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先甜後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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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狩虎一狼煙。
    埋伏狩虎上境都不是不行。
    莫說來黃州前,單現如今,對天橋圓滿的梁渠亦相當隆重。
    可惜。
    有《眼識法》、《鼻識法》,涉及人身安全的陰謀詭計極難生效。
    梁渠認真道:“明日一早,有勞你和炳麟,切忌走失一人。”
    “長老放心。”
    ……
    子夜。
    十一月中旬,新一輪滿月醞釀。
    巨大的月輪在羅漢窗外緩緩升起,銀光潑灑進來,照亮瑩瑩肌膚。
    屏風舒展。
    長裙落地。
    龍娥英褪下裙裝,換上英挺的窄袖袍服,足踏筒靴,不脫衣裳,單蓋一層薄被淺寐。
    嘩。
    水漬流淌,映射月輝。
    庭院幽深。
    龍炳麟拎起陶罐,澆上清水,用上好的絹絲綢擦拭鋒刃。
    手腕輕轉。
    白斑流淌,光可鑒人。
    幾乎同時。
    長風呼嘯,空曠的五老峰頂人影輕晃。
    寧朝清四人碰頭。
    “確定一人前來麽?”
    “今晚送羹湯時議好我們二人一同觀日,倘若有意外,我會失手打翻燈籠,你們見機行事。”
    留須漢笑:“長得漂亮又如何?年紀輕輕,終不能抵熟婦半分。”
    “切莫大意!”寧朝清告誡,“明日一早,你再燉一盅蓮子羹,下少許軟骨散、潰血丹。”
    “早上燉蓮子羹?他要不喝怎辦?”
    “無事,全當留個後手,不喝便不喝,千萬別勸,總之莫惹人生疑,咱們能不見血就不見血,動靜能小則小,以免引來旁人,五老峰下便是海會寺,住持實力不容小覷。”
    “明白!”
    “丹藥備好了麽?”
    “龜息、燃血、全元,齊全。”
    “好,服丹!”
    吩咐無誤。
    三人吞服龜息丹,收斂全身氣息波動,分散到五老峰觀日台各處,或藏或掩。
    除開寧朝清和留須漢,餘下一瘦削男子,更是收縮骨頭,藏身進峰頂巨石的岩縫之中。
    一動不動。
    寅時末。
    山風凜冽。
    月亮半懸半垂,山外雲海流銀,萬棵杉木嘩嘩作響,枝丫搖晃。
    白天見到的蒼紅海潮,如今全變成鬼手憧憧。
    一人登山出門,萬籟俱寂,無旁人作伴,真有幾分蕭瑟森然。
    “鴻門宴啊,膽子倒是見長。”
    梁渠失笑,換作過去,他壓根不會赴宴。
    哈一口熱氣,暗歎境遇變化。
    梁渠調整腰間青狼,方便拔刀,啟開門扉,正欲到隔壁喊人,卻意外發現院落大門半遮半掩,根本沒關。
    側開半步,借門縫張望。
    裏屋燭火熊熊,能清楚地望見豐腴倩影映於窗外,雙手背於後方,似乎正在穿褻衣,係緊繩結。
    大晚上的來這麽一出。
    張望少許。
    有目光落至後背。
    “咳咳……”
    屋內人影動作一滯,走下床榻,離開前窗。
    片刻。
    走馬燈出。
    溫暖的橘光從屋內移至屋外,照亮方圓。
    佘連梅手挑燈籠出門,俏臉緋紅。
    “睡過了頭,晚起半刻鍾,弟弟莫怪。”
    “怎會,冬日夜長,離日出尚有半個時辰,倒是姐姐手裏的燈籠好生暖和,先前屋外尚覺得夜冷,一進來就渾身舒坦,裏頭用的什麽油?”
    “金明油亮,金火油熱,我用兩者混了一混,一配二,做個小燈籠,弟弟覺著冷嗎?要不先喝一碗甜湯暖暖身子骨。”
    話罷。
    佘連梅來到院中靠牆一側,單筒火爐仍未熄滅,揭開蓋子,滾滾白水熱霧湧出。
    淡淡腐臭繚繞。
    嚓。
    葫蘆裏的藥變了質。
    有毒!
