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章 刺蝟巧獻連環計(5k4,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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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啦,嘩啦啦。
    月光皎皎,茸茸青草鑽出土地,又被踏入塵埃。
    寺廟內僧人們往來不歇,各自抓一根大勺往池子裏攪拌,冰塊磕碰作響,呼喊成群,每一次叫喊,便有小沙彌拎大桶往來。
    「快快快,不夠不夠,再摻些冰水,再摻些冰水來!記得切成小塊的,融的快!」
    「呼,一百斤月泉,兌一萬斤的玉泉水,真是累人,今天要送到哪家哪戶,
    搞清楚了沒有?」
    「搞清楚搞清楚,是巴依老爺、央金拉姆老爺,還有旺吉老爺家,幾家夫人明天晚上要拿來泡澡,好十日後參加上師的殊勝日,催的厲害,那邊大已經安排上,隻等師父們稀釋好。」
    咪當。
    雜音刺耳。
    眾人停手,見一個木桶倒地,裏頭的白雪如糖灑開,小沙彌從地上爬起。
    「你這蠢物,說多少次,我要冰水!我要冰水!你怎麽拿雪來?冰淨,無塵,雪不淨,有塵!你是誰家的格策?」
    僧人拉住起身沙彌的耳朵,破口大罵,用力之猛,幾乎撕開半邊,血珠大滴大滴的落下。
    一旁僧人放下未勺:「好了好了,你一個格隆,同一個格策置什麽氣,讓上師看到你犯了大惡口,定要將你喝罵,小心把血珠滴到池子裏,這一萬斤的玉泉可就全廢了。」
    「去換冰水來!別沾到你的汙血!」
    拽耳朵的僧人鬆手,止住嗔怒,一腳把小沙彌端開,小沙彌不敢抱怨,忍住眼淚,捂著耳朵離開,豆大鮮血順沿指縫滴下,沿葉尖滲入黑土。
    月色寂寥。
    高原遼闊。
    蝙蝠低空盤旋,掠過頭頂。
    屋簷之上,白玉蛙一五一十地將談話內容轉告。
    查清亦可翻譯,無奈他的實力太低,無法準確聽出幾人在院中說了什麽,但比起白玉蛙,他的優勢是作為人族,加之有意打探,對雪山寺廟文化方麵更為了解。
    二者正好能夠互補。
    白玉蛙轉譯完,查清開口解釋:「大人,所謂格策,便是受十戒的小沙彌,
    格隆更高一等,是受具足戒的僧人,也就是真正的和尚。
    至於上師,有兩種解釋,一來可指寺廟裏的住持,二來可指高德大師,月泉寺是小寺,這上師便是將要過生日的月泉寺住持,實力不容小,為狩虎圓滿,
    差一縷長氣晉升臻象。」
    「狩虎圓滿?也不強啊。」梁渠納悶,他一拳能把整個月泉寺打爆。
    查清欲言又止,最後無言。
    誰強誰有理。
    整個月泉寺不夠梁渠魔下幾頭水獸霍霍的。
    很難反駁。
    梁渠再指院中方池,整個水液如牛乳一般,瑩瑩發光。
    「這月泉水還可以稀釋麽?」
    「呱,可以的可以的。」白玉蛙開口,後頭還跟有幾個小蛙,打算來蹭吃蹭喝,「我問過我蛙爹,月泉寺的寒冰泉裏子夜冒出來的便是月泉水,這時的水是頂頂好的,有好多作用。
    能滌塵養顏,喝下或者泡一下能煥發光澤,珍珠一般;能鎮痛,溫養身體;
    還可以冰晶保鮮,泡在裏頭,東西起碼七天不腐,外頭好多人要,供不應求,月泉寺的和尚會稀釋了賣。」
    好一頭伶俐大蛙!
