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讀心 有哪個人從來沒有撒過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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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蓮湖派出所裏, 趙向晚遇到了熟人。
    周如蘭右手還吊著繃帶,整個人瘦了一圈,但眉宇間英氣勃勃, 精氣神十足, 讓人眼睛一亮。
    見到趙向晚一行人來到派出所, 周如蘭的態度十分熱情, 親自帶他們來到檔案室查找魏清婉失蹤案的所有檔案資料。
    從辦公室到檔案室有一段路要走,長長的走廊裏, 周如蘭親親密密挨著趙向晚說話“我媽現在身體已經好多了, 能吃得稀粥,欣欣現在天天守在醫院, 我下班之後就回去替她。醫生說再有兩個星期就能出院, 我媽說要請你吃飯”
    朱飛鵬耳朵尖,聽到最後一句話,笑嘻嘻地插了一句“給你家幫忙的, 可不隻有趙向晚一個, 親子鑒定樣本還是我親自送到遼省刑事技術中心的呢。為了你們的事, 我們重案一組還有幾個同誌跑到鄂西北山村裏,把柳福妹母子倆帶到星市來。對了, 還有我們許隊和彭局, 為你家的事操碎了心。要說請吃飯, 我覺得你得請我們重案一組所有人才對。”
    何明玉白了朱飛鵬一眼“咱們是警察, 做這些事都是職責所在。趙向晚還在讀書,是她及時示警才救了周如蘭的性命。這個功勞你也要搶真是白當了師兄的。”
    武建設一案能夠偵破,重案組的確出力最多。周如蘭微微一笑,點頭道“好,等我媽出院, 單獨請趙向晚吃過飯之後,再請你們重案一組的全體同仁。能夠請到許隊和你們,是我的榮幸。”
    朱飛鵬哈哈一笑,衝她豎起大拇指“爽快,我喜歡”
    這姑娘實在是太好玩了,以前怎麽沒發現金蓮湖派出所藏了這麽個可愛的女警
    趙向晚的目光在朱飛鵬臉上一掠而過,這人玩心重,完全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何明玉師姐喜歡他,估計要吃不少苦頭。
    在重案組實習了這麽長時間,趙向晚對溫柔善良的何明玉師姐印象很好。她有讀心術,知道何明玉暗戀朱飛鵬,上次朱飛鵬在偵查司機被殺案時受傷,她比誰都著急,一直守在朱飛鵬身邊。
    可是今天看朱飛鵬這架勢,明顯是對周如蘭有了好感,趙向晚一把將周如蘭拉走,臨走前送了朱飛鵬一個眼刀。
    朱飛鵬莫名其妙地被趙向晚刀了一眼,看趙向晚拉著周如蘭快步走在前麵,隻留給他兩個傲然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忐忑,看向何明玉“她,這是怎麽了我做錯什麽了”
    何明玉抿唇微笑“哪個要你討飯吃的招人嫌了唄。”
    朱飛鵬叫起屈來“天地良心啊,我其實就是替咱們重案組表表功。你說為了武建設這個案子,我們前前後後忙了多久這個案子不光是說複雜、重大,關鍵還提心吊膽。和專管刑偵的副廳長對著幹,要是走漏了風聲恐怕我們都得下課。咱們不能總當無名英雄吧必要的時候也得為自己爭取一點利益。
    她周如蘭要是舍不得,不肯請客,那我請嘛。上次季總送我的八折金卡我還沒機會用呢,這回正好,我請大家吃頓好的。上次我受了傷,這不讓吃、那不讓吃,我媽看我臉上有傷,還怕我留下疤破了相,將來找不到媳婦。嘁男子漢大丈夫,怕這”
    何明玉一雙妙目停留在朱飛鵬臉上,不知道為什麽臉頰有些發熱。她低下頭,輕聲道“不用怕。”
    朱飛鵬沒聽清楚她的話,湊近了問“你說什麽”
    何明玉心髒急跳,抬手在他胳膊上重重拍了一記“你離我遠點”說完,快步追上趙向晚。
    留下朱飛鵬一個人摸頭不知腦“喂,你們等等我”
    趙向晚三人拿到魏清婉失蹤案的檔案,邊看邊討論。
