動。」
他手邊的個人屏幕上,播放著庫拉裏薩電視台的地方性新聞。
芙米?克紮克從服務機器人手上接過杯子,衝著索?托多招呼道:
「我說你啊。是不是回房間睡個覺比較好?你的表情好疲倦哦。這裏有我看著就好了。」
「謝謝。不過要說沒有合眼的話大家都彼此彼此。如果睡得迷迷糊糊再跑出來也許反而會出事。而且隻剩下二十小時了。」
聽到通信士的話,克紮克撩起了煩人的劉海。
「居然藥效過了的話就會發病……他居然抱著這樣的炸彈,居然一句話也沒有和我說!那個……薄情的家夥!」
「沒辦法。我們都是這次才被雇傭的嘛。他應該有他自己的考慮——」
麵對安慰自己的羅安,克紮克大叫了出來:
「我不一樣啊!是他在我靠著救生艇而漂流的時候救了我,而且還保護我避過了宇宙聯邦軍的搜查。反正我被抓到了也逃不脫死刑,所以我早就不把性命放在心上了……」
「芙米……你這個人啊……雖然我是有想過你不會是普通人物……」
聽到羅安茫然的嘀咕,女戰士帶著淒麗的笑容回答。
「如果是以前的話,就算是不小心看到我的素顏的家夥也全都會被我宰掉哦。」
「謔一那麽說我還挺幸運的了」操縱士開朗地說道。
克紮克對他誇張的表現露出了苦笑。但是笑容馬上就因為藍色雙眼中所湧出的淚水而崩潰了。
「……如果馬裏林有什麽萬一的話,我一定要把帶走他的家夥……撕成碎片!」
強忍著擠出了這一番話後.她一頭趴在了操縱桌上。
交替打量著她的身影和羅安苦澀的表情,索?托多聳了聳肩膀。要插手他人的戀愛問題無疑是愚蠢透頂的念頭。
突然,伊亞拉?梅格打開操縱室的艙門衝了進來,打破了現場的尷尬空氣。
「羅安!馬裏林怎麽了?他不在船上嗎?」
她帶著非比尋常的表情打量了一圈後,跑到了羅安的身邊。
在船長代理回答之前,艙門再次打開。沙啦……飾物的清爽金屬音掀起了一片小小的波浪
十三個拉斐人齊聚一堂後,他們特有的神秘氛圍就高漲到極點,奪走了看到的人的所有思考。
「殿下去了哪裏……」
從天而降的天使集團,異口同聲對心醉神迷的船員們提出了問題。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陣眩暈。這個由音階各不相同的動聽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獨特和聲的提問,似乎還具備了催眠效果。
「他從昨天就去了城裏……」羅安手足無措地回答道。
「哦,那麽說果然是……怎麽會這個樣子。」
尤芙米亞公主捂著麵孔歎息了出來。克紮克則霍地站立了起來。
「怎麽了?你感覺到了什麽嗎?如果是馬裏林的事就告訴我們!」
「光——」
「光——」
拉斐人們異口同聲地顫抖著身體說道。
「——六芒星在閃爍……!」
「那是什麽東西啊!」煩躁的索?托多呻吟了出來。
「那是‘力’之光。擁有的力量強大到能讓人看到六芒星程度的人,就算在王族中也幾乎僅限於直係。我的父親那瓦佛爾應該沒有離開行星那藜。既然如此,現在我們所看到的光芒就是——被西坦病所侵蝕的馬裏裏亞多所使用的力量之光……!!」
尤莢米亞公主進行說明的聲音,最後幾乎接近了悲鳴。
滿臉蒼白的克紮克用手抓住了坐席的椅背。
伊亞拉?梅格上前一步。雖然在事先不知道船長被綁架的情況下蒙受了巨大的衝擊,但是她進行訊問的聲音中卻沒有感情的渡動。
「你是說你能看見是吧?能夠察覺到方向和距離嗎?」
十三人一起揚起了右手,畫了個弧線後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軍人出身的梅格深深點頭,幹脆利落地做出了指示。
「請誰和我一起走一趟。我要去救出船長。」
恢複了清醒的索?托多用通信機呼叫了收容艙。隔了一會兒,他的私人屏幕上出現了醫師奧盧卡?西沃的身影。
「奧盧卡,藥品的清點已經結柬了嗎?」
『剛剛弄好,什麽?怎麽了?』
西沃悠閑地揉著自己的金發詢問道。
「已經找到了馬裏林的所在地。大家要去救他。你在那裏等一下。」
『呀謔~◆』
西沃發出了拖長的歡呼聲。
索?托多切斷了通信。羅安對他說道:
「你就留在這裏吧。拉斐人和博士們還在,如果船上沒人就危險了。」
「少說傻話了!為什麽總是我。如果要看家的話,也應該是你這個船長代理來吧!」
羅安揚起了褐色的大手,製止了憤怒的索-托多。
「如果駕駛戰鬥機飛到街上的話,庫拉裏薩的軍隊立刻就會趕到了吧。弄不好還會墜機。能夠使用的也就是運輸艇了。你駕駛不了那個吧?」喪
「既然如此就讓芙米留下。」
可是回頭的時候芙米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已經去了收容艙。好像發狂的野獸似的那家夥不可能留在這吧。」
羅安拍了拍跺腳懊惱的通信士的肩膀表示安慰。
在入口處拉斐人也爭執了起來。
「——不可以!既然馬裏裏亞多殿下使用了力量,那麽必然會導致西坦病的發作。公主絕對不能前往有可能遭遇感染的地方。」
中年的女性如此說了之後,其它的拉斐人也紛紛表示讚同。
但是,少女卻一步也不肯退讓。
「如果我不去還有誰能去。你看,大家都因為害怕而不想去吧?既然如此就更應該由我去了。那個人是我的未婚夫,我絕對不能對他坐視不管。」
男人們抓住了少女的手臂。掙紮的尤芙米亞公主的雙眼中發出了光芒。阻止她的男人們的身體立刻僵硬,少女輕易地掙脫了他們的手臂。
「你們居然敢隨便碰觸我的身體,太無禮了!」少女狠狠地瞪著因為她憤怒的眼神而動彈不得的男人們。
「請等一下,公主。我會去殿下那裏的。」卡拉馬上前說道,「就算要我付出生命,我也一定會把殿下帶回這裏來。所以請你一定不要著急。」
「我——」
似乎是首領身份的女性靜靜地打斷了少女的話。
