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能不能不要娶別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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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陸恒做筍絲烙當早餐,筍香清新,裹挾著淡淡焦香飄出房舍,引來好幾個修士趴在窗外流口水。
    修士們昨夜在一處山崖底下找到了被吸走大半精氣的小師弟,加上被狼妖打傷的,一共五名傷員,賀立群派兩人用傳送陣先行護送他們回紫雲門,剩餘五名修士,留在民間繼續搜尋妖怪蹤跡。
    群玉吃完早飯,陸恒沒趕她走,卻也沒說要順路送她去璧山派的事兒。
    直到群玉主動問,陸恒才猶疑不定說,因為順路,他本該送她,但他在追尋妖鼎蹤跡,尚不知那鼎牽扯了多大的邪祟陰謀,前方又埋藏了多少未知的凶險,他不想令她也身陷險境,所以他們最好還是分開走。
    “還有一點。”陸恒沉聲道,“我已追蹤那鼎許久,想必背後操縱鼎的人已發現我在鼎上刻了追蹤符。塵霜劍靈力雄勁,鐫刻的符籙極難去除。那人若除不去追蹤符,你猜他會如何”
    群玉想了想,瞳孔倏忽放大“可能會利用那鼎,將你引入凶險之地,令你自身難保”
    見她聰慧,一點就透,陸恒由衷一笑“所以,姑娘還是不要和我同行”
    “不。經曆了這些事,我也非常想知道這鼎隱藏了哪些秘密,背後之人把鼎送給一批又一批妖怪用以邪修,對他而言究竟有何好處”
    群玉故作正義凜然,心下卻默默補充不僅如此,本姑娘還立誌要把那尊鼎奪走,讓它為美味的咕咚鍋奉獻一生。
    在豐安山時,陸恒隻覺得這個山野少女有些無知無畏,直到此刻,他漸漸發覺,群玉似乎不是因為無知才無畏,她遠比他想象中的聰明,能清晰地認識到危險,但她對此毫不在意,明知危險卻全無畏懼之心,簡直可以用囂張狂妄來形容。
    真不知看起來老實敦厚的許家人,是如何養出這樣的女兒的。
    見陸恒不言,群玉立馬換一副嘴臉,眨巴著翦水明眸撒嬌賣慘道
    “陸公子,你就讓我再多吃幾頓你做的飯吧你應該知道你那光芒萬丈的手藝照亮了我陰暗慘淡的人生,現在就趕我走的話,我真的會餓死的嗚嗚嗚”
    陸恒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後來收拾東西啟程離開,群玉眼巴巴跟在他身邊,他雖皺著眉,卻也沒有加以阻攔。
    今日是個陰天,日光慘淡,各處都灰蒙蒙的。
    陸恒循著靈劍的指引,漸漸走出丘陵地段,進入一片地勢平坦的原野。
    剛開始隻有他和群玉二人,大約在午後,他們和紫雲門那群修士意外碰頭,然後就莫名其妙變成七人同行。
    群玉心裏一清二楚,天底下哪有那麽多巧事,他們就是貪圖陸公子的手藝,故意跟著陸公子蹭飯的
    更令她憤怒的是,賀立群自從見識過陸恒的超強劍法,整個人仿佛兩級逆轉,原本冷漠傲慢的性格一瞬變成熱情洋溢的狗腿子,跟在陸恒身側左一個“陸兄”右一個“陸兄”獻殷勤,把群玉生生擠到一邊,一天下來都沒機會和陸恒說上幾句話。
    夜裏,所有人宿在一間破廟,群玉是姑娘,睡的地方離男人們遠遠的。她的草席挨著一堵牆,牆上開了個破窗,睡前她趴在窗邊往外瞭,恰好看見那群修士半夜不睡覺,圍著陸恒向他請教劍法。
    陸恒全然不計較這群人曾經多麽瞧不起他,幾乎有求必應。
    群玉縮回腦袋倒在草席上,從青雁屁股下邊薅了點軟綿綿的絨毛,把耳朵塞得嚴嚴實實,閉目睡覺。
    翌日,天氣依舊沒有好轉,陰雲低垂,野風沉悶。
    賀立群跟在陸恒身側,與他談論那尊妖鼎。
    不知說了什麽,賀立群臉色微變,凝重道“陸兄自淩霜嶺來,在下曾聞淩霜嶺門中的問天寮能夠叩問天機,預知世事,我紫雲門卦師長老曾卜出今歲將有妖邪禍亂人間,敢問問天寮是否也卜算出了類似的天機”
