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章 在他的身體裏,在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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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月確信自己是生病了, 不然怎麽因為一個擁抱就心髒悸動。
也沒了平日撩撥他的自如。
段柏庭一旦主動起來,總能遊刃有餘的掌握主導權。
直到此刻,宋婉月才看清她與段柏庭之間的差距。
他的手掌很大,輕鬆就能攬住她的腰。
壓低了語調說話, 聲音沙啞而富磁性。
在她頸側輕輕呼吸, 溫熱的氣息令她全身酥麻。
宋婉月像是被看不見的繩索捆綁住了手腳一般。
話也說的七零八落“沒沒告訴我什麽”
他喉間發出一陣短促的低笑,從她肩上離開。
手指在她纖細的脖頸上描繪“你在乎嗎。”
連醉酒後的調情, 都透著高高在上的清冷。
宋婉月不懂他在說些什麽, 想也沒想就答“在乎。”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
鬆開手, 走到窗邊點了根煙。
“你是不是覺得,每次都能把我騙過去的自己很聰明。”
段柏庭的聲音在無邊夜色中顯得清寂, 他夾著煙,斂眸看她。
宋婉月窺見他的眼底, 僅存的那點醉意煙消雲散。
他是個極度理智的人, 哪怕醉酒, 也能迅速讓自己恢複清醒。
能給人安全感, 同樣也讓人感到恐懼。
宋婉月莫名有些心虛。
原來那些哄騙他的話, 他一句也沒信過。
她還自以為是, 覺得自己演技高超。
“那你怎麽”
每次都不戳破。
他笑了一下,撣落煙灰“世界上不缺捂著眼睛裝瞎的人。”
宋婉月品味這句話的意思時, 他轉過身, 站姿慵懶地靠著窗。
“宋婉月, 我找過你。”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她滿臉疑惑。
“什麽”
他卻不再說話,隻是無聲抽著煙。
那點微弱的煙草味早就散開,並沒有令宋婉月沾染到半分。
他離她很遠。
直到一根煙抽完, 都沒人開口。
宋婉想,果然喝醉酒的人容易eo。
這個時候她是不是應該上去擁抱他,給他一點安慰
可他看上去冷冰冰的,她不敢。
於是雙方僵持,一個站在窗邊,一個盤腿坐在沙發上。
她在心裏思考,該怎麽開口打破沉默。
屋子裏終於有了響動,是段柏庭朝她這邊走過來。
她人還懵懵的,下巴離開膝蓋,抬頭。
段柏庭來到她身前,高大的身形霸道的占據了她全部視線。
他覆壓在她身上,手毫無章法的遊走。
宋婉月被撩撥到氣喘籲籲“段柏庭。”
他從她胸前離開,掠起一雙涼薄的眼看她。
宋婉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一點兒也不清醒。
隻是這人戒心太重,對誰都防備。
哪怕是喝醉,也不願表露出半分弱勢。
宋婉月伸手撫上他的臉。
她裏麵穿了件白色的針織打底,胸前的扣子早在剛才就被他暴力扯開了。
段柏庭單手撐在她的身側,垂眸看她。
即使一言不發,也給人一種不敢與他對視的壓迫感。
宋婉月時常在想,如果他娶的不是自己,那他的晚年該多淒涼。
就他這種克製內斂的性格,能有幾個人受得了。
她笑了一下,在他唇上親了親。
“你喝醉了,而且醉的不輕。”她斷言。
他不語,目光仍舊平靜。
片刻後,他不費絲毫力氣,將她身上最後一件遮羞布給扯去。
宋婉月攀著他的肩,主動往他身上貼。
他的肩很寬,腰卻遒勁細窄。
是非常性感的倒三角身材。
她伸手去脫他的衣服,說這樣才公平。
卻將手探到了他冰冷的金屬皮帶扣。
段柏庭視線往下,看著她不太熟練地解開。
那個夜晚的溫存並沒有持續太久,宋婉月躺在他懷裏問他酒醒了沒有。
段柏庭不說話,握著她的手指,一根根撫摸。
他不說話的時候,那種疏離就更明顯。
宋婉月還是喜歡他身上有煙火氣的時候。
就像平日那樣,她撒嬌逗他笑,他無可奈何,但又帶些溺寵的神情。
她又問了一遍“酒醒了沒有”
他鬆開手“還沒。”