    當時根據周邊鄰居的證詞,魏清婉的失蹤時間為1990年9月23日下午5點半至9月25日上午8點,譚學儒證明自己清白的是一張9月21日下午2點出發、從星市到珠市的火車票,一張9月27日上午9點出發、從珠市回星市的火車票,還有一張紅霞招待所開出的住宿發票,上麵把入住時間、退房時間寫得清清楚楚。
    朱飛鵬皺眉“21號離開星市,並不代表譚學儒23號不能坐火車回來。”
    何明玉點頭補充“對星市與珠市相距一百多公裏,我們開車去找喬小紅那個晚上,走省道車程三小時左右,如果是坐火車的話,要看他們住的地方離火車站遠不遠,方不方便。”
    周如蘭拿起住宿發票複印件,看一眼上麵的招待所名字,低語道“紅霞招待所這裏有招待所前台電話,我問問。”
    電話打完,周如蘭的表情變得凝重“這個招待所就在火車站旁邊,走路七、八分鍾。”
    朱飛鵬一拍桌子“譚學儒有作案嫌疑他從旅客走到火車站,買好車票往星市來,第二天一早再回去,神不知鬼不覺。我等下去查查當時的列車時刻表,我記得珠市到星市,過路的綠皮火車很有幾趟。”
    何明玉拿起一張證詞,提醒他“譚學儒有同屋室友的證明,當天晚上他倆睡一個屋。”案卷裏,還放著一張證詞,是和譚學儒一起出差的銷售科副科長賴寬寫的,兩個人住招待所標間,朝夕相處。賴寬證明23號晚上他們兩人睡一個屋,譚學儒並沒有離開珠市。
    朱飛鵬搖搖頭“隻要是人證,就可能有漏洞可抓。你忘記潘國慶利用他師傅來證明他酒醉睡著賴寬有可能被譚學儒利用,也有可能被他利誘做假證,總之”他看著趙向晚。
    趙向晚聽懂了他的意思,點點頭“好,我們再問問賴寬。”是不是說謊,讀心便知。
    朱飛鵬搓搓手,主動請纓“向晚,你先別告訴我結論,讓我觀察他的表情,看看能不能判斷出來他是不是說謊。”
    能夠讓微表情行為學從理論進入實戰,趙向晚樂見其成“好。”
    朱飛鵬略顯興奮“如果賴寬說謊,那就說明譚學儒心中有鬼,24號淩晨與魏清婉見麵的人絕對是他魏清婉從見他之後便杳無蹤跡,有很大可能是被譚學儒所殺。錢勇舉報的譚學儒酒醉後說自己殺人,那就是真的”
    周如蘭不是刑警,並沒有經手魏清婉失蹤案,但聽到他們說起舊案,也來了興趣,幫著把案卷裏的照片、證詞以及朱飛鵬他們的筆錄內容整理了一番,指著其中一條說“梁成洪說魏清婉是騎著自行車外出的,人失蹤了,車呢”
    何明玉眼睛一亮“對這也是一條重要線索。”八、九十年代,自行車是家庭重要的代步工具,購買後要到車管所落戶,打上鋼印,領取自行車本,作為丟失後尋找的憑據。
    周如蘭拿著黑色鏤空花連衣裙、黑色涼鞋的照片端詳片刻,歎了一口氣“穿著這樣清涼性感的衣服,半夜騎自行車在街頭行走,如果有夜行人看到,應該會印象深刻。隻可惜當時梁成洪隱瞞,不然順著這條線索追查下來,應該能找出他們約會的地點。”
    的確如此。
    如果梁成洪沒有隱瞞,魏清婉騎自行車深夜外出這條線索絕對會為案件偵破有力幫助。隻可惜事情過去近兩年,自行車幾經轉手、目擊者記憶漸漸模糊,這條重要線索估計早就斷了。
    唉,可惜朱飛鵬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從金蓮湖派出所出來,三人往譚學儒工作的皮鞋廠而去。
    賴寬現在已經是皮鞋廠銷售科科長,見到公安幹警態度很殷勤,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開電扇吹風,生怕怠慢了他們,搞得朱飛鵬直皺眉“好了好了,你別忙乎,我們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你。”
    賴寬搞銷售走南闖北,有著生意人的圓滑,滿麵堆笑“您說,您請說。”
    朱飛鵬板著臉“今天我們帶走了譚學儒,你知道嗎”
    賴寬點頭哈腰“廠裏這麽大的事,我當然知道。”
