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09 “嗯,這次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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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離緘默許久,“這聯係是非要不可嗎”
    寂珩玉的無聲淺笑是最好的回答。
    行吧。
    看樣子這電話是非打不可了。
    既然這樣,她也沒什麽漱口的必要了。
    桑離又回屋裏摘了兩根小蔥,在寂珩玉一言難盡的表情下三兩下吃完。光吃小蔥幹得慌,眼睛也被刺激出幾滴淚,確定嘴裏味道很重後,她才不緊不慢地召出雙命咒。
    和上次一樣,紙紮人漂浮在麵前,胸脯處燃燒著一團幽懶的火。
    “桑離。”
    很快,那頭接通了。
    語調是一如既往的輕慢,雖是叫她的名字,聽起來卻像是在稱喚某個不值一提的小玩意。
    桑離瞥了瞥寂珩玉,故作嚴肅道“屬下聽從尊上命令,成功混進了寂賊的隊伍裏。”
    她著重“寂賊”這個稱呼,其一是表忠心;其二是光明正大地讓正主不痛快。
    說完還偷偷去觀察寂珩玉的臉色。
    他看起來沒有不開心,連單純的情緒變化都沒有,桑離頓時有點失望。
    厭驚樓倒是被取悅到了,“嗯,這次做得很好。”
    “那”
    桑離還想多說幾句,脖子忽然一涼。
    她斂眸一掃,冷不丁被嚇了一跳。那把扇子竟化作一柄通體淡藍的琉璃長劍,劍刃通透,泛著淩淩寒光,看起來如同凍結在高山之上的冰錐。
    開刃的那一頭緊貼著她的頸項,而持劍之人目不斜視,依舊緩慢品茶。
    冷汗津津,桑離控製不住地哆嗦起來。
    “那、那尊上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沈折憂的關押地了,我會想法將人哄騙過去。”說完,艱難地吞咽口唾沫,又拚命地朝寂珩玉眼神示意。
    他不為所動,劍口始終沒有從她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移開。
    紙人那頭也沒有說話。
    桑離焦灼難安,終於,厭驚樓開口了“不對。”
    她心裏一個咯噔“怎麽不對”
    厭驚樓“寂珩玉的為人我清楚。他性格戒慎,猜忌難近。就連親收的三個弟子都未必信得,你是如何讓他帶你出行的”
    他繼續道“上次我就覺得奇怪,你的言行舉止,與往日大為不同。”厭驚樓的語氣變得危險,“桑離,你莫不是動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這番話讓桑離如臨大敵。
    脖子上的刀還沒移開,另一把刀又架了過來,她可算是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水深火熱了。
    “我沒,尊上我”
    辯解的話還沒來得及脫口,丹田忽然一陣絞痛。
    猛烈襲來的疼痛讓她泄出一聲悶哼,也不顧上脖子上的劍,捂著肚子曲下了腰肢。
    寂珩玉眸光閃了閃,揮手收劍,扇子重回手中。
    水深倒是沒了,但還有火熱。
    桑離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小蔥吃多了才辣得胃疼,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對。
    小腹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蟲蟻在啃,在這樣劇烈的痛苦之下,淚水根本忍不住,爭先恐後地自眼眶脫落。
    雙命咒本就有牽製的作用,厭驚樓這天殺的從頭到尾都沒有完全信任過她。
    原主,你不值得啊
    她心裏呐喊,順便把厭驚樓罵了一千八百遍。
    桑離快痛死過去了,她也不指望桌對麵的寂珩玉幫自己,便顫抖著唇,忍痛擠出幾個字“我、我勾引了他的小徒弟小徒弟厲寧西,是厲寧西帶我來的。”
    寂珩玉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表演。
    紙人燒灼,沉默顯得分外漫長。
    慶幸的是疼痛逐步減輕,看樣子厭驚樓是信了。
    她絲毫不敢懈怠,“厲寧西已去尋找其他幸存者,目前留在原地的隻有我和寂珩玉,隻要尊上告訴我法陣之地,我就有辦法將寂珩玉騙過去。”
    這番說辭萬無一失,她緊張地盯著紙人,脊梁崩地緊緊地,紅潤的嘴唇也因為抽緊的情緒而發白。
    “嗬”他笑了聲,不知是在思考著什麽。
    桑離捂住小腹,盡管疼痛消減,留下來的灼熱感卻沒有絲毫減輕。她不想再經曆一遍那種疼痛,隻能祈求厭驚樓能被他糊弄過去。
    厭驚樓沒有說話,紙人兒上緩緩浮現出一個坐標。
    東南,坎正位。
    剛好在鎮子後麵的山林。
    “去吧。”他嗓音平靜,“我要讓他們一起死。”
    紙人迅速化成灰燼,桑離跌在椅子上,心髒跳動的聲音近乎震破耳膜。
    魔域,崟洲十殿。
    此乃鬼蜮冥淵的邊緣處,也是厭驚樓所在的魔宮。