    陸恒點頭,淡淡吐出八字“妖星耀世,必有浩劫。”
    正因為問天寮卜出了這八字預言,陸恒才決心離開淩霜嶺,一路伏妖至此。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尊詭異的妖鼎,或許就與這八字預言有關。
    行至一片蔥鬱林間,恰好到了飯點,眾人便暫做歇息。
    群玉抱著包袱坐在一草垛上,有些沒精打采。
    “主人,你今日似乎情緒不佳”青雁落在枝頭,小心翼翼問,“誰惹到你了”
    群玉抬了抬眼皮,直言道“本來陸公子隻給我一人做飯,我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現在好了,這麽多人蹭飯,陸公子都照顧不到我了。”
    青雁心說他們吃飯付錢了,你吃飯付啥了上嘴皮碰下嘴皮叭叭一頓誇,得虧陸恒吃你這套,不然你隻有喝西北風的份兒。
    當然,它嘴上可不敢這麽說“主人,陸恒還是很照顧你的,每頓飯都給你先盛,你想吃什麽菜他就添,幾乎沒問過那些人的意見。”
    群玉聽罷,心裏好受了一丟丟“不知道為什麽,我單純不喜歡陸恒給太多人做飯。”
    青雁振了振翅膀,忽然笑了聲“主人莫不是吃醋了吧就這麽喜歡陸恒那小子”
    群玉眨巴眨巴眼睛“是有一點。”
    厚重的雲層偶然漏了幾縷光下來,前方不遠處,陸恒正在處理那群修士撿回來的柴火。
    他素白的衣襟恰好被陽光照亮,手中塵霜劍瑩瑩閃光,倏地變成一把斧頭。
    青雁簡直沒眼看,群玉卻雙手捧臉,盯得津津有味
    “好帥啊,陸公子怎麽連劈柴都這麽帥。”
    青雁冷哼“你倆倒是天造地設,一個能吃,一個愛做,一個想拿妖鼎煮咕咚鍋,一個真拿仙劍當菜刀使實在是,絕配。”
    群玉翹了翹唇角,目光卻有些惆悵“哪家小娘子要是能和陸公子在一起,肯定享一輩子福,可惜我不行,我是妖怪,陸公子最厭恨妖怪了。”
    她思緒忽然一頓,意識到陸恒這般人物,實在太容易惹姑娘戀慕了。他總有一日要娶妻成家,群玉設身處地想想,倘若這個妻子是她,她斷不會允許陸恒在外頭給別的小姑娘做飯吃。
    可陸恒是絕對不可能娶一個妖怪的,所以,群玉至死也隻能是“外頭的小姑娘”。
    陸恒的媳婦以後一定會讓她沒飯吃
    天呐,思及此,群玉簡直要氣死了
    她立刻從草垛上站起,奔到陸恒身邊,想給他打下手,刷刷存在感。
    誰知,她才剛撿起燒火棍,還沒捅進爐膛裏,陸恒便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拎了些,溫聲說
    “你走遠些,別蹲這兒。”
    這片林子裏的柴火不太好,燒起來爐膛會吐黑煙,陸恒怕把群玉白淨的臉熏壞了。
    賀立群恰在這時抱著新柴走過來。他往爐子前一蹲,拿走群玉手裏的燒火棍,一下又一下不太熟練地翻攪爐膛,同時問陸恒他這樣做對不對。
    陸恒任由他蹲在爐子旁邊,並沒有把他拎開,甚至還低頭指點他該怎樣控製火候。
    群玉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快要氣哭了。
    陸公子明明還未娶妻,就已經把她當“外頭的小姑娘”對待了。
    群玉雙手攥緊衣擺,有苦說不出,隻得扭頭跑了,一眼也不想再看見陸恒做菜賀立群燒柴的“美好”畫麵。
    今日的午飯依舊美味,群玉吃完卻沒有獻上彩虹屁。
    陸恒有些意外,飯後又單獨給她弄了碗解膩消暑的綠豆湯,端到她麵前看她喝幹了,卻隻收到寥寥二字“好喝”,再沒有其他了。
    午間悶熱,群玉倚著棵山荊樹,青雁伏在她腿側睡覺。
    陸恒依然被那群修士圍著,坐在離她有一丈遠的草地,和他們有說有笑。
    一陣幽涼怪異的微風襲來,群玉的眼皮有些撐不住,眉頭微皺著,漸漸失去意識。
    沒過多久,她迷迷糊糊睜開眼。
    身邊的景色全變了,陸恒他們不知所蹤,青雁也不在身邊,獨留她一人,和一片寂靜但草木茂盛的山野。
