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晚來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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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夜深,明月高懸。
秦淮河畔槳聲燈影,畫舫朱樓映波,角妓輕歌曼舞,兩岸遊客的歡呼幾可震天動地。
船艙底部,黑漆漆的雜物間角落,歪倒在柴堆裏的小少年,掙紮著醒來。
朱標在瞬間呆滯後,很快醒過了神,“樂兒,樂兒”
他扶起身旁的小女孩輕晃,“樂兒,醒醒”
常樂覺得自己快要吐了,她摁住掐在自個肩頭的手掌,“少爺,您別搖了”
朱標訕訕收回手,他是稍稍激動了些。
常樂捂著腦袋,用全部的意誌力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落滿灰塵的狹小空間,唯有透過斜邊窗戶灑落的月光。
外頭遠遠傳來飲酒作樂的靡靡之音。
朱標“樂兒,你在這兒等著,我”
常樂“有人來了”
顧不得再裝柔弱人設,她猛地捂住朱標的嘴。
朱標似乎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隨即躺回柴堆,仿佛從未蘇醒。
常樂存了點私心,她整個人靠在朱標的懷裏。
地板和柴堆都太硬了,嬌生慣養如她,隻能勉為其難將就人體肉盾。
朱標在黑暗裏無聲抽了抽嘴角,他胳膊又得發麻了
雜物間門口傳來道重物倒地的聲音,隨即門被悄然打開。
來人輕車熟路的七拐八彎,直奔他們而來。
常樂緊張得呼吸都緩了下來。
按照常理推測,綁匪費盡心思迷暈他們出來,肯定另有計劃。
他們應該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可誰知道有沒有萬一呢
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他也躡手躡腳的。
可等站到他們麵前,卻又似乎突然很生氣。
他暴力的一把推開朱標,溫柔的把常樂拉進自己懷裏。
朱標“”
他緊咬後槽牙,順著那力道軟軟倒地。
常樂忍著驚懼,任由對方輕撫自己臉頰。
究竟是哪個變態,竟連她一個八歲的小姑娘都下得去手
變態的手掌似乎還帶著點嬰兒肥
如今是至正二十三年夏夜
常樂在腦海裏快速調出該年資料。
這個時間,能在應天府擄走朱標的,唯有朱元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邵榮
那眼前膽敢輕薄自己的變態人選,有且僅有一個
常樂豁然睜眼,不等對方反應,一個小擒拿手將來人的腦袋按到地板摩擦,“別動”
前世,她在工作之餘,最愛的就是練習拳擊、散打,今生還有常遇春血脈裏自帶的蠻力加持。
十三歲的邵佐,手無縛雞之力,可不手到擒來麽。
常樂自靴筒裏拔出匕首,牢牢架在他脖頸。
命在她手,邵佐沒敢反抗,倒還挺有閑心,“樂兒醒了”
裝的副深情模樣,常樂冷哼了聲,懶得搭理覬覦自己的變態。
朱標也站起了身,他尋了條麻繩,將人連手帶腳的五花大綁。
邵佐也不知道有什麽毛病,他見著朱標就跟被點爆的炸藥似的,全身心都在反抗。
常樂以刀柄狠敲他腦袋,“老實點。”
邵佐幽怨瞅她一眼,莫可奈何的接受被綁命運。
朱標用軍中綁俘虜的手法打了個死結,隨後道,“樂兒,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打探情況。”
常樂自然不會同意,“少爺,我去。”
外麵也不知道是什麽情形,朱標可是殺人狂魔朱元璋的心頭肉,他要是有半點不測,所有人都得完蛋。
尤其,萬一他不小心掛了,而她平安無事等到救援
那常家上下估計得了解了解什麽叫“剝皮揎草”。
朱標皺了皺眉,“樂兒”
常樂“少爺,你目標太大了,我可以扮做侍女混肴視聽。”
朱標“我”
常樂“就這樣,聽我的。”
她難得的強勢,朱標眼睜睜的看著常樂消失在雜物間。
邵佐嫉妒得紅了眼,“朱標你個縮頭烏龜,竟讓樂兒獨自犯險”
朱標瞥他一眼,“你羨慕也沒用。”
邵佐“混蛋,你要不是大帥之子,樂兒會搭理你”
朱標嘴角微沉,默了半晌,沒有回話。
邵佐以為揪住他的痛處,變本加厲道,“你不過是沾了你爹的光而已”
朱標抬眸,輕笑了聲,“的確,多虧我爹,我才能與樂兒指腹為婚。”
邵佐“”
他突然整個人往前撲,麵目猙獰,“我要殺了你”
朱標毫不在意,他也不知道從哪裏摸索出來塊破布,直直塞進邵佐嘴裏。
“放心,將來我與樂兒成婚之時,定會給你燒封請柬。”