「不能這麽任性。卡拉馬是在明知道西坦病的恐怖的前提下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你不能浪費他的心意。」
少女垂下了腦袋。
「卡拉馬,拜托你了。但是請你一定不要勉強自己。」
「是……」
默默地守望著他們的伊亞拉?梅格,用視線催促了一下終於決定同行的年輕人。羅安也追在了離開的兩人的身後。
「10西坦病」
在那個開始的時候,洛感覺到了好像從地板上浮起了幾厘米的舒適的浮遊感。腦子中充滿了光芒,眼前突然感覺寬闊了不步。
用槍指住他們試圖把他們帶到房間外麵的兩個男人,就維持著那個姿勢停下了動作。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喬納森回頭看向利連斯魯。
全身被淡淡的磷光所包圍的拉斐人的雙眸中閃爍著強烈的白銀色。雖然說是光芒,但是和目光或者是照明完全不同。那是原本肉眼應該無法看見的性質的光芒。
讓人懷念——
目睹到那個柔和的光芒後,代替驚訝和恐懼所湧現出的是非常奇妙的感情,讓喬納森有些迷惑。直到剛才他還在因為要被敵人從船長身邊帶走的不安,以及也許會在沒人知道的場所被殺的恐懼而渾身僵硬。
可是一看到這個並非透明,也不屬於任何顏色的不可思議的光芒。他
就能感覺到自己的不安立刻煙消雲散,身心都徹底地放鬆了下來。這和聽到拉斐人的歌聲時的狀態基本上一樣。
「去拿被收走的洛和我的行李。」
利連斯魯向向剛才還在催促喬納森的男人之一發出了命令。男人好像夢遊者一樣地走了出去。
「洛。你也一起走。」
聽到追在男人身後的船長叫到自己的名字,青年也離開了被軟禁的小屋。殘留在現場的另一個男人,一如既往地凝視著虛空動也不動一下。
他們被帶去的房間,是個好像箍處可見的小型公司的淩亂的辦公室一樣的地方。大概十個左右的社員正在麵對著電腦桌勤奮工作。
船長把自己的槍遞給了從更衣室那邊取回自己行李包的喬納森。
「離開這個大廈後,立刻找輛車子趕往宇宙港。因為不知道他們組織的規模和實態,所以就算是白天也不能放心大意。你帶上這把槍以便隨時可以使用。盡可能從人多的場所走。」
麵對好像監護人一樣地叮囑著自己的船長,因為夢一樣的感覺而變得反應遲鈍的青年也隱約感到了不安。
「船長你呢……」
「我有些必須要調查的事情,所以要留在這裏。」
「西坦病會發作——」
眼睛中閃爍著銀色的拉斐人,用堅強的笑容打斷了青年的話。
「沒事的,我可以撐到奧盧卡他們趕到為止。為了以防萬一,你先逃走吧。」
在這句話傳入耳朵的同時,利連斯魯的聲音就開始不斷在青年的腦海中重複。目眩——以及,一點點被奪走的意誌。
——這就是…——精神操作……!
雖然遲了一些,還是徹底地體驗到了。自己多少還保留下了一點自我意識,已經算是比較好了吧。
在辦公室工作的男女們,對於自己等人的進入完全沒有在意。他們也和帶路的男人一樣,都處在利連斯魯的意誌的支配下了吧。
這個世界上居然存在著可以同時自由操縱若幹人意誌的超能力者,就算是親眼看到的這一幕,他還是有些無法置信。
對青年說了該說的話的利連斯魯,站在了辦公室內沒有被使用的電腦的終端裝置前麵。他甚至沒用手碰上鍵盤,就已經讓電腦畫麵蘇醒了過來。
大概是在搜索什麽吧,項目列表以肉眼幾乎無法識別的速度在畫麵上流過,一旦發現想找的東西後,內容就被反射在切換的畫麵上。
而這個重複了不止一次。
在喬納森注意到的時候,十二台電腦終端全都已經離開了操作員的手而自動運轉。
從附近一台的畫麵內容來判斷,利連斯魯好像是正在侵入庫拉裏薩國軍隊的電腦。這台的旁邊是政治團體,再旁邊則是個人、民間企業——總之就是涉及了各個領域。
記錄在對方電腦中的情報經過了取舍選擇後,在域麵出現,然後消失。
明明那些電腦應該都有防止外部侵入的複雜防禦係統,可是利連斯魯卻在連密碼都沒的情況下順利地解決掉它們,然後拽出自己需要的情報。
站在閉著眼睛環抱雙臂站在那裏的船長身後,青年啞然地眺望著這奇跡一般的光景。
——原來如此。
喬納森注意到無論是大腦、電腦還是情報傳遞都是用電子信號所進行的。利連斯魯之所以能夠連電腦都自由操作,多半是和這一點存在著關聯的吧。
這是蘊含著恐怖的可能性的力量。
在終端的畫麵右下方顯示出了「數據傳送中」的文字。
現在被拽出來的數量龐大的情報,正在輸送向某處的電腦。
感覺到唐突的浮遊感的青年搖晃了一下,但實際上他的身體並沒有飄起來。
辦公室內的所有人都一起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走去。包括帶路的男人在內。整齊而不自然的行動,顯示著他們仍舊處於精神控製的狀態下。
「洛,你也一起去吧。」被長長的黑發覆蓋住了脊背的人對他說道。
「去?去哪裏?」
聽到他的詢問而回過頭來的船長的臉孔已經十分蒼白。
青年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同我剛才說過的那樣,離開這座大廈回宇宙船去。」單單微笑著的他,依然美麗到讓人看著就覺得心醉神迷的程度。
但是,會把這張端正的麵孔變成黑色木乃伊的西坦病,現在很明顯地已經開始侵蝕他的身體。
喬納森很努力地調動起了所有的意誌,以免被精神感應者閃爍著銀白色的雙眼所吸人,或讓意識萎縮下去。
「不要。雖然我也許起不到什麽作用,但是在船長辦完事之前我都會等在這裏,有什麽萬一的話我一定會保護船長。——我什麽事情都可以做。你當初說可以指望我,原來都是騙人的嗎?」