    朱飛鵬開始觀察賴寬的反應“知道是因為什麽事嗎”
    賴寬依然在笑,不過他的笑容並沒有達到眼底,用趙向晚曾經說過的話,嘴角雖然上咧,但是眼睛周邊的肌肉並沒有參與運動,這讓他笑起來嘴型略方,俗稱“假笑”。
    “警察同誌,我也隻是聽說的啊,說是錢勇舉報譚學儒殺人。小譚這個人吧,雖然不是正式工,但在銷售科一直表現得還不錯,跟著我出差從不叫苦叫累。要說他的缺點呢,就是女朋友多了點,但那也是因為他人長得秀氣,招人喜歡。殺人我個人覺得可能性不大吧。”
    賴寬說話措辭很謹慎,看得出來誰也不想得罪。
    朱飛鵬等他說完,這才問道“1990年9月23號晚上,你在做什麽”
    賴寬的瞳孔陡然一縮,頸脖變得僵硬,眼珠子一轉,視線停留在右上方。朱飛鵬在腦海中搜尋趙向晚提到的微表情行為學理論人在腦海中構建畫麵和聲音的時候,眼球會朝向右上方。
    這狗東西打算說謊
    朱飛鵬疾言厲色“說實話”
    賴寬嚇得一個激靈“警察同誌,我說的都是實話。現在是92年7月,時間過去差不多兩年了,你讓我想一想嘛。”
    朱飛鵬冷笑“那一天對你很重要,我一說你就應該能夠想起來。你在派出所親口說過,還簽字按下了手印,你不會忘記的。”
    賴寬一拍腦袋“唉呀,你看我這個記性,是那一天啊,我記得我記得。我是21號和譚學儒一起出差到珠市的,27號才回來。23號晚上就在招待所睡覺,什麽也沒幹。”
    媽呀,警察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為什麽又重新調查起這個案子。老子好不容易出差,肯定要去耍一耍的嘛,珠市那裏的小姐挺多,我家母老虎又不在身邊,多好的機會。譚學儒這小子也上道,早早就和我商量好,各耍各的,明麵上是開了一間標準間,但其實老子那幾個晚上都是另開房間另出錢,到時候發票開在一起報銷,神不知鬼不覺。
    趙向晚聽到這裏,眸光一閃,看向朱飛鵬。
    “你在說謊”
    朱飛鵬有點著急。他能看出賴寬在說謊、在編故事,但是應該如何戳穿,怎樣逼他說出實話,這點他就做不到了。
    做銷售的人討價還價是常態,賴寬一看就知道朱飛鵬底氣不足,臉上的笑容明顯真心多了“警察同誌,我真沒說謊。我們銷售人員出差,白天跑斷腿,到了晚上都累得要死,睡得死沉死沉的。半夜裏譚學儒我不知道,但我睡覺的時候他肯定還在,早上我醒來的時候,他在刷牙洗臉。我當時的證詞好像就是這樣寫的,對吧”
    朱飛鵬當然知道賴寬的證詞裏是怎麽寫的,關鍵是他不相信這份證詞,偏偏又沒辦法找出漏洞來。
    突然感受到了與趙向晚的差距,朱飛鵬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趙向晚。
    趙向晚站起身來。
    朱飛鵬頓時鬆了一口氣,眉開眼笑將自己的位置讓出來,衝著賴寬一瞪眼“涼茶呢怎麽不倒杯涼茶來”
    賴寬有點摸頭不知腦,警察不是按資排輩嗎趙向晚明明看著比朱飛鵬更年輕,應該資曆更低,怎麽朱飛鵬對她這麽殷勤難道她是什麽大人物不成。心裏一邊琢磨,賴寬起身從辦公室角落桌上的陶瓷水壺裏倒出三杯涼茶,端端正正擺在三位警察麵前。
    “這是我自己用菊花、金銀花、農家茶泡出來的涼茶。剛才也不知道幾位警察同誌喝不喝得慣,沒敢端上來。天氣熱,喝得解解渴,也是好的。”
    趙向晚低頭看茶水紅紅的,散著股涼意,比剛才賴寬泡的龍井綠茶解暑多了,便端著杯子一口飲盡。七月天是暑熱最盛的時候,這涼茶喝得透心涼,正好。
    喝完茶,口幹舌燥的感覺略減,趙向晚這才抬起頭,認真看著賴寬,用拉家常的口吻,輕鬆開始詢問。
    “賴科長,你結婚了嗎”
    “結了。”
    “孩子上幾年級”
    “馬上要上四年級了。”
    “男孩女孩”
    “男孩。”
    “長得像誰成績好不好”
    “虎頭虎腦的,像我。成績挺好的,班級前三。”
    “看來你妻子很會教養孩子”
