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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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風和南離聚在高台對付神鳥,神鳥們凶銳的爪子朝倆人的命門攻去,招招都透露著凶殺,但他們大多是防禦和避讓,風邪一直也未曾出鞘。
    北林則是直接設了個結界護住了幽夜和朧月,至於淩風雪則是一直靜靜抱著王容汐,反倒成了一個真正的看客。
    《棲梧賦》悠揚的琴音和著盤旋在空中的聲聲鳥鳴猛烈地撞擊著,像是戰場上敵對雙方的錚錚戰鼓。一層又一層的五采鳥盤旋在眾人頭頂,頓時形成了遮天蔽日的壓迫感,然後又被清脆鏗鏘的琴聲撞了個稀碎。宋雲卿現在知道自己的作用了,看著起起落落不敢靠近的五采鳥,突然感覺自己也是個大人物了。
    《白鳥伏》響起,帶著這場戰鬥進入了高潮,石破天驚的弦音在林間回蕩久久不散,舊音疊著新樂像是一圈圈激蕩起的漣漪,一層接著一層向外擴去。層層的五采鳥突然一聲聲急啼,尖銳刺耳過後則是聲聲低鳴,最終漸漸安靜下來,順從地慢慢棲地。高台上一雌一雄的兩隻神鳥卻變得十分暴躁,一聲接一聲的厲聲啼叫,像是孤軍入敵決一死戰的將領,長槍在手上耍的沙沙作響,帶著勁風,槍槍致命,逼得南離和晨風急速退避。宋雲卿輕指在琴弦上一轉,帶著《白鳥伏》進入了輕柔溫和的安撫之音,高台上的神鳥們像是感覺到了琴音裏的善意,放緩了速度。宋雲卿覺得有希望,輕闔上眼睛,放緩了自己的呼吸聲,靜靜地跟著弦樂表達著心中的善意。神鳥已經不再進攻南離他們了,隻是圍著兩人盤旋,似乎是在做最後的考量。突然,圍著晨風的雌鳥一個高旋,急聲啼叫著朝著宋雲卿破風而來。眾人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隻看到近在宋雲卿眼前的利爪。
    “小心。”南離一聲驚呼,竭力地擺脫襲來糾纏自己的雄鳥,向宋雲卿的方向追去。
    “嚦嚦”一聲淒厲的啼叫聲劃破天穹,兩節嶙峋的骨節繞上雌鳥的利爪,蒼白的骨節突然變的像燒紅的鐵鏈,將鳥腳灼得像要融掉的鐵水。骨節的另一邊是緊緊拽著九節鞭臉色變得慘白的幽夜。
    雄鳥聽見雌鳥的慘叫聲突然就變得狠厲起來,它吼叫著向幽夜襲去,被南離和晨風合力攔下。真正的硬戰現在開始了。雌鳥奮力掙開幽夜的桎梏,力量之大牽著幽夜從原地飛身倒在宋雲卿琴前,震得宋雲卿琴身一傾。宋雲卿嚇得從弦音中驚醒,卻看見幽夜正倒在自己的琴前,隨著他掙紮起身的踉蹌步伐,嘴裏的腥血像是斷線的珠串慢慢砸在他妖紅的衣擺上。
    “你怎麽了?”宋雲卿對於眼下的局勢有點反應不過來,剛剛明明漸漸安靜下來的神鳥們現在忽然變得凶殘異常。雌鳥被北林纏住,正狠厲地襲向他的肩甲,被他用瓊林擋住,而另一邊的雄鳥則在跟南離他們纏鬥。
    “沒事。”幽夜居然還有心情對著宋雲卿笑,沒有抹幹淨的嘴角還掛著幾滴血,笑容卻爽朗得像個遇見晴天就很開心的少年郎。他說完就加入了北林,與雌鳥的纏鬥。
    “郡主。”朧月淚眼濛濛跑到宋雲卿身邊,還一臉嚴肅的拿出自己的銅鈴,一副誓死守衛的樣子。
    宋雲卿還來不及安慰她,隻聽見晨風朝自己喊,“將《白鳥伏》後半段重新彈一遍。”她隻得聽話繼續。
    琴音再次響起,與此同時南離收回了風邪,念訣施法,強大的靈力不斷向雄鳥壓去,晨風趁著這個當口脫身向雌鳥而去,同樣以強大的靈力去鎮壓它。北林扶著幽夜退到了一邊,一放鬆下來幽夜就止不住得咳,血淌的滿嘴都是,幽夜終於挺不住了,變回了一盞橘黃的油燈,安安靜靜地落在了席坐在地上撫琴的宋雲卿身邊。
    一曲終了,兩隻神鳥仿佛是精力耗盡般慢慢地棲落下來,變回了安安靜靜的石像,雲散日出。宋雲卿看著自己腳邊那盞在白晝下顯得十分單薄的燈,輕柔地提起。一切都回歸平靜,眾人卻沒有鬆一口氣,因為這才剛剛開始……
    淩風雪抱著王容汐慢慢上了高台,溫柔地將她放置在高台中央,與她相對盤腿而坐。南離、晨風、北林三人則各站一角為其護法。宋雲卿昨晚上纏著幽夜給她科普了一下這個‘化妖’,按照她的理解吸收,這類似於現代的骨髓移植。每一隻妖身上都有一塊獨一無二掌握生死的妖骨,如果說妖的內丹是一身修為,那麽妖骨則更像是一種妖的特質,有之可謂妖,可為妖。而這‘化妖’的法子就要求妖將自己的妖骨割下一部分,作為化妖對象的妖骨。這是件十分凶險的事情,剖妖骨伴隨著錐心之痛,更有妖骨破損妖散而亡的危險。而注入妖骨更是需要強有力的內丹支持,注妖骨時,必須要吐出內丹,用內丹內最純淨的靈力慢慢在對方的血脈裏行一遍,為妖骨尋找最為妥當的棲息地,也是讓對方的身體熟悉和適應妖的靈息,以便能夠順利地注骨。注骨時有兩種辦法,一是以骨換骨,這就需要對方相應的也割下一骨;二是化骨為他物,再注入體內,這個他物一般是內丹之類的。但是這種方法隻在古籍裏記載過,從未有人真正嚐試過,而且就算‘化妖’之術可行,誰也沒有把握淩風雪能在妖骨受損,妖丹靈力不斷外輸的情況下安然無恙,更不能保證王容汐在接受妖骨時能性命無憂。但淩風雪還是選擇了這樣的方法,危險又極端。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化妖正式開始了。