利連斯魯對於青年拚命的態度露出了苦笑,但是很快又因為腹部掠過的劇痛而扭曲了臉孔。那種好像活生生地被人撕裂開內髒的疼痛——他甚至連呼吸也無法做到,眼前冒出了無數的金星。
「船長!」
青年慌忙支撐住了倒下的修長身體。
「請你坐在椅子上,如果趴在桌子上的話也許能輕鬆一些……」
利連斯魯咬著牙搖搖頭。
「……因為會……再也站……不起來……」
船長好不容易擠出聲音,他失去了血色的雪白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
他扶著腹部支撐起上半身的樣子,讓喬納森想起了他所聽說過的西坦病的症狀。
不難想象到,從內髒擴展開的炭化無疑是最痛苦的。不但強忍著會讓人滿地打滾的劇痛,而且連一聲呻吟都沒有泄露出來的利連斯魯的自製力無疑相當讓人佩服。
「啊,船長!畫麵……」
青年手指著的終端畫麵上顯示出了「傳送結束」的文字,然後變成了黑屏。
麵對著接二連三消失的畫麵,利連斯魯發出了輕微的安心的歎息。
「數據……都送給了西多羅——」說到這裏已經繼續不下去的他,緊皺著眉頭抓住了桌子的邊緣。
青年帶著難以言喻的感情,將視線轉向了他輕微顫抖著的拳頭和冒著冷汗的側臉。
「我和‘黃金海豚號’聯絡,讓奧盧卡小姐快點把藥物帶來。」
聽到自己顫抖不已的聲音,青年自己都覺得很沒用。
「不用了……他們應該……已經趕向……這邊……最重要的是……」
一點點擠出話的船長睜開了白銀色的眼睛,位於正麵的終端畫麵再次為了應答他的「力」而明亮了起來。
這次出現在畫麵上的是這棟建築物的六層的平麵圖,也就是兩人現在所位於的辦公室的樓層。當顯示表示「全防火壁封鎖」後,走廊的各個關鍵地方都開始有紅色的光點閃爍。接下來的顯示則是「全部電梯停止運轉」。
「船長!這不是等於要困守了嗎?把防火壁都放下來的話,就算他們能來救人,也沒法趕到這個辦公室了吧?」
青年手舞足蹈地如此訴說。以為自己的船長已經因為劇痛而精神錯亂了。
「……我已經無法集中……所以……防火壁能夠……靠手動開……哪邊快……」
喘息著如此訴說的船長,突然帶著驚愕的表情迅速用一隻手捂住嘴巴。下一個瞬間,他的喉嚨咕嚕一聲。從他捂著嘴巴的指縫間噴出了鮮血。
最後一台傳送數據的機器和顯示出平麵圖的終端的畫麵,同時變成了黑屏。
「唔……」
伴隨著低沉的呻吟,數量驚人的鮮血落在了地板上。深紅的飛沫好像水一樣地伴隨著沙沙的聲音飛舞著。房間中充滿了鮮血的甜美味道。
「船長!」
喬納森支撐著利連斯魯的身體,用好像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呼叫著他的名字。
「沒事的,吐出來就輕鬆了。」
船長用手背擦了攘被血弄髒的嘴角,用意外沉穩的口氣說道。
走廊那邊回響著防火壁落下的響聲。
利連斯魯歎了口氣。
「對不起,我的血弄髒了你的鞋子……」
「鞋子什麽的根本無所謂!」
一時之間,喬納森生氣到忘我地怒吼了出來。
「快點逃吧,這樣就足夠了。」
「沒可能的吧。我已經無法進行精神控製。說不定不久之後那些被解放的家夥就會手拿武器前來襲擊了。不知道芙米他們的救援趕不趕得上呢。」
沒有露出任何的慌張。利連斯魯從青年身邊離開。用雙手捂住了腹部,讓上半身前傾了下來。
西坦病的炭化是從小腹向腹部整體擴散。他因為劇痛已經感到了耳鳴,隻能咬緊了牙關強忍著。因為隻要容許自己泄露出一次聲音,似乎就會再也無法自製地拚命嘶喊出來。
喬納森從槍套中拔出了槍。雖然他對射擊多少有點自信,但是要阻止如此眾多的人數想必還是會很勉強。——就在這時,他因為那種浮遊感搖晃了兩三步。
青年猛地轉向再度致力於傳送被中斷的數據的拉斐人。
「請你適可而止吧!明明在因為西坦病而痛苦不是嗎?」
全身散發著淡淡光芒的利連斯魯手扶著桌子,動作慌忙地趴了下來。他蒼白的麵孔上已經帶著非常濃厚的憔悴的影子。
憔悴的美貌上,隻有白銀的雙眸依然熠熠生輝,這種淒絕的感覺,讓看到的人的脊背上甚至會掠過某種包含著快感的戰栗。
「……被這種生物武器所折磨的不止我一個。我絕對不會忘記我的故星的臨終時刻的……」
在他低沉的聲音中沒有詛咒的韻味,而隻是寄宿著無比的哀傷,而這反而更加深刻地深入了他人的胸口。
「既然我已經發誓要戰鬥到呼吸的最後一刻,就絕對不會因為痛苦和恐怖而折膝。」
他好像利刃一樣閃爍的雙眼,將喬納森共鳴的思維拉進了自己的內部空間之中。
沒來得及抗拒就被光之海洋所吞沒的青年,等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位於了在利連斯魯的內部擴展開的心像風景之中。
枯萎的樹木,廢墟一樣的地表,塵土飛揚的天空中連鳥類的影子都見
不到,幹涸裂開的海底找不到一滴的潤澤。不知名的花朵被過於強勁的風
勢搖蕩著,被花朵所掩埋的墓碑群體一直延伸向了遠方——
現在的拉斐星由於地殼破壞而引發了巨大地震,已經什麽也沒有剩下了吧。
飛舞到了大氣中的大量塵屑形成了厚厚的遮蓋層,遮擋了太陽光線。感受不到陽光的大地將會出現極度寒冷的氣候,最後會變成連花草也不會生長的不毛行星吧。
所以,這個荒涼的景色應該是利連斯魯對於故星所抱有的印象吧。
比現實要美麗,但是充滿了寂寞和無常的死亡的景色。這就是被稱為天使的末裔的人們和那顆行星的終焉。
雖然現在沒肉體,青年還是能感覺到流淌下來的自己的淚水的熱度。
已經過了二十年。一切的光輝都已經喪失了太久太久。
這些墓碑就是人類曾經對未知而且偉大的「神靈」所奉獻上的感情的殘骸。
拋棄了對於神秘的向往和對於未知的恐懼,把自己的價值觀視為絕對的人們,甚至傲慢到了親手抹殺掉天使的末裔的程度。不抱有信仰的人們,為什麽可以如此輕易地奪取他人的性命呢?
