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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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火光,滿地的屍體, 娘胸口流出的血, 刺入爹背心的長劍,被黑衣人抱在懷中嚎啕大哭的妹妹, “娘,娘,爹,安安,不要, 不要,啊……”猛然睜開雙眼, 景行看到的是淡青色的床帳, 胸口的痛楚,提醒著他夢中的一切都是真實……
小心翼翼的坐起身,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身下是一張柔軟的木床,精致的雕花不凡,身上的錦被散發著淡淡清香, 屋子裏的陳設簡單整潔, 正中央一張圓木桌上擺著一套青花瓷茶具,桌子旁邊是兩張木凳, 角落立著架古琴, 木製的梳妝台上置著銅鏡, 鏤空的雕花窗戶間透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
想起昏迷前的光景, 趙叔離他越來越遠的身影,“趙叔……”景行痛苦的喃喃道,緊繃的身子一時不能放鬆……再環顧四周,這裏應該是父親說過的忘憂穀了,想起父親,他心痛難忍,雙眸微闔,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不久之後又沉沉睡去 。
“孩子,醒醒,孩子……”溫柔的女聲將人輕喚,景行雙眼微睜一線,迷蒙中隻見眼前之人漆黑的長發隨意挽起,容顏秀麗,兩彎淡淡的黛眉,一雙美目看著他,目光中滿是憐惜“娘,娘!”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景行撲進溫暖的懷抱,向她哭訴自己的委屈害怕:“娘,原來孩兒是做了一場夢,那夢好可怕,娘,我好怕,好怕……”
“喂,小子,那是你娘嗎?看清楚,這是我娘子,我孩兒的娘!”一雙手將他從溫暖的懷抱中拽出,毫不留情的甩在床上。
“司衡,你這是幹什麽,孩子的傷還沒好,再說,他身上有……”婦人言罷轉身將一時呆愣的景行,扶起坐好,把手中的血紅玉佩遞到他眼前,溫聲道:“孩子,告訴我你是誰?這塊玉佩是你的嗎?”
怔怔看著眼前之人,十歲的小少年認出了這不是自己的娘親,是啊,娘親已經不在了,那樣痛苦的經曆怎麽會是夢,隻是眼前之人美目中的疼惜讓他一時如墜夢中,仿佛昔日娘親坐在床頭看著頑劣挨罰的自己,也是這樣的目光……轉頭看向房間的另一個人,隻見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穿著一襲暗青色的長袍,皮膚很白,俊美的五官看起來分外鮮明,尤其是那唇,此刻薄薄的嘴唇不悅的抿起,就好像快滴出血般的殷紅,卻又不顯女氣,整個人看起來亦正亦邪。
身子不由緊繃起來:“這是哪裏,你們又是誰?”
“別怕,這裏是忘憂穀,我姓雲名溪……”話音未落便被急急打斷。
“姑姑,爹說過,你是姑姑,我是景行啊,爹爹娘親他們都被人害死了,還有妹妹,妹妹被他們抱走了,救她,我……”眼前一黑,隻聽得一句“司衡,你快幫景行看看。”他便昏了過去。
楚司衡運指如飛,點住景行幾處大穴,轉身看向妻子。
隻見雲溪皎皎的臉龐上,垂著珍珠一般的淚珠兒,斷了線似的往下掉,聲音哽咽:“他是景行,那張臉與大哥年少時一模一樣,更何況還有嫂子的玉佩,大哥他們難道真的已經?我不信……”
“娘子,你別急,他中了‘蝕心’之毒,我立即幫他解毒,大哥的事情,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你別哭,別哭,你知道的,我最怕你哭了,我,我會心疼的。”麵對妻子便嘴拙的忘憂穀穀主楚司衡一臉疼惜的將哭成淚人的妻子擁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背安慰著:“雲溪,我們先幫景行解毒好不好,嗯?”
