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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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門口的棉簾子一動,冷冷的風攜著暗香鑽進來。

    龍瑤探出腦袋。

    “長老,起床了,今天有大朝會,錯過了要打板子的。”

    “幾點了?”

    “寅時半。”

    “呼!”

    梁渠掀開被子,翻身坐起,長吐一口氣,靜得愣神。

    昨晚除夕年夜,大家熱鬧到子時方歇,困倒不太困,隻是小睡一覺,渾身懶洋洋,實在不太想出去吹冷風。

    望向窗外。

    天光未亮,烏漆嘛黑。

    朝會整得那麽早做什麽呢?

    卯時上朝,就是早上五點。

    官員寅時就要到午門外等著,即淩晨三點到五點之間。

    起得真比雞早。

    幸好大家或多或少有修為傍身,自己也隻上關鍵幾次,要天天如此,不得休息,折磨到家。

    打個哈欠。

    龍瑤,龍璃把相應的衣服全部準備好,從腰帶到配飾方牌印章,折疊好放到床邊,靴子鞋頭並排朝外,立靠到地上。

    係好腰帶。

    院子裏靜悄悄。

    連獺獺開都沒起來晨練,蜷縮在小毛毯裏呼呼大睡,爪子裏抓有半塊大魚骨頭,看上去像是昨晚啃累了睡著的。

    “勞碌命。”

    “長老,熱水倒好了。”

    “來了!”

    龍璃打好熱水,擰幹毛巾。

    敷到臉上。

    溫熱的蒸汽熏得人精神一振。

    “舒坦!”

    側房內傳出微響。

    少頃,木門敞開。

    龍娥英邁入廳堂。

    梁渠放下毛巾“吵到你了?”

    “不曾,隻是算算時辰,長老該上朝了,便起來看一看,莫出了差錯。”

    “如何?”

    龍娥英上下打量,輕輕點頭。

    “不錯。”

    等上半天,沒有其他話語。

    “行吧……”

    龍娥英目露思索。

    ……

    樹梢掛上冰棱,滿地霜雪咯吱作響。

    河邊起伏的浪濤擠碎薄冰,半幹半濕的花紙沉浮消失。

    積水潭同皇宮內的太液池隔牆相連,皇宮內四季如春,故積水潭哪怕天冷亦不太容易結冰,但離得太遠,偶有例外。

    噗!

    梁渠勾住馬鐙,彎腰拾起一塊圓石,斜手拋出,整個石塊疾馳到潭麵之上,無數漣漪串作一線,直至消失進蒙蒙薄霧。

    “梁大人真是閑情逸致,上朝路上有心思打個水漂。”

    “咳咳。”梁渠坐直身子,尷尬回頭,“徐叔?”

    徐文燭挑開簾子“怎麽不備一輛馬車?”

    “太麻煩。”梁渠策馬來到車轎旁,相伴而行,“攏共來帝都沒幾天,何況我才從五品,平時上朝輪不到我,回頭全得荒廢著。”

    “如何,緊不緊張?”

    “緊張?有什麽緊張?”梁渠腦袋轉動,“此前上過午朝大典,想來同早朝沒什麽區別,站著不動就行……”

    “裝傻!”

    徐文燭嗤笑。

    梁渠心頭一跳“不知徐叔問的什麽?”

    “我問你和北庭使團的比鬥,緊不緊張?”

    梁渠口幹舌燥“什麽比鬥?”

    “繼續裝!”

    梁渠知道瞞不下去,環顧前後,悄聲問道“徐叔您怎麽知道?”

    “嗬,本來不知道,蒙強那小子瞞得挺不錯,消息來路也頗巧合,但你小子無緣無故跑到人家羽林軍的校場裏,光天化日下同張少凡、花清都、李秉中三人相鬥。

    四個大武師,光刀罡斬出去有十幾丈,箭痕掛半天不散,鬧出的聲勢方圓數裏全能看見,”

    梁渠訥訥“如此不至於走漏風聲吧……”

    大家比試一番,就把消息比出去了?

    京城大武師少說數千,不說掐架,平日全不切磋比武?

    “旁人確不至於,大武師比鬥罷,一年有個千百場算少的,偏你太小看自己的能耐,小看有多少人關切,且什麽人做什麽事。

    你不是愛挑事的人,蒙強也不是,他小子圓滑著呢,整個羽林軍十多個校尉,屬他混得最開。

    老實人突然發難,裏頭沒隱情,誰信?