向拉斐星投下細菌兵器的組織,好像擁有相當的規模和勢力。但最恐怖的還是,對於那個組織所主張的「彼此的競爭、爭鬥才能形成進步向上」的理論,自己等人的心中其實也多少存在著肯定的。
這就是所謂的「惡魔」,不管在誰的心靈中都有可能存在的意思嗎?
爆炸聲打破了兩人的共鳴,讓喬納森恢複了清醒。
從遠處傳來的那個聲音產生了回響,在經過了相當的時間後才讓辦公室的窗子震動了起來。
大概是炸開了距離緊急入口最近的防火壁吧?要到達這裏的話。還需要破壞五個防火壁。
因為劇痛而蜷縮起身體的的利連斯魯,為了用超能力看到遠方而閉上了眼睛。
「——很遺憾,是那些家夥。一、二……一共是十五人吧。有三台火箭炮,剩下的是來複槍……相當驚人的殺氣。看來他們已經不想再留下人質的性命了。」
喬納森端起了手上的槍。
「我去阻止他們。不過在去之前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強忍著痛苦的蒼白麵孔,無聲地點點頭。
「如果是為了複仇而殺掉了並非執行者的人類,也能夠稱為是正義嗎?」
察覺到青年心中的糾葛,利連斯魯已經失去了血色的嘴唇輕輕地擠出了一個微笑。
「……就算死去的人擁有正義,那個人也不可能複活過來。善惡是隻有活下來的人才能擁有的特權。戰鬥,戰鬥,存活下來。存活下來的一方就是正義。」
青年將大大的眼睛睜得更加大了。
「隻要勝利了就是正義,這可不是天使的末裔應該吐出的台詞吧。」
「在洛眼中我看起來是天使嗎?」
「不,完全不是。」
聽到青年斬釘截鐵的回答,利連斯魯一瞬間好像痛苦減弱了不少一樣地笑了出來。
「謝謝你。」
「啊???」
真的是讓人無法掌握的男人,喬納森如此想道。
第二度的爆炸聲已經響起。不能再磨磨蹭蹭下去了。
但、但是,三台火箭炮再加上來複槍……自己這邊隻有手槍一支……
「總會有辦法的。」
船長看到凝視著手槍的青年那無計可施的側臉後,送上了溫暖的關懷的語言。
「好像不關己事一樣。」
「當然了,就是因為不關己事嘛。」
「我要不良給你看!」喬納森衝出了辦公室。
前方的防火壁緩緩上升。再前麵一個的防火壁也上升了起來。
——要在正中央的防火壁那裏攔住他們嗎?
沒有時間去悲觀,也沒有餘暇去考慮作戰方案。他暫且穿過了兩扇合金門,貼在了第三扇防火壁的左側。
他也知道,利連斯魯現在的身體已經連動彈都無法動彈了。
上升到他能通過的高度的合金門,在他通過之後又立刻落了下來。他一瞬以為失去了退路,但是這次他背後和麵對的通路一麵的兩麵防火壁又開始上升。
明明是要保持清醒都很勉強的劇痛,但是船長還是進行了周到而且細致的支持。
旁邊的防火壁突然向這一側劇烈地彎曲,伴隨著爆炸的熱風而裂開。
爆炸聲在封鎖的空間中回響。
——咚。
喬納森立刻捂住了耳朵。
「……好大的聲音呢,腦袋都在嗡嗡地作痛。」
「忍耐一下,還有兩個了。」
是兩個男人的聲音。除此以外還有不少人的氣息。
喬納森屏住了呼吸等待著。
以拿著火箭炮的男人為首,四個男性鑽過了被炸出了窟窿的合金門。並不是所有人的手裏都端著槍。
在第四個男人的腦袋出現的時候他扣動了扳機。在前麵三人慌忙轉頭的時候,他也間不容發地用手槍的連射放倒了他們。
「有敵人!」
「後退!」
投有穿過防火壁的男人叫了出來。在對麵似乎發生了小小的慌亂。
喬納森衝過去抓起了剛才那個為首的男人所拿的火箭炮,然後連準頭也不瞄地進行了掃射。如果不抓緊時間的話就會是自己被擊中了。
對麵發生了爆炸。雖然防火壁變成盾牌擋住了熱風和碎片,不過回響依舊一如既往地驚人。
按照船長的指示,為了逃到側麵的通道而站起來的喬納森,在看到正在動作的合金門後幾乎凍結了起來。地板和合金門之間,已經隻有自己一半左右的身高。