    “是我老婆是小學老師,管孩子很有方法。”
    聊到這裏,朱飛鵬與何明玉聽得一頭霧水,趙向晚這是要做啥,怎麽和賴寬聊上了賴寬越聊態度越輕鬆,眼神清明,顯然沒有說謊。
    “你妻子今年多大”
    “今年三十四、五、三十六吧”
    “你連她多少歲都不確定”
    “我是男人,一天到晚出差,這些小事情哪裏記得住。”賴寬有點不好意思,打了個哈哈,心虛地移開視線。
    趙向晚的聲音很冷淡“看來,你和妻子感情並不好。”
    聽到一個陌生人如此評價自己的夫妻感情,好脾氣的賴寬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煩躁,臉轉向一旁“沒有,我們挺好的。”
    趙向晚繼續刺激他“感情好,你會記不住她的年齡在乎妻子的感受,會樂此不疲地出差”
    賴寬努力控製著不斷往上冒的脾氣,但聲音由剛才的殷勤客氣變得生硬許多“我幹的就是銷售工作,不出差怎麽可能我也是為了生活,沒辦法的。我要養家糊口的,警察同誌。”
    這個女警察在搞什麽名堂什麽都不懂在那裏亂講話。我和衛紅哪裏感情不好了我的工資都交給她,回到家裏拚命幹活,說得不好聽點,衛紅晚上的洗腳水都是我倒,還有什麽不好的就是記不住歲數嘛,有什麽了不起老夫老妻了,哪個記得那麽清楚
    成功幹擾了賴寬的情緒之後,趙向晚目光變得淩厲“你在珠市出差,為什麽要替譚學儒遮掩是有把柄落在他手裏吧”
    賴寬聽到趙向晚這話,雙臂抱住,眼睛瞪大,眉心上提,嘴角向下耷拉,整個人進入防禦狀態。
    朱飛鵬腦子裏冒出兩個字恐懼。
    賴寬在害怕,趙向晚猜對了
    趙向晚加重了語氣 “你有什麽把柄在譚學儒手上”
    “沒有,我沒有。”賴寬連聲否認。
    趙向晚緊緊盯著賴寬的表情,逐漸加快了語速。
    “兩人一起出差,你能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賭博”
    “沒有,我沒有。”賴寬長籲一口氣,再一次否認。
    趙向晚點點頭“嗯,看來不是賭博。行賄”
    不必賴寬回答,趙向晚直接否認“看來也不是。你們是銷售人員,即使給回扣、送禮,也是共同進退,不存在把柄之說。”
    趙向晚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涉黃吧”
    賴寬的額角有冷汗涔涔而下,辦公室有吊扇,正呼呼地轉著,明明有風,他卻覺得全身上下都燥熱得不行。
    “夫妻感情好,忠誠是第一位。你這一到招待所就開始招妓,隻怕不是一次兩次,而是慣犯。如果我把這事告訴你妻子”
    聽到趙向晚冷淡的聲音,賴寬不自覺地被她帶入到設定的場景之中,嚇得一個激靈,大聲叫了起來“不要,不要告訴她”
    “如果不想讓我說出去,那就跟警察說實話”趙向晚的聲音陡然提高,清冷而強硬。
    賴寬早已被她攻破心防,完全生不出反抗之力,頹然坐倒,臉皮抽了抽。他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額角的汗,哀求地看著趙向晚。
    “我說,我說,隻是你們一定不要把這事告訴我老婆。她是小學老師,文化程度比我高,本來就有點看不上我,如果讓她知道我在外麵有過其他女人,哪怕是技女,她也絕對不會原諒我。我,我就是好奇,我豬油蒙了心,我該死”
    他戲劇性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掌聲聽得趙向晚眉心跳了跳。
    剛才的語言對戰太激烈,朱飛鵬手掌一直緊張地捏著,聽到賴寬打了自己一巴掌,心知審訊已經進入尾聲,抬起手掌重重拍在桌麵,在光滑的桌麵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手掌印。
    他興奮地衝何明玉示意“準備做好筆錄。”