邵佐“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前艙,花廳。
常樂尾隨侍女跟了進去,藏在根寬大的圓柱後麵。
廳裏摟著花娘調情的人裏沒見邵榮,倒是有幾個應天的富戶。
這些人都去投靠張士誠,應天財富怕是要縮水不少。
常樂皺了皺眉,情況比她以為的還要糟糕。
時至夜半,朱元璋的人還一個都沒有找過來。
莫非,她在暈倒之前特意留下的印記被清理了麽
晚來風急,畫舫順流而下,帶起窗邊紗簾搖擺起舞。
極薄易燃的棉布紗窗簾,常樂掏出懷裏隨身攜帶的火折子。
滿廳酒液助長,火勢騰地而起。
刹那間,火光與尖叫傳遍秦淮河畔。
常樂趁亂摸到邵佐的房間,朱標已經在那躲著。
邵榮反應迅速,火還未滅,他帶著人堵在了邵佐房間的門口。
朱標拎著邵佐擋在身前,“邵叔叔,叫你的人退開些。”
邵榮眉峰緊擰,頓了良久,“朱元璋倒生了好兒子。”
朱標抵在邵佐脖頸的匕首猛地一顫,鮮紅的血順著鋒利的刀刃滴落。
邵榮終於揮退左右,讓開條路。
朱標挾持著邵佐,常樂拎了把撿來的刀與他背靠著背,他們迅速移往甲板。
火摻著酒精很難撲滅,畫舫半邊塌落,最重要的是混亂定會引起應天兵馬的注意。
朱標和常樂被逼至角落,再往前的唯有跳河。
“為什麽你即使以我為投名狀去張士誠軍中,也不可能有比現在更高的職位。”
朱標停在甲板邊緣,仿佛好奇的代父質問。
邵榮相當於是朱家軍的二把手,地位幾乎隻在朱元璋之下。
而蘇州的張士誠,既有親弟張士信,又有心腹趙世雄,邵榮前去絕無可能有在應天府的地位。
明知不可為,偏偏而為之。
朱標勾起嘴角“邵叔叔,你是在嫉妒我爹麽”
嫉妒原本平級之人,一躍成為他的頂頭上司。
邵榮被點出了心中隱秘,眼神瞬間淩厲,“無知小兒,你懂什麽”
朱標“我的確不懂能力欠缺之人的苦悶。”
他那肆無忌憚的語氣,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專門來添油加醋的麽
常樂無語地緊了又緊手裏的刀。
邵榮氣歪了嘴,好一會兒,都隻聽到他呼哧呼哧的大喘息聲。
朱標仍不滿足,他繼續點火道,“你兒子也跟你一樣蠢,白白送上門來給我們。”
邵佐嘴裏的破布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拔掉了,他梗著脖子痛罵,“朱標,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朱標雲淡風輕,“你死了我也不會死,你爹還要用我去換他的功名利祿呢。”
邵佐,“爹,殺了他,殺了他。”
他瘋狂掙紮,就跟發狂的動物似的。
朱標死死捏住他命脈,“你爹不會動手的,我殺了你,他也不會動手。”
夜色沉沉,河麵浮起濃霧,甲板環繞著邵佐淒厲的咒罵聲。
疾行的畫舫繞過淺灘時,不得不緩了速度。
忽得,數十條烏篷船無聲無息圍了過來。
朱元璋親自立在船頭,眸色冰冷,仿若整座畫舫皆為死物。
邵榮駭得再難顧及邵佐,他撲過來就要抓朱標。
朱標狠狠把邵佐推了過去,拉著常樂猛地躍入黑漆漆的河水。
河水沁涼入骨,常樂沒有任何猶豫,深深紮入可堪承受的最深處。
朱標也是做此選擇,他們都不想被激射的箭雨穿成篩子。
河麵瞬間沒了兩個人的身影,烏篷船跳下無數兵將,全都衝著救大帥之子的功勞而去。
唯有常遇春和藍玉,“樂兒,樂兒”
常樂前生是名副其實的北方姑娘,並不擅長遊泳。
運河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胸腔幾乎要爆炸,常樂撲騰得鑽出河麵。
人多力量大,朱標已被護著上了烏篷船。
常遇春響如擂鼓般的喊聲,持續回蕩。
常樂使勁揮舞雙手,“爹,我在這兒”
常遇春如猛龍過江般飛躍而來,常樂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攬入個寬厚的懷抱。
戰場廝殺出來的漢子,最是清楚時機的重要性。
他二話沒說,扛著女兒就把她往烏篷船上送。
晚風送涼,常樂連著打了三個噴嚏。
一件外袍無聲披到她肩頭,“樂兒,你還好麽”
濕漉漉的朱標蹲下了身。
常樂揚了揚唇,“少爺,我沒”
她其實懶得再裝柔弱,可熟悉的暈眩感襲來
朱標慌忙接住歪倒的女孩,“樂兒”
常樂喉嚨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她無奈得扯了扯嘴角,陷入第無數次的昏迷。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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