——哇啊,太快了吧。船長。
他撒腿就跑,然後在中途注意到背後的防火壁要近得多,結果因為動搖而腳底下一個踉蹌,結結實實地摔倒在了地上。
幸好地板上沒有鋪著地毯,打著蠟的地板非常光滑,他的身體維持著相當的速度,從合金門的縫隙中衝了過去。
危險到極點的時機。
「疼疼疼。」他因為摔倒的疼痛而呻吟了出來。
「可惡!關上了。是這邊!」
「誰來用手動打開。」
「用火箭炮還比較快!」
隔著合金門能聽到男人們沉悶的怒吼聲。
青年慌忙支撐起身體,把武器拉了過來,不過爆炸聲是從相反的一側傳來的。
「你們幾個去那邊。我們從這邊走。」
「小心伏擊。」
船長好像為了迷惑敵人,故意減慢了反方向的防火壁關閉的速度。
喬納森鬆了口氣,抓著武器跑向了下一個地點。穿過了旁邊沒有人煙的辦公室的弧形通道後,等待著他的是微微揚起了一些的合金門。
他喘著粗氣從下麵爬了過去,然後抱起了火箭炮。裏麵隻剩下了兩發炮彈。
位於他正麵的防火壁突然沒有前兆地被炸開了。和原本的預料相反,首先到達的是從相反的通路來追他的那夥人。
「啊,找到了!在反方向!」
注意到喬納森的男人手指著他,他隻好無可奈何地開槍。對方也還擊了過來。
「哇!」
掃射的彈丸在地板上反彈起來,他不由自主撐起了上半身。
略微遲了一點之後,爆炸聲持續響起。
雖然側麵的敵人被擊破,但中央通路的敵人破壞了防火壁後出現了。
在感覺到危險而逃向深處的喬納森的背後,被他當作盾牌的合金門沐浴到了火箭炮炮彈的洗禮。合金門全麵破損,爆炸的熱風和碎片向著青年襲來。
「哇啊啊!」
全身都浮到了空中,然後重重地撞上了盡頭的牆壁。在側頭部受到強烈撞擊的同時,左手上有三處都感覺到了尖銳的疼痛。他一時險些陷入了昏迷。
「快點醒過來!笨蛋東西!」
在幾乎要就這麽昏迷過去的喬納森的腦海中,響起了激烈的嗬斥聲。
「逃到窗邊趴下。」
在朦朧的狀態中,他按照聲音的命令動了起來。
在幾個人淩亂的腳步迫近的過程中,青年搖晃著進入了無人的室內。
在大大的窗子對麵展開的是午後的晴空。除了能看到兩三個分開建築的大廈以外,就是明亮的藍色空間占據了窗子的大半麵積。
喬納森毫無理由地安心下來,趴在了鋪著地毯的地板上。
「找到了!」
確認到青年身影的追兵,通知著後麵的同伴。
端著槍衝過來的男人們,將槍口對準了青年。所謂的重要人質的這種想法,似乎在同伴被殺之後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疇之內了。
在他們扣動扳機之前,室內突然昏暗了下來。從窗口傾注進來的燦爛的陽光,被急速接近、下降的飛機機體所遮擋。
被嚇到了的男人們一時茫然不知所措。
在空中處於靜止狀態的戰鬥飛艇開始對著這些男人開炮。
幾乎投有逃跑的時間。
窗玻璃變成了碎片,桌子、椅子以及終端和文件——還有人類,全都變成了碎片飛舞在空中。
倒在地板上接近昏迷的喬納森,也遭到了窗戶上的硬化玻璃的碎片的嘩啦啦的洗禮。受到玻璃之雨的刺激,青年的意識終於恢複了過來。
飄蕩在空中的文件落在了地板上散亂的肉片上,因為吸人了鮮血而變得通紅。
清醒過來的喬納森,因為眼前對視覺刺激到了極點的光景而產生了強烈的嘔吐感。在他試圖捂住嘴巴的時候,左臂上掠過了一陣疼痛。
仔細看看的話,手臂上深深地紮著合金門的碎片,上衣袖子已經因為出血而變得濕漉漉的。
從窗口吹進了強風。還可以聽到混雜在其中的引擎聲。
喬納森好不容易爬了起來。
宇宙聯邦軍下屬的戰鬥飛艇占據了他的整個視野。操縱席上的是正規的聯邦軍飛行員,而旁邊的副駕駛席上所坐的則是白發的年輕軍官——
——02,他為什麽會到這裏來!!