    群玉站起身,茫然地往前走了幾步。
    這片草地似乎剛下過雨,到處都濕漉漉的,茂密的草葉之下藏著許多菌子。
    群玉記得陸恒用菌子做的素肉夾很好吃,她於是彎下腰,想撿些菌子回去。
    耳畔忽然傳來輕快的腳步聲,群玉抬起眼,看到一位披著紅色兜帽,肩上掛著個空竹簍的妙齡少女。
    少女在她前方不遠處走走停停,和她一樣彎下腰來采菌子。
    群玉眨眨眼,發現腳下的菌子突然變少了。她生怕菌子都被那個小紅帽搶光,連忙低頭狂采。
    等她再抬起頭,那個小紅帽的竹簍竟已裝滿了菌子。
    小紅帽準備回家了,群玉恍惚聞到一陣熟悉的香味,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小紅帽的後麵。
    很快,她找到香氣的來源,果然隻有陸恒做飯才有這麽香。
    陸恒立在一方陌生的灶台後麵,正在煮一鍋香噴噴的菌菇湯。
    小紅帽背著竹簍來到他身側,陸恒取下竹簍,摸了摸小紅帽的頭,溫聲對她說
    “娘子,你真厲害,今天又采了好多菌子。”
    群玉呆立在原地,震驚得渾身發抖。
    陸公子何時娶了個采菌子的小紅帽為妻我為什麽現在才知道此事
    就見菌菇湯一眨眼便煮好,陸恒為小紅帽盛了一碗,貼心地吹涼了再給她喝。
    小紅帽一口喝幹一碗,讓陸恒再給她盛,同時發出了銀鈴般的咯咯笑聲,幸福得像個傻子。
    群玉的耳朵快被那笑聲刺出血了。
    她鼓起勇氣,萬分艱難地走到陸恒麵前,可憐巴巴問他“陸公子,可不可以也給我盛一碗”
    陸恒停下手中動作,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小紅帽這時繞到陸恒身後抱住他,火紅的兜帽落下來,露出一張有幾分像賀立群,但比賀立群俏麗許多的美貌麵孔。
    她警惕地盯著群玉,湊到陸恒耳邊對他說“相公,你煮的東西可不能給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姑娘吃哦。”
    群玉聞言氣急“我才不是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姑娘”
    小紅帽覷著她,臉上閃過一抹嫌惡“你不僅是亂七八糟的小姑娘,你還是亂七八糟的妖怪”
    “我不是”
    “就你這樣的妖怪,還敢和我搶相公做的飯”
    群玉手指狠狠掐進掌心,心底湧出暴虐之意,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你。”
    殺了陸恒的媳婦,就沒人妨礙她吃陸恒做的飯了。
    群玉也不知這股氣勁是仙氣還是妖氣,隻覺掌心忽然灼燙,像燃起一團無光之焰,這招式十分之稱手,她霎時飛身向前,狠狠朝小紅帽的頸間掐去。
    還未觸及小紅帽的頭發絲,群玉便被一股凜然劍意震開。
    陸恒竟然拔劍把她逼了回去
    塵霜劍寒氣環繞,群玉被這股極寒之力束縛住了四肢,動彈不得。
    她一麵怒不可遏,一麵又覺得自己真的要爆哭了。心中的情緒被無限放大,她想要把眼淚鼻涕全部抹到陸恒身上,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不給群玉做飯還不讓群玉殺妻的負心漢
    隻聽腦中“嗡”的一聲,群玉從夢中猛然驚醒。
    額間覆滿冷汗,她許久回不過神,屬實被這個噩夢嚇得不輕。
    直到腿側被什麽東西拍了兩下,群玉低頭,發現青雁正頭朝下栽在草地裏,翅膀詭異地撲棱著,群玉連忙將它抱起,就見它雙目緊闔,身體微微顫抖,似乎也陷入了噩夢之中。
    “不要”靈識中傳來青雁極為恐懼的聲音,仿佛已性命垂危,“風神尊上,青雁並非有意”
    “青雁”群玉猛地晃了它兩下,“醒醒,你在做夢,那些都不是真的”
    在靈獸盟約的作用下,青雁很快被主人喚醒。