    擔心翻譯工作被搶的查清緊忙補充:「大人,月泉寺在藍湖對岸,下官在瀚台府的市場上常有聽聞。
    月泉水的大頭是上頭的大寺拿走,剩下部分,一半月泉寺自用,另一半會賣出,換做其它物資。
    因需求量的緣故,賣出的月泉水會有相當一部分被稀釋成玉泉,來供應給月泉寺參拜的達官貴人們享用。
    東西多是給貴夫人保養肌膚用,價值不菲,一瓶玉泉水能價值一兩銀子,月泉更不知凡幾,聽說,用了這玉泉水便不能斷,故而根本不愁賣。」
    「哦。」梁渠驚訝,「有這種事?不能斷,怎和五石散一樣?」
    「呱,五石散是什麽?」
    「一種會讓人上癮的東西,吃了就離不開,渾身發癢,抓的皮潰肉爛。」
    「呱,這種東西的話,沒有那麽誇張啦。」白玉蛙揮揮爪蹼,「隻是稀釋後的玉泉水和月泉水不一樣,效力差。
    月泉水長期用是有效果保留的,雖然少,玉泉水真隻是表麵作用好,一停用,超過三月,馬上會原形畢露,同沒用前一樣,那些夫人肯定不願意啊,隻能一直買。」
    真是持久的好生意。
    無副作用高端化妝品,永遠十八歲。
    大房夫人尚且不礙事,靠的是婆家勢力,對那些年歲漸長的小妾絕對是剛需。
    梁渠望一眼龍娥英,嬉皮笑臉:「如此一看,到底我家夫人勤儉持家,天生麗質,膚如白玉珍珠,不知省下多少銀子。」
    龍娥英不吃這套:「現在動手麽?」
    「等等,不必急切,諸位有沒有什麽辦法,勾出矛盾?」梁渠再度問策群雄。
    屋簷之上。
    龍人、懷空、查清、蛤,諸多水獸全圍坐其中,為水幕遮掩,夜色掩護,
    堂而皇之的商量怎麽對付下麵的月泉寺。
    冰輪菩提寺自己不出麵,找了自己下麵的兩個寺廟,彼此之間的衝突就少了很多。
    平白無故出手滅掉月泉,目的性無疑太強。
    梁渠本來不是針對這種小寺廟,誰讓他正好聽說有個殊勝日。
    那麽多副腸子,能讓和尚安穩用上?
    他就是來鬧事的,自不會怕事,何況都撞眼前來了。
    奈何整個事件因果錯雜,需師出有名。
    屋頂。
    幾人麵麵相,一時間竟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
    「大人,咱們故意從那兩個僧人麵前晃過,二人見到,定會忍不住窺探,以他多看了兩眼為由,大開殺戒?」龍延瑞提議。
    眾人側目。
    龍延瑞生出幾分尷尬,咳嗽兩聲閉嘴,
    獺獺開揪住頭頂毛發,陷入苦想。
    別人瞅一眼,居然不能作為大開殺戒的理由麽?
    白玉蛙撓撓肚子,出來喝這月泉水真費勁,虧它帶了不少族蛙,沒想到還要動蛙腦子,說好帶路就能泡上喝上的呢?
    良久。
    刺蝟故作猶豫,晃晃尖刺,自眾人麵前展示一下存在。
    「大人大人,小蝟倒有一連環計,不知可也不可。」
    「哦?連環計?」
    梁渠和下頭的金毛虎齊齊側目。
    小蜃龍暗道不妙。
    「什麽連環計?說說看。」
    刺蝟抖幾枚果子,挨個分發給眾人,小爪子指向下頭的月泉水:「咱們不妨就從這月泉水做文章?把事情全串聯起來?」
    「如何串聯?」
    刺蝟醞釀片刻,打好腹稿,娓娓道來。
    「月泉寺月泉水多為貴婦人用,近來為過殊勝日,更是拿出先前存量,賣出許多,廣發邀請帖作為禮物,轟轟烈烈,兩者隻隔開一個藍湖,白家中的部分夫人定會受到邀請。
    白家為息事寧人,又替白星文給龍夫人賠禮道歉,恰將市場上火熱萬分,未稀釋的月泉水選中,作為諸多賠禮之一,合情合理,畢竟女人皆愛此物,何人不愛美,送給夫人更是合理。
    哪料夫人用過之後,發現此月泉水有毒,不僅沒法啊養顏,更是毀容!如此豈不是最大的由頭!
    此時,大人又可以同月泉寺兩位僧人來瀚台府打聽之事相關聯,以此為證,
    分明是早有預謀的故意坑害!目的是月泉寺為挑撥白家和大人關係!激化矛盾,
    罪不容誅!」
    龍娥英:「..」
    刺蝟急忙擺爪找補:「不是真毀,不是真毀,咱們汙了這一整批賣出去月泉水便是,到時有其它人作證即可,夫人無需真用的。」
    龍延瑞不覺得這個提議比他的好,提出質疑:「朝廷尚且要明罰暗褒,安撫白家,白家怎會主動賠禮道歉?」
    「倒不是不行。」梁渠摸索下巴,「給娥英賠禮道歉,和對我積攢怨氣不衝突。該認錯的認錯,該找麵子的找麵子,分成兩碼事看就是,自白家角度,明麵上的以退為進。」
    刺蝟眼前一亮:「對對對,正是如此,正是如此!以退為進!大人慧眼!