奧利維。奧斯卡休塔摘下了深色的墨鏡,隔著防風玻璃凝視著護著受傷的左臂站立在那裏的部下。
在和那雙漆黑的雙眼正麵接觸的同時,至今為止都受到封印,在無意識下受到操作的情報都好像怒濤一樣地衝進了青年的腦海中。
「啊……啊……!」
無法言喻的別扭感和隨之的不安消失了,欠缺的記憶碎片被填補上去,完成了整個拚圖。
「你居然……居然把我當成道具來使用……!」
明白了所有事情的青年火冒三丈。
但是,在受到暴跳如雷的他的怒吼之前,飛行艇已經升高,進而失去了蹤影。
「你這個……混蛋上司!冷血超能力混蛋!」
喬納森對著虛空進行著空虛的咒罵。
「啊,疼疼疼……」
雖然必須拔下碎片止血,但是一個人的話未免太勉強。而且他也很在意感覺不到超能力跡象的利連斯魯的安全。
既然在自己千鈞一發的時候救了自己的人確實是02,那麽能夠救因為西坦病的發作而快要死亡的船長的人也隻有他了吧?為了把他帶去船長身邊,就必須穿過遍布著慘死屍體的辦公室返回通路。
因為左手的疼痛,他已經顧不上在意他人的屍體。不過也多虧如此,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
在他穿過合金門的殘骸而來到中央通路的時候,正好和趕來救援的羅安等人撞了個正著。
「洛,太好了,總算趕上了。」
帶著急救醫療箱的奧盧卡。西沃奔到了青年的身邊。
「馬裏林沒事吧?」
她一麵詢問,一麵立刻為喬納森進行傷口的應急處置。用剪子剪開了袖子。
「船長在防火壁深處的右手邊。就在那個什麽什麽商事的公司的辦公室那邊。芙米,在牆壁的某個地方應該有合金門的手動開關裝置。必須趕快過去才行。否則船長會因為西坦病——啊啊啊啊啊!」
背著來複槍的羅安,從青年的傷口中拔出了碎片。
發現了手動裝置的克紮克,因為緩緩打開的防火壁而著急,幹脆沒等完全打開就從縫隙中滾了進去。羅安也緊跟在了她後麵。
為喬納森止血之後,西沃一麵將他的手臂用三角布吊起來一麵詢問:
「還有沒有什麽其它疼的地方?不用客氣哦。」
「目前還投有。大概也就是青腫吧。」
「那就好。回頭再給你進行精密的檢查吧。」
她溫和的口氣,緩和了喬納森亢奮的心情。
「奧盧卡。快點過來!快點!」
克紮克近乎悲鳴的叫聲回蕩在走廊中。
「好,我這就過去。你不要跑哦。」
雖然女醫生進行了提醒,喬納森還是跑了起來。」我叫你快點啊。」麵色蒼白的克紮克拚命地招手。
在西沃和喬納森到達的時候,羅安正在把利連斯魯從血海之中抱起來。也許是為了忍耐劇痛的關係吧,利連斯魯好像胎兒一樣地身體全縮成一團地滾在地上。
充斥了整個房間的血腥味,讓喬納森也難受了起來。
「他還有呼吸。」巨漢抬起了腦袋。
炭化好像還沒有進展到肺部和心髒。但是在喬納森離開之後,他似乎吐血吐到了地板都被鮮血覆蓋的程度。
一麵吐出了大量的鮮血,船長一麵還是在用超能力繼續保護著青年——在忍耐著會讓人發狂的劇痛的同時。
奧盧卡取出注射器,接連在昏迷不醒的利連斯魯脖子上注射了兩針。接著又掀起他的外套,注射在了他的左腕上。
注射器裏麵裝的是紫色的液體。大概是用亞多利草製造的藥物吧?
「現在在這裏能為馬裏林做的隻有這些。把他送到運輸機那邊去,羅安。」
西沃宣布處理完畢後,迅速地做出了指示。
六芒人的大漢雙手抱起了身材修長的船長。
克紮克拉住了喬納森的手臂。
「還在那裏哭什麽鼻子。你也要去駐留基地。」
「駐留基地?」
「就是宇宙聯邦軍的庫拉裏薩駐留基地。因為基地內的醫院擁有足夠充分的設備。這是你那個進行了布置的上司說的。」
克紮克用冷冰冰的語氣一口氣說完之後,霸道地催促著青年。
「02嗎?」
「那個裝模作樣的家夥原來是叫02嗎?現在因為是馬裏林的關鍵時候,所以隻能回頭再說。不過等告一段落後,你要好好給大家一個交待哦。間諜小弟。」
麵對這多少包含著敵意的台詞,青年無法做出任何的反駁。因為不管自己的意誌如何,他現在會在這裏,會進入「黃金海豚號」工作,確實都是源自於聯邦軍情報部的安排。
「別鬧了,他可是傷員。」走在前頭的羅安回頭打圓場。
「是啊,芙米,遷怒可不是好習慣。——對了,留在屋頂上的卡拉馬呢?他是拉斐人,有可能會傳染到西坦病的。」
西沃用不緊不慢的口氣說出了對於當事人來說十分重大的事情。
一行人穿過了最後的防火壁的殘骸,到達了緊急人口的前麵。
「伊亞拉回頭會和著陸的軍隊飛行艇進行交涉,讓我們轉移到那邊去。
他們表示會引導我們到基地去,感覺上是什麽都一清二楚呢。雖說在這種場合這倒也是好事。……真的。」
羅安一麵攀登著緊急樓梯,一麵用複雜的表情俯視著在他懷中不時抽搐的利連斯魯。
如同羅安所說的那樣,如果沒有02所安排的聯邦軍醫院的協助的話,利連斯魯說不定就救不回來了。
為了阻止西坦病的進行,必須盡快進行對於炭化細胞的切除和人工器官的交換。如果手術中的執刀醫生隻有西沃一個人的話,多半已經來不及。在這一點上,船員們很感謝02.