    何明玉早就準備好了筆錄本,隻是剛才被趙向晚與賴寬的對戰吸引住,一時之間忘記下筆,爽快答應了一聲“好”,開始記錄。
    賴寬覺得趙向晚的眼神太銳利,仿佛能夠看進他的靈魂,再不敢有絲毫隱瞞,老老實實交代。
    “9月21號下午,我和譚學儒一起到珠市出差,坐火車大概是三個多小時。我們就在車站附近的紅霞招待所入住,那裏的老板我關係蠻熟,一般出差到珠市我都會住那裏。
    按照單位的報銷標準,我和譚學儒在二樓開了個標間,當天晚上我就讓老板找了個年青女的,在三樓開了間單人房玩了一個晚上,到早上才回標間。譚學儒看我一夜未歸,又衣衫不整,心知肚明,開了幾句玩笑。不過他很會做人,笑著說會幫我遮掩,讓我安心去玩,回單位之後絕不透露半個字。
    22號我休息了一天,23號那天晚上,我又招了技。和譚學儒一起吃過晚飯後就分開來,他回房休息,我晃到酒吧找了個女人,到第二天早上九點才回來。警察後來找我問的時候,我的確是說了謊,晚上六點到第二天早上,我並不知道他在哪裏。”
    趙向晚問“你回來的時候,譚學儒在做什麽”
    賴寬思索了半天“他洗了個澡,臉有點紅,哦,對了,他剛見到我的時候好像有點氣喘,兩隻手有點發抖,我還笑他是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這麽累。”
    朱飛鵬追問“他怎麽回答”
    賴寬努力回憶“好像,沒有回答吧。他就是笑了笑,反問了我一句昨天玩得嗨不嗨,是單飛還是雙飛。”
    何明玉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將筆錄本推到他麵前“行了,你看看對不對,沒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賴寬拿起筆簽字,猶豫半天再一次抬對懇求朱飛鵬“警官同誌,我老實交代了,能不能不要告訴別人我不想讓我老婆知道。我以後一定改,保證改”
    朱飛鵬盯著他按了手印,不屑地說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在外麵招技的時候,就沒想過老婆在家裏帶孩子辛苦想不讓老婆知道,唯一的辦法就不要沾”
    賴寬滿臉羞愧,連連點頭。
    三人走出銷售科辦公室,一拉開門,正看到門口圍著一圈人。皮鞋廠就這麽大,辦公室是棟二層小樓,隔音效果不好。看到三個身穿製服的警察走進辦公室找賴寬,好奇心驅使著一群人在聽壁角。
    賴寬一抬眼看到門口圍了七、八個人,其中還有好幾張熟悉的麵孔,不由得麵如土色。完了這些人可都是長舌婦,最喜歡東家長西家短,誰家有一點醜事,恨不得傳得全世界都知道。現在知道自己在珠市招技,恐怕分分鍾傳到老婆耳朵裏。
    “你們你們在這裏做什麽”賴寬吼了起來。
    門口站著的人哄堂大笑起來。
    “做什麽聽你的光榮事跡唄。”
    “你可真忙啊,隔一天找個漂亮妹妹,身體吃得消”
    “衛紅還天天跟我們說,賴科長是個多麽多麽負責的好老公,沒想到背地裏是這麽個人哈哈”
    “賴科長,什麽叫雙飛給我們答答疑、解解惑要不然,演練一下給我們瞅瞅”
    賴寬一張臉脹得通紅,紅得要滴出血來。丟人太丟臉了
    人群裏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衛紅老師是個好人,不能讓她給賴寬給騙了”
    幾個嫂子連連點頭。
    “對對對,走我們去找她,讓她和賴寬離婚”
    “衛紅老師長得漂亮、有文化,要不是看姓賴的老實,哪裏會嫁給他離婚好,我馬上給她介紹個更好的對象。”
    “我兄弟有個同事,在開關廠當領導咧,去年死了老婆,重情重義得很,有個十歲的女兒,想找個性格好、有文化的老婆,我這就幫衛紅打聽去。”