    小的認為,此舉有不少好處,一來是為找事,加劇矛盾;二來是為讓白家眾人厭惡雪山寺廟,讓年輕人重倒戈向大順;三來計劃彼此呼應,環環相扣,順理成章,難惹人生疑,冰輪菩提寺找到月泉寺,本身亦是一個巧合。
    此外,要行汙染也十分簡單,先前僧人不是說,那月泉和玉泉不能被汙染麽,連雪水、冰水都有區別。
    何況適才僧人斥責沙彌一幕人人皆知,月泉寺自查,也多半會懷疑是今夜操作時出了差池。」
    梁渠看向白玉蛙。
    白玉蛙為喝上月泉水連連點頭:「雖不知道為何,確隻能用冰水,緩緩融化稀釋,不得有其餘雜質。」
    「師伯,汙染一批,此舉,恐有傷天和。」懷空勸誡。
    數月來,所見所聞駭人,那些需要此物的年長夫人或許不無辜,大口吞吃民脂民膏,然萬一有那麽一個兩個呢?
    事事不可斷言。
    「不必是什麽厲害毒素,挑個短期內起效,長期能恢複且無害的即可,懷空你要不放心,交給你來辦便是,你應當懂藥理吧。」
    「阿彌陀佛,交給小僧。」
    身為懸空寺傑出弟子,懷空自然樣樣精通。
    再不濟尤有藥師佛。
    雖下作了些,不知能否通過此舉,將瀚台居民,改向中原佛教?
    刺蝟大為驚喜,擺頭藏在陰影裏,暗暗竊喜,見到了步步高升的未來。
    可惡!
    這等陰險卑鄙的計謀,隻有陰險卑鄙的小獸才能想出來!
    小蜃龍抓住龍角苦惱,在龍娥英肩膀上難受翻滾。
    要怪隻怪自己太單純,不如刺蝟狡詐陰險,也不如肥鯰魚阿奉承。
    圍牆下的金毛虎暗暗吃驚,自己過去單以為刺蝟是個果盤,未料竟有如此天賦。
    又是沒有發覺獸才的一天,自己的王者之路,任重道遠!
    「走,懷空,你先配藥!需要什麽,讓查清他們帶你們去買;三王子,你找機會去尋白明哲,注意隱蔽,暗中商議此事,他當不會拒絕,也是一個信號釋放,讓他明白點東西;炳麟,你可以去街上碰一碰那兩個月泉寺僧侶,故意留下幾個印象深刻的點。」
    「是!」
    事情一一發布。
    各自領命。
    眾人落到地麵之上,金毛虎和野豬承載眾人奔行高原,落到甲板,再橫穿小半藍湖,回到瀚台。
    月泉寺裏的和尚仍味味地攪拌,用冰塊稀釋月泉水,殊不知幾人在屋頂上商議好了如何對他們進行「屠宰」。
    澤鼎震顫。
    【溺業觸發】
    【溺業積累:二】
    虎背上,梁渠掃一眼澤鼎信息。
    「淩旋的統計仍不全麵,雪山域比之瀚台府,會漲一點麽——」
    配藥、聯絡、偶遇,個中安排非一日之功,需尋找機會。
    梁渠吩附完畢,抓緊時間趕個趟,回到平陽府,完成一件本職工作。
    「上牲!」
    【祭祀淮江,河流眷顧度+1.1147】
    【河流統治度:0.1(卷顧度:17.0046)】
    春去夏來。
    江淮大澤一覽無餘,江風浩渺,衣衫獵獵。
    梁渠同蛟龍你追我趕,全集中於根本之上一一實力。
    餘者皆無法分其神半分。
    正要下台。
    【統治淮江,取眷顧0.1】
    【河流統治度:0.1(眷顧度:17.1046)】
    咦?