宋婉月發現這人喝醉後依舊安靜,和往日沒太大區別。
但也不是完全沒區別。
可以說是有問必答。
她問什麽,他都會回答。
她從一開始的試探,到逐漸得寸進尺起來。
“最喜歡吃什麽”
段柏庭坐在沙發上,腳邊是散落的衣物,宋婉月沒眼去看自己被扯爛的那兩件。
身上裹著毛毯,依偎在他懷裏。
有些心虛的看了眼他後背和肩上的抓痕,一條條紅色的血道。
看來她的美甲不能再做這麽長的款了。
她在心裏暗暗想著。
段柏庭沉默了兩秒“清蒸魚。”
宋婉月繼續問“最害怕什麽呢”
他搖了搖頭。
“沒有害怕的東西,總有討厭的吧,你最討厭什麽”
他突然低下頭來,聲音清潤“宋婉月。”
她瞬間瞪大了眼,從他懷裏離開,不可置信的模樣“最討厭我”
他盯著她看,眼神深邃。
靜默數十秒後,突然笑了起來。
他連笑也是那種克製過的,低沉暗啞,靠在她肩上,輕聲罵了一句“蠢貨。”
宋婉月伸手推他“你根本就沒喝醉對吧你其實就是想裝醉罵我”
她太鬧騰,段柏庭被她吵的頭疼。將人按回沙發上。
氣音低啞“噓,乖一點。”
這幾個字像是有魔力,宋婉月果然乖乖不動了。
他就這麽靠在她的肩上,闔目熟睡。
糧食酒除了度數高,後勁還大。
爸爸在家裏睡了兩天,整個人才緩過勁來。段柏庭卻是次日就恢複了清醒。
白日就在院內陪爺爺下棋。
宋婉月從房間出來,看他執白棋,認了輸。
爺爺笑道“這局棋不管怎麽下都是你贏。”
段柏庭姿態謙遜“是我技不如人。”
爺爺將棋收回棋奩中“以前和你爺爺下過,他下不贏我,如今我下不贏你。看來老段家真是青出於藍。”
宋婉月一路跑下來,嘴裏怨怪,說段柏庭醒了也不喊喊自己,害她睡過了頭。
“你小子,偷偷討我爺爺歡心是吧是想把我的寵愛搶走”
爺爺裝模作樣瞪她一眼,眼裏卻滿是慈愛“你睡著了打雷都吵不醒。”
宋婉月在爺爺跟前撒嬌“睡得飽,身體好。我要是哪天一點動靜就能吵醒,說明我快不行了。”
爺爺呸呸呸了好幾聲“淨說些不吉利的話。”
最後她被爺爺催促著去菩薩麵前上了三柱香。
這尊木雕菩薩像是好多年前,爺爺親自去廟裏請來的。
上好香了,宋婉月牽著段柏庭的手出去“之前還說你家裏人迷信,我家裏也一樣。”
她又問他,“你覺得這些有用嗎”
他答的敷衍“信則有,不信則無。”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但宋婉月心裏清楚,段柏庭肯定是不信的。
這人明顯就是唯物主義。
也沒什麽事,宋婉月就帶著他四處轉了轉。
家附近有個商廈,她告訴他,自己以前就在四樓學琴。
每天從家裏過去,那時候還沒有修這條路,她得從中心花園繞過去。
花園裏麵種了很多梧桐樹,中間那條石板路經常有約會的情侶坐在那裏。
甚至有幾次,她還聽見了奇怪的聲音,至於他們在做什麽
段柏庭聽的並不認真,有幾次還走了神。
宋婉月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想什麽呢。你該不會開始腦補那個畫麵了吧”
段柏庭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我記得有個石雕,還在不在”
“你說那個又像鳥又像狗的石雕早不在了,前兩年有個老太太天還沒亮去公園練八段錦,天黑沒看清,把那個石雕看成怪物,心髒病發。後來那石雕就被她家裏人投訴搬走了。”
宋婉月說完,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那裏有石雕,你來過”
“嗯,來過。”
她好奇問他“什麽時候”
他隨口一答“幾年前。”
宋婉月沒想到他們之間居然還有這麽一層緣分。
距離這麽近,他們居然沒有見上麵。
“如果我那個時候和你偶遇了,我肯定會對你一見鍾情。”
她笑嘻嘻地看著他。
段柏庭迎著她的視線對視,嘴角笑容很淡,似譏誚,也似自嘲。
“不會。”
他看著她,“你不會。”
那兩天滬市一直下雪,天冷了宋婉月就不愛出門。
媽媽一大早就和爸爸去了叔叔家,至於爺爺奶奶,也一並被接了過去。
家裏隻剩下宋婉月和段柏庭兩個人。
後者穿戴整齊,也要出門。
宋婉月在床上揉著眼睛,問他“你要去哪”
他對鏡打好領帶“前些天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正好就在滬市,我過去看一眼。”