    宋雲卿和朧月靜靜地站在高台下,看著淩風雪用銀月慢慢割開自己的額骨,鮮紅的血和著淋漓的汗珠順著臉頰慢慢匯聚在下巴,又一滴一滴的砸在銀白的衣衫上,像是蘸墨的筆蘊在了宣紙上,白衫慢慢被染成了暗紅色。淩風雪指尖泛白,銀月輕輕的顫抖著,慢慢地,鮮血淋淋的額骨被割下一半。
    天慢慢轉為了霞紅色,大言山迎來了今天的夕霞,被燒了一天的天穹此刻隻留下一道道殘紅的輕雲,印在像是剛從血水裏撈出來的淩風雪身上卻突然顯得有些蒼白無力。淩風雪早已吐出內丹用至純的靈息在王容汐體內慢慢的過,這是一個漫長的部分,眼看著淩風雪身體開始輕輕的顫抖,南離三人加強了靈力。靈息終於在王容汐體內過了一遍,慢慢地回到內丹裏,淩風雪的身體也停止了顫抖。
    終於來到了最後一步,淩風雪看著在皎潔流光月色印襯下的王容汐。阿汐臉上的汗滴像是花瓣上的夜露,晶瑩剔透。淩風雪用內力將自己割下的一半妖骨化成了一顆朱砂似的鮮紅的內丹,運送到王容汐唇邊。淩風雪突然停了下來,如果,萬一,要是阿汐受不住妖骨可怎麽辦?她已經修了兩年多的道,萬一她體內已成型的內丹排斥妖骨可怎麽辦?萬一……萬一她醒不來了,自己該怎麽辦?
    “阿汐。”正在他猶豫之際,有人喊了王容汐一句,接著就隻感覺到一陣勁風襲來,長劍刺破了南離三人的法陣,強大的靈力瞬間反噬,將三人逼得連連倒退,北林甚至吐了一口血。
    看著何信舉著長劍正對著淩風雪的後背刺去,南離迅速的掠了過來,可惜已經晚了。長劍直身後破風而來時,淩風雪本欲召銀月抵擋,還沒有開口,隻感覺身前的王容汐突然伸出手拽住了自己往旁邊一推。淩風雪倒在了王容汐身側,長劍徑直沒入王容汐的胸口。
    “阿汐。”淩風雪目眥欲裂,他將奄奄一息的王容汐抱在懷裏。
    “阿……汐……”何信不可置信。他早上從地牢裏醒來後,一路遁著聲音尋到了這裏,他已經考量了那麽久,他明明是要救阿汐的,怎麽會這樣……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得驚住了,誰也沒有想到王容汐會突然醒來,會為淩風雪擋下這一劍。
    “阿汐,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淩風雪的聲音輕顫著,“你……你記起我了?”
    “你是誰?”王容汐輕輕地笑了,她這一笑血水就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我隻知道你是無緣無故抓我的瘋子……”
    “是,我是瘋子,我……”淩風雪慢慢伸手為她抹去嘴角的血,輕撫著她的臉龐,心痛的說不出話。“我……我就是個瘋子啊……你為什麽要替我擋這一劍……我,我不值得啊……”
    “我也不知道……昨晚我偷偷聽見你們說要將我化妖……我聽見你說……你說你放不下我……我不知怎麽的突然感覺到很心痛,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讓我覺得心悸……我……”王容汐斷斷續續地說著,嘴角的血越來越多,手慢慢情不自禁的扶上淩風雪的臉。“所以……我想……我的心裏覺得值得……我……師傅”王容汐費力地看向何信,“師傅能不能……能不能放過他……”王容汐的手輕顫著慢慢拂過淩風雪的眉眼,看著淩風雪眼中的情深,輕輕地說:“徒兒好像心悅於他……”
    “阿汐”看著從自己臉上滑下去的手,淩風雪聲嘶力竭地喊著她的名字。
    “不,為什麽會這樣?不會的……這一次我明明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你還是選擇了他,為什麽?”何信怒吼。
    “轟隆隆,轟隆隆……”一道又一道的雷伴著閃電劈了下來。
    “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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