“對,解毒,快,我們去藥房。”被妻子拖著往藥房走的楚大穀主暗暗舒了口氣。
另一邊的沉魚閣裏,午後的陽光透過木窗灑在檀木床上的楚懷瑜身上,溫柔的將她喚醒。白玉般的小手揉揉雙眼,看著古色古香的幔帳金鉤怔了半晌,等待大腦清醒過來。
低下頭,看到小小的身子,楚懷瑜抬起小小的手捂住眼睛,哎,在心裏歎了口氣,果然還是在這陌生的時代。
來到這裏四年了,經過漫長又無聊的嬰兒時期,直到現在,她已經從最初的慌亂無措不敢置信到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重生在這個世界之前,她是個很普通的現代女孩,出生在北方的一個小城市裏,家裏父慈母愛,哥哥姐姐俱是優秀愛家之人,她是家裏最小的女兒,從小受寵,一路順風順水的讀到了大學,生活平淡安然。拜室友們灌輸的各種小說所賜,楚懷瑜對穿越重生這些並不陌生,隻是未曾想到會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覺醒來變成了一個跟她同名同姓的小小嬰兒。
楚懷瑜在現代也隻是一個剛滿十九歲的女孩,那段時間想著現代的家人朋友,她天天哭,哭得喉嚨啞了也不消停。也許是有心靈感應,這輩子比她早出生半刻的的雙胞哥哥也隨著她一起哭。
她這輩子的爹是個神醫,忘憂穀穀主楚司衡,檢查不出原因,隻能每天歎息著點她的睡穴止她哭泣,每次醒來都能看到這輩子的娘親抱著她黯然流淚。
隨著時間的推移,意識到現實無法改變,她慢慢接受了自己轉世重生的事實,也開始接受今生的家人。
“也不知道爸爸媽媽現在過得好不好,哥哥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們……”突如其來搭到身子上的小胖腿打斷了楚懷瑜心裏的喃喃自語,讓她不由轉過頭去看向胖蹄子的主人。
玉雪可愛的小娃娃睡得正酣,肉嘟嘟白嫩嫩的臉蛋上泛著潮紅,呼吸淺淺,紅潤的小嘴微張,嘴角還掛著口水。
這胖娃娃正是楚懷瑜的雙生哥哥楚承燁,兩人從小吃住在一起,四歲的楚承燁是極喜歡妹妹的,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黏著楚懷瑜。
而她也很是喜歡這個哥哥,此刻見他睡得香甜,楚懷瑜眨眨眼睛,臉上露出貓兒般狡黠的微笑,輕輕地把他的腿從身上拿下,將自己的身子撐起,一手托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睡著的小娃娃,另一隻手捏起一縷頭發在他的鼻子下來回輕掃。
“阿嚏,阿嚏!”楚承燁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楚懷瑜見狀利索的倒在床上,閉眼假寐。
果然,片刻之後,身邊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著嬌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魚兒,魚兒,魚兒”隨後一隻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臉,“魚兒醒來……”
楚懷瑜心中暗笑,每次都是這樣,隻要哥哥一醒,她就別想再睡下去,而她呢,仿佛隨著身子的變小,人也變得幼稚起來。
慢慢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直起身子坐好,某隻愛妹至極的哥哥已經嘟著小嘴在她臉上留下了一連串的口水。
“阿沉!”推開抱著自己的小人兒,看著麵前那張咧嘴傻笑的臉,猶帶水汽的眸子濕漉漉的看著她。
楚懷瑜無可奈何的身子前傾,伸手抱住他,在他肩頭蹭了蹭,待擦掉臉上的口水,才又直起身子,秀氣的打了個哈欠,軟軟地開口:“阿沉,你又擾我好夢了。”
“魚兒”楚承燁可憐巴巴的瞅著自家妹妹,顧左右而言他,“我餓了,我們去找娘親好不好,我想吃梅花糕。”
後者但笑不語,楚承燁等了半天,垂下腦袋,懨懨道:“知道了,今天的大字我幫你寫兩張,現在我們可以去找娘了吧?”
楚懷瑜終於開口:“走了,去找娘。”說著順手從桌子上拿了兩塊點心塞到楚承燁手裏。
雨過天晴後清澄如鏡麵的湖泊,灑滿燦燦陽光,偶有微風吹過,泛起一道道綠色的波浪,湖麵上熠熠生輝,如夢似幻,是以此湖便稱‘鏡湖’。
湖畔是一片夢幻花海,開滿各種不知名的花朵,花瓣上點點水珠,迎風而立,搖曳生姿,美不勝收。
臨水而建的聽雨水榭裏,楚承燁楚懷瑜兄妹兩人卻是沒有找到想見的人,平日這個時辰總是在此秀恩愛的父母居然不在?