    群玉從未見它露出如此神色,那般矜傲的靈鳥,此刻宛若嚇破了膽,弓著頸縮在群玉手中,比落水的野雞還要可憐。
    “我怎麽會夢見”青雁恍惚回神,“太奇怪了,我是靈鳥,以前幾乎從來不做夢。”
    話音落下,群玉卻沒及時答複。
    她將青雁放到身旁草地上,起身奔向前方不遠的柏樹下。
    陸恒倚樹坐著,竟也深陷夢境,雙眉緊蹙,臉色蒼白至極。
    他夢見了姑父姑母死的那天。
    他自幼父母雙亡,由姑父姑母養大,十幾年來衣食無憂,直到那日
    姑父姑母倒在血泊中,將死的身體痛苦地痙攣,卻拚命掙開他的手,不要他救,用盡最後的力氣讓他快逃,逃得越遠越好,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那是他一生中,最害怕、最不敢回想的畫麵。
    “陸公子,陸公子,你快醒醒,不要做夢了”
    “他魘著了,那邊有盆涼水,你潑他點試試。”
    十五歲的陸恒在夢中不要命地狂奔,耳畔倏忽響起不屬於這個時空的聲音。
    “你拿這麽點水潑他有什麽用”
    “再多就會把他衣服潑濕了”
    “濕了我給他吹幹,你快潑。”
    陸恒在這時猛然睜開眼,一盆涼水卻刹車不及,兜頭將他淋得濕透。
    群玉嚇得趕緊把水盆扔了,青雁也手忙腳亂地喚來一陣大風,對著陸恒的臉就是一通狂吹。
    如此風中淩亂了一會兒,陸恒徹底清醒過來。
    他們周圍,五名修士亦是一夢不醒,有人哭喊著“師父饒命”,有人似乎在被妖獸追趕,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瘋狂刨土。群玉手下毫不留情,一人賞一盆水,潑得他們霎時驚醒過來,透心涼心飛揚。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裏的氣溫降低了很多。”
    陸恒握住劍柄,借由劍靈感受此地的靈力波動,“這個地方,甚至有可能已經不是我們睡著前待的地方了。”
    青雁展翅飛向空中,盤旋兩圈後落下來,語氣凝重“此地似乎設有幻陣,我剛才試了試,沒能輕易飛出去。”
    陸恒“我曾在書中讀到過一種幻術,名為夜魘驚魂,它能讓施法範圍中的所有人陷入夢魘,夢見心中最為恐懼,最不想看見的畫麵。若不能及時醒來,心智將會受到不小的摧殘。”
    “難怪,連我都中招了,施法之人想必功力極為深厚。”
    青雁落到群玉肩上,忽然有些好奇,
    “主人,你是第一個醒來的,說明入魘不深,做的夢應該不會太恐怖。我能鬥膽問問你夢見什麽了嗎”
    青雁實在無法想象,群玉這般囂張無畏之人,心裏能藏有什麽懼怕之事。
    它並未用靈識說話,陸恒也能聽見它的問題。
    隻見他微微側眸,清雪似的目光落在群玉臉上,透露了幾分好奇之心。
    “我”群玉慌忙別過身,臉頰莫名漲紅了,“這個不能說的,總之,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話音方落,就見夢中的場景仿佛落入現實,醜陋版小紅帽賀立群走過來和陸恒說話了
    “我們應是進入了一處幻陣”陸恒話音一頓,左臂倏地被群玉一臉警惕地緊緊抱住。
    他輕咳了聲,本該沉凝的語氣變得有些不自然“極有可能是妖鼎背後之人故意將我們引入了險境。”
    這時,忽聞半空中樹搖葉動,濃灰的陰雲傾軋得更低,四周光線驟暗,一陣又一陣陰風從四麵八方吹卷而來,叫人止不住心底發毛。
    環著陸恒胳膊的手漸漸鬆開,他長眸微垂,見群玉的臉色不知何時變得極為難看。
    “這似乎是鬼氣。”
    青雁記得群玉的癔症會在月圓之夜,也就是鬼門大開的那一日發作,於是用靈識對群玉說,“主人,你還好嗎”
    群玉咬牙道“不太好。”
    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身體中的某一部分,似乎在控製不住地回應著這森森鬼氣,令她思緒混亂,手腳發涼,就連從不反胃的肚子,也隱隱有些翻湧之意。
