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老板的神色瞬間就舒坦了。
    他嗬嗬笑著，開口打著圓場，臉上也有幾分真意：“辣子後勁足，我怕不不合您的口味兒，就沒放那麽多。”
    舒梨的確是想靠這種方法獲得城中百姓的好感，以便於打探消息。
    於是她也不扭捏，直接夾了一筷子送進嘴裏。
    出乎意料的是，看起來不怎麽有食欲的麵，口感還是可以的。
    那一筷子麵還帶著野菜，又裹滿了辣子，勁道的麵，野菜的香和辣椒的辣刺激著她的味蕾。
    原本不餓的，一口麵下肚，反而覺得肚子咕咕起來。
    舒梨稱讚：“您的手藝真好。”
    “不是小老兒自誇，我家祖孫三代都在城中賣麵，提起我家的麵就沒有人是不誇的。”
    舒梨指了指外麵的桌子對四五說：“你也嚐嚐去。”
    四五沒有多說話，端著麵就去了外麵。
    他明白這是舒梨想要和麵館老板聊一聊，讓他在外麵把風呢。
    果然他出去之後，舒梨讓麵館老板坐在了他對麵，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您在城中生意怎麽樣？”
    “還不都是過一天算一天，也就當個營生，勉強糊口。”
    舒梨擺出與有同焉的表情：“兩朝對戰，苦的永遠是邊城的百姓。”
    “唉，生在這裏，長在這裏，這就是我們的根兒。命裏如此。”
    “但這也是為君者要解決的問題。雖皇城離此地甚遠，但天子心中掛念，是想著給邊城百姓們一份安寧的。”
    老板是有所感，沒有接話。
    但舒梨卻要講下去。
    “征戰是為了讓晏賊忌憚我朝，從而不敢輕易犯我邊城百姓。”
    “和談卻也是為了我邊城百姓，可以不再將生存視作唯一目標。也可以改善下生活，過上如其他城中百姓一樣的日子。”
    “話說起來總是輕鬆的。”老板兩隻手緊緊抓著他原本搭在肩上的汗巾，在他手中已經皺巴巴的不成樣子。
    “貴人可知道兩朝敵對了多少年？”老板的聲音有些激動：“從我爹小時候就已經是如此了，我的祖父，我娘、我爹乃至我兄長，他們都死在晏賊的流民手裏。這份仇怨，換做貴人，您能放得下嗎？”
    “大道理將軍都給我們講了，繼續打仗隻會死傷更多的將士們。但是要我們這座城和那晏賊和平共處，我們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我能體會你的感受。”舒梨眨了眨眼，對這次副本的劇情有些束手無策。
    國仇家恨是不能用簡單的對與錯來衡量的，也是最不能隨意裁決，做出定論的。
    他們是npc不假，這是副本世界不假。
    但此時此刻，身處其中，誰又能說他們不是活生生的人呢？
    “貴人能體會嗎？”老板搖著頭歎氣：“您是千金貴體的千金貴體，我們隻是邊城的窮苦百姓。”
    “千金貴體也是肉骨凡胎，與窮苦百姓並無不同。”舒梨表情堅定：“和談一事關係重大，若能一戰除去晏賊，那自然可戰。”
    “但若是不能，既然能和談，自然是要為了將士們和百姓們考慮，暫時休養生息。”
    舒梨再次開口，打斷要開口的老板：“我知道這些道理你們都懂，也知道你們是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
    老板眼睛微紅：“你說的冠冕堂皇，還不是不在意我們的意願。
    舒梨：……
    “和談是兩國君主決定的，並不是隨意言論就可以影響或者決定的。”舒梨定定地看他：“就算是我死了，和談依舊會成事。”
    老板的情緒瞬間落了下來，沉默不語。
    “那貴人您屈尊降貴地來到草民這兒，是想做些什麽呢？”良久之後，老板問。
    “吃麵。”舒梨笑笑：“隻為吃麵。”
    “那您慢用。”老板躬了身，就出去了。
    舒梨看見幾乎是立刻就有人走到了老板麵前，低聲詢問著什麽。
    碗裏僅剩下的麵還留有餘溫，舒梨繼續動起筷子，她不用操心，四五會在外麵聽著的。
    不多時，兩人就離開了麵館。
    身後的目光依舊充滿敵意，並無任何改善。
    “殿下，還要繼續嗎？”四五眼中精光閃閃，擺明了是有話想說。
    舒梨卻搖頭：“不著急，先找個攤子。”
    舒梨還記得地圖上的燒餅攤，那個被特意標注的地方，想來一定有它的特別之處。
    隻是當舒梨真正的找到了那個燒餅攤的時候，她也震驚住了。
    身後的四五反應迅速攔在了她麵前，拔出腰間佩劍指向那個燒餅攤老板。
    對方身材高大，與城中百姓並無差別。但唯有一雙眼睛，碧色如柳，瑩潤透光，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非我族類。
    “此地乃是我朝邊城，你一晏賊是如何混入城中？老實交代，還可留你全屍。”
    舒梨隻是愣了一下，四五就已經搞完了這一整套的場麵。
    舒梨此時看向四五的眼神，就有些其他的意味。
    明明之前他表現的一直機靈有眼色，怎麽這個時候反而犯起傻來？
    他指責的男人穿著一身最普通不過的粗布衣服，甚至有些破舊，上麵打滿了補丁。
    對方腰間係著一塊已經有些灰黑的圍裙，身上還粘帶著麵粉之類的痕跡。
    這明顯一看是能在城中做買賣，出攤子的人，又怎麽會是突然闖進來的呢？
    舒梨輕輕咳嗽了一聲，四五就往身後退了兩步，此時他的機靈對比剛剛的愚蠢更加鮮明。
    “老板，燒餅怎麽賣？”舒梨急於探清對方是npc還是玩家，率先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對方也很上道：“三文錢一個，五文錢倆。”
    這種熟悉的營銷方式，讓舒梨直接明白了他的身份，這是一個玩家。
    舒梨皺了下眉，跟四五說：“你去買筆跟紙過來。”
    “殿下，您身邊隻有屬下一人，怎能獨自留在這裏！”
    “此地與城門不過十幾米，難不成我還能在戍城將士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嗎？”
    “屬下，不去。”四五直接跪了下來：“殿下要打要罰。屬下都認。隻是，留殿下一人，是萬萬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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