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 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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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爐,武道人仙!
    仙。
    長生仙去。
    從人從山!
    僅僅一字,實引人浮想聯翩。
    何等壯麗之姿!
    “人仙,壽幾載?”
    “不知。”
    梁渠頓止遐想:“老師怎會不知?”
    “夕納景於籲虞淵兮,旦晞幹於九陽。”越王振風開窗,紅日江水落於一線,金光萬丈沿生,犬牙交錯,一派粼粼,其手指雲間大日,“天之紅日,其壽幾何?”
    “莫非人仙永生不死?”梁渠瞳孔微張。
    “世上無有永生不死之物便是真有,‘必長生若此而不死兮,雖濟萬世不足以喜’。空活萬萬載也了無生趣。
    你莫要為誌怪所累,覺得數百年,數千年為一嗟爾小數,隻是武仙之境,據我所知,確同常規意義上的生死不同。”
    梁渠眺望天空,久久出神。
    不同。
    有何不同?
    臻象是為布“圓”,夭龍是為破“圓”,熔爐又該是為何等修行?
    四關七道。
    熔爐尚且是其中的第六道,末了的第七道化虹呢?
    他問出此言。
    “化虹……”越王輕叩桌麵,“自是羽化飛升。”
    梁渠無言。
    “學生初涉武道之日,家中師兄便同學生講過四關七道之總綱。
    至夭龍前皆有詳解,精彩萬分,餘心向往之,然至熔爐、化虹,便無甚詳解,隻言片語,彼時欲問個究竟得到的也是這‘羽化飛升’四字。
    學生想問,何謂羽化?世上有飛升,人仙又能飛升到何處去?”
    “飛升飛升便一定要去往何處?摒棄父母親人?賢妻幼子?”越王反問。
    梁渠沉吟。
    “此處飛升非飛往仙界、虛空。乃大自在,無所不往之意,其虹光所至,便是飛升之地,成仙之池。至於羽化,羽化無形,人身便介乎有無之間。”
    “有無之間?”
    “今時今日,你身上可會有皮屑,頭上可會有頭屑?”
    “自無醃臢。”
    梁渠搖頭。
    常人修行至狼煙,便不再有代謝意義上的脫發,體表少有異味,修行至狩虎更是如此,體表油脂不會混雜灰塵變作髒汙。遑論如今臻象,不去亂七八糟的地方沾染臭氣,三月不洗澡,不換靴子,亦是幹幹淨淨無異味的。
    “不髒不汙,幾若仙人,然如此仍是肉體凡胎,以聖賢書上所言,羽化便是徹底褪去凡胎肉殼,由諸般道韻、萬千霞光、無邊雲霧匯聚作無相真身,既可輕若無物,又可重比千鈞。”
    梁渠聽出言外之意。
    “老師亦是從書上獲知?未有確鑿定論?”
    越王失笑。
    茶霧嫋嫋。
    他起身緩步窗前,紅霞籠罩。
    “登高望遠,登高望遠,人登有多高,自望有多遠。本王人仙麵尚未見過幾回,上哪去獲知化虹風采?僅能從古籍上觀摩一二罷。倘若今生有幸,你能見到不一樣的光景,記得回來同我說上一說,也便心滿意足了。”
    梁渠不欲信誓旦旦,以顯好高騖遠之態。
    “定不會忘記今日所談!”
    頓了頓。
    “我朝真有人仙?”
    “有!東海有鯨皇,我人族自有人仙,不止大順、北庭、南疆皆有,可以確定一點,我人族武道之昌盛,遠邁妖族!”
    熱血上湧。
    澎湃心潮。
    “如何可見?”
    “成聖封王。”
    “……”
    梁渠無話說。
    簡言以蔽之。
    一山更比一山高。
    未曾真正爬上萬山頂峰,入目所及的隻有臨近大山,抬頭,聳立的綿延山頭擋住所有天光,萬林婆娑。
    今日談話,屬實讓他眼界大開,驚覺世界之大。
    登高眺所思,舉袂當朝陽。
    獲益良多。
    “年節休沐,你頭回來趟寧江府,若無甚要事,住上兩日再走吧,寧江有千島,風景是不錯的。”
    梁渠回神抱拳。
    “卻之不恭,叨擾老師!”
    張煦起身安排房間。
    趁天未黑,侍女收拾屋子的空隙,梁渠施展【水行千裏】,“閃現”回平陽,告知蘇龜山有關蛇族網大人及鬼母教事宜。
    蘇龜山對這一手去哪全跟到鄰居家串門一樣的本領羨慕不已,然梁渠帶回來的消息更是讓他的情緒被驚詫完全占據。
    “鬼母教,蔓星魚,他媽的,有這種事?”
    “未有確鑿證據,隻是幾番猜測,越王已上書朝廷。”
    “研墨!我也書奏折一封!”
    梁渠控住屋內水汽,匯聚硯台之中。
    成了宗師,自如展示控水手段,實在方便。
    蘇龜山邊寫邊問:“真要如你所說,徹底剿滅鬼母教之日不會太遠,你打算何日往西去?”
    “預計初春之前。”
    “金剛明王可曾有寫信於你,言明何時歸來?”
    “未曾。”
    蘇龜山擰眉,停下書寫:“明王還會回來嗎?”
    “唔,亦不知……”
    梁渠撓撓頭。
    老實說,他不太確定老和尚還會不會回來,畢竟平陽府內的邪僧事件有所了結,再無牽掛。
    蘇龜山想了想,繼續執筆往下:“予你個差事,辦好了少不了你好處,大大有賞。”
    有賞?
    梁渠挺直腰板。
    “何事?”
    “西行之時,去懸空寺把金剛明王再請到平陽府來,本知府願籌措善款,於平陽山上重建廟宇叢林,以迎明王大師,且辦水陸法會!年年捐納五萬兩。”
    “平山頂上不是搞了文廟嗎?還有空地建廟?”梁渠納悶。
    平陽鎮法華寺,昔日以求子靈驗享有盛名,後來也因此緣由落敗荒廢,曾經鎮上的趙老爺飼養山鬼的大本營便在平山上。
    再之後,鎮變縣,要建文廟,仍立於寺廟舊址,省去定軸之煩。
    “改一改不妨事,橫豎都是廟,取同一條中軸線,原來的文廟我尋個日子,再搬到別處去。”
    老和尚一走,莫說梁渠,蘇龜山都沒什麽安全感。
    越王位於寧江府是近,然再近,那也沒有同住一個屋簷下來的讓人安心。
    真起大戰。
    老和尚身為散人武聖,倘若能請到平陽來,發揮幾分戰略威懾作用,絕對是一件天大好事,許多部署皆可輕鬆許多。
    正常供武聖落腳,無疑困難重重。
    老和尚如今堂堂夭龍武聖,懸空寺內稱句明王祖師不為過,何止現今,放眼懸空寺曆史,亦為山頭之一,裏頭的和尚哪舍得放手,隻能看老和尚自己意願。
    萬幸。
    平陽府裏有個梁渠,因果牽連,此事絕非虛無縹緲。
    “小子姑且試上一試。”
    “善!”
    ……
    從河泊所回到寧江府。
    梁渠盤膝靜坐。
    識海內一刻不停地分析小魚們匯總回來的信息,查看有無“網大人”子體蹤跡。
    “網大人”的本領太過玄奇,分裂核心,化作子體,子體再蔓延,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將大片水域納入掌控之中。
    或許單單一個東水域還不是蛟龍的最終目的,以它欲代龍君的野心,必然是要將整個江淮大澤納入爪中掌控的。
    梁渠的想法是。
    能不能統禦其中一個子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