    陸恒伸手扶住群玉搖搖欲墜的身體,然而周遭的陰風一陣大過一陣,風中夾雜淒厲陰寒的慘笑聲,如同墜入了陰曹地府一般。
    這時,修士中有一人顫聲說道“我們該不會誤入了怨村吧”
    “什麽是怨村”陸恒等人都沒聽說過。
    修士答“我也是兒時聽的傳聞。傳說怨村隱沒在璧城以南的荒野中,沒有人知道確切的位置,全憑村中鬼魂的意誌出沒。怨村沒有活人,隻居住著一群女鬼,她們喜食人頭,尤愛男性的頭顱。據說曾有女人精神失常地逃出了怨村,但入村的男子通通死了,徒留一具又一具無頭屍,在某日突然出現,曝屍荒野。”
    修士話音方落,就聽風中的慘笑聲愈發劇烈淒楚,極為濃鬱的陰魂氣息隨風席卷而來,凶猛地撲向群玉等人。
    群玉強忍身體的不適,勉力站住,又見那濃鬱的陰風之中,倏忽現出一道赤紅色的苗條身影。
    竟是她夢中那個采菌子的小紅帽
    “風神尊上”
    身旁的青雁恍惚喚了這麽一聲,群玉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並未入夢,不僅她沒做夢,所有人都沒有做夢,但是卻在現實中見到了夢中最恐懼的那道身影
    群玉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比夢中清醒,應該足以對抗這股突如其來的陰冷風潮,然而緊接著,她就發現自己身旁的人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
    “陸公子”
    原本扶著她的陸恒漸漸鬆開手,換成群玉緊緊拉住他的臂膀,“你怎麽了”
    陸恒雙眸隱隱充血,他看到了無數張牙舞爪的妖魔,看到了渾身是血的慘死的家人,不僅精神遭到重創,他的四肢也像灌了鉛般沉重,帶著濃重怨恨的鬼氣鑽進他的五髒六腑,陸恒倏地單膝跪下,劍尖狠狠插入地底,借用劍靈的力量強行穩住即將倒下的身軀。
    好強的敵人
    實力遠遠超出他們所有人戰力的總和,難怪妖鼎會把他們引來此處
    群玉似乎猜到了為什麽自己受到的攻擊最少。
    據那個修士所說,怨村之中皆為女鬼,酷愛折辱男性。
    而她是他們中唯一的女子。
    群玉無暇多思,即刻運氣念訣,雙手結印,片刻便換來洶湧狂風,豎起一麵通天達地的巨盾,將陸恒等人牢牢護在身後。
    前方呼嘯的陰風之中,小紅帽的身影漸漸走近。她來到群玉能清晰看見她的地方,突然摘下兜帽,露出一張有兩分像賀立群,卻又絕美無匹的傾世容顏。
    “哈哈哈”她對著群玉大笑起來,“你這個醜陋的妖怪,夫君既然已經娶我為妻,就絕不會再給你做一口飯吃你下半輩子就喝西北風去吧”
    我靠
    群玉被狠狠打擊到了,身前的風盾戰栗了下,似要被陰鬼撕扯出一條裂口。
    “不要看,不要聽,不要想”
    陸恒半跪在她身後不遠,耗盡全力用最溫沉的聲線安慰她,
    “都是幻影,群玉姑娘,莫要害怕”
    “我不怕。”
    群玉咬破嘴唇,吮到一滴鹹腥的鮮血,燙得她舌頭麻了下,
    “好吧,其實我有一點點怕。”
    頓了頓,她忽然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精神和身體的摧折,艱難地對陸恒說
    “陸公子,如果你能親口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再也不會怕了。”
    “什麽”陸恒莫名一愣。
    耳邊風聲宛若龍吟鳳嘯,翛翛戾戾幾欲震碎耳膜。少女脆生生的嗓音裹挾在風中,並不容易聽見。
    “陸公子”
    陸恒握緊塵霜劍,一字一字細細辨認她的聲音
    “我們若是能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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