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又溫暖的光線讓海邊變得更加熱鬧。
    有人扛著重物從貨船上一步步走下，汗水如冰棒上融化的水滴，持續不斷。
    有人故意在遠處的沙灘上躺著，任由太陽照射。
    也有如勞倫斯這樣的人，在永夜燈塔附近的海域裏遊泳健身，讓自身的力量與海水進行適應。
    順便幫忙打撈蝦蟹和海帶，海菜等海洋植物的體積非常龐大，在這個世界又存在一些麻煩的海獸隱藏在茂密的海洋植物群落裏，所以光是依靠女人來做這種事情會很困難。
    因為各行各業都在發展，對外的擴張又需要大量的男性，很少有男人願意來當漁夫，尤其是水人相關的漁民家庭。
    大量從事漁民工作的水人，是最不希望年輕人和自家男性從事這類行業的群體。
    以前是沒得選，隻能依靠這個吃飯，必須要讓小孩子掌握這種生存本事。
    但現在可以當兵，可以當學徒工人，也可以給先知家種地種菜，甚至是去酒館幫忙賺點剩飯吃。
    有力氣的男人，去碼頭當裝卸工人也比每天下水打撈魚蝦賺得多，而且更安全一些。
    正因為吃過苦，所以極不願意，甚至是覺得自家男人幹這個是丟人事情。
    在有的選的情況下，願意從事漁業的人隻會越來越少。
    目前漁民沒有給工資，拿到工資的隻有初期的那部份人，以及更重要的技術科研和權利崗位。
    漁民不在勞倫斯的考慮範圍，比他們重要的崗位和群體太多了。
    直到今天下水幫忙打撈水下東西時，才突然意識到了這個群體的疾苦。
    從渾濁的海水裏露出頭，勞倫斯看了看四周，找到了收集船的位置，很快遊過去將手裏的螃蟹丟到船上。
    海水的溫度有著很明顯的區分，隻有表麵很少的地方暖和一些，腳底的位置就能感覺到冰冷。
    這個地區的海水熱不起來，也不適合傳統的水下工作。
    勞倫斯潛入水裏繼續抓捕螃蟹和龍蝦，水下的螃蟹多的抓不完，這裏喜歡吃龍蝦螃蟹的人非常少，大部分移民都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吃海鮮需要調料，這對目前大部分人都是沉重的負擔，隻有先知家才能那麽奢侈的使用各種調料。
    在水中遊動的勞倫斯逐漸適應了水下的複雜環境，在各種野蠻人傳說中，野蠻人勇士都有會在惡劣的暴風雨天氣裏和各種海洋巨獸進行搏鬥。
    在到處都是水泡和各種髒汙漂浮物的海水裏適應了兩三個小時後，勞倫斯發現自己還是沒有達到野蠻人傳說中的平均水平。
    “主人！已經裝不下了！船上都是螃蟹和蝦，還有魚！”
    水下的勞倫斯感覺到了上方的拍擊聲，很快從十幾米深的海水裏迅速露出頭，看到了正在用船槳拍打水麵的索菲亞。
    索菲亞看勞倫斯上來後，迅速招呼道：“主人，這些已經夠我們吃的了！”
    “那回去吧。”勞倫斯看向四周，遠處那些漁民還在工作。
    漁民們用長木棍綁著鐮刀切割水裏的海菜，將在海中漂浮如巨獸陰影的沉重海菜切下來一角裝在船上帶回去。
    海菜群的體積非常龐大，茂密而擁擠，刀子在上麵需要花上很久的時間才能切下來一大塊，而切得太小的話很耽誤幹活。
    在船上不容易使勁，在水下容易被漂浮的海菜觸手困住，或者是被風浪推動笨重的海菜群將人壓進去。
    大部分時候，這些沉重的東西都是被海浪推到岸邊的，而不是需要去深水區打撈。
    勞倫斯對著遠處呼喊道：“回去了！今天的活幹完了！”
    遠處的漁民聽到後迅速放下了心，開始招呼海水下的漁民上來回家。
    酒館裏不需要那麽多海鮮海菜，這些漁民更多的還是給先知家提供涼菜小菜。