    賴寬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兩巴掌抽死自己。
    朱飛鵬咧開嘴笑了,大聲道“賴科長,這事可不是我說出去的。”說完,排開人群領著何明玉、趙向晚往外走。
    回到車上,朱飛鵬啟動吉普車往市局進發。
    何明玉與趙向晚坐在後排,搖頭笑著說“這個賴寬真是活該”
    趙向晚“是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賴寬嘴上說在乎妻子,卻連最基本的忠誠都做不到,那還談什麽在乎
    何明玉若有所思“如果我以後結婚了,丈夫敢出軌,我立馬離婚,絕不原諒。”
    趙向晚“哦”了一聲。
    何明玉問她“你呢”
    趙向晚挑了挑眉“哈”
    前麵開車的朱飛鵬哈哈一笑“趙向晚識破謊言的能力那麽強,她的丈夫哪敢做對不起她的事就算連心裏想一想,趙向晚都能把他揪出來”
    趙向晚不怒不笑,沒有接朱飛鵬的話。
    朱飛鵬感覺後背的視線有些冰冷,打了個寒顫。趙向晚雖然好,但眼光太厲害,沒人能對她撒謊。
    試問這世上,有哪個人從來沒有撒過謊
    如果內心全部對外敞開,一絲隱私都沒有,那那太可怕了
    朱飛鵬所思所想,盡數被趙向晚聽到,她側過臉看向窗外,沒有說話,但緊抿的雙唇、微暗的眸光,將她內心的失落表達出來。
    從擁有讀心術的那一刻起,趙向晚便知道她的人生不會平淡。
    知人知麵不知心;
    人心叵測、人性複雜;
    唯太陽與人心,不可直視。
    這樣的話,無不在告訴趙向晚懂人心,是件痛苦的事。
    有些人,嘴上說的是仁義道德,但內心全是男盜女娼;
    有些人,臉上笑眯眯和藹可親,但內心滿是詛咒憎恨。
    有些人,看見你時尊敬愛戴,獻盡殷勤,但轉過背卻掏出刀子捅得你鮮血淋漓。
    更不用說,男女戀愛,那些愚蠢卻甜美的情話底下,有可能藏著不屑、輕視、控製與算計。
    世人皆醉我獨醒。
    這不是獎賞,而是懲罰。
    趙向晚之所以報考公安大學,就是見過太多陰暗、灰色的人心,她想尋求一份公正、一份力量,支撐她繼續向前。
    想到這裏,趙向晚伸出右手,輕輕撫上左手臂章上的金色盾牌。耳邊響起一首大街小巷到處流傳的歌曲
    “金色盾牌,熱血鑄就,危難時刻顯身手。”
    剛才的失落感漸漸消散,趙向晚難得開了句玩笑“放心,我會裝糊塗。”
    何明玉、朱飛鵬愣了一秒,突然笑了起來。
    三人回到市局,停車場剛停好車,正遇上準備回家的劉良駒。劉良駒已經安頓好先前他們送過來的梁成洪,詢問道“到飯點了,你們是打算提審梁成洪,還是先休息要不要我留下來幫忙”
    朱飛鵬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將車鑰匙一收,擦了擦頭上的汗“吃飯、吃飯,我快餓死了。老劉你隻管回家,明天再提審,不著急。”
    劉良駒衝他們揮揮手,騎上他的自行車,高高興興下班了。
    “你們先去吃吧,我收好東西就來。”何明玉做事細心,記掛著手中從金蓮湖派出所借出來的案卷資料、剛剛調查做好的筆錄本,打算回辦公室把資料全都收進鐵皮櫃,上好鎖之後再去食堂。
    趙向晚說“好,師姐我陪你。”季昭應該還在辦公室等她,如果她不過去,恐怕他連吃飯都會忘記。
    朱飛鵬直奔食堂,何明玉則與趙向晚回辦公室。
    穿過長長的走廊,趙向晚剛剛推開門,鼻端便縈繞著濃濃的鬆香味,再一抬頭,一幅絢爛多彩的油畫便出現在眼前。
    和趙向晚在腦海裏看到的一模一樣,綠草如茵的草地,野花盛開。紅的、黃的、藍的、白的五顏六色,繽紛燦爛。
    這是一幅讓人一看,就心情愉悅的圖畫。
    趙向晚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漸漸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如陽光一般亮眼。