    留心一問,好家夥,今個大朝會天辰殿上的儀仗全讓他給打點安排了,事能瞞得住?不知道的以為你們要搞宮廷政變呢!”

    “咳咳咳。”梁渠劇烈咳嗽,回望前後,“徐叔,現在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徐文燭淡淡道,“公爵,尚書以上吧,再加個別有門路的。”

    幹!

    這他娘的不全知道了嗎?

    “陛下怎麽說?”

    梁渠憂切。

    事說到底,就是給聖皇提供一個情緒價值。

    北庭出乎預料的跳臉,天羽衛出乎預料地吃下。驚喜和尋常高興,其中的情緒度是不一樣的。

    自己狼煙入狩虎,各種獎勵拉滿,說到底也是聖皇在乎自己文治武功成就,提供出不少情緒價值,換個不在意的三流皇帝真不一定。

    “陛下說,你們要是九贏九勝,他就權當不知道。”

    還好!

    徐文燭話鋒一轉“但要是輸上一場,非但沒有獎賞,更要治你們的罪!”

    嘶~

    梁渠嘴角抽搐。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得期盼其他八位同伴夠給力……

    午門前。

    文武百官左右列隊,不少人投來目光,眼神中意味莫名。

    多像看好戲。

    梁渠“……”

    抬頭望樓。

    花清都,李秉中俱站城頭,身披虎鎧,手執長戟。

    對視之間皆為苦笑。

    許久。

    大批官員趕赴入隊,恭敬候立,包括地方州府使者,小國使團。

    薄霧之中,更有一堵小山橫移,如山嶽傾倒,壓迫十足。

    前排的龜茲使者兩股戰戰,挪步間腳踝一軟,趴倒在地,狼狽非常。

    哈魯汗衝對方呲牙一笑,更顯猙獰。

    門前遍響低嘩。

    北庭來到帝都之後,幾乎沒怎麽出過鴻臚寺,許多人壓根不知道有這麽一尊龐然大物隨團來,包括不少他國使臣。

    “這得有一丈吧?”

    “一丈不止。”

    城樓之上。

    花清都,李秉中對視,目光凝重,好誇張的胖子!

    “蠻眼熟。”

    梁渠目視哈魯汗,眉頭緊皺,他確信自己現實中不曾看到過如此高大的人。

    半晌。

    思緒如電光流過。

    嘶!

    乃蠻可汗!

    穿上衣服真有幾分陌生,莫非其為乃蠻可汗後人?

    梁渠暗暗思索。

    “難道北庭十九歲的大武師就是他?如此說來,真不可小覷……”

    咚咚咚!

    鉸鏈轉動,四門大開。

    百官議論頓消。

    梁渠止住思緒,混進隊伍,來到曠闊廣場。

    啪!

    鞭梢炸響。

    鴻臚寺官員鳴鞭唱名,凡念到者,無不側跨半步,重整隊列。

    點到名的人方有資格入天辰殿,官大的靠前,官小的靠後,文武分列,尊卑分序,未點到名的,隻得立於廣場作陪襯。

    梁渠官小爵輕,但作為大順祥瑞,有幸忝列其中。

    天辰殿。

    地麵依舊光可鑒人,燦燦如黃銅大鏡。

    大殿之上,玉墀之下。

    天羽衛羽翼排開,披堅執銳,氣宇軒昂。

    宰相領尚書率先上前,朗誦賀年文章,其後外地州府官員使者逐一呈上賀表,聖皇從中隨意選出一道,令鴻臚寺官員宣讀。

    聽了聽。

    全駢文,一句裏能塞十個生僻字,三個典故,兩個天下大事,壓根不是給尋常人聽的。

    奈何有禦史監察,梁渠不好亂瞟、亂看,低頭盯住鞋麵,怔怔發呆。

    凡有目光掃來,就正經神色,假裝恭聽。

    禦史掃過,暗暗點頭。

    人之有禮,猶魚之有水矣。

    日光漸升,陰影扭轉至立柱背麵。

    大順境內大小州府朝集使依次拜過,方輪到各國使臣,其以國力論,排行第一者當屬北庭!

    “‘賀表’來了!”

    梁渠精神一振。

    北庭使者手捧賀表,邁步上殿,感受到氣氛有些許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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