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忠魂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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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袖道;“你越來越像個老狐狸了。。”
    嶽鎮嗬嗬苦笑道;“以前為了隱忍求生,不得不當一個紈絝,將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你的身上,現在不用再裝了,當然要為你分擔一些壓力。。”
    紅袖心中即感動也欣慰,雖然一直都知道嶽鎮並非真的紈絝,但畢竟疏於具體事務的處理,這讓她一直有些擔心,怕嶽鎮日後處理事情會眼高手低。
    如今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嶽鎮處理事務,有自己的一套準則,算得上是麵麵兼顧,遊刃有餘。
    行事待物不僅一點都不比自己差,甚至在很多細節上處理的比自己還要完美,想的也還要更深遠。
    紅袖的心徹底安定下來。
    武王府這些年風雨飄零,大小事務全都壓在自己肩頭,累不累先不說,那種源自內心的戰戰兢兢,惶恐不安才是最難受的。
    如今嶽鎮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扛起武王府的大旗。
    自己也終於有了主心骨。
    嶽鎮很理解紅袖這些年受的苦和累,望著紅袖柔聲道;“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紅袖嫣然一笑,笑的是那麽的的燦爛,那麽的舒心,隻覺得以前付出的一切都值了。
    二人相視一笑,嶽鎮岔開這個有些煽情的話題,繼續道;
    “放走殺手王朝那個甲級殺手,是要讓他給黑衣男帶句話。。”
    紅袖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讓他洗幹淨脖子待在家裏等你。。其實不是不死不休,正相反你是想要告訴他,不要再挑戰我們的耐心,隻要待在家中,不在參與之後針對武王府的行動,武王府和他殺手王朝就還有緩和的餘地。。”
    “不過,你說的這麽隱晦,黑衣男能夠聽懂嗎?”
    “能聽懂,是最好。。若是聽懂後有所收斂,那就更好。。畢竟我們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奔赴大椋山接回妹妹,能不節外生枝是最好。。當然,如果他聽不懂,又或者聽懂了但依然毫不收斂,也無所謂了,這本就隻是一步閑棋。。”嶽鎮無所謂道;
    紅袖緩緩點頭!
    不大一會春香再次來報;
    俘虜未留活口,後續首尾已全部處理幹淨。
    臨時營地也已經紮好,後續包括巡邏,警戒,夥食等瑣事也都安排妥當!
    另外戰死兄弟姐妹的屍體也已經焚燒完畢,並收取好骨灰!
    武王府眾人全都是嶽家軍後裔,對處理戰場遺留問題,以及安營紮寨等瑣事都是熟悉至極,根本不用嶽鎮以及紅袖操心。
    嶽鎮點點頭低沉道;“傳令,除警戒人員以外,所有人集合,恭送戰死的兄弟姐妹們!”
    臨時營地正中央,巨大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燒,篝火旁並排放著百來個骨灰壇,正是蘆葦蕩一戰,戰死眾人的骨灰。
    離骨灰壇不遠,數百人肅穆靜立,最前麵的正是嶽鎮。
    在他身後依次是無影手,紅袖,白冰兒,草鞋,高進,再然後便是嶽家老卒,嶽家鐵騎,嶽家娘子軍,嶽家後備軍。
    嶽鎮率領眾人對著骨灰壇深深三鞠躬後語音低沉道;
    “忠魂鼓!”
    嶽家老卒聞言,皆是一振。
    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忠魂鼓敲響的聲音了,今日竟然能夠再次聽到忠魂鼓!
    嶽家有三鼓;
    美人,將軍和忠魂!
    小鼓名忠魂,兩尺大小,通體漆黑,此鼓專為戰死英烈敲響,每當嶽家軍有人戰死,無論是普通士卒還是軍中將領,都會有老卒敲響忠魂鼓,送戰死英烈最後一程。
    中鼓名將軍,四尺大小,通體鮮紅如血,每當有大將出征,武王便會親自操槌,敲響將軍鼓,為出征的將軍助威送行。
    大鼓名美人,六尺大小,通體淡粉胭脂,隻有當武王親自出征時,此鼓才會由武王夫人全身素裹,披麻戴孝,纖手執槌敲鼓。
    嶽家三鼓是每一名嶽家老卒內心最深處的精神寄托;
    忠魂鼓為送行鼓,由嶽家老卒頭戴白巾敲響,代表的是對每一名戰死疆場的嶽家士卒最崇高的敬意!
    將軍鼓為壯行鼓,由武王全身負甲親自敲響,代表的是整個嶽家軍對此行或此戰的重視,是對每一名作戰士卒最崇高的敬意!
    美人鼓為絕行鼓,由武王正妻披麻戴孝素手敲響,代表的是戰鬥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武王已經抱著一去不回的念頭,親自征戰沙場,代表著絕然!
    每一名嶽家老卒都清楚的記得;
    在北拒北莽的戰役中,忠魂鼓每天都會敲響,因為幾乎每天都有嶽家士卒戰死沙場!
    在北拒北莽的戰役中,將軍鼓經常被敲響,因為經常會有大將奔赴不同戰場!