    何明玉停下腳步,呆呆地看著這幅畫,半天才驚呼一聲“季昭,這是你畫的太漂亮了”哪有女人不愛花的這麽美麗的鮮花同時在眼前綻放,這種震撼感真的很強烈。
    季昭右手手指、衣袖、下擺都沾著顏料,但他眉眼彎彎,黑色瞳仁亮晶晶的,讓人不由自主受他情緒所感染,也歡喜起來。
    你讓我畫的,我畫好了。你喜歡嗎
    清潤的少年之音在腦海中響起,趙向晚點頭“喜歡”
    你喜歡花,喜歡五顏六色的花。
    趙向晚微笑“是。”
    那我就讓它們一直開著。
    趙向晚與季昭目光對視,奔波一天忙於審訊所帶來的疲憊一掃而空。或許朱飛鵬說得對,這世上沒有人不撒謊,包括趙向晚自己,也會使詐也會說一半留一半。
    但季昭卻是不一樣的存在。
    他從小自閉,內心世界封閉,不對外敞開。他有語言障礙,不用語言與人交流。或許別人會覺得季昭無法溝通、生活在一起痛苦無比。但趙向晚卻覺得他挺好的。
    因為自閉,所以他的世界純粹而真實。
    因為有語言障礙,所以他沒有謊言。
    和季昭在一起,趙向晚不必忍受兩道聲音同時在腦海中響起,不必費心猜測真與假,不必裝糊塗。
    這樣的季昭,趙向晚感覺相處輕鬆而自在。
    想到這裏,趙向晚伸出手輕輕觸碰那幅油畫,朵朵綻放的花瓣在陽光下映照出蓬勃的生機。
    趙向晚讚歎了一句“季昭,你畫得真好啊。”
    和季昭那雙養尊處優、漂亮得出奇的手相比,趙向晚的手並不算完美。因為小時候幹農活比較多,手掌大、手指粗、指尖肌膚粗糙。可是季昭目光停留在趙向晚那隻觸碰油畫畫麵的手,毫不掩飾他的喜歡與渴望。他的眼睛裏有著孩童般蠢蠢欲動的意味,仿佛看到極度想要的玩具。
    季昭慢慢抬起右手,漸漸往前伸。
    橫刺裏插過來一隻大手,一把鉗製住季昭那蠢蠢欲動的手。
    趙向晚與季昭同時看向來人。
    許嵩嶺扣住季昭手腕,往下一拉,沒好氣地說“季昭你要做什麽”
    季昭的神情有些茫然,但他沒有反抗,乖乖地後退半步,轉了轉手腕,目光認真地看著趙向晚。
    他不高興,為什麽
    趙向晚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柔聲安撫他的情緒“他是我師父,你讓著點。”
    哦,好。
    季昭很聽趙向晚的話,既然她說要讓著許嵩嶺,那就讓著吧。
    季昭曾經問過趙向晚,什麽是師父。趙向晚告訴過他,師父就是領你入行、教你學東西、關心你成長的長輩。感覺,和父親差不多
    好吧,那我原諒他了。
    小雲雀蹲在枝頭,啄著自己的羽毛,黑豆般的眼睛閃著光。
    趙向晚有點想笑,不過抬頭對上許嵩嶺那嚴肅的麵孔,笑容便收斂了起來。
    許嵩嶺對她說“晚上跟我回家吃飯,你周老師說很久沒有見你了。”
    我還沒同意他們交往呢,就敢當著我的麵摸手了,這還得了太不像話了向晚年輕,什麽也不懂,不能讓她和這自閉症的小子再來往,不然將來要吃苦頭。
    聽到許嵩嶺的不滿,趙向晚既無奈又溫暖,隻有真正關心自己的人,才會處處為她著想“好的,師父。”
    季昭剛剛抬起頭,許嵩嶺已經吩咐何明玉“你帶季昭去吃飯,晚上吃了飯我再送向晚回宿舍。”
    許嵩嶺人送外號“許黑臉”,他皮膚黑,臉上沒什麽肉,嚴肅起來臉一板,模樣很嚇人,誰見誰怕。
    何明玉看一眼許嵩嶺,噤若寒蟬“是”
    在重案組待久了,因為有趙向晚的緣故,季昭漸漸熟悉起組員,並不像以前那麽排斥。何明玉與趙向晚同一個宿舍住著,經常在他麵前晃,讓她帶季昭去吃飯問題不大。
    趙向晚與許嵩嶺一起離開之前,看一眼可憐巴巴的季昭,笑著說“我和師父吃完飯就回來,估計要到九點鍾了,你跟著我師姐去吃飯,吃完飯回宿舍,要是累了就先睡。”
    小雲雀飛在空中,鳴聲空靈而歡樂。
    畫麵太美好,坐在警用摩托車側座的趙向晚嘴角一直帶著笑,這讓有些氣呼呼的許嵩嶺不知道應該誇還是罵。