    浪費一鍋好寶植。
    梁渠心頭遺憾,麵作難色:“梅姐姐,早上本無胃口,再喝甜湯,未免太過膩味,不妨回來再喝?”
    “倒是。”佘連梅沒有強求,“既如此,咱們看過日出再喝。”
    “善!”
    閑話二三。
    二人肩並著肩,共同往五老峰上去。
    燈籠輕輕搖晃,照亮前路。
    “弟弟何不挨得近一些,外頭多冷。”
    “我修為高深,不懼寒冷。”
    “修為高深,莫非便失了冷熱?嚐不出鹹淡?總會不舒服吧?”
    “唔……”
    人影相近。
    “弟弟身上好香,昨日進屋我便想問,不知是為何物散發?”
    “有麽?”
    “不信弟弟抬手聞聞?”
    梁渠以為佘連梅客套,結果抬手輕嗅,真有一股淡淡果香。
    稍加思索便尋到源頭。
    昨日喝的猴兒酒!
    無愧為千金不換的猴兒酒。
    喝完氣血運轉流暢,能快上三分,渾身更散發百果清香,一晚上過去,仍未消散。
    聽得解釋,佘連梅心生納罕。
    水下有白猿拱衛,陸上有獼猴獻寶。
    這小子猴變的?
    壓下驚詫,佘連梅不動聲色:“弟弟當真好運,逛個錦繡穀能引得老獼猴獻寶,定是有天命傍身之人。”
    咳。
    怪不好意思。
    梁渠撫頸。
    一路走來,沒有套路,全是誇讚。
    中間更因相距太近,肩膀不時磕碰,絲絲縷縷的芬芳鑽入鼻翼。
    佘連梅無疑是好看的。
    容貌瞧上去三十左右,紅潤白皙,明豔大方,身材豐腴婀娜。
    換作旁人,如此美女相伴左右,袒露心跡崇拜,定會心猿意馬。
    幸得梁渠修行《萬勝抱元》,養氣功夫高深。
    先甜後苦。
    其樂無窮。
    赤鱗一波利誘,佘連梅一波美人計,武力脅迫反落後頭。
    會談!
    ……
    雲鬆彎曲如虯,怪石雄奇。
    五老峰近在咫尺。
    離觀日台不足百米,梁渠身上的目光莫名多出三道。
    餘光暗瞥。
    半分氣息不漏,藏得很好。
    即使倆人走到峰頂,埋伏者亦未立即行動。
    外人不急,梁渠更不急。
    晃上一圈看風景。
    佘連梅收攏裙角,與梁渠坐到靠近懸崖外的岩板之上。
    此地山風甚大,常人站立不穩,然風景極好,一眼能望到無垠彭澤。
    潮水緩緩蕩漾,不急也不盛,偶有潮頭撞到石岸,碎裂成白色的水花。
    再過幾刻鍾,便能見日輪從無到有,自湖麵之上徐徐升起。
    鬆針彈抖。
    佘連梅主動往梁渠方向挪靠。
    隻半尺。
    二人大腿邊沿完全貼緊,隔開衣服,仍能感受到各自體溫。
    小腿懸垂半空。
    繡鞋和長靴輕輕觸碰。
    呼吸相聞。
    “梁弟跟猿猴精怪如此有緣,可曾聽聞江淮白猿?”
    “江淮白猿?”
    “今年四月,香邑縣有蛇妖鬧事,白猿出手降妖,為香邑百姓請入廟中,弟弟是平陽府人,又於河泊所內任職,應當比我這個池州人清楚吧?”
    “知道。”
    “那梁弟可知白猿是何方神聖?”
    “不知。”
    “弟弟怎會不知?”佘連梅半依半靠得貼上梁渠肩膀,“假若弟弟不知,整個江淮恐怕無人知曉了吧?讓白猿降妖的,不正是梁弟你麽?”
    “梅姐知道怎問?”
    “先前不知,姐姐我猜出來的,梁弟前日說自己在河泊所任職,我此前亦聽聞白猿是一梁姓官員引來。”
    梁渠搖搖頭:“我同白猿情同兄弟,關於它的事,我不能向外透露。”
    佘連梅食指繞發。
    “梁弟不說,今日可走不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