    「水哥,河神祭我頭一次操辦,弄的咋樣?」林鬆寶興衝衝跑過來。
    「不錯!」梁渠回過神來,豎起大拇指,「辦的不比陳鄉老差,再辦兩場,
    肯定比陳鄉老更好,回頭我批張條子,你自己去領兩條寶魚。」
    「這,不好吧。」
    「有什麽問題?河泊所司管水事,義興鄉民祭祀河神,亦是水事之一,辦得好,百姓安居樂業,該賞!」
    「得嘞!」
    林鬆寶也不是薄臉皮的主。
    春去秋來。
    上回陳兆安以年歲漸長,精力不濟請辭,特意安排了林鬆寶接手,今年自是林鬆寶負責操辦,陳兆安為輔。
    一個小小的河神祭,看似簡單,實則規矩門道極多。
    好在當年能記住義興市全部人名和人臉的青年,本就對各項事宜不陌生,操辦祭祀來,輕車熟路。
    「對了,水哥,還想來問問,多是陳鄉老幫忙,是不是該給陳鄉老多分些肉?」
    梁渠想了想:「肉仍照鄉老的份額分,但今後每次辦,你額外給一條三斤往上的青背龍鯉,以前難碰,現在河泊所月月出船,這等寶魚不難尋,還是我批條子,你一塊去拿。」
    「成!我這便去安排。」
    不消片刻,陳兆安拄著拐杖前來道謝。
    「梁大人何必破費—」
    梁渠沒有於此事上客套,單目光落下:「如何,陳鄉老,這手杖用的可還順手?」
    「自是順手又威風,便是沉了些。」陳兆安笑,敲了敲掌中拐杖,「一根黃花梨,又嵌了黃金,平日裏真不太敢用。」
    「哈哈哈。」梁渠大笑,「大日子有大日子的用法,小日子有小日子的用法,平日裏陳鄉老用不慣,仍用那根木的便是。」
    陳兆安去年八月辦八十大壽,他自沒有忘記,尋劉全福打了一根黃花梨的拐杖當做壽禮。
    說到拐杖,劉全福這位昔日為梁渠造船的木匠,於船廠之中學習數年,也早已經成了哪怕府城內亦排得上名次的好木匠。
    日新月異,所有人的生活都在變。
    「0.1的統治度,取0.1的眷顧」
    忙碌一陣,梁渠躺在家中,查看澤鼎消息,默默思索。
    他一直沒搞明白統治度的作用,說水中增幅,和眷顧度沒有拉開差異,其它的又一直沒有顯現,直到今天,祭祀之後,又忽然冒出一個0.1,此前祭祀有個八年,可謂小十年都沒這狀況。
    「莫非一年取一次眷顧?數額和統治度相等?我能憑空製造眷顧?」
    梁渠大膽猜測。
    統治出現是去年,老和尚開講經法會,到今年,正好滿一年。
    再加上統治度出現後,眷顧度能夠隨意賜予「這眷顧是憑空製造?」梁渠口幹舌燥,仿佛發現一個不得了的東西。
    眼下是0.1,一年取0.1。
    若是10、20呢?
    每年穩定收入?
    然如此一來又有一個矛盾,假使為十,第十一年,豈非有共計一百一十的眷顧?
    江淮的君位位果又是怎麽回事?
    「單人單獸上限為一百,人數不限?位果數額不限?還是有什麽其它條件?」
    梁渠頭疼。
    自己了解的仍然太少。
    統治度沒有提升辦法,亦不知蛟龍什麽個情況,此外還有老龍君到底死沒死,沒死在幹什麽?轉世重修,潛伏幕後,無形的大手?蜃龍和龍君,是不是某種水君的差異路線?
    畢竟大江有靈而生龍,消失二甲子必定在現,偏偏蜃龍在時,漫長時光裏,
    皆未曾聽聞有龍君消息。
    淮江龍君為熔爐,絕不會默默無聞。
    曆史太久遠,好多典籍記載全模糊不清,尚不知蜃龍死後,老龍君的具體出現時日,此外蜃龍似乎不是即死,時間難以印證。
    「好不容易回家。」梁渠壓下思緒,喊話灶房,「張大娘,今天做個油爆鱔絲麵。」
    「好嘞!」
    梁渠期待美食。
    瀚台府內,龍延瑞同兩位月泉寺僧侶擦肩而過。
    興義伯身邊有龍人不是新鮮事,體格無比巨大,兩位僧人早早打聽到,陡然發現要找的目標,下意識望了兩眼,瞬間被同樣修行《眼識法》的龍延瑞捕捉到,猛地回頭。
    「你瞅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