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誠此刻的狀態不是一般的差。
    胸前那道幾乎將他攔腰斬斷的巨大刃痕本就已經徹底絕了他的生機。
    不過他剛剛有意避開了會當場致命的要害，在他的醫道造詣下，撐個幾天時間吊命還是能做到的。
    但更恐怖的是那不斷侵蝕著身體的邪惡神力。
    縱然此時這些神力已經是無源之水，也不是他一個普通魂師所能承受。
    若非那根神聖屬性的十萬年魂骨如今還在發揮餘熱，他現在已經是具屍體了。
    “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好活……”
    蘇誠準確判斷出自己當下的身體狀態。
    他發覺自己真是小瞧了神祇的威能。
    是啊，一個普通的凡人魂師，若非早有覺悟直接炸了魂骨，讓自己短時間觸摸到神級的門檻，否則別說上前擋下攻擊，連眼力都跟不上那兩人的動作。
    就連能擋下這一擊，都是因為蘇誠提前有所準備。
    他早就覺察到了比比東的後手。
    那些刃影很不對勁。
    千仞雪雖然硬實力上各方麵都遠強於他，但對戰場的嗅覺還是不夠，她這一路走來太順，戰鬥經驗太少，戰鬥智慧遠不如年長她近一倍的比比東。
    反倒是蘇誠，反應更快一步。
    蘇誠扯起嘴角，帶出一絲略顯怪異的笑容，“真冷啊。”
    不僅是深冬的寒意，邪惡神力侵蝕下，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更讓他忍不住微微發顫。
    “老師……”無聲無息間來到近前的千仞雪怔怔看著眼前那具殘破的身軀。
    上身幾乎斷成兩截，被一道道能量細線拉扯縫合起來，勉強止住不斷噴湧的鮮血。
    右腿已經消失不見，根部散發出淡淡的金光，與身上蔓延的氤氳紫氣來回拉鋸。
    臉上沾滿灰塵血汙，口中還不時咳出紫黑色的鮮血。
    此時的蘇誠，再沒有了曾經的淡然自若，看上去狼狽異常。
    她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傾瀉而出，跪倒在地，伸出手掌輕撫著對方的臉頰。
    眼底更是浮現出輕微的紅光，即便在那耀目的金光中，也依舊清晰可辨。
    “咳，小雪……”蘇誠手指撐住地麵，勉強坐直身體，瞥了眼更遠處那道身影。
    比比東依然站在原處，沒有動作。
    “老師，為什麽……”
    “咳，你先聽我說……用精神力，她的弱點……咳……”
    “你不要說話了，我先救你。”
    千仞雪哽咽著開口，手中凝聚起金光。
    與此同時，她的身上還有淡淡的火焰燃起。
    此時她竟直接開始燃燒起了自己的神力！
    “安靜，小雪，先聽我說……”
    千仞雪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不管不顧地向其體內注入著天使神力。
    然而，片刻後卻發現自己的神力根本無法融入分毫。
    與此同時，蘇誠身體周圍還浮現出一道道劍影，阻隔著千仞雪手中釋放出的柔和的治愈神力。
    若是她要強行突破這層阻礙來進行治療，反而會讓傷勢加重，加速他的死亡。
    “老師？！”
    千仞雪愕然抬頭，看向蘇誠。
    “沒有用的，我自己有數，你不要白費功夫。”
    蘇誠淡淡道，直視著千仞雪的雙眸。
    “現在……咳……”說話間，又是一口泛著紫黑色幽光的鮮血吐出，上麵還夾雜著濃鬱的羅刹神力，落在地上嗤嗤作響。
    “現在可以聽我說了嗎？”
    “……”
    “我弄錯了，那不是修羅神，是羅刹神。她也不是比比東了，她的心神，早已被那些邪惡的意誌侵蝕。精神力……咳……精神力是她的弱點，卻是你的強項。”
    “羅刹……”聽到這個名字，千仞雪本能地感到一陣厭惡，似乎兩者是天生的死敵。
    “對，羅刹神，最邪惡的神祇，留著她，對全世界都是禍害。雪兒，去殺了比比東，她已經瘋了。你不要手下留情，當斷則斷。”
    他注視著千仞雪，“小雪，殺了她！”
    聽到這一番話，千仞雪眼底紅光瞬間濃鬱了數倍，幾乎要蓋過那原本的金色光芒。
    她本就強自壓抑著的悲憤、怒火、殺意等諸多負麵情緒，隻是先前都被對蘇誠的擔心壓蓋過去。
    現在，聽到了他的親口斷言，這些情緒瞬間便爆發出來。
    尤其是蘇誠如今的狀態，更是讓她幾乎要喪失理智。
    父親死了，爺爺死了，如今連最重要的老師，都可能要死了。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那個羅刹神！
    “那不是比比東……”
    “刷——”
    天使聖劍上重新燃起火焰。
    隻是這回，火光不再是耀目的金色，而是夾雜著淡淡的血氣。
    “咳……”
    看著重新回到戰場中的千仞雪，蘇誠再度咳出一口鮮血。
    他真的活不了太久了。
    全靠十萬年魂骨中的能量和自身醫術才能苟延殘喘。
    但蘇誠沒什麽可後悔的。
    身為弱者，想操縱強者，哪有那麽容易。
    千仞雪和比比東的關係再怎麽冷淡仇視，母子間的血脈羈絆又怎麽能輕易斬斷？
    他不親自下場，這兩人無論誰勝誰負，都不會有人喪命。
    【主線任務·第四環已完成。
    任務獎勵：最終結算加成比例提升20%。】
    【主線任務·第五環：落幕
    任務內容：擊殺或者驅逐武魂殿八成以上戰力。
    任務獎勵：根據綜合完成度結算最終加成。】
    蘇誠沒有在意任務進展的變化。
    殫精竭慮走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是竭盡所能。
    平衡兩個神級的實力，分化武魂殿眾人的戰力，暗中引導害死供奉殿三大頂級強者……
    完成這一切幾乎全是靠他自己一人之力。
    但到了這時候，終於輪到他自己身入棋局了。
    如果今天不讓她們兩人死戰，這次對決反而會成為母女二人解開心結的催化劑。
    任何情感都是會被時間消磨的，包括愛情，包括仇恨。
    更別說還有戰鬥這個宣泄情緒的渠道。
    錯過這次機會，以後他便再也沒有了推波助瀾的操作空間。
    寧失一子，不失一先。
    沒有哪個棋手願意犧牲手中的任何一枚棋子。
    但同時，也沒有哪枚棋子是不能夠犧牲的。
    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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