她還沒睡太醒,聲音含糊“什麽時候回來”
段柏庭抬腕看表,知道今天家裏沒人。
半個小時前他接到電話,她父母明天才回來。
所以家裏隻有她一個人。
“八點前。”
按照正常的流程,再快也得十點之後,但他還是將時間壓縮到極致。
知道她一個人在家會怕。
宋婉月朝他伸手“odbye kiss。”
段柏庭笑了一下,過來在她臉頰留下一個吻。
她不滿地指了指嘴唇“這兒。”
他故意逗她“不是odbye kiss”
她賭氣“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嗎那我說我再養兩個小情人,你也會聽我的”
他喉間溢出一陣低笑,捏著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那股很淡的檀木香,他身上居然依舊存在。
短暫的親吻結束後,段柏庭離開了。
宋婉月心滿意足地重新縮回被子裏,又睡起了回籠覺。
這個覺睡的有夠久,直到電話鈴聲將她吵醒。
是學校的保安室打來的,說是晚上巡邏的時候看到操場躺著個人,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命案。
結果剛過去,就聞到鋪天的酒氣。
“估計是喝醉了。我看他手機號碼存的第一位就是你,想著你應該是他的家屬。”
宋婉月的困意徹底清醒,連連和對方道歉,並找他要了地址。
聽清地名後,愣了一愣。
是他們之前就讀的高中。
宋婉月以極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出門。
這個天氣,大晚上的,他躺在外麵也不怕凍死。
宋婉月一路眉頭都皺的很緊。
等到了目的地,看到躺在保安室沙發上的男人,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抬腳在她腿上踹了踹“周溫陽”
男人動了一下,醉醺醺地用手臂撐著沙發,費力坐起身。
他也不知喝了多少,整個人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看到她後,笑了笑“你這窩裏橫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保安大爺擔心他在外麵凍出個好歹來,特地把人扶進來的。
這會見人來了,倒了杯熱水遞給她“你男朋友喝了挺多,待會回去了記得給他煮碗醒酒湯。”
宋婉月立馬反駁“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結婚了。”
保安大爺聽到後有些尷尬,改口道“那你記得給你哥煮碗醒酒湯,不然明天頭該疼了。”
宋婉月和他道過謝。
又去問周溫陽“還能走嗎”
男人點了點頭“我緩一下。”
宋婉月翻了個白眼,又無奈地頓下,把那杯水遞給他;“喝完。”
他看著遞到自己跟前的水,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宋婉月說“喝了水會稍微舒服點。”
他仍舊堅持“我不渴。”
這人一旦倔起來,誰的話也沒用。
宋婉月拿他沒辦法,隻能和保安道歉,可能還得再打擾他幾分鍾。
保安擺手“沒事。你們之前也是這所高中的學生吧”
宋婉月點頭“我們是18屆的學生。”
保安笑道“18屆,那也沒畢業多久,我說怎麽看著有些眼熟。”
周溫陽的酒醒的差不多了,雖然走路依舊搖晃,但最起碼能自己走。
宋婉月怕他摔倒,跟在後麵看著。
出了保安室,他看著身後的教學樓陷入沉思。
早就放了寒假,學校內除了每日巡邏的保安之外,空無一人。
那些樓棟像是巨大的牢籠一般,空洞洞,黑漆漆。
很安靜。
宋婉月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周溫陽極輕地搖了下頭“我想再轉一轉。”
宋婉月不懂這破學校有什麽好轉的。
做為全市第一的重點,這裏可以說是所有學生的噩夢。
持續性的高壓,不間斷的內卷。
甚至連下課休息的十分鍾,都被拿來整理錯題。
但看他現在這副模樣,宋婉月也不放心他一個人。