    因為是給先知家幹活，所以先知的話最有說服力。
    不算是工作，隻是給先知家幹活。
    像是這種奴隸，星辰之國有好幾十萬，反倒是格蘭省和艾歐省那些被征服的土地上的人，沒有被當成奴隸對待。
    確實是奴隸，但也是先知的私仆。
    漁民們雖然窮，雖然不喜歡打撈這種工作，也不喜歡吃海鮮，但都很注重這個先知私仆的身份，正是有了這個身份，才能在寒冰之地尤其渡姆港幾個重要地方生活居住。
    勞倫斯首先回到了岸邊，在體驗到了在海水裏幹活的辛苦後，勞倫斯決定把這些漁民的工作也納入工資體係裏。
    反正糧食多的吃不完，而且從邏輯上來講的話，私仆本來就應該領工資。
    最近勞倫斯根本沒關注外麵的戰事，主要還是忙著發工資和統計資產的事情。
    清點了一下後發現自家的糧食發了一大批後還是多的堆不下。
    這幾年風調雨順，沒有海盜的騷擾，也沒有貴族和教會的剝削，因為長期以來勞倫斯牽製住了所有人的火力，把暴力階層都拉入到了沿海地區的戰場裏，導致大部分農業地區太平無事，休養了七八年。
    尤其是這兩三年把教會的觸手打斷，掐斷了教會對北方諸國的索取，幾大王國的貴族階層也把目光放在戰爭和新技術上，忽略了底層的人口。
    盡管還有許多剝削和壓迫，但是糧食的增長大於人口的增長，各國為了購買星辰之國的商品，能拿出來的大宗商品也隻有糧食。
    光是橡樹城和幾個倉庫根本裝不下從大陸各地運來的糧食，即使現在發出去一批也解決不了這種臃腫問題。
    勞倫斯決定再發一些，給需要的人，尤其是自己人。
    不過漁民的口糧還是不能高出太多，這個地區不適合傳統漁業，現在也沒有大號捕撈船給這些人用，最近幾年隻要在沿海地區稍微幹點活就能滿足城堡的需求。
    口糧工資主要供給軍團和工匠，尤其是早期那些家庭。
    岸邊已經有人在等著了，黑暗精靈女仆用濕毛巾給勞倫斯擦拭身體上的海水。
    勞倫斯任由黑暗精靈幫自己擦幹淨身體。
    “莎蒂絲，以後每個月給這些漁民每人兩百斤雜糧。”
    莎蒂絲聽到後，迅速說道：“這些漁民是朵拉在管，每個月給我們送海菜和海鮮的時候都會得到一些穀子，並且寒冬的時候也得到了煤球和酒。”
    勞倫斯並不知道這個事情，還是第一次聽到。
    不過也不需要疑問，勞倫斯很清楚漁民也要活著，尤其是在渡姆港這種地方活著。
    這些人是早期渡姆港的建設者，又是一個大群體，再加上塞拉文升職後水人拉奧成為了本地的執政官之一，勞倫斯的女仆裏也有海女朵拉這種普通漁女。
    盡管和女巫還有一些女仆比起來很不重要，但是水人因為這兩個“當官的”，地位和生活水平並不差。
    渡姆港又沒有經曆過大風大浪，這裏太平無憂，沒有暴政和禍亂，以先知奴仆身份定居和工作的水人不可能活的比外麵人還差。
    海洋捕撈的工作確實是辛苦，可這些人平時也能吃到肉喝到酒，有遮風擋雨的屋子住，尤其是在外麵人努力想要進來的時期，這些人可以非常非常輕鬆的娶到老婆，養活起一家老小。
    在發現自己的擔憂沒有必要後，勞倫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那麽每個月多給五十斤雜糧。”
    水人也是人，他們也會想辦法讓自己過的好一些，不論是讓子女從事更有地位的工作，還是在配偶選擇和各種選擇上，思維方式其實和文明社會的人都一樣。
    隻是大部分時候都沒有那麽多選擇讓他們展現智慧，大部分人的生活都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子裏，看不到外麵的世界。