    太陽西沉,晚霞滿天。
    摩托車在城市道路上飛馳而過,帶起一陣疾風。撲麵而來的風送來涼爽,趙向晚心情很美。
    還是那熟悉的公安大學家屬樓,周巧秀老師係著圍裙迎出來,笑眯眯地招呼著“向晚來了,快坐快坐。我還有一個菜就炒好了,你先自己倒杯涼茶喝,茶在門口矮櫃上的瓦罐裏。”
    許嵩嶺把吊扇調大一檔,風呼呼地吹著,房間裏還是略顯悶熱。
    周巧秀看他臉色不太好,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呀,性急得很,先喝口涼茶,再洗把臉,自然就涼下來了,慌什麽。”
    周巧秀的溫柔讓許嵩嶺焦躁的心終於平靜了一些,抱著寶寶玩了一會,又幫著端菜盛飯,一家人和和氣氣吃完晚飯。
    許嵩嶺衝周巧秀使了個眼色你趕緊和趙向晚談談話。
    周巧秀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將趙向晚拉到臥室床邊坐下,先拿出一封掛號信交給她“你寫的論文被錄用了,這是雜誌社寄來的錄用函。”
    趙向晚趕緊打開信,看到那蓋著雜誌社公章的論文錄用函,開心地笑了“太好了”
    開學後她忙乎了兩個月完成的論文微表情理論在案件偵破中的應用初探,沒想到真的被華國公安雜誌錄用了
    這種辛苦得到認可,理論研究得以采納的幸福感、成就感太濃,向來性格內斂的趙向晚都沒有忍住,一下子蹦了起來,拿著錄用函的手在空中揮舞著“真沒想到,竟然被錄用了雜誌社說,會刊發在第10期,再等三個月就寄三本樣刊來。”
    周巧秀也為趙向晚高興,笑容滿麵“你能夠邊實踐邊總結,把案件偵破與微表情理論結合起來,創新性很強,論文錄用很正常。咱們學校發表論文基本上都是教授們的事,你一個本科生,才大一就能在高質量期刊上發表論文,這是咱們班的光榮啊。你等著,我估計學校還會表彰你。”
    趙向晚有點不好意思“我的論文能夠發表,已經是對我最大的認可,我滿足了,表彰什麽的,就不用了吧”
    周巧秀拍了拍她手臂“表彰可不隻是表彰你一個,這也是咱們91刑偵專業的榮譽,必須要有啊。”
    天氣熱,趙向晚穿著短袖襯衫,胳膊露在外麵。在周巧秀印象中,趙向晚排斥身體接觸,因此她小心翼翼地隔著短袖,將手放在趙向晚大臂之上,不敢觸碰她的肌膚。
    周巧秀欣喜地發現,趙向晚的態度自然了許多,身體並沒有僵硬。這對為人謹慎、冷靜自持的趙向晚而言,是件好事情。
    周巧秀溫柔地詢問“你現在,談戀愛了嗎”
    趙向晚猶豫了一下,抬眸與周巧秀目光對視,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周巧秀是趙向晚的班主任,對她很了解。看到她這個表情,心中立馬咯噔一下有情況。向晚如果沒有戀愛,她應該會很快否定,可是她沒有,那就說明她內心對季昭是認可的。
    許嵩嶺今天中午特地回來了一趟,嘀嘀咕咕和周巧秀說了一堆話,大致意思就是讓周巧秀勸勸趙向晚,不要和季昭談戀愛。理由很簡單季昭不是正常人。
    周巧秀沒有見過趙向晚與季昭日常相處的模式,對季昭的印象還停留在四季大酒店時匆匆一瞥,隻覺得是個漂亮、內向、冷漠的富貴人家的兒子,自閉症天才畫家,不會講話,一不高興就爬到高處嚇死人。
    想到這裏,周巧秀試探著問道“我聽你師父說,你在重案組和大家相處得挺好。他們市局有不少優秀的小夥子,你就沒看上一個”
    趙向晚抿著嘴笑“看,倒是看上了一個。”
    周巧秀有點緊張“哪一個”
    趙向晚大大方方承認“季昭。”
    周巧秀還沒開口,許嵩嶺急得湊了過來,大聲道“不行我不同意。”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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