隻能跟過去,還不忘埋怨“白天不能轉嗎,非得晚上。”
她總是在嘴巴上不饒人,嬌蠻任性,從小就是。
但心卻比誰都軟。
周溫陽在台階上坐下,麵前是籃球場。
隔著夜晚的霧氣,他仿佛親身體驗了一回宋婉月的視角。
他一直都很好奇,她眼中的自己是怎樣的。
可是他想了很久,都沒想通。
於是借著酒勁問出口。
她單手撐臉,似乎在思考“不讓人省心。”
不讓人省心。
原來這就是她眼中的自己。
周溫陽笑了笑“是嗎。”
宋婉月抬頭看天“我記得阿姨走的那天,也是這麽好的天氣,外麵能看到很多星星。你不肯進去,是我在裏麵陪阿姨。阿姨拜托我照顧你,說你性子倔,還愛惹事。讓我陪著你,最起碼,不至於讓你太孤單。”
她知道他為什麽喝醉。
闔家團圓的日子,到處都是萬家燈火的溫馨。
他卻孑然一身,他的家人都不在了。
“周溫陽,你不是一個人,我是你的家人,我的爸爸媽媽也是你的家人,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她從來坦誠,哪怕性子嬌蠻,卻有一顆赤誠溫熱的心。
容易心軟,愛憎分明,對待喜歡的人從來都是不遺餘力。
不管是友情的喜歡,還是男女的喜歡。
有時候也會覺得納悶,世界上怎麽能有這麽嬌氣的人。
走在路上被石頭磕到了,也要委屈大半天。
周溫陽是個毛躁性子,可是也慢慢的,為了等她,為了哄她。
而學會忍耐。
他一直在為成為她的“家人”做改變。
可後來發現,他理解的家人,和她理解的家人不一樣。
去到部隊後的第一年,突然收到她的請柬,說要結婚了。
他沒辦法去講解當時的心情,隻覺得自己一直在努力打造的世界好像突然崩塌了。
他是真的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一直克製自己不去聯係她,麵對她發來的消息也全部忽視。
她在這段關係中問心無愧,可他不同。
段柏庭的電話打過來時,宋婉月剛警告完周溫陽,她最多再陪他在這個鬼地方待十分鍾。
等看清來電聯係人,她又轉怒為笑,開心雀躍地接了電話。
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夾了起來“喂,小庭庭”
段柏庭到家後沒看到她,問她去了哪兒。
她看了眼一言不發的周溫陽,偏頭捂著嘴,小聲說“周溫陽喝醉了,一個人在外麵,我在這裏陪他呢。我待會把他送回家了就回去。”
段柏庭扯開領帶的手頓住。
他鬆了手,轉而去拿打火機和煙。
淡聲問她“嗯,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我自己開了車。”她像做賊一樣,小聲回他,片刻後,又突然大叫起來,“周溫陽,你吐我腿上了”
電話在一片慌亂中掛斷,耳邊隻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段柏庭卻久未將手收回來。
仍舊保持著通話的姿勢。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放下手機,窩坐在沙發上。
往日總是挺拔的肩背,此時無端頹廢下去。
弓著腰,顫抖著手去點煙。
他其實沒有那麽小心眼,友人喝醉,她不放心,過去接。
這很正常。
並且他也從未阻止過她和哪個異性朋友走得太近。
包括她在公司的那個男同事。
狩獵者總是能敏銳的感知到領地是否有危險入侵。
從前那些對他造不成任何威脅。
並非誰都能入他的眼,並讓他為止警惕。
可唯獨這個人不同。
段柏庭籲出一口灰白煙霧來,倚著沙發靠背,目光放在頭頂的吊燈。
形狀像漩渦,具有催眠人的功效。
他好像真的被催眠了一般,一動不動的。
隔著那層煙霧,視線也變得晦暗不明。
他很會忍耐,也擅於隱藏自己。
祖父的葬禮是在九月份,北城最熱的時候。
豪門無真情。這些年來,段家內鬥一直嚴重。
他隻身在國外,得不到國內的消息,隻能偶爾從報刊以及新聞上看到一些。
那段時間段家醜聞頻出,股份之爭導致的兄弟決裂,不惜對簿公堂。
後查出有人服用違禁品,又牽扯出偷稅漏稅,貪汙受賄。
段家長子離奇失蹤,再出現時,是在精神病院。
其幼子暴斃街頭,死因不明,對外卻說是車禍。
光鮮亮麗的背後,是滿地數不清的齷齪。