    但美人鼓這一生僅僅敲響過三次;
    一次是襄陽之戰,那一戰嶽武王以八萬士卒對戰北莽三十萬鐵騎,困守襄陽城的嶽武王,為了死中求活,全身披甲,親自率領五千死士出城大戰北莽鐵騎,那一戰九死一生堪稱凶險莫名,而那一戰武王妃,也就是嶽鎮的娘親,披麻戴孝親上城頭,敲響了美人鼓。
    一次是土堡之戰,為了徹底打斷北莽脊梁,嶽武王設下了驚天之局,並不惜以自身為誘餌,率領三千死士,奔逃數百裏,終於將北莽大軍誘入口袋大陣之中,那一戰同樣驚心動魄至極,而那一戰同樣是武王妃披麻戴孝,親上城頭敲響了美人鼓。
    一次是雁門關之戰,那一戰,為了洗刷景帝被俘的國恨,嶽武王精銳齊出,準備在雁門關打一場國戰,可在關鍵時刻,嶽武王被雲帝用十三塊金牌召回了洛陽帝都,並以莫須有的罪名賜死風雨亭,嶽武王雖死,雁門關大戰並沒有停止,因為種種原因,嶽家軍全線潰敗,在這個時候,留守雁門關的武王妃,再次披麻戴孝,親上城頭,敲響了美人鼓。
    這是武王妃最後一次敲響美人鼓!
    那一戰嶽家軍所有參戰士卒死戰不退,並最終全部戰死雁門關。
    武王妃在最後一名士卒戰死時,棄了美人鼓,敲響了忠魂鼓,送了所有戰死士卒最後一程後,當著已經衝上城頭的北莽士卒,縱深一躍,跳下城牆,慘死雁門關下。。
    從此美人鼓便成為了絕響!
    美人鼓成為絕響後,將軍鼓,忠魂鼓也再未敲響過!
    今天少主要敲響忠魂鼓,為戰死蘆葦蕩的士卒送行,這不僅代表著對戰死士卒最高的敬意,還代表著嶽家軍已經後繼有人,更代表著嶽家軍從今日開始,已經重新征戰四方。。
    無影手老淚縱橫,他想起了無數往事,想起了無數戰友,想起了美人三鼓,還想起了剛剛天殘腳死前的那句“請少爺送我一程。。”
    所有嶽家老卒老淚縱橫,隻有他們才會理解,為何每一名嶽家老卒都會對忠魂鼓有那麽深的期盼。
    那是深深植入血脈靈魂之中的牽掛!
    “請少爺送我一程。。”是天殘腳這名嶽家老卒最後的請求!
    也是所有嶽家老卒心中永遠不會磨滅的寄托,沒有忠魂鼓送行,嶽家老卒會覺得沒有依靠,會覺得自己的一生並不完整,沒有忠魂鼓送行,他們甚至會認為自己很難魂歸地府。
    死後能有忠魂鼓送行,是每一名嶽家士卒永遠烙在心頭深處的印記!
    無影手撲騰一聲,跪倒在地,名震天下的化勁大宗師,就這樣當著數百人跪倒在地,語音哽咽道;“天殘腳,你個狗日的真有福氣,竟然真有忠魂鼓為你送行。。”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忠魂鼓的鼓聲緩緩響起,那一聲聲咚咚的鼓聲,猶如敲在所有嶽家老卒的心底。。
    敲響忠魂鼓的是一個無名老卒,名無名的老卒!
    這名老卒以前叫什麽,誰都不知道,隻知道他叫無名,無名老卒之所以能夠敲響忠魂鼓,不是因為他的修為,也不是因為他的地位,而是因為他的年齡。。
    他是嶽家老卒中年歲最大的一名老卒!
    嶽家軍傳統,忠魂鼓必須由嶽家軍中最老的老卒敲響。
    不看地位,不看修為,更不看功勳,僅僅隻看年齡。。
    聽著咚咚咚的鼓聲,嶽鎮雙目泛紅,帶頭開口吟唱;
    曾經的少年老成卒,
    曾經的老卒忠魂鼓,
    那裏的黃土埋枯骨,
    那裏的墳塋故人哭,
    昨日的故土,今日的他鄉,
    今日的他鄉,明日的故土,
    何年何月在赴他鄉,
    何年何月重回故土,
    故土,
    故土,
    何時,
    回故土,
    忠魂山上有故土,
    忠魂山上是歸處,
    忠魂山上數十萬墳頭都是我嶽家卒,
    嶽家卒,
    三萬老卒滅倭寇,
    十萬老卒踏江湖,
    茫茫北莽雲雨覆,
    滄滄涼涼嶽家卒,
    嶽家卒,
    征途沉浮,
    八百老卒入了土,
    敲了幾遍忠魂鼓,
    接著遠赴北莽守舊土,
    戰死的還是嶽家卒,
    嶽家卒,
    嶽家將軍廟堂苦,
    功名利祿不如老酒一壺,
    封王拜將猶如裹足,
    嶽家卒
    嶽家將軍武林孤,
    馬踏江湖,
    殺人無數,
    冤魂獨自背負,
    嶽家卒,
    生不悔入了嶽家當了卒,
    屠戮屠戮再屠戮,
    殺不盡的草原狐,
    罵不完的辜負,
    再來渾酒一壺,
    繼續傾訴,
    聽,
    遠處何人敲響了忠魂鼓,
    還有昨日的將軍鼓,
    明日的美人鼓,。
    忠魂無數,
    那裏的黃土都可以埋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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