確認西坦病病毒的活動完全停止後,船長終於可以返回他的船隻了。
理所當然的,他的病房和十三個拉斐人完全隔離了開來,連接兩邊的通道也被布置成了真空狀態。
「——在聽說你病危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幸好你得救了。」
獲得了探病機會的喬納森,忘我地對著正在接受點滴的船長訴說道。他不但嘴上忙著說話,手上也沒有停下來,一個勁兒地忙著剝水果。
就在這時響起了進入房間的鍾聲,抱著大大的花束的奧斯卡休塔出現在了那裏。
「抱歉。——雖然我知道會打擾,不過我無論如何都很在意你的情況。」
在病床上支撐起上半身的船長露出了笑容,和露骨地表現出緊張的青年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謝謝你在百忙之中還特意來探望我。」
「你的臉色已經好多了啊。雖然要出發好像還不行。不過至少可以安心下來了。」
白發的情報軍官一麵走近,一麵把花束遞給了病房的主人。
「給我的?哎呀,都是大朵的鮮花真的好美麗◆謝謝你出色的探病禮物。奧利維。我很高興哦。」
在抱著花束幸福微笑的船長的身邊,手拿著剝開的水果的青年變成了化石。
「怎麽了?」
麵對詢問的上司,喬納森表情灰暗地回答道:
「沒什麽……我隻是對因為在看到這幕光景後居然一點也不覺褐別扭的自己產生了別扭的感覺而已。」
「哦——有花瓶嗎?」
「有。」
青年從利連斯魯手裏接過花束,迅速地走出了房間。他可不想和好像壓迫感的結晶體一樣的02長時間呆在同一個房間中。
02坐在了船長向他示意的椅子上。
「你從這艘船的主電腦傳送來的烏羅波洛斯的資料,我已經切實收到了。對此我深表感謝。」
「你太客氣了。不用這麽見外嘛。雖然我還沒有完全看過,不過應該對你的工作多少有幫助吧。」
聽到對方的詢問,02揚起了薄薄的嘴唇,浮現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至今為止就算投入了超過三位數的情報人員,也沒有得出像樣的結果啊。而且在潛入後被那個組織發現,進而遭到處分的人也不是五個十個那麽簡單。這次托了你的福,從組織圖到活動資金的流向,乃至於構成成員都有了大致的了解,現在其它方麵的家夥正在狂喜亂舞之中哦。他們托我向你問候。」
「最終還是外行人的勝利啊。」
利連斯魯的話中微微帶著諷刺。
「不好意思。不過,我可沒想到差點送命就是你所說的「稍微勉強一下」呢。西坦病的炭化進展,也隻是「有點痛苦」的程度嗎?」輕鬆交叉著雙腿的02帶著淡淡的笑容反擊。
船長輕輕聳了聳肩膀。
「雖然是恨不能幹脆一口氣死過去的程度,不過過去之後,也不過是回憶之一了而已。」
交換著讓喬納森聽見後絕對會變成化石的對話,兩人異口同聲地爽朗地笑了出來。
利連斯魯伸出手來。
因為這個動作過於的自然,所以02的反應遲了一步。
「馬裏裏亞多!」
在他提高聲音的同時,護目鏡已經到了對方的手上。
「你幹什麽?」
凝視著他的素顏的船長的眼神非常認真,怎麽看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白發的情報軍官用一隻手遮住了麵孔。
「把跟鏡還給我。」
「在因為使用力量而導致西坦病發作的時候,我在昏迷之前,看到了在很近的地方閃爍的六芒星。以六芒星的形狀閃爍的力量,隻有在拉斐人……而且是接近直係的王族中才會出現。那個時候我原本以為是尤芙米婭,但是事後我聽說當時拯救了洛危機的人是你。——奧利維。奧斯卡休塔,你到底是什麽人物?」
在利連斯魯柔和的詢問聲音中,蘊含著不容對手逃避的迫力。
02微微皺起了眉頭,立刻作出了回答。
「如你所見。我就是這樣的人。」
拉斐最後的王子放棄了追究。因為對方很明顯沒有闡述真相的意思。
病房的房門打開了。
抱著一個插好了花的大花瓶,喬納森走了進來。因為花枝擋在前麵看不清楚,所以他一度停了下來調整了花瓶的方向。
反射性地回過頭來的兩個男性進入了他的視野。
「唔……」帶著小聲的呻吟,青年一時喪失了語言能力。
——騙、騙人吧。雖然我確實覺得他們很相似……
考慮到其中一方是拉斐人的特殊性,船長和02的相似已經超越了純粹是巧合的範圍。
雖然還不能說是好像雙胞胎那樣一模一樣,但是如果說他們是兄弟或者是堂兄弟的話,也絕對不會有人懷疑。
這已經足夠異樣了。
「怎麽了?」
麵對上司不爽的態度,站在那裏的青年慌忙擠出了親切的笑容。
「不好意思,請讓我把花瓶放到裏麵的桌子上。」
利連斯魯伸過手來。
「我來放吧。」
「謝謝……那個,船長和上校的頭發和跟睛顏色的組合正好相反呢。真有意思。你們注意到了嗎?」
因為覺得如果直接表示他們有多相似可能會讓他們不快,所以青年說出了自己另一個在意的地方。
「啊啊,原來如此。」
好像是才注意到的奧斯卡休塔,興趣缺缺地隨口說道。
立刻感覺到坐立不安的喬納森,心裏在捉摸著克紮克怎麽還不快點過來。
「馬裏裏亞多。」
02麵對正在調整花束的擺放的船長說道,
「——順便問一句,你今後打算怎麽辦?如果你最終還是打算執行計劃的話,就需要給你派遣聯邦軍的護衛艦了。畢竟從資料來看,那些家夥的勢力可是相當驚人的。」
在說到烏羅波洛斯的時候,02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氣勢洶洶。在麵對已經有了明確輪廓的敵人的時候,他的精神波中出現了若隱若現的閃閃發亮的鬥誌。
對於這個擁有冷徹外表的男人出乎意料的好戰的一麵,利連斯魯在吃驚的同時感到了幾分欣賞。
「那麽就請你費心了。隻要我的身體狀況容許的話,我就會出發前往卡由的。」
「明白了,我去安排。還有,為了在有什麽萬一的時候方便聯絡,這個就先留下來好了。」
02所示意的就是濟。喬納森。
「雖然隻擁有相當於無繩電話的功能,但是好歹也能夠直接和我聯係。在出現緊急事態的時候,我保證會提供盡可能的援助。」
利連斯魯的爆笑和青年的激怒幾乎是發生在同一時間。