易蘭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兩個粉嫩嫩的小娃娃麵麵相覷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
楚懷瑜最先回過神來,撲到門口,她抱住易蘭的大腿,仰起嬌嫩的小臉,糯糯地問道:“蘭姨,我爹娘呢?”
整個忘憂穀中,也隻有楚懷瑜一人敢抱掌管穀中四房之一劍房房主易蘭的大腿。偏偏對任何人都冷若冰霜不假辭色的易蘭對楚懷瑜疼愛有加,“魚兒,你爹和你娘此刻在藥房。”
“藥房?是有人來求醫問藥了嗎?”在這穀中很難見到生人,且不說這忘憂穀位於隱秘的深山之中,穀口又設有陣法,常人難以進入。單那高昂的診金也足以讓人卻步,是故能入穀中勞動自家爹爹出手救治的人,無不是身懷絕技或武功高強兼錢多的肥羊,呃,江湖中人。前世在電視劇裏看過各種武俠劇,如今能見到真實的江湖中人,令楚懷瑜心生好奇,也許還能知道一些江湖秘史呢,想到這裏,她霧蒙蒙的雙眼噌的亮起,興致勃勃的樣子看得人好笑不已。
“正是。”
“蘭姨,我們去藥房了。”楚懷瑜說完迫不及待的拉住楚承燁的手朝外跑去。
易蘭無奈搖頭,朝屋外道:“玉金,跟上,送小姐公子去藥房。”
“是,房主。”
終於,馬車到了一處幽靜的小院前停了下來,牌匾上刻著‘清雅小築’四個大字,白蘇身手利索地躍下馬車敲了敲門,不一會兒走出來一位年逾六十,身子胖乎乎的老人,正是忘憂穀這間別院的管家楚忠。
“忠伯。”白蘇抱拳行禮。
“蘇小子啊,主子到了?”忠伯的臉上頓時染了喜色,伸長脖子往白蘇身後的馬車上看去。
下了馬車,楚懷瑜跟在爹娘身後往前走,“主子,夫人。”忠伯見了楚司衡激動地正要上前行禮,被楚司衡一把扶住:“忠伯,無須多禮。”楚忠是忘憂穀的老人了,看著楚司衡從小長大的,如今管理著這處別院。
“禮不可廢,禮不可廢啊。”忠伯搖頭,楚司衡與雲溪相視一笑,看來忠伯這性子是變不了了。
楚忠堅持行了禮,抬眼看到楚懷瑜,見著這嬌嬌的小人兒藏在穀主身後,不由得生起慈愛之心,放輕了聲音,柔聲道:“這便是小姐了吧?”
“魚兒,見過忠伯。”
“忠爺爺好。”楚懷瑜上前,脆生生的開口喚人。
“哎,好好好,小姐好……”忠伯笑得合不攏嘴,突然一拍腦袋,懊惱道:“瞧我,高興得過頭了,主子,飯菜已經備好,快進屋吧。”忠伯招呼著眾人進屋,又喚來小廝安置馬車。
‘清雅小築’是忘憂穀收集情報的據點之一,在離洛陽城東市不遠的一處幽靜小巷中,進了大門,走過青石鋪成的小徑,撞入眼簾的是一幢紅磚綠瓦的三層閣樓。院子雖不甚大,假山湖泊卻是一應俱有,加上院子裏各色菊花的映襯,清雅玲瓏。
進了大廳,裏麵有眼色的丫鬟小廝立即上前,端上盛了水的銅盆。
淨手之後,三人落座於紅木圓桌旁,楚司衡舉杯揭開茶蓋輕啜了口,緩緩道:“將晚膳呈上來吧。”
蔥扒虎頭鯉,糖醋裏脊,料子鳳翅,酸湯丸子,炸紫酥肉,八寶飯……一桌子的洛陽美食,楚懷瑜看得饑腸轆轆。
這一頓飯楚懷瑜吃得酣暢淋漓,飯後,忠伯使了名叫千草的丫頭服侍她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