    索菲亞很不高興勞倫斯的大方行為，“怎麽還要給啊？已經給的很多了！”
    勞倫斯微笑道：“我們的糧食吃不完，你看外麵很多貨船每天都拉著非常非常多的糧食過來，發放一些糧食給下麵的人，說不定他們可以研究出穀子豆子的更多烹飪方法，帶動我們的美食發展。”
    索菲亞顧不得那些糧食問題了，震驚的看著勞倫斯，“真的會這樣嗎？”
    勞倫斯露出自信的微笑，“當然，沒有人會討厭好吃的飯菜，而我們現在就有這種優勢。”
    索菲亞不清楚自己這裏有什麽優勢，隻是出於對勞倫斯的信任相信了這個結果，迅速就不關注發放穀子的事情了。
    “那給他們一些穀子也沒什麽，繼續讓他們給我們幹活！”索菲亞昂著頭，無比的驕傲。
    勞倫斯覺得這樣就可以了，現階段不需要解釋太多。
    戰爭帶動了人口的遷徙，刺激了農業技術的發展，配合工業和工匠士兵冒險者貴族這些對食物挑剔的職業，寒冰之地在烹飪技術上有著絕佳的發展優勢。
    當發放了吃不完的糧食後，民間自然就會將這些糧食用不同的辦法加工保存起來。
    可能會從智慧中，也可能會從偶然中誕生各種奇奇怪怪的食物。
    勞倫斯也期待著未來的發展。
    不光是科學知識，就連烹飪技術都已經差不多全傳授出去了。
    就像是在魚塘裏養了一群魚，也像是在地裏種植了大片的種子，現在無比期待這些知識發芽結果的那天。
    同時口糧工資的發放，可以進一步提升核心位置的凝聚力。
    勞倫斯花了十幾年的時間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時代，這個世界的人不僅沒有在智商上落後，反而在學習能力和思考上更勝一籌。
    限製他們的主要是環境和氛圍，以及手頭的貧瘠資源。
    強大的除了男巫女巫，還有各種有能力有魄力的人，這些人如果不投靠自己而是投靠別人，那麽會產生很壞的影響。
    優質的生活水平，以及堅定的目標理念更容易吸引到這些人。
    能夠拉攏住丹娜，主要還是這裏對下一代人的培養，尤其是自己對周圍人的知識分享，對那些科研者的鼓勵。
    目前距離理想還有點距離，大部分人更多的還是在追逐溫飽，等吃飽喝足習慣那種不需要擔心安危的生活後，就會覺得那樣的人生太過無趣，開始追逐一些不那麽容易得到的目標。
    同時大部分人，其實都願意一輩子這樣平平庸庸的活下去。
    海港修道院裏，年輕的女巫們開始在索菲亞的帶領下學習製作大型鍾表設備。
    這種知識對所有修女都是新鮮的，不論是貴族還是作為女奴過來的練習生都聚集在教堂裏觀摩著。
    在這些人學習新知識的時候，也有人安靜的待在偏僻的地方。
    小修女拉娜自從撫養了海族幼兒後，和其餘修女的關係就不怎麽好了。
    以前還經常和一些幹雜活的修女一起幹活說話，現在那些修女都去給練習生幫忙，也沒有人來後院這裏找她玩。
    前陣子因為得到了糧食去找其餘修女顯擺，不過發現那些幹雜活的修女根本不在乎這些。
    “我去幫貴族小姐跑個腿，人家一高興就給我一顆糖吃，才不吃你這生麥子爛豆子。”
    別人的話，讓拉娜又羨慕又傷心。
    同樣是幹雜活的，可拉娜就不認識那些來修道院居住的貴婦人，人家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沒有找她幫忙跑腿買東西。
    照顧小魚人的時間越久，拉娜就越是和外麵那些修女脫節。
    好在除了照顧小魚人的工作之外，拉娜還要幹活打掃這個院子，也要打掃附近的牛棚，定期清理荒草，每周也要準時去祈禱。
    拉娜在牛棚裏清理沾染著牛糞和牛尿的濕草，這個地方養了三頭牛，兩頭母牛和和一頭小牛犢。