    較於仙界的縹緲,崟洲是灰暗陰沉的。
    不過這裏並不是沒有太陽。
    五萬年前,萬法墜世,殞身之時,能看透世間光明的左眼化作九靈界的灼灼曜日;看清世道汙穢的右眼卻掉落冥淵,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燃燒著滾滾烈焰的赤色旋渦。
    旋渦形如巨大滾燙的眼球,長久高懸在冥淵最頂點,眼球中央就是幽黑深暗的渦瞳。烈焰萬年不滅,將整片酆都大地映照如同血海。靠近旋渦的山川河流很快枯竭,能力低微的魔修與魔種們在死後形成幽鬼,專門吸食過路生靈。
    住在這裏的魔道們將那旋渦稱之為“烏曜”,意為黑色的太陽。
    比起酆都中心的水深火熱,遠離烏曜的邊緣要涼爽許多,這也是厭驚樓將魔宮建在崟洲的目的。
    浮刹宮內。
    厭驚樓懶洋洋靠著海蛇製成的漆黑魔座上,一身墨紅衣袍,頭頂冠冕尚未摘下,麵簾下的五官是深邃冷峻的。
    殿內伺候的小婢不少,但都無人敢上前打擾,偌大宮殿噤若寒蟬。
    “尊上,凝月夫人到了。”
    厭驚樓抬了抬眼“讓她來。”
    下屬委身退下,不多時,崔婉凝攜婢女人而入。
    女子生得文靜貌美,白色長衫下的肢體纖細,猶如皎皎月色映照滿堂,即便是滿身華貴也遮不住骨子裏的知書達理。
    在這魔障叢生的鬼蜮冥淵,她仍保持著出淤泥而不染的無暇,可見由人保護得頗好。
    “阿厭,我可有叨擾你”
    崔婉凝柔柔笑著,嗓音若清風拂麵,入耳頓時一陣舒心。
    厭驚樓姿勢沒多少變化,猩紅的雙眼卻不似先前暴戾,反而是平和的,沉穩的,仿若所有殺意一瞬間收斂於湖底,留下的僅是波瀾不驚。
    “身體好些了”
    “不礙事,可以走動了。”崔婉凝兀自走向王座,婢女不敢跟隨,畢恭畢敬在下麵站著。
    她的語氣停息須臾“剛才我在外麵不小心聽見了你們的談話,是阿離嗎”她小聲試探。
    厭驚樓嗯了聲。
    崔婉凝緩緩鬆了口氣,笑道“太好了,阿離久久沒有來信,我還以為她”許是覺得在厭驚樓麵前說這話不合適,又迅速轉移開話題,“總之阿離還好就好。”
    厭驚樓道“好不了多久了。”
    崔婉凝怔怔神,“為何這樣說阿離遭遇不測了”
    厭驚樓恣意一笑“寂珩玉很快會落進本尊的寂歸法陣,此陣以我魂血做眼。隻要本尊不死,寂珩玉此生都別想逃離陣內。”說著,他的表情透露出濃鬱的陰毒狠辣,近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段話,“我會留著他,讓他在裏麵飽受折磨,千年萬年,永生永世都不得脫身。”
    寂規法陣這還是由寂珩玉親自創造出來的陣法。
    幾千年前,他還是眾仙敬仰的天衡君,神仙敬他,魔神怕他。
    厭驚樓翻越千山懇求拜入歸墟門下,那時寂珩玉站在登仙台上,高高在上睥睨著他。
    寂珩玉對待他就像對待一隻微小的蟲子最後毫不留情地折斷他全身的骨頭,丟進那漆黑無光的羅刹山。
    寂珩玉嘲他弱小,低劣。
    如今,就讓他這個弱小低劣者,將他拖進他親手所設立的墳墓。
    厭驚樓越想越覺得暢快。
    這一刻他等待太久,隻要能大仇得報,脊梁再斷一次又何妨
    崔婉凝欲言又止“那阿離”
    厭驚樓已平複好心情,重新靠回王座,眼瞼半合,“既隨寂珩玉入陣,自也要留在其中。”
    他不在乎桑離生死,從頭到尾,她就隻是一顆棋子。對於執棋之人來說,怎會為了一顆殘棋而斷送整盤棋局。
    崔婉凝不作聲。
    跟隨崔婉凝而來的婢女柳柳卻悄然紅了眼眶。
    她是一百年前被桑離救下的小妖,原本是在桑離身邊伺候的,直到崔婉凝來到崟洲十殿,被崔婉凝要了過去。
    桑離待柳柳極好,柳柳也記著桑離的這份恩情。
    她交疊平放在腹前的雙手合了緊,緊了鬆,想開口給桑離求情,但也知道自己一個小妖的話語不值一提,恐還會危及自身性命。
    可是可是總要試試看的,就算勸不了魔尊,也能拜托崔婉凝,讓崔婉凝求求情,想法子放桑離一條生路。
    她做好建設,然而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見厭驚樓驟然抬手,一道纏繞著穢氣的黑色符咒朝她喉嚨飛射過來。
    符咒一秒入喉,如同澆灌了綠礬,灼意順著咽喉迅速沒入五髒六腑。
    柳柳不禁倒地掙紮,疼得全身扭作一團。
    她的舌頭幾乎是須臾間便燒成了血沫,聲帶也跟著斷了,烏黑的血順著她嘴角下滑。
    柳柳四肢抽搐,場麵極其可怖。
    崔婉凝因這變故心驚,當即忘記了如何作聲。
    厭驚樓單手撐腮,懶懶眯著眼,“她懷有二心。”厭驚樓冷漠看著地麵無聲哭喊的柳柳,“看你服侍凝月夫人有功,這次便留你一條性命。下次若再存其他心思,就不是斷舌這樣簡單的了。”
    說罷不耐地招了招手,讓魔衛將之拖了出去。
    崔婉凝仍呆呆站著,後背浸濕冷汗,已然是嚇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魔尊是個狗東西,罵他
    二百紅包,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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