「什麽叫無繩電話!什麽叫無繩電話!你把我當成了什麽!」喬納森怒吼著說道。
「就是無繩電話啊。」02幹脆地說道。
在笑到流出了淚水的船長快要呼吸困難的時候,艙門再次打開。
「啊啊,帥哥增殖了的說,好走運◆」
穿著白衣的奧盧卡。西沃輕輕地拍了拍手。在她後麵跟著的是其它船員。
「你有客人嗎?不好意思。我們先出去好了。」
從羅安的背後探出腦袋的索。托多,揮手表示道歉。
「哪裏,我也正好要告辭了。」
從還在嘻嘻地笑著的男人手裏取回護目鏡的白發軍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在其它人目送著他出去的時候,利連斯魯對馬上就要走出房間的背影招呼道。
「奧利維。」
「還有什麽事?」
停在門口的男人轉過頭來。
「——謝謝你。」
包含著各種各樣的意味,利連斯魯表示了深深的謝意。
黑色的眼瞳露出了笑意。
「下次再見吧。」
02留下簡短的回應後就離開了。
船員們一時都被這份氛圍所吞沒,不由自主地呆呆凝視著關上的房門。
不久之後,克紮克很不爽地開了口。
「我說啊,馬裏林。你什麽時候和那種家夥勾搭到一起了?」
羅安好歹打了個圓場。
「用那種家夥來形容也太過分了。他畢竟是船長和洛小鬼的救命恩人。」
「可是,他們確實有勾搭啊。」
克紮克毫不掩飾自己的反感。
還在生氣的青年也趁機插了進來:
「就是說嘛,他們還一起拿我當笑話看。」
索。托多無視吵鬧的同伴,走到了正在接受女醫生診治的船長身邊。
「你臉色已經好看多了啊。請盡快好起來吧。」
「謝謝。」
聽到他雖然笨拙但是卻包含著真心的語言,利連斯魯也帶著笑容如此回答。
「嘿◆嘿◆」
一麵整理著點滴裝置,西沃一麵好像想起了什麽一樣地笑個不停。
「不要鬧了,西沃。讓人很不舒服的說。」
看不下去的克紮克提醒她。
「哎呀,可是啊◆」
奧盧卡扭曲著身體,一個人在那裏不好意思。」馬裏林和那個帥哥,感情很要好的說。」
這次就連利連斯魯都皺起了眉頭。
「雖然現在再強調有點那個,不過我絕對沒有那種興趣的。」
「嘔」,眾位男性沒有表示支持,而是一起伸出了舌頭。
但是,西沃卻不帶惡意地興高采烈地說道:
「可是,交情好的帥哥,很有些不。道。德的感覺啊。」
「奧盧卡!」
看到同事讓人哭笑不得的花癡,克紮克慌忙進行了牽製。
可惜她還是晚了一步,因為這種發毛的形容而汗毛全體起立的男性們已經感覺到了血液凍結的滋味。
【後記】
大家好。初次見麵,我是津守時生。因為這真的是我的第一本書,所以人家很不好意思啦。哈哈哈。
雖然是第一卷就讓責編M君頭疼不已的作品,不過為了最初閱讀這個後記的讀者們著想,在這裏我決定還是要好好為大家講述一下關於這個標題的幕後花絮。
標題是象征著內容的東西,雖然我一直抱有這種看法。但是在確定《喪神之碑》這個名稱之前,我其實是經過一段難產期的。
不過最後能想到這種有點強人所難的標題,其實也挺帥的嘛~!就在我一個人這麽自鳴得意的時候,M君在某天的電話中表示,「《喪神之碑》這個標題太沉重了,還是換個輕鬆一點的標題吧。」我有點想不出來呢……M。你幫我取一個好不好?」於是我很不負責地打算把這個問題推給別人。
「咦?我不擅長這種東西啦。」不過理所當然地被對方逃開了。
怎麽辦好呢?
在周三的時候我決定一定要在周五中午之前想出來,可是到了第二天又因為覺得麻煩而決定采取逃避行動,於是在和插畫的小林老師見麵的第二天晚上——
「小林,你覺得標題叫什麽好呢?啊,我先聲明,《天使的末裔》或者是《天使的什麽什麽》之類的丟臉標題,我可是死也不要的。」
而讓那衝好像以前的偶像歌手的歌曲一樣,死都會覺得丟臉的東西登場的人——就是我。
「這個啊,叫《你好,拉斐人》如何?」
「……」
「開玩笑啦。討厭,你不能向我尋求起標題的才能嘛!」
「……」一到關鍵時刻就這樣。
然後命運的周五到達了。
「那麽,標題怎麽辦?」
唔……《你好,拉斐人》還是不行吧?
「我想了半天,可是都沒有什麽好的…腦子都變成了漿糊了。可是,如果是《天使的末裔》或者是《天使的什麽什麽》之類的標題的話,我絕對不要。太丟臉了。」
「而且也太俗套了。」
那個,讓這種俗套而且丟臉的討厭東西登場的人——就是我。
然後,M君還開心似地說道:
「叫《黑發的人妖大哥》如何?」
各位讀者,現在在你們手上的這本書的標題之所以不是《黑發的人妖大哥》,純粹是因為不想失去男性讀者的津守時生的小小的抵抗的結果。
但是,現在想起來的話,如果是那種衝擊性的標題的話,說不定反而會大賣也不一定,所以我是有一點小小的後悔啦……才怪。
(M君,再怎麽說那也不該是人家的處女作的標題吧。處女作是《黑發的人妖大哥》這種描述,可是會跟著人一輩子的。那才絕對是丟臉到死了吧。)
順便說一句,在人妖成為社會性話題的時候在電視上露麵的她(他?),在我記憶中是非常美麗的人。
雖然我覺得女裝的麗人如果到了那個地步的話,也真的是很美麗。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要叮囑大家一句,馬裏林雖然有語言上的倒錯,但絕對沒有服裝上的倒錯的。
最後來談一點認真的話題。
同一個人類可以右手行善,左手為惡——我喜歡的就是這種矛盾的人類。如同我至今為止的作風一樣,我今後的寫作也打算以人類的這種東西為主題。
各位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應該都是和眾多的人類發生過關聯。我覺得好的相遇,應該會延續到明天才對。
雖然很俗套,不過我還是要好好謝謝創造了今天的我的友人們。特別是小林智美小姐。能夠和她這樣的專業人士一起出版作品,真的好像做夢一樣。
S君,F君,編輯部的M君,角川書店,謝謝你們給了我機會和發表的場所。
各位讀者,謝謝你們。(順便說句,如果大家能掏錢買下書我會更高興。)
請在第二卷之後,也和洛以及馬裏林等人一起努力。今後也請多多關照!
一九九0年一月
津守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