段柏庭回到國內,麵臨的同樣是不斷的議論。
老爺子去世前就立好了遺囑,其他人除了分得一些土地以及大樓、酒店外。餘下所有產業全歸他的長孫,段柏庭所有。
那些人不認遺囑,說是偽造,忙著各自找律師。
無人出席葬禮。
隻有得到死訊連夜從英國趕回來的段柏庭。
少年站在墓前,一身吊唁的黑,手臂上是白色孝布。
有人羨慕,有人可惜。
“那些人爭來爭去爭了一輩子,最後讓一個小輩撿了漏。”
“他也挺慘的。好像上個月才剛過十八歲的生日吧。從小就被扔在國外,父母對他不聞不問,如今爺爺死了,家裏的長輩還忙著打官司,讓一個孩子來操持葬禮,這算什麽事。”
“人家十八歲就成了首富,有什麽好可憐的。”
“唉,就他家裏的那群惡狼,他先平安活過十八歲再說吧。”
做為死者唯一出席葬禮的親人,出殯和下葬,都是他自己。
火葬場內,他看了祖父最後一眼。
那是焚燒過後的屍骨。
人死之後,骨灰不單單隻是灰,還有一些沒有燒掉的骨頭。
它們全被放進那個黑色的骨灰盒中。
然後在哀樂裏下葬。
細雨蒙蒙,他上香跪拜。
從始至終,他一言不發,連一滴眼淚也沒掉過。
人群裏,有人罵他冷血。
又有人釋然,段家有幾個不冷血的
是啊,基因如此。
他也確實沒有感受到多深刻的難過,或許也有,可還不足以讓他落淚。
畢竟相處的時間太短。
段柏庭的父母有各自的家庭,而他,是所有人眼中的累贅。
三歲那年就被扔到國外,由管家和保姆照料長大。
唯一見到父母的機會,就是在電視和新聞裏。
當紅女星與其丈夫大秀恩愛,參加綜藝,人氣高漲。
不少人對女星表示羨慕,四十歲迎來婚姻第二春。
該女星的老公也冠上二十四孝好男人,好爸爸的稱號。
隔壁財經頻道,新上市的旅遊公司女總裁接受采訪,大談未來發展。
段柏庭坐在電視前,一言不發。
這是他了解父母近況的唯一途徑。
他們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的未來。在切除掉自己這個“腫瘤”後,幸福美滿。
早年前還期待過生日,後來便漸漸淡了,甚至連生日都不再過。
如今再問起他的生日,他還得先看一眼身份證才能確認。
人人羨他,可他又有什麽好羨慕的。
能保住這條命,在國外平安長大,也是因為所有人對他的不聞不問。
多可笑,能活下來的首要條件,居然是因為沒人愛他。
葬禮中途,律師給他打了電話,關於遺囑的事情有些細節要和他溝通。
是在過去的途中,見到的那個女孩子。
穿著一條黑色的裙子,胸前別了朵白花。
烏黑蓬鬆的長卷發,皮膚白皙。
她笑起來,眼睛是漂亮的月牙狀,清清亮亮的,又如天上星辰。
她應該沒有吃過什麽苦,所以對世界的一切充滿善意。
就連自己這個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她同樣毫不設防。
毫無關聯的兩個人,偏偏她不知死活的過來,抱住了他。
段柏庭停下,清冷的眼裏帶著厭惡。
他伸手就要將人推開。
對方卻先一步鬆了手。
“我沒有想占你便宜的意思,我隻是感覺你很難過。”
她和他解釋。
那是第一次見到她,她說她叫cky,幸運的意思。
被她擁抱過的人,也會幸運的。
“我把我的幸運分給你,我就隻留一半好啦。”
樹蔭沒有將她遮蔽,她就那樣站在陽光下,毫無避諱。
白皙的皮膚像是會發光一樣,看著他笑。
又搖搖頭,說太多了,“我隻留一點點,一點點的一點點,其餘全部給你。你以後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大哥哥,你不要難過,外婆說過,總是悲傷的人,會放跑運氣的,你要好好對待我送給你的運氣哦。”
應該是她的媽媽在找她,她聽見聲音應了一聲。一邊跑一邊回頭衝他揮手再見“再見啦大哥哥,希望下次見你的時候,你遇到了讓你幸福的人。”
他目送她遠去,感覺她的身影有些灼眼。
又低下頭,看著手腕。那裏的觸感仿佛還在。
她擁抱他時,柔軟的裙擺劃傷了他的手。傷口保留至今。
在他的身體裏,在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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