    母牛被拉出去幹活了，小牛犢被拉娜放在了院子裏待著。
    夏天的氣溫有些悶熱，長著細密絨毛的憨厚小牛犢很快走到了水缸附近，在睜著大眼睛看著外麵的時候，也將嘴巴放在水缸裏喝著這裏的清水。
    這裏的清水比水槽裏的水更加清澈，還有不少的鹽分，平時大牛小牛都會趁著拉娜不注意，偷偷喝這裏的水。
    在小牛犢偷偷吸水，一動不動的飲下了幾厘米清水後，在水缸裏睡覺的小魚人迅速從水缸裏跳出了水麵。
    啪！
    小魚人的身體從天空落在水麵，在落下的時候並攏的雙手狠狠的拍在了小牛的臉上。
    小牛犢吃痛的扭頭跑了幾步，躲開了水缸裏的怪物。
    小魚人張開嘴巴，露出尖銳的牙齒對著比自己大了十幾倍的小牛犢進行威嚇。
    小牛犢安靜的看著這個和自己喝一樣牛奶的奇怪東西。
    雙方大眼瞪著小眼。
    拉娜這個時候從牛棚裏探出頭來，看到小魚人和小牛後就知道又打架了。
    “不要吵架，也不要打架，我很快就打掃好了。”拉娜迅速勸架，但是很快就像是很放心一樣，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
    因為太陽光線的關係，小魚人很快就又沉入了水缸裏睡午覺，避開這個時候的強烈光線。
    在差不多的忙完牛棚裏的清潔打掃後，拉娜擦了擦汗水，決定去廚房要點水喝，順便看看晚飯做好了沒。
    剛剛靠近廚房，拉娜就看到了老修女，頓時就想轉身回去院子裏，等下再過來。
    正在訓斥其餘修女的老修女也發現了要跑的小修女。
    “拉娜！過來！”
    小修女隻好低著頭，小心的挪動過去。
    老修女並沒有訓斥小修女，在小修女還未靠近就說道：“先知剛送了一批魚和海菜過來，讓我們給你一盆小魚和海菜，看看那個海族吃不吃這些，你要記住那個東西吃什麽，先知可能會問這個。”
    小修女很想知道先知為什麽要問這個，先知不是什麽都知道嗎？
    好在老修女的威嚴震懾住了小修女，沒有讓小修女問出這種找打的問題。
    傍晚時候，小修女很快端著給小魚人的魚蝦海菜回去，在將裝著魚蝦和海菜的小洗臉盆放在水缸裏後就迅速跑去了食堂蹭飯。
    “今天吃的是白麵包和蔬菜湯，還有炒雞肉！”小修女興奮的跑去蹭飯。
    盡管勞倫斯允許她帶食物回來吃，但小修女很清楚今天食堂有加餐！！
    今天因為修女們和索菲亞一起學習知識，以及商量著如何在修道院裏安裝鍾表的關係，夥食豐富了一些。
    修道院的夥食固定，每周一到周日都有不同的主菜，除此之外如果有大人物過來做客一起吃飯的話，夥食會更加豐富一些。
    聖女索菲亞大人就是這種級別的大人物，小修女跟著也沾了光，可以吃一頓好的。
    天黑後，吃飽了的小修女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摸著肚皮滿意的回家睡覺。
    剛進院子裏就發現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在看著自己。
    小修女這才想起來小魚人，走過去將趴在水缸邊上的小魚人抱起來。
    “睡覺了~今天真累啊~”小修女得意的說道：“吃飽了才有力氣睡覺！”
    小魚人很快蜷縮身體靠在小修女的溫暖手臂裏，和小修女一起進入小屋裏睡覺。
    水盆裏的魚蝦已經被吃光，海菜也被吃了大半，不過很快睡過去的小修女很明顯忘記了小魚